第26章

縮頭烏龜的狀态很适合療傷, 日常和外公遛鳥下棋, 和外婆一起讨論養生, 平靜無憂的日子過了幾天,姜棠很快被治愈。

郁瑾專門抽出時間和她長談了一次,看到向來趾高氣揚風風火火的郁女士, 如今臊眉耷眼地在自己面前表現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姜棠一下子就心軟了。

之前還自怨自艾感覺自己被全世界抛棄的的狀态, 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

姜棠本身就是個好哄的孩子, 心軟, 脾氣也好,別人做的過份了, 她也會有情緒,但如果對方真心道歉或者有心彌補,她的不良情緒很快就能煙消雲散,并且原諒對方。

郁瑾對她這樣的性格并不全然肯定, 女兒乖巧懂事自然是好事,做家長的省心,就怕将來給別人欺負。

畢竟她已經長大成人,家長再多的保護也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顧及到。

尤其是女人最重要的婚戀方面, 讓郁瑾憂心忡忡, 覺得必須要親自把關,幫她找個最妥善靠譜的結婚對象。

剛剛和覃骁發生了那樣的事, 姜棠哪有心思考慮什麽戀愛結婚,胡亂應付了郁瑾幾句。

郁瑾脾氣不好, 腦子卻不壞,自然看得出女兒的敷衍,但也以為她剛剛失戀還沒走出陰影,愈發下定決心要幫她找個方方面面都滿意的女婿。

且不說郁瑾如何在人海中撈女婿,姜棠這邊縮頭烏龜的日子也到了頭,一年一度的經濟盛會即将在南城開幕,已經接了的單子自然不能違約,姜棠收拾好行李就登上了飛往南城的飛機。

雇傭方安排了人接機,是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來人是雇主手下的一個行政主管,知道姜棠的檔期難約,對她十分客氣,等和姜棠坐在車上聊了一路,這種客氣就帶了幾分真心的欣賞。

沒想到看起來外表那麽出衆的女孩子,幾句話試探下來,各種國際要聞和財經知識如數家珍,關鍵态度不驕不躁,為人和藹,涵養出奇的好。

其實自家老板原來是有專屬翻譯的,但是休産假了,怕臨時找的替補水平不足耽誤正事,李主管才去外面找,中介把這女孩吹得上了天,李主管本來半信半疑,但是老板說了就要最好的最貴的,那就只能是這位姜小姐了。

一個照面,李主管就覺得有些不妙,以這女孩子的氣質長相,就是去做明星和主播,恐怕也得是最好的和最貴的。

要換成個男老板,可能就算女孩的水平差點兒,看在外表的份兒上,也能過關,這女孩子名聲在外恐怕就是占了外表的便宜,和現在那些個“網紅”類似,人紅了,出場價自然就高了。

可是自家老板是女人,消費不了這額外的“好處”,而老板又不是個好伺候的人,如果把事情辦砸,恐怕他和這位美女翻譯都得吃瓜落。

路上短短半個小時,主管就基本消除了疑慮,雖然沒見識到女孩的外語水平,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他這種在職場沉浮二十年的老人精,只言片語就能探出一個人的大概深淺。

這位姜小姐,內在恐怕并不比外表差。

姜棠跟着李主管來到南城最豪華的酒店,明天才是會議開幕的時間,姜棠和李主管都算是打頭陣的,正主兒明天一早才會到。

雇主壕,選的酒店自然也壕,南城因為開會的緣故,高檔酒店幾乎爆滿,可姜棠還能在最好的酒店獨享一個套間,足見雇主的大方和人脈實力——這個時候能在酒店擁有這麽富餘的房間,單靠錢還不行。

還未見面,姜棠已經對這位女富豪有了很大的好感。

美美地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上會之前,姜棠和李主管一起去酒店的停機坪迎接大老板。

戴安娜是乘坐私人飛機過來的,和她一同前來的還有好幾名西裝革履的助理和保镖,有男有女,個個精神抖擻,戰意飽滿。

C位的戴安娜身材高挑,氣質出衆,是那種英氣的美麗,單從外表就能看出是個雷厲果斷的人。

而且莫名地,初一見面,姜棠就對戴安娜有種熟悉感,但她又十分肯定自己沒有見過她,這麽特別的女人,她如果認識,即使記不清臉,也不會全無印象。

不認識的人,看着還臉熟,這對重度臉盲患者姜棠同學來說,就有些特殊了。

戴安娜身邊除了助理之外,還跟着一個年輕女人,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歲,身高和戴安娜差不多,都超過一米七的樣子,和戴安娜一樣都留着利落的短發,都有一種飒爽英姿的感覺。

打扮和做派相似到都有些模仿的程度了,當然是那年輕女孩模仿戴安娜,畢竟二人氣勢有高下之分,女孩對戴安娜的态度親昵裏帶着恭敬,很像是晚輩對待長輩。

即便說她們倆是母女,姜棠也不會感到意外,因為戴安娜雖然身材和皮膚的狀态都保持得很好,看不出年齡的樣子,但有自己老媽做對照,姜棠知道這位女士的實際年齡,肯定比外表顯現出來的要大得多。

比她看起來還年輕的郁瑾,都有自己這麽大的女兒,戴安娜如果是這位杜小姐的母親,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不過顯然并不是,杜小姐杜婉琪叫戴安娜“岚姨”,而後來那位主管又叫她“肖總”。

姜棠靈臺一陣清明,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原來這位一直以英文名字示人的女士,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肖岚,也就是覃平的前妻,覃骁的母親。

她眼力不錯,肖岚兒子都那麽大了,當然不可能很年輕了,而她的熟悉感也找到了原因,因為覃骁的長相像肖岚多過像覃平。

覃校長是那種典型的知識分子式儒雅斯文,肖岚則看起來英氣明豔,這種長相和氣質放在女人身上顯得有些偏英朗,放在覃骁身上,那就是典型的霸道總裁範兒。

不過以肖岚的身家地位,早已經模糊了性別的概念,硬不硬的根本無人介意。

看到穿着一身職業套裝的姜棠,肖岚顯然有些意外,對旁邊的主管笑道:“老李,這麽個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兒,你真的不是從哪個劇組請過來的?”

老李先恭敬地鞠了個躬,才笑着回答她:“肖總,您說笑了,姜小姐是業內綜合排名第一的英文翻譯,她還精通德文和意大利文。”

這下連肖岚旁邊的杜婉琪也來了興趣,打量了姜棠一番,回頭笑着對肖岚道:“您別說,她長得還真挺像某個小明星的,就是名字一時想不起來了。”

姜棠見了肖岚之後一直面露職業化的微笑,聽肖岚打趣她的長相也不以為忤,她聽得出來那就是一個久居上位的人,對同樣性別的小姑娘一種善意的調笑,既誇獎了她的美貌,也消除了陌生人初見的尴尬和隔閡,是社交場合常見的事,姜棠和郁瑾出去,經常有身份地位比較高的女性長輩這麽做,她已經習慣了。

但她卻不太喜歡杜婉琪的态度,或許是杜婉琪修煉的還不到家,也或許是年輕女性對更年輕更漂亮的同性一種本能的敵意。

總之姜棠可以感覺到杜婉琪對她沒什麽好感,那種斜着眼睛打量之後再和肖岚說笑的态度也顯得有些刻意,并且很顯然,杜婉琪并不尊重她,在杜婉琪的眼裏,姜棠恐怕和餐館的服務員或飛機上的空乘一樣,都是服務行業,可以被客人品頭論足的。

對于這樣的人,姜棠的應對措施是徹底無視她,反正花錢雇她的是肖岚,她只需在專業領域服務好自己的客戶就好了。

但杜婉琪卻似乎對她頗為關注,去會場的路上,瞥見她放在膝頭的随身包後更是好奇道:“姜小姐,你們做翻譯的這麽賺錢啊?”

姜棠因為出走的緣故,行頭大都放在郁淩雲那間房子裏沒拿回家,這次出門就從母愛爆棚的郁瑾那裏撈了不少好東西。

關鍵是身為高級官員,郁瑾用那些大衆耳熟能詳的奢侈品身份上不合适,但宋喜德為了表達對新婚嬌妻的寵愛,各類珠寶首飾、大牌包包以及昂貴禮服,不要錢似的往家裏拉。

本着節約能源不能浪費的原則,姜棠拾掇拾掇,把自己能用的都卷走了,宋喜德知道了不但不生氣,還撿了錢一樣笑眯眯的,反正買東西是為了表達心意和喜悅之情,至于東西郁瑾收了之後是用是扔是送人,他都不再關心了。

而姜棠拿走用的話,既讨好了女神,還幫女神讨好了她家的小祖宗,一箭雙雕的買賣,宋喜德覺得自己賺翻了。

現在姜棠背的這款愛馬仕野生皮質的限量款Birkin包,就是搜刮的戰利品之一,姜棠拿的時候,連橙黃色的包裝盒都是完好的。

姜棠看看自己膝蓋上的包,淡淡笑了笑:“還好吧。”轉了轉眼珠,又補充一句“我這包是高仿的。”

“是嗎?”杜婉琪挑了挑細長的眉毛,問姜棠“我可以看一下嗎?”

姜棠只得把手裏的包遞過去,杜婉琪從金屬扣到包的細帶都細細查看了一番後,一臉驚奇地看着姜棠:“姜小姐,你這包是哪兒買的?居然仿的這麽像!”

哪兒買的?宋喜德去巴黎買的!

姜棠有時候有些恨自己這樣的性格,她明明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訴杜婉琪這包就是真的,可為了避免麻煩,避免她進一步的好奇,随口就扯了謊。

這幾乎是下意識的行為,多數時候都不是為了利益,郁淩雲對她這一點的評價是——她就是個慫包,膽小鬼,沒有擔當的懦弱無能之輩,才會總是用白色謊言武裝自己,好讓別人不能那麽一覽無餘地看透她。

然而只要是謊言,就有被拆穿的時候,現在的場面就有些尴尬,她沒想到杜婉琪看起來一副名媛範兒,知道她背假包之後,不是不屑地扭過頭去懶得再理她,反而好奇包的來源。

這下不能胡亂編了,再編下去,露餡的可能性就太大了,她哪裏知道在哪兒買假包,總不能說是淘寶吧,下一步要鏈接怎麽辦?

正要承認自己扯謊并向杜婉琪道歉,卻聽旁邊一直拿着平板電腦遠程簽發文件的肖岚笑了一聲,擡頭對杜婉琪道:“阿琪你太較真了,都沒聽出來姜小姐在開玩笑,這包是今年新款,我那裏有個不同顏色的,你要喜歡回頭我送你。”

杜婉琪聞言讪讪地把包還給姜棠,有些撒嬌地對肖岚道:“哪兒能呢,岚姨,愛馬仕這款包,目标客戶就是成熟的成功女性,也只有您這樣氣質的人背起來才好看,我就是看姜小姐人這麽嬌小,背着這麽大的包看起來很反差才多問一句的。”

“沒想到姜小姐這麽喜歡開玩笑,倒是顯得我犯傻了。”杜婉琪最後這句話說得不鹹不淡,姜棠明顯感覺她是生氣了。

這讓她吞回了本來打算開口說出的道歉,改成了:“沒辦法,我們做服務業的,出門要帶不少東西,大包更實用,看起來合不合适倒是次要的了,畢竟不管是什麽包,也只不過是用來裝東西的一個容器而已。”

她撒謊固然不怎麽高尚,但杜婉琪和她初次見面,二人既不是朋友,更不是閨蜜,這種随意刺探別人隐私的行為也不是什麽名媛風範吧?

姜棠從小到大,也是被人哄着捧着長大的,或許在購買奢侈品方面不能像這些富二代一樣一擲千金,但長輩的社會地位,所受的教育,見過的世面,卻并不比任何人差。

當年她狐假虎威跟着郁淩雲,帶着一幫大院出來的小孩橫掃四九城的時候,本城首富家的孩子,也只有在旁邊跟班兒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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