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覃骁這邊還試圖“以目傳情”, 姜棠已經待不下去, 立刻站起來向肖岚告辭:“肖總, 我身體不舒服,先回房休息,有需要您随時給我打電話。”
肖岚看了兒子一眼, 又看向姜棠,微笑着同意了她的請求。
疑惑沒有得到解答的杜婉琪十分不滿, 可又不敢當着覃骁表達這種不滿, 等姜棠走了, 又将剛才的問題重新問了一遍,看母親肖岚也笑眯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覃骁一曬:“我有點事情得罪了她。”
竟然不止是認識,已經到了得罪的地步?
肖岚一挑眉,不過當着杜婉琪的面也沒多問什麽,将話題繼續扯回到工作上, 順便和覃骁交接這段時間的見聞。
兒子成年後肖岚就有撂挑子的打算,可覃骁以她還不到退休年齡為理由不肯去肖氏,在外面到處浪着給別人打工,替別人賺錢, 任由年過五旬的老母親在肖氏嘔心瀝血含辛茹苦, 每次讓他回來幫忙都跟請太歲似的。
肖岚對此很不滿,可不滿也沒用, 兒子跟她不親。
肖岚和覃平離婚的時候覃骁已經成年,不存在撫養權的問題, 可覃骁在二人還沒離婚的時候就跟着覃平,成長過程中,和肖岚每年也就見上那麽幾回面。
肖岚很忙,肖氏集團的業務遍布全球,肖家人丁單薄,她沒有可靠的幫手,注定很多事都要親力親為,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事業家庭兩全,那是神仙。
而且覃骁對她的私生活也不贊同,這點肖岚知道。
可是肖岚也沒辦法,她本性喜奢華,好熱鬧,怕寂寞,過不得覃平那樣清心寡欲的生活。
但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找不到合适的配偶。
成功的男性,不管到什麽年紀,想要如花美眷都是唾手可得,但大部分成功女性,在擇偶方面就比較尴尬。
肖岚是成功者中的戰鬥機,在擇偶市場上近乎獨孤求敗的地位,注定她和覃平分手後再婚的可能性很小。
緩解寂寞,唯一的途徑就是包養。
但在這個男權社會,她這種行為注定受到非議,她離婚單身,卻比那些有家室卻包養金絲雀的男富豪受到的非議還要多。
不過肖岚不介意,非議又怎麽樣?看不慣又怎麽樣?實力決定一切,她到什麽地方一樣前呼後擁,人人敬着捧着。
覃骁作為兒子,雖然不贊同她這種生活方式,倒也不會刻意反對,這孩子從小跟着覃平長大,覃平忙的時候甚至會帶他去辦公室加班,父子倆一個工作一個學習,能在一起耗上一整天,然後三餐在機關食堂解決。
就像覃骁覃平不能理解她為什麽就喜歡紙醉金迷虛假繁榮的生活一樣,肖岚也不能理解這父子倆為什麽能把日子過成禁欲的苦行僧。
覃平也就罷了,從政的人為了不濕鞋,清心寡欲沒什麽壞處,而且肖岚知道他心中有一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他自己願意做情聖沒人攔着他。
覃骁可是她的親生兒子,堆金砌玉般長大的公子哥兒,青少年時期竟然只對數學感興趣,再後來便只對賺錢感興趣——确切地說還是只對數據有興趣,因為他不光給自己賺錢,大多數時間還在幫別人賺錢。
而且錢對他來說也似乎只是數字的上漲,因為他連花錢的樂趣都體會不到。
豪車游艇私人飛機,賭博泡妞開趴體,這些富二代們的日常,他完全不感冒,每天過的生活,在肖岚看來無趣極了。
簡直跟他那個毫無生活情趣的爹一模一樣。
要說這找男人也挺關鍵的,不然生孩子的時候被對方基因打敗,那就只有蛋疼的份兒。
沒蛋也疼的肖岚,對這個兒子全無半點招數,因為養孩子就是這樣,小時候沒能培養出親密感,長大後再多舉動也無法挽回。
自二人離婚後,她這邊送車送房送飛機,不抵覃平給他做一頓蛋炒飯,每逢假期,覃骁寧可和覃平擠教職工宿舍抓蚊子,也不肯回肖家依山旁水的莊園豪宅。
至于杜婉琪,則是肖岚一個生意夥伴家的千金,杜家的公司規模不算大,至少和肖家比還差着不止一個檔次,但因為早年幫過肖岚一個忙,算是欠下一份人情。
杜婉琪也是家中獨女,以後要繼承杜氏,她父親擔心一開始就在自家公司做事,人人都知道她是大小姐,無法得到應有的歷練,就請求肖岚将其帶在身邊學習。
肖岚沒有女兒,杜婉琪在她面前很是乖巧懂事,賣老朋友一個面子就留下了,倒也沒有時間刻意去教,只是做事的時候讓她在一邊跟着,能帶到什麽程度,端看她個人的悟性。
到後來她看出杜婉琪和她父母醉翁之意不在酒,和她學本事是次要的,聯姻空手套女婿才是主要目的,也就是說人家看上她兒子了。
對此肖岚暗自搖頭,杜婉琪搞定她兒子的概率,絕對不會比把杜氏發揚光大沖出亞洲更高。
但覃骁年紀不小了,作為一個新時代霸道女總裁,肖岚覺得婆婆媽媽天天催兒子結婚生孫子實在有損她的形象,可這兒子就像少根弦兒似的,平平穩穩長到二十七歲還一副注孤生的架勢,也實在讓人太捉急。
叨逼叨催婚不可取,但有杜婉琪這樣熱情洋溢的女孩主動追求,若能成功把兒子拉進凡人世界做些沾上七情六欲的事——比如說談個戀愛什麽的,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于是她就聽之任之,并暗搓搓地還做些別的不着痕跡的安排,比如說送跑車希望他開出去泡妞,再比如說建議他到大學附近去住——兒子有運動的習慣,憑他的長相和身材,秀一下肌肉說不定随時會有女大學生上去搭讪。
只要開了頭,走下神壇入了俗世,那麽一切事情都好辦了。
如今看來,杜婉琪這邊沒什麽進展,她的安排倒是起了作用,這位姜棠小姐是A大在讀研究生,A大不就是在覃骁的住處附近嗎?
看兒子和她聊完正事之後就火速出了門,肖岚露出了運籌帷幄的笑容。
姜棠回到房間之後心口還在砰砰直跳,如果不是被職業道德支配着,她甚至現在就想和肖岚請辭,立刻逃回首都郁宅再次躲起來。
因為剛剛覃骁給她的感覺,實在是太危險了。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總之這次和覃骁重逢,和之前他帶給她的感覺不太一樣了,以前他是淡定的、紳士的,看她的時候雖有一絲好奇和關注在眼底,但總體仍是克制的。
這次的他,好像被打開了什麽了不得的開關一樣,看她的眼神變成熱烈的、放肆的,侵略感十足,有一種令人心驚肉跳的的危險在裏面。
這種認知讓她連被肖岚看出端倪都顧不得了,只想趕緊逃離那種未知的危險。
盡管躲在房間裏,姜棠仍是坐卧不安,決定先去沖個澡,來緩解這種不安。
洗澡确實有清醒頭腦的效果,沖完澡之後姜棠便橫下一條心:她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那天雖然是她喝多了酒比較主動,但覃骁也沒吃虧不是?他一個完全清醒的大男人,如果不願意她總不能強迫他!
既然這樣,大家好聚好散,兩邊長輩還有交集,撕破臉大家面子上都挂不住,彼此裝糊塗不好嗎?甚至裝陌生人都可以啊親!
這邊姜棠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放在床上的手機嗚嗚地響了起來,撈起來看看是個陌生號,但并沒有被标注為“騷擾電話”、“廣告電話”或者“房産中介”之類的,姜棠擔心是學校那邊找自己有事,畢竟她是請假外出,于是立刻接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她就想掐死自己:這是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她怎麽就沒想到還有專屬于自己的“騷擾電話”?又有誰規定覃少爺一個號碼被拉黑,就不能再換個手機號給她打了?
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挂電話,對面清朗又性感的男聲不緊不慢地說了句:“你家烏龜會四腳立起來走路?”
姜棠放在紅色挂斷鍵上的拇指摁不下去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些不可思議地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覃骁呵呵笑了一聲“我在樓下等你,給你十分鐘。”就在姜棠以為他要挂電話的時候,他又補充了一句“還有,我希望下次能用原來的號碼給你打電話。”
電話挂斷了,姜棠這次多思考了幾秒,把覃骁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并乖乖換了衣服下樓。
四腳立起來走路,是家裏那兩只烏龜最近學會的新技能。
原因是郁夫人有時候會放它們在屋裏地板上溜達,但它們爬行的時候腹部上的殼和地板摩擦的聲音又很難聽,有次郁夫人打盹兒被吵醒,就抱怨地說了它們:“好吵。”
然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兩只烏龜再次溜達散步的時候,居然四只腳支撐起身體,讓腹部離開地面走路。
這件事大家都啧啧稱奇,郁夫人對每個到訪郁宅又對烏龜感興趣的人都會講上一遍。
別人炫富炫孩子,郁家老太太天天炫龜,炫的那倆烏龜成了郁家親朋好友間聞名的“明星龜”。
但烏龜再明星,姜棠也不認為它們有紅到覃骁那裏,所以覃骁那句話只傳遞出一個意思,那就是他已經去過位于西坊的郁宅了。
己方老巢被人攻破,這讓姜棠如何能不着急?生怕他和長輩們瞎說,又怕他明明什麽都沒說,自己打電話回去正好自投羅網。
帶着猶豫和忐忑出門,為了拖延時間,姜棠還特意走了旋轉樓梯而非電梯直達,然而還是在剛一探出頭的時候就被兩道銳利的目光捕捉到。
覃骁姿态随意地坐在大堂的沙發上,似乎預料到她會走樓梯似的,在姜棠出現的那一瞬就鎖定她,連一秒鐘都沒有浪費。
女孩已經換掉了白天的套裝,穿了一條過膝的素色裙子,頭發還有些濕潤,顯然是剛洗完澡,素着一張臉并沒有化妝,但年輕嬌豔的容顏原本也不需要多餘的顏色,整個人看起來像一株剛出苞的玉蘭,清新又雅致。
就是神态有些糾結,目光和他遇上之後先是一愣,随後一驚,然後就有些瑟縮,再後來似乎鼓起了勇氣,嘴唇抿得緊緊的,小鞋跟把大理石地板踩得“嘚嘚”的,英勇就義一般走到他面前。
覃骁莫名覺得想笑,不過面上的表情卻顯得很嚴肅,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向姜棠伸出一只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