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捉蟲)
路鳴的話剛落下, 方宇便詫異的望了過去。
他怎麽也沒想到, 路鳴竟然會幫着顧翊秋說話。
他的聲音驟然拔高, 滿是震驚:“沒有?怎麽可能沒有?”
方宇的失态,讓穆元飛輕聲呵斥了他一聲:“方宇!”
方宇這才回過了神,把所有想說的話都吞了回去。
“抱歉, 閣下。”
穆元飛淡淡的說:“你該道歉的對象是顧元帥。”
方宇朝顧翊秋低下了頭:“顧元帥, 請你原諒我方才的失态。”
顧翊秋用手托腮,懶懶的眯起眼:“穆家主的屬下也不怎麽樣嘛。”
顧翊秋向來狂妄, 穆元飛早就習慣。
他絲毫沒有介意, 而是輕聲朝路鳴說道:“路鳴, 你是位優秀的向導,對于自己說的話,得好好負責。”
路鳴擡眸朝他望了過去,心髒咚咚的跳得極快。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
——銀河號上沒有這樣的向導?
開什麽玩笑!
路家還在穆元飛手下工作,穆元飛對他是有恩情的。明明第一軍團說了不要沒被标記的向導, 穆元飛都幫了他,還把他送到了銀河號上來。
當然了, 這件事情只有少數人知道。
路鳴在心裏唾罵起自己, 穆元飛如今正是要讓自己幫忙的時候。把殷牧悠的下落交代出去又如何?
将他轟走,自己正好趁虛而入!
顧翊秋看出了他的心思, 暗自警告:“這件事情你可得想清楚,得好好如實的把事情說出來。”
‘如實’兩個字的語氣極重,路鳴知道顧翊秋是在警告自己,越發憤憤不平了起來。
憑什麽?
他這麽喜歡顧翊秋, 他卻一點兒都不在乎,甚至還要威脅自己,讓自己幫殷牧悠掩飾?
越是這麽想,路鳴心裏就越發不平衡。
“我剛才的意思是銀河號上沒有這個向導,從來不是第一軍團的人。但……閣下說的向導,的确是有的。”
“路鳴!”
顧翊秋低吼了一聲,眼底浮現狠厲。
路鳴被他的模樣吓得瑟縮着脖子,輕而快的細聲道:“我說的都是實話。”
穆元飛很是滿意,站起了身來:“原來不是第一軍團的人,看來更要徹查清楚了。”
“不需要徹查。”
“可第一軍團的精銳盡數被影響,難道顧元帥想讓我把這件事情上報嗎?”
顧翊秋眯起眼:“你想讓帝國那幾個老家夥來管我?”
穆元飛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顧元帥向來誰也管不了,只不過他們卻可以管管被顧元帥藏起來的那個向導。”
顧翊秋和穆元飛開始暗自較量了起來,他們一人精神力尖銳如刃,鋒利得無孔不入;而另一人便将所有精神力化為屏障。
穆元飛雖笑着,眼神卻冷了下來。
十幾年前,誰能想到他會和顧翊秋有所交集?
顧翊秋加重了力道,手上青筋凸起,竟硬生生的把穆元飛的精神屏障給破開。
穆元飛咳出一口血,被傷到的地方頓時疼痛了起來,完全是暴力的碾壓。
到底是以力量聞名的猛獸,帝國那群老家夥手裏最好的一把劍,就連他也比不過。
方宇連忙扶起穆元飛:“顧元帥,這就是你們第一軍團的待客之道?”
“你們上了我的銀河號,我本來以最高規格的禮儀歡迎你們,哪知道你們竟然連同我銀河號上的人,對我使詐。”
“使詐?”
方宇覺得太不可理喻了,黑的都能被顧翊秋說成是白的!果然出身低賤!
顧翊秋的眼神極冷,朝路鳴看了過去:“這樣吃裏扒外的向導,我的第一軍團不需要。”
路鳴剛才只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腦,一方面是穆元飛拿家族威脅他,一方面是會受到顧翊秋的憎惡。
如今被喜歡的人這麽說,他身體搖晃了兩下,心像是被針紮那樣。
為此,路鳴眼裏還含着淚:“元帥,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
穆元飛笑看兩人的對持,就連自己的傷也半點不在意了。
沒什麽比情敵遭殃更好看的戲碼了,顧翊秋看得不明白啊。明明路鳴都打算隐瞞下去了,他偏偏要激起他的嫉妒心。
看來這幾年狂躁症将他折磨得不輕,連以前的冷靜都喪失了。
“方宇,你說當時你在哪裏發現的他?”
“報告閣下,是在顧元帥的卧室裏。”
穆元飛目光放到了裏面的那個位置,低聲說了句:“那現在應該也還在這兒了。”
他作勢要朝裏面走去,剛才兩人只是精神力較量,如今卻真的打了起來。
顧翊秋絕不會允許別人進去,尤其是穆元飛。
兩個實力驚人的哨兵打起來,完全要把銀河號給拆了似的。
顧翊秋房間是按特殊材料建造的,壓縮強度乃至幾十億次,卻輕輕松松的被打出了凹陷,可想而知其他人受了那樣的攻擊,會有什麽結果。
方宇睜大了眼,身體也僵直了。
真是行走的人形兵器!
可他卻不敢耽擱,這可是穆元飛好不容易為他制造出的時間。方宇乘着顧翊秋分不開心神,連忙走到了那個卧室裏。
奮力一拉,裏面便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屋子裏那令人發瘋的香甜頓時洩了出來,方宇沒有聞到,可路鳴的眼神卻一變再變。
他垂下了頭,站到了方宇面前,将那個縫隙擋了起來。
“……你要做什麽?”
“當然是帶走他了!”
路鳴聲音發着顫:“不許。”
“路鳴,你瘋了?剛才可是你把信息透露給我們的,快讓開!”
路鳴也覺得自己瘋了,他分明屏住了呼吸,臉色漲得通紅,可還是抵抗不住自己。
就一口,小小一口。
他放緩了呼吸,輕輕呼吸了一下。
然而那股還沒散去的味道,便已經直沖大腦,讓全身都顫栗了起來。
“不能給你。”路鳴沙啞着聲音說。
“你再不讓開,就別怪我動手了!”
路鳴眼睛赤紅的看着他:“你只是個普通人,懂什麽?”
這種甜蜜又痛苦的滋味,折磨得他進退兩難。
他打算遵從內心,不再被穆元飛和顧翊秋任何一個人威脅。
這一刻,他就是要守在門口。
“那就別怪我了。”話音剛落,方宇就動了手。
路鳴只是個向導,身體素質不如哨兵。接了方宇許多攻擊後,他臉上也挂了彩。路鳴躲了方宇的一擊,身體朝後倒去。
門根本沒關死,他竟直直的進入到了房間裏面。
瞬間,杜艾便把門給關死。
路鳴驚魂未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杜艾終于把門給關嚴實了,任憑方宇在外面怎麽擊打都沒用。
杜艾這才解釋:“外面強制掰開了門,防護裝置啓動了!現在除了穆元飛和元帥那種級別的怪物能強行打開門,方宇是沒辦法的。”
路鳴古怪的問:“那你們剛才直接關上不就行了?”
杜艾低聲說:“是謝遙說把你拉進來的……”
路鳴詫異至極的朝床上看去,鼻尖萦繞的全是那股味道,他被甜蜜的氣息包裹,耳根也紅了起來:“多管閑事。”
殷牧悠同他對視:“如果你不維護我,我也不會讓杜艾拉你進來。”
路鳴像是被踩到痛腳似的,語調拉高:“誰要幫你了!”
殷牧悠:“……”他又說錯了什麽?
不過身體的疼痛感已經到達了巅峰,殷牧悠目光幽深,額頭滿是汗水。
路鳴也發現了端倪,走到了殷牧悠身邊:“他不是在三天前就已經開始覺醒了嗎?怎麽會這麽久?”
杜艾哪兒敢說這是克隆的身體啊!
想了半天,杜艾只能随意編了個話搪塞路鳴:“大概是他四十年都沒覺醒,現在又突然醒來了,所以覺醒時間延長了?”
“延長成這樣?”
路鳴坐到了床邊,朝着殷牧悠伸出了手。
他倒是聽說過,那種A級向導的覺醒時間都會很長。路鳴想起之前在廣場發生的事,瞬間聯想到了這上面。
可A級向導數量太稀少,眼前的人也是?
他盯着殷牧悠許久,那目光快把殷牧悠給戳出一個洞來。
杜艾魂兒都吓沒了,還沒忘記這兩人可是情敵:“你想做什麽?”
路鳴看了他一眼,早懶得裝什麽溫柔白蓮:“沒見到他這麽難受?”
“……啊?”
“向導的事,你很懂嗎?”
杜艾讪讪不敢再多言,忽然間就被路鳴給兇了一臉。
真是奇了怪了,以前路鳴是銀河號上最善良最溫柔的向導了,怎麽突然吃了□□似的。
路鳴将柔和的精神力滲入到殷牧悠的精神去查探,他以前從未對另一個向導做過類似的舉動。
路鳴本來以為殷牧悠的精神海會随他本人一樣高傲,畢竟他已經查看過太多人的精神海,誰知道一進去,就仿佛被森林所包裹,天穹的陽光尤為溫暖,連風裏都裹着溫柔。
他幾乎要沉溺,而下一秒抑制了自己。
向導和向導的精神海交流不能太過深入,這是帝國定下的規矩!
可他撫慰的全是些有狂躁症的哨兵,第一次觸及到這樣的精神海世界,如此溫柔,仿佛全身心都被暮色的森林包裹。
路鳴的眼神又迷離了些,不敢再耽擱,快速進行着引領和疏導。
不知過去多久,殷牧悠的痛感才逐漸減輕。
路鳴退出了他精神海的世界,看見殷牧悠眉頭漸漸松開,他的心情也頓時好了許多。
甚至于,路鳴還輕聲安慰:“很快就不會疼了。”
一旁的杜艾簡直目瞪口呆。
這兩人的關系明明是情敵,怎麽路鳴對殷牧悠這麽友善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外面兩人的戰鬥也進入了尾聲。
門被精神力碾壓得凹了下去,碰的一聲,特制的門便很快就毀掉,成了一堆破銅爛鐵。
裏面過多的甜蜜從空隙中透出,杜艾緊張了起來,到底是誰贏了?
他都以為會是顧翊秋的時候,從外面走進來的人卻是穆元飛。
“怎麽會……”顧翊秋怎麽會輸呢?
穆元飛一步步的走了過來:“他當然會輸,傻瓜一樣用了那麽多年的抑制劑,又頻繁的使用力量,發作得更快。”
杜艾倒吸一口涼氣,已經說不出話來。
“方宇,把他們都帶出去。”
“是,閣下!”
方宇強行把杜艾和路鳴帶走。
方宇這麽強行拷着兩人,路鳴奮力的掙紮了起來:“穆元飛,你想做什麽?”
穆元飛如今已經走到了殷牧悠身邊,手裏捏着殷牧悠的長發,眼中盡是迷戀:“他快要覺醒了,現在标記也是一樣的。這個時候,他反抗不了。”
聽了他的話,路鳴呲目欲裂:“現在标記,他覺醒之後力量會大打折扣!”
“乖乖當一只金絲雀,養在金色的籠子裏,這才比較适合他。”
穆元飛的表情冷了下去,朝身後的方宇說,“帶他們出去。”
路鳴雖然無法動彈了,可精神體的山貓卻朝穆元飛一躍而上。穆元飛的精神體甚至都沒出來,只一擊就将山貓擊倒。
“太不自量力了。”
路鳴忽然間後悔了起來,嘴裏嘗到了深深的苦澀滋味。
他剛才為什麽要為了顧翊秋去把這件事情說出口?
這麽多年了,他還是想着謝遙,自己就算努力的往他身邊湊又有什麽用?
現在謝遙明明有成為A級向導的潛力,卻要在這個時候被穆元飛強行标記!
他忽然恨自己為什麽不是強大的哨兵,這樣至少能抵抗穆元飛一會兒。可他到底不是,路鳴便只有大聲朝地上昏迷的顧翊秋喊:“元帥,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快醒醒!”
他的聲音裏帶着顫音,可無論他怎麽喊,顧翊秋都沒醒來。
方宇用了強,很快就被帶了出去。
屋內僅剩下殷牧悠和穆元飛二人,周圍破爛不堪,一片狼藉。
而床上閉着眼睛的殷牧悠卻極美,仿佛時間都在他身邊凝固,靜谧而優雅。過長的頭發為他的眉眼增添幾分豔麗,沒了之前的冷漠。
“謝遙……”
“睡了三年,你終于醒過來了。”
他的話語裏藏着懷念和沉痛,很快便将他抱住。
殷牧悠卻還是沒有睜開眼,穆元飛疑惑極了,原本打算立即标記殷牧悠的,可此時已經來不及了。
殷牧悠體內亂竄的精神力逐漸彙聚到了了一處,痛感瞬間消失,一個圓形的光球出現在身側。
這東西的出現,引起穆元飛眼神一縮。
在光球出現的那一刻,殷牧悠也緩緩睜開了眼。
那雙眼猶如山巅的雪水,侵透了淡淡冷意,卻不刺人。混合着他豔麗的眉眼,形成一種格外勾人的氣質。
穆元飛呼吸一窒:“你醒了?”
“穆元飛……”
“是我,我來救你了。”穆元飛笑道,“這麽多年了,我終于執掌了穆家,你會不會怪我來得太晚了些?”
殷牧悠的語氣變冷:“我和你沒關系。”
穆元飛還只當他是生自己的氣,朝那顆光球望去:“我還第一次看見向導的精神體是植物!”
而這個精神體的出現,讓原本被狂躁症折磨得無法動彈的顧翊秋也微微一動。
身邊的雪豹同時動了下爪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企圖以自己為數不多的力量喚醒顧翊秋。
再不快點兒,養了這麽久的貓薄荷就要被別人搞走了。
房間內,殷牧悠還沒有回過神來。
那東西飛快的朝殷牧悠飛來,裏面包裹的果然是一株小巧可愛的貓薄荷,似乎感受到了殷牧悠的目光,它還嬌羞的縮了下葉子。
殷牧悠:“……”
你到底是含羞草還是貓薄荷!
不過這株東西和他的本體也太像了?
殷牧悠囧了半天,好不容易不疼了,就生出來這個鬼東西!
不對,不是生,他說什麽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