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日
似下非下的毛毛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火辣辣的太陽被撲滅了不少氣焰,變成了溫和不刺眼的夕陽,鋪滿晚霞的天空中也多出了一道半透明的彩虹,在色彩豔麗的餘晖中并不是太顯眼。
只是這樣的光風霁月并不足以抵消時今心頭層層疊疊的悔恨,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自己這種一高興就亂說話的性格還是改不了!明明盛崇司什麽都沒有問,她點頭答應個狗屁啊!
可惜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她又不好立馬就反悔,只能想着挽救辦法,心想傳銷組織沒有把盛崇司騙進去真是他們的一大損失。
于是兩人回酒店的時候,一路上都沒有怎麽說過話,暧昧的氣氛中又夾雜着一些不自然,就像是第一次談戀愛的高中生……哦不,現在可能連小學生談戀愛都沒有這麽單純不做作了。
不過造成如今的這種局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在了時今的身上,畢竟以盛崇司的臉皮厚度來說,但凡是和“害羞”沾邊的東西,一般都很難存在于他的世界裏。
好在這樣的情況并沒有一直持續下去。
等回到房間門口的時候,時今終于想好了說辭,拿着房卡猶豫了半天,忽然轉身說道:“嗯……我剛才認真想了想,發現我之前的那個回答好像太敷衍了,我們還是就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吧。”
或許這個世界上确實有很多段感情是因為各種陰差陽錯才發展起來的,可是她和盛崇司已經用親身經驗證明過了,這樣造成的結果通常都會不盡如人意,所以她不可能再重蹈覆轍,又讓事情稀裏糊塗地發展下去。
趁着現在還沒有發展到無法挽救的地步,趕緊懸崖勒馬吧。
而盛崇司似乎已經對她的出爾反爾習以為常了,聽了這話後,臉上并沒有露出什麽意外之色,反而耐着性子,不厭其煩地問道:“你又在逃避什麽?”
“……我哪有逃避什麽。”時今小聲地嘟囔着,才不是和他故意玩什麽欲迎還拒,說出了一直以來的擔憂,“你又不喜歡我,為什麽要一直追我。”我身上又沒有太極急支糖漿。
不過這一次盛崇司的語氣明顯沒有剛才那麽溫和了,“哦”了一聲,有些冷淡道:“你就當我吃飽了沒事幹好了。”
“……”怎麽還鬧起脾氣來了,明明是他非要問個清楚的啊!
說實話,時今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和他還會有和好的一天,直到現在還是有一種不真實感,所以必須确認一下,自己和他都不是一時沖動,卻又對于他的陰晴不定有些傷腦筋。
于是她思忖了一會兒,決定試着幫他理性地分析一下問題,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可能只是不甘心我把你甩了,而不是真的喜歡我?”
“你覺得我連喜不喜歡一個人都分不清楚麽。”盛崇司同樣理性地反問着,說完後又補充道,“被你甩只是讓我明白了你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
“什……什麽?”
“所有。”
喜歡這種事情就像是空氣,不需要你去煞費苦心地證明它的存在,因為被喜歡的人一定感受得到,如果感受不到,只能說明對方并不喜歡你,而不是自己的感覺出了錯。
聽完這番話後,時今臉上的表情又定格在了意外和不敢相信之間,白淨的臉頰上漸漸浮起了幾絲緋色,很快就移開了視線,不敢再和他對視。
雖然她今天聽過的情話比之前的三年加起來還要多,卻好像依然沒能對此免疫,尤其是在他這樣冷靜又認真地說出這種話的時候。
所以就是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詞語,又成功地擊垮了時今最後的一點不安和遲疑。
要是再這樣懷疑盛崇司的感情,好像對他也是一種不尊重,況且她現在也已經找不到別的什麽可以質疑的點了,這下終于肯相信他不是一時沖動了。
于是時今不再一個勁兒地把他往外推,松了口,這回是在十分清醒的狀态下同意道:“好吧,那我們就再試試看,不過……”
誰知道話還沒說完,盛崇司就忽然低頭吻住了她的嘴巴,一手扶着她的後腦勺,一手不知不覺間搶過了她手中的房卡,打開房門,把她往漆黑的房間裏面帶去。
“……”我靠,這又是要幹什麽!
被偷襲的人瞪大了眼睛,尚未反應過來,在這時又不小心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連忙一邊用力推了推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空出嘴巴,一邊慌慌張張地打着招呼道:“沈……沈導,晚上好啊。”
一聽見這個掃興的稱呼,盛崇司的臉又冷了下來,壓抑住自己的*,十分不情願地松開了她,不悅地冷眼看着不識趣的電燈泡。
被放開後,時今趕緊站直了身子,慶幸着還好從他剛才的角度看過來的話,應該看不見發生了什麽事,于是雙頰通紅地理了理有些亂的頭發,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麽?”
沈原并不在意那道快要把人凍成冰的視線,神色如常地說道:“你的小跟班呢。”
“……小跟班?”時今的眉毛一擰,疑惑地重複了一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詞,沒反應過來,又或者說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你是說南方麽?”
這回沈原沒有急着回答了,而是看了一眼她身邊的男人,意有所指道:“現在站在你身邊的跟班應該算不上小吧。”
可惜時今還沉浸在剛才那個問題的驚訝中,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更沒有想到他居然是來找南方的,心想他們倆又什麽時候搞到一起去的,她怎麽完全不知道這麽重要的一件事!
“她下午和胖虎哥去買飲料,結果買到現在都沒有見着人影,好像是在附近逛逛,估計等一會兒就回來了。”
吃驚歸吃驚,不過該回答的問題還是得回答,說完後她又十分樂于助人地說道:“你找她有什麽急事麽,要不我幫你打個電話催催吧?”
誰知道這話剛說完,包裏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時今趕緊拿出一看,卻沒想到竟是傅季打來的電話,于是連忙轉身走進房間裏,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她調整了一下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什麽異樣,輕松道:“你怎麽不發微信啊,國際長途很……”
“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受傷的事。”
由于時差的關系,傅季現在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而且還是因為無意間聽見了齊怪和路虎打電話,否則可能永遠都不會從她的嘴裏得知這件事,所以還沒等她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也不像以往那般平易近人,甚至還非常罕見地帶着點怒意。
不過時今沒想到他會這麽生氣,吓了一大跳,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半開玩笑道:“喂,原來我在你眼裏就是這麽嬌氣的形象啊,連受這麽點小傷都要和你哭訴一下麽。”
自從上次那件發生和結束都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過後,她就覺得自己的心裏好像埋了一根刺,平時不去想可能還沒什麽,可是一旦提起來,就會覺得很奇怪,特別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
她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決定從夏威夷回去以後,一定要和傅季好好說一說合約的事情。
好在對方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語氣不是太好,于是沒有再多追問什麽,确認她沒出什麽事後又簡單說了幾句便挂斷了電話。
等時今回到房間的時候,沈原已經離開了,而盛崇司正一臉不高興地坐在沙發上,顯然是聽見了她剛才的聊天,見她走過來後,忽然說了句不着調的話。
“以前你追我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
言外之意就是,現在他反過來追她,結果連一個名分都沒有,更重要的是,其他人還都以為她的男朋友是傅季,這對他來說真是太不公平了。
一聽見這句帶着無限不滿的抱怨,時今就有些哭笑不得,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卻沒打算安慰他什麽,鄭重其事地說道:“所以說時代在進步啊。”
雖然這樣做并非她的本意,可是她現在的所作所為真的很像是在報複盛崇司以前對她做的事,說完後又催道:“好了,你快走吧,待會兒南方就要回來了。”
“沒那麽快。”
“……什麽沒那麽快?”時今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這回盛崇司沒有再說話了,只是摟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身前一拉,仰頭望着她,輪廓深邃的臉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英俊,就連聲音也多了幾分誘惑,說道:“我想和你上床。”
“……”
時今沒反應過來,差點又糊裏糊塗地點頭了,等意識到他在說什麽話以後,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似乎想要把那些肮髒的想法從他的腦袋裏趕出去,怒道:“上你大爺!自己回床上睡覺去!”
原本她還以為盛崇司一定又會耍一會兒無賴,卻沒想到他又突然變得聽話了起來,等她的話音剛落就真的站了起來,美中不足的是方向沒有走對。
看着對方十分“自覺”地往床邊走去,還站在沙發邊上的人一時語塞,忽然有點後悔對他這麽好了,忍不住吼道:“我是讓你回你自己的房間!”
于是在夏威夷的第二天就這樣豐富多彩地度過了,可是等到迎來新的一天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些讓人不愉快的小插曲。
也不知道是誰買了通稿,昨天在片場發生的事居然已經在國內傳開了,事情經過詳細得就像是當事人口述的,不過評論兩極分化得很嚴重。
大部分人都是在說秦琴為了上位不惜拿生命做賭注的,還有一些人覺得劇組不負責任,當然了,這樣說的只是極少數人。
眼見着她燙傷的地方好不容易已經開始有所好轉了,結果又因為海鮮過敏得有些嚴重,現在還在醫院輸液治療,完全就是典型的不作死就不會死,這下是真的沒有辦法再參加廣告的拍攝了。
時今不知道這對其他人來說算不算是一個好消息,反正對于這一結果,她是十分喜聞樂見的。
沒有了愛作妖的人,接下來的廣告拍攝都很順利,在預計的時間內圓滿地完成了在國外的拍攝部分,剩下的就只需要回到國內,等天氣稍微轉暖的時候再拍就好了。
只不過和原計劃不同的是,之前時今想好的那些旅行計劃被暫時擱淺了。
一來是因為盛崇司不希望她一個人留在這裏,說是以後有時間可以再陪她來一次,二來她也急着回去處理事情,所以這次還是先跟着大部隊一起回到了祖國的懷抱。
雖然國內仍處于早春的三月,空氣裏還殘留着冬天的寒冷,好在他們回去的當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積雪早就已經融化得沒有了蹤影,藍天也幹淨得不摻雜一點雜質,就連照射在人身上的陽光都有了應有的暖意,舒服得人無所欲無所求,睡了一路。
直到快要下飛機的時候,時今才忽然想起來了一件說重要不重要的事情,對着身邊的人說道:“對了,忘了和你說,待會兒傅季會來接我,所以等一下你自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