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肅全有孕
紀家家主年紀大了,偶然染了點風寒,連夜咳嗽已經是難免的,好在沒有傷及根本,見了寶貝兒子來,她仍舊言笑晏晏的。紀言初見母親氣色如常,并不算什麽大毛病,這才放下心。
他原準備要早些回去,沒奈何肅十肅昧二人貪戀紀家人多熱鬧,偷偷勸說自己主子多待幾日,紀言初這邊也被父親姐姐熱情勸住。他想着這一趟來,正好是先有預料,帶了能有小半個月的換洗衣裳,至于家裏頭,左右也出不了什麽事。一行人最後就在此勉強住下了。
這一去果然玩了小半個月才回來。
紀言初等人一回到家,肅十肅昧兩人就拿着包袱,隔着老遠開始喊:“肅全!肅全你快出來,看我們給你帶了什麽好吃好玩的!”
三位主子也心情甚好。良兒在早春裏難得的明晃晃日光底下眯眼笑着,謹兒接過馬車上車夫遞來的包袱準備回房拾掇,紀言初與鄰家正夫笑談着,一面慢慢地踏進了家門。
過了沒多會,肅全從裏頭奔出來,他口裏應着:“來了來了!”手上拿袖口去遮擋眼周哭紅的眼圈兒。
這小半個月來,他先是麻木的,後來緩過來了,開始日也哭夜也哭,陶娴每每來時先将他好一番折騰,把他射進花穴裏去的精水用手掏了掏,就往他臉上抹。
“哭什麽?哭喪麽?喪氣的賤貨。”那精水粘稠腥臭,混着他滿面的淚水,滴滴答答地從面頰邊上滑落。陶娴見他還不止哭,生怕他這樣哭鬧引了人來,又惡狠狠擰了他的胳膊,擰得他一身嫩肉都發紅發腫。
“你是不是想叫人來看看,你是怎麽樣勾引我的?那就哭大聲點兒啊。”陶娴仍覺得不太解氣,拿腳頭踢了他肚子許多下,看得他痛苦地蜷縮起來,才像是出了一口氣,“別到時候惹得我惱了,掐死你算數!本來就是浪蕩淫夫,這會兒又來充什麽貞潔!也不是第一回挨肏了。”
“救我......救我......求求......”
“你要誰救你?我告訴你,別吓唬我,我都打聽到了。你們家那兩個老爺子是你們主夫親自準假的,說等他們來了再來上工。我說的是也不是?現在這院子裏就我們兩人,你吓唬誰呢?要找誰救你呢?”
“本小姐可沒那麽好惹!等你主夫回家了,半點也不許跟他說!你要是敢說出去了,你就且試試看,到時候大家都知道你被我奸了,我又不要你,你還想嫁給誰去?”
“你如果真說了,鄉裏人要是有吐你唾沫的,我就是第一個!呸!”
“哼!服侍得我高興了,讓你做個小也不是全沒有可能。聽明白了沒有?”
那些夜晚裏惡毒的污言穢語,像無可逃離的符咒一般在他耳畔缭繞。一字一句,悶悶地打在他的胸上,擊不出一絲重響,他的心卻從內而外,一點一點地碎裂開來。
等肅全見了主夫大人差點又要哭出來。他趕忙咬緊了舌尖,咬到口腔裏都彌散着一股血鏽味,好不容易才把奪眶的眼淚給生生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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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怎麽眼睛紅紅的?”紀言初先第一個發現不對勁,捧着肚子就要走過來問他。
肅全這些日子都恐懼到魔怔了,只以為陶娴躲在哪個角落窺視着他,随時準備着要把他不貞潔的罪過公之于衆。這樣的恐懼下,他就是心裏頭滴血地在哭,面上也硬生生擠出了點笑。他掩飾道:“我才在膳房裏做了點腌菜,試着吃了點。不當心咬到一個辣椒頭,難受着呢。”
“這也有的哭呀?讓我看看多嬌貴着呢,薯餅還吃不吃得了?”肅十湊上來取笑他,先給他比了個鬼臉,又急急忙忙拉着他去看看他們都帶了什麽好東西。
紀言初見狀一笑,索性轉了步子要去回房歇息。此事慢慢揭過不提,一切只如常。
有紀言初在,陶娴也不敢來找他,肅全就這樣膽戰心驚地挨過了一個月,內心的恐懼誰也不敢說,他常常一到夜裏就如置身冰窖,只害怕那夜的噩夢又來重蹈。
可是他也漸漸地發現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
這日正要給幾位主子上飯菜,不知怎麽的,他自胃裏翻湧上了一股酸感,難受地想吐,于是趕忙把菜盤轉而交給肅昧,自己跑到房外拐角,撐着牆就一個忍不住,哇啦哇啦地吐到腹內空空。
好容易才把那陣惡心感壓下,拍了拍衣擺,生怕有半點濺上的污物。“也不曉得最近是怎麽回事。”肅全想。他略略歇了歇,擔心裏屋其他二人服侍不好,連忙站直了身就要走。
“你這是......懷孕了?”
肅全瞪大了眼,他轉過身,看見主夫大人扶着肚子站在他身後,正目光複雜地看着他。
懷、懷孕了。
啪嗒一聲,他腦內有像是有一根弦斷了。
正堂。
大夫把過他的脈,搖搖頭嘆了口氣,退開後向紀言初拱了拱手:“薛相公猜的沒有錯,這位小哥......确實是懷有身孕了。看脈象已經一個多月,這......唉......叫怎麽回事。”
她看他穿衣打扮都是未嫁小厮的模樣,想必肚子裏的是通奸之胎了。于是她當下也不敢多說,急急請辭了出府,生怕惹禍上身。
“你肚子裏的胎兒......是誰的種?”
與自己形單影只地跪倒在冰涼地磚上不同,主夫大人此刻坐在正位,他疲倦地撐着頭,也不看自己。邊上主子小厮全站在他身邊,生怕他出半點閃失。
“......一個多月......是家主的孩子?”紀言初像是早有此猜想,他的面色十分難看,一字一句地問道。
衆人聞言面色皆是一變,尤其良兒謹兒,兩人俊臉一瞬間煞白。
肅全一愣,心上泛苦,輕輕地搖搖頭。
良兒謹兒見狀心下暗舒了一口氣,紀言初眉頭卻更深地皺起。
“不是她的,那是誰的?”紀言初此時慢慢起身,他站在肅全跟前,面有不忍地說道,“穢亂家風,若是上報給官府,你......我也容不下你了。”
肅全聞言驚擡頭,拉住紀言初的衣擺,眼淚不由地就滾落了下來:“奴才......奴才什麽都說......”
“奴才是被賊人所奸.......不是自願的......我沒有、沒有穢亂......”他攥得手指泛白,無力哭道,“不要......不要趕我走......”
“被賊人所奸?”衆人聞言驚道。
肅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抓着紀言初的衣擺,哽哽咽咽地哭訴:“主夫大人走的那天夜裏......那賊人......那隔壁的、殺千刀的陶娴!她、她偷偷進了屋子,将我奸淫了嗚嗚嗚.......”
“這是丢盡祖宗顏面的事......奴才不敢說.......如今,如今主夫大人要趕我走,我、我真是死了也好——”
肅全面上一片絕望,他斷斷續續地說着,幾乎要哭斷氣了。
“肅十肅昧,你們去把李家相公請過來,告訴他實情,讓他把陶娴帶過來。”紀言初伸手把肅全攙起,替他順順背,又對謹兒吩咐道,“你去煎碗堕胎藥來。”
那邊李相公聞言也是驚呆了。他令妻主的幾個小厮去将睡在房裏的陶娴捉來正堂,當着衆家仆的面,脫下鞋底子就抽了她一個大耳刮子。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薛家的仆從你也敢動!”
陶娴正睡得人事不省,迷迷糊糊被抓了起來,還沒等反應過來,臉上就一片火辣辣的疼。她把眼一瞪,剛要發怒,卻發現是自家主夫,氣焰登時滅了個一幹二淨。
她還要開口争辯,哪料到李相公反手又是一巴掌,聞得他恨聲道:“那個肅全是有多少好,能有多國色天香?叫你這樣眼巴巴地丢我們家的臉。”他猶不解恨,順手抄起身邊的硯臺就往陶娴頭上砸,砸了好大一個血窟窿,“你可知道他是薛家相公的貼身小厮!”
“你也不看看他的身份!薛家相公是什麽人?薛家家主又是什麽人?莫要說我了,等到春試一過,你家家主在她面前都要矮上幾個頭!”
“如今我們家,指不定還有什麽事要去求着他們家家主,你倒好,慣會壞好事!”
肅十肅昧固然守在大堂門外,不方便見別家主子訓人,只是因為李家相公說的話氣力太足,那些破碎的話語還是隐隐約約地飄進了他們的耳朵裏。
肅昧先氣得眼淚汪汪:“你看這說的什麽話!不過是想着我們家的權勢罷了,他這樣打這樣罵,也不過是看在主夫大人的面上——倒哪有半點把肅全當人看!”
肅十默然不語,卻偷偷拿衣袖揩了揩眼角。
肅昧越說越想哭,他向肅十問道:“李家相公難道不是男子嗎?他難道就不同情同情肅全嗎?肅全那麽慘,可李家相公話裏話外,竟好像那賊人只是欠考慮,不該惹的我們這一家,而不是不該去羞辱男子!”他拿肅十的衣袖揩面上的涕淚,肅十還是默不作聲,“我問你,我們男子在這世道上,果真這樣艱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