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頹廢王爺

元和二十年冬,長安城下了雪。

大雪漫天,是這一年最大的雪。

寧王府的院子積了厚厚的雪,風将鮮紅的綢子刮到了地上,被雪掩埋。

雪地上獨留一串腳印,又很快被雪掩埋。

婚房設在了距離雲璟房間很遠的房間裏。

雲璟站在門外,面色像是在完成一件沉重的事,洞房花燭本該激動人心,可是他怎麽也不覺得激動。

這個女子本該在太師府上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卻因為要嫁給他,而被逐出族譜随母姓,付出如此代價,僅僅是為了嫁給他,可能麽?

門被推開,灌入了風雪,地上濕了一片。

雲璟看着屋子裏面的陳設有些意外,他記得自己明明吩咐過榮兒和德子好生裝飾,怎麽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眼前的女子褪去了一身嫁衣,換上了素雅,杏眸微動,鼻子小巧而又直挺,當真是美人,卻不奪人心魄,有頗有林下風氣。

她微笑着,輕啓朱唇道:“王爺,您來了。”

雲璟坐在榻上,他說:“許承言,這裏沒有人,你就不用裝了。”

許承言還是那副謙和有禮的樣子,她說:“王爺若是認為我要來害您,那我豈不從一開始就有機會?”

雲璟看着許承言,這女子聰明得很。

“您懷疑我不假,任誰聽到外面那些傳言,也會懷疑我的。”許承言不可否認。她是如何嫁給他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雲璟冷笑着,依舊不相信她說的話,他雖禁足在此府中,消息卻也不是那樣閉塞,他知道她是用了怎樣的手段嫁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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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承言看着雲璟,她知道他不信,她也不打算讓他立刻相信。

“你是不是想着有一天複位?”許承言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這個人曾經是太子。

雲璟看着許承言,眼神中又驚恐,自己那個隐秘的心思被人看穿,他有些吃驚。

“我可以幫你!”許承言看着雲璟說。

雲璟輕蔑地笑了起來,他說:“幫我?如何幫?我自己都不會相信,父皇會那樣輕易地放過我和母親。”

許承言看着雲璟,問道:“你到現在還以為是因為你母親你才被禁足在此的嗎?”

雲璟看着許承言:“不是嗎?”

許承言說:“你是被你自己的自以為是所累。”

雲璟看着許承言,這樣毫不留情地指責他的人,她是第一個。

許承言搖了搖頭,他現在還是不行,五年前那件事情讓他徹底放棄了自己。

許承言看着雲璟,說:“王爺,回去休息吧,承言也要休息了。”

雲璟吃驚,她不留下他麽,那她到底又是為什麽嫁給他。

雲璟起身,推門走出去,風雪灌了進來,濕了方才的一片,很快又幹掉,像是從沒有過一樣。

她為什麽要嫁給他?許承言極其明白自己所嫁男人的模樣,這個男人曾經被人冠以“美如冠玉”之名,出行時便會有許多人去看,他是皇帝第二個兒子,是廢文後的兒子,曾經他極其驕傲和不可一世。

而今,卻也變成了這副模樣,那個時候,她曾途經此處,空曠而冷清的院子裏,他就坐在那裏,背有些微駝,目光失神,朝下看着,整個人失去了曾經的神采。

“當當當”,門被敲響了。

“王妃,榮兒來伺候您就寝。”門外的人說。

許承言把榮兒讓進來。

榮兒端着熱水,進來,恭敬施禮。

許承言說:“天這麽冷,怎麽不待在屋子裏,我這裏不用你來。”

榮兒笑着說:“王妃第一天來,怎麽能怠慢了王妃。”她知道這個王妃為嫁給他們家王爺付出多大努力,她有些佩服這樣的王妃,可是,她同時又覺得她可憐,因為王爺所愛之人不是她。

許承言笑了笑,說:“榮兒,你的表情暴露了,你可別同情我,我知道他喜歡的人是蘇繡。”許承言的神情看起來悲傷,她什麽都知道,可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嫁了進來。

榮兒拉住許承言的手,她說:“王妃,不要緊,榮兒很喜歡你的。”許承言身上的藥香進入鼻中,讓人覺得安心,她覺得王妃是來救王爺的,不知為何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許承言笑着摸了摸榮兒的頭,這個人總是把什麽都寫在臉上,很好懂,大約也是因為這樣好懂,才會被寧王留在身邊的吧。

臨走的時候,榮兒端着水盆說:“王妃,不要緊的,王妃這麽好,王爺一定會喜歡上你的。”

許承言笑着說:“借您吉言了。”

榮兒施禮告退。

許承言看着門外的風雪,太子一定會有所動作,就算他趕我,我也不能走。

雲璟坐在自己的卧房裏,桌子上展開了一副美人圖,畫上的女子明眸皓齒、美豔動人,那是他喜歡的女子,也是他五年來唯一的精神寄托。

五年前,他看到母親的絕望悲傷,也看到了父皇的冷酷無情,他從天上人間堕入到了無間地獄,他每一天都在期盼着有一天父皇能夠明白,可是每一天他都會失望,一天期望又失望,日複一日,最終消耗掉了他對人所有的期望,換來的是無盡的絕望,他再也不可能翻身。

雲璟仔細收好畫卷,輕蔑的笑着,他想起來許承言說的那句話,助我複位談何容易,父皇已經對我失望,其他人都巴不得他早死,又如何能夠翻身複位,真是笑話,我雲璟已經廢物到需要女子來幫忙了嗎。

他骨子裏面還有曾經的不可一世和自以為是。

這一點,許承言比任何人都明白,她也了解這五年來他會變成如此的原因。

雪夜月下,有人拿着一張小像坐在火堆前,丹鳳眼中滿是柔情,那張小像上的女子與許承言如出一轍。

這時,士兵走來說:“将軍,再有兩天便可到長安。”

那人點點頭,将小像仔細收好,許承言,很快我們就會見面了。

早晨,院子裏傳來了歡笑聲,這是這五年來難得聽見的。雲璟起身推門出去看看狀況,卻見許承言、榮兒和德子三個人有說有笑地掃着院子裏的積雪。

他站在廊下看着他們的樣子,眉頭不自覺有些舒展。

許承言看到了他,向他施禮後繼續着自己的活。

榮兒和德子兩個人也立刻施禮後走向別處去掃雪。

他對她有些好奇,她到底是來幹什麽的,怎麽可能嫁進來什麽動作也沒有?

“區區女子難當大任。”許承言用着他剛好聽到的聲音說道,然後站在原地看着他,“您是這麽認為,為何您會喜歡女子?”

雲璟被這麽突然一問,不知該怎麽答,從昨天開始,他覺得這個人聰明。

“覺得我聰明,但不信任我,是麽?”許承言說,“需要我怎麽證明我是真心想來幫你的?”

雲璟看着許承言的眼神有些驚恐,她怎麽回事?怎能如鬼魅一般知道他的心思?

許承言笑了笑,這樣的本事是和母親在外行醫的時候練就的,她自己覺得很受用。

雲璟剛想走過去問個明白。

許承言卻不再搭理他,而走向別處了。

與此同時,長安南城門外,一大批流民突然湧入長安,太子雲瑞出兵以身攜疫症為由将他們拒之門外。流民暴動,殺了阻擋他們的十幾個士兵,企圖進城,太子雲瑞加派了人手,将他們堵在了城門外。

“殿下,該如何?”屬下周安問。

太子雲瑞冷漠地看着那群流民說:“封鎖城門,敢闖進來,殺無赦!”

“是!”屬下周安說。

太子雲瑞看着那些眼神兇狠,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剝了一般,他說:“你去告訴父皇,城外流民暴動,讓他派人鎮壓,人選嘛……”太子露出狡黠的笑容。

周安也露出如出一轍的笑容,說:“屬下明白。”

太子雲瑞看着那群流民暴怒的樣子,我看你這下能不能躲得過去,雲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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