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次日清晨還是蘑菇湯,吃在嘴裏沒滋沒味的,連吃三頓她都受不了,主要是連鹽都沒有,寡淡寡淡的。

男子卻沒有露出任何挑剔的眼神,默默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

昨天洗男子外袍的時候,想着自己的背後也沾了血跡,索性一起洗了,好在現在天氣熱,衣服很快就幹透。

拿起自己的那件外衫,上面的繡工雖然不是十分的精致,但是料子摸起來很舒服,想來也值幾個錢。只是她如果只着襯裙的話,按古人的說法,就是形為放蕩了。

想想還是做罷,穿好外衫,理了理上面的褶皺。

小心地把那件男式的外袍疊好,她歪頭看着他,“我要下山一趟了,你一個人呆着可以嗎?”

“嗯。”

看着她把自己的外袍抱在手上,男子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圖。

出山的路有些崎岖不平,前人走出的道也快被雜樹擠實,橫七豎八地長着的樹枝不時地會劃到自己,她用手擋着臉,另一支手邊扒邊往前走。

足足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到開闊地,眼前是起伏不平的田地,正是苗壯抽穗的時節,大片大片的蔥綠,風一吹,碧波陣陣。

她伸展了一下手臂,自己的這具身體應該是經常鍛煉的,體力那叫一個好,冗長的路走下來,氣不喘,腳不疼的。

路上,她盡量挑人少的地走,怕打人眼,饒是這樣,一個鄉間獨自行走的小姑娘,還是惹來了不少探究的眼。

在鄉民看來,這身上的衣衫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穿得起的,有一個漢子試圖上來搭話的,被她狠狠地瞪了回去,實在是不想惹到不必要的麻煩,好在時下的村民樸實的多,大多數也只是看上兩眼,便忙自己的事情了。

穿過田地,村莊便近在眼前,同村子裏面的一個老漢問了路,七拐八彎地來到鎮上,仰面看着面前高高的牌坊,居然很容易就認出那上面的幾個字是來陽鎮,她也懶得去想為什麽了,就當是原主殘留的記憶吧。

街上來往的也有一些行色匆匆的獨身婦人,看來這個時代對于女子的要求沒有想像那麽苛刻。

鎮子不大,主街直通到底,只有一家當鋪,倒是很好找,随便找人一問就看到了。

裏面一個人也沒有,高高的木栅欄後面坐着一個微胖的中年人,正在低頭打着算盤,看到

進來的人是一個半大的姑娘,只淡淡的掃了一眼,又低下了頭。

她叩了叩臺面,“掌櫃的,來生意了,你看,上好的料子。”

看到她手裏的那件外袍,掌櫃眼前一亮,又裝作無事地扔了一句:“活當一兩,死當二兩銀子。”

她心下一喜,那絲亮光可沒有逃過自己的眼睛,喊道:“五兩銀子,死當。”

掌櫃的這擡起頭,認真的看了她一眼:“二兩銀子,再加半吊錢,不能再多了。”

“成交。”好歹是多了半吊錢,也算是沒有白還價。

掌櫃的又看了一眼她,往日來當鋪的人可都遮遮掩掩,巴不得趕緊換錢走人,這個姑娘居然還知道讨價還價。

他搖搖頭,世道艱難,生存不易,見怪勿怪。

她笑眯眯的看着掌櫃搖頭晃腦的,伸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二兩銀子并半貫錢,往懷裏一揣,直奔成衣鋪。

首先給自己要了一身粗布藏青男裝,穿女裝太不方便了,衣服的料子有點類似現代棉麻,但要硬得多,款式也有點大,但鋪子裏已沒有更小的了,把腰束緊些也算是勉強湊和了。又估摸着尺寸給那位美男選了一身男裝,共花了差不多八百文。

想了想再買了一塊同色方巾,把一頭烏黑的青絲包起來,團成一個四方髻。好了,活脫脫的一個普通少年的裝扮,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這一身下來,再也不會有人願意多瞅她一眼了。

買好衣服後,轉身去藥店抓藥,她可不敢請大夫上門去,就怕萬一把仇家引來。

可是這要怎麽跟掌櫃說抓什麽藥呢?

她耙了耙頭皮,計上心來,“大夫,我爹今早上山砍柴時,柴刀掉下砍中了腳背,割了好大的口子,血也流了一地,麻煩您給開些藥吧。”

老大夫渾濁的小眼睛眯了她一眼,不做聲。

“您就行行好吧,我家裏住得實在是遠,我爹不能移動走不了,家裏又沒有牛車,求您給開些止血收口的藥吧。”

看着小姑娘急得都要哭的樣子,老大夫撫了撫短須,給她開了五天的藥,花了一兩銀子。

她付了銀子,拿着小夥計包好的藥包,對着大夫鄭重的道謝。

此次下山還有一樣重要的東西要買,那便是人不可一日無的鹽。罐子裝有粗鹽和細鹽,她在鋪子問了一下價格,細鹽太貴,手上的錢不夠。

粗鹽相對細鹽便宜多了,但也不是真正的便宜,算了算銀錢,共買了兩斤粗鹽,五斤粳米,五斤面粉,花了近四百文。另在旁邊的鋪子買了兩個陶罐,碗盤各兩個,花了三十幾文,路過集市,又買了一些莼菜青瓜,身上的錢就所剩無幾了。

看着還有旁邊還有肉鋪,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用了,才勉強割了一條肉。想想還有很多想買的,可惜已經沒錢了,她嘆口氣,銀子也太不經花了。

零零總總加起滿滿一個大包,她輕而易舉就提起來,扛在肩上。

包袱實在是太大,她的身材嬌小,大包幾乎把人都埋起來了,走在沆窪不平的田埂上,小細腿卻是健步如風。

遠遠望去,就看見一個碩大的包在動。于是一些村民便看到詭異的一幕,青天白日的,一個灰布大包,快速的向前飄移,一眨眼便不見了。

農夫甲:我肯定是眼花了,年紀大了就是不中用了。

農夫乙:我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的。

想到他們目瞪口呆的神情,她在心裏淚牛滿面,她是蘿莉,蘿莉,誰來告訴她,想做一個安靜的蘿莉太難了。果然大力女什麽的,太毀形象了,真心讓人哭笑不得。

順便在路上買了四個包子,自己吃了兩個,把另外兩個個包好,往懷裏一塞,瞬間胸懷偉大,頗具規模,怪不得古人喜歡把東西藏在這裏,太有成就感了。

她緊趕慢趕,快中午了才回到破廟。

“我回來了。”

她一進去就喊,帶着滿身的陽光,甜美的女聲清清脆脆在山林中響起。

男子是醒着的,依然面無表情。

但是她注意到,他的眼神是看着門口的,不知道是不是等她。

她伸手在懷裏掏了掏了,把包子拿出來遞給他,太好了,居然還是溫熱的,沒白捂。

看着她如此豪放的作派,男子的臉黑了又黑,終于還是伸手把包子接了過來。

她期待的看着他,“快點吃吧,還是熱的呢。”

如玉的臉更黑了,盯着手裏的包子,差點丢了出去,不過最後他還是慢慢吃起來。

她可不知道為什麽男子的臉突然變了,只是盯着男子吃包子的樣子,他吃東西的樣子真好看啊,只是為什麽剛才黑了的臉越來越紅了呢。

男子擡起頭,瞪了她一眼。

偷看被抓個現形,她摸了摸鼻子,笑了笑,假裝若無其事地和他聊起來,輕快的把和掌櫃的對話當笑話講給他聽,毫無意外對方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

她也不氣餒,挽起衣袖,準備開始熬藥。

看他吃好了,替他清理了一下傷口,又灑上了藥粉,男子斜躺着,任她在他身上施為,她老臉一紅,手上的藥瓶都快掉下去了。

男子的嘴角輕輕的扯了一下。

她把新買的衣服放在他旁邊,輕輕說道:“把你身上髒了的換下來吧。”然後轉過身,跑到外面去。

男子盯着那堆衣服,艱難地翻過身,默默的換上了,待裏面窸窸窣窣停止了,估計已換好,她試着問道:“呵,你好了嗎?”

“嗯。”裏面傳來男子冰玉相擊的聲音。

她臉有點紅的走進去,粗布的衣裳并沒有減少他的任何風華,看起來還是那麽的豐神如玉,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破衫褴褛也光彩照人。

就着晚霞她用肉和青瓜煨了一罐湯,肉煨得稀爛,青瓜浸飽了肉汁,就着陶碗焖米飯,吃起來特別的香甜。

這是兩天來,自己吃的第一頓正常點的飯,兩人把湯都喝光了。

晚上男子睡着後,她輕輕的躺在他身邊,也很快進入黑甜香。

次日清晨又用另一陶罐煮了一罐粥,放入買的粳米,加入山泉水,一起細火慢煮至軟糯黏稠,再灑上山蔥和鹽,及小把新鮮碧綠的灰菜,翻攪幾下,再煮一會,粥就煮好了。

煮出的粥喝起來一股的清香,入口綿軟,進到胃裏十分的熨貼,對于傷患來說是最是容易克化。

早先看到了泛黃的粗鹽時,她便想起了細鹽,提取細鹽的方法并不難,這裏就有現成的材料。

竹碳是現成的,早上煮飯時她往火丢了一片竹子,夾出來時已燒得透黑。

用石頭把它碾成粉,再用布包起來塞進兩頭空的竹筒,把燒好的鹽水從竹筒上倒進去,下面用陶罐接住過濾好的鹽水,放在火上煮,煮到起沙再放在太陽下暴曬,便得到了雪白的細鹽。

男子一直盯着她看,臉上的神情越來越複雜,道不清說不明地看着那個忙碌的小身影。

夏日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迸發出耀眼的光彩,嘴角含着笑,擡頭看着不遠處的他。男子這時也正好在看她,星目流光,沁人心神。

☆、竹鼠 竹鼠

自從醒來後連如今的模樣都顧不上瞅上一眼,今早她趁着在後面洗菜的時候,伏身趴在後面的小水潭才勉強看清了現在的長相。

水潭裏倒映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巴掌大的臉,清爽秀麗,算得上是中上之姿,點綴在臉上飛揚的鳳眼,卻是給原本流俗的美麗長相上增添了一道炫目的色彩。

裏面的男子看自己的眼神,和對自己的态度,都說不上什麽親切,那麽他們以前應該算不上太熟。

就兩人的穿着裝扮,明顯有着一定的差距,自己不會是這個男人的丫環吧?

仔細想下又不像,從開始到現在,男子可從來沒有喚過自己的名字,也沒有吩咐自己做任何的事情,應該不是他家的下人。

既然不太熟悉,那這樣她擔心露餡的問題也許是多餘的。

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麽,江湖仇殺?

男子的衣着氣質絕對不可能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沒有這樣超凡的氣度,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養成的,而是長在骨子裏的高貴。

宅鬥?或是官家恩仇?看起來倒是有可能。

她點點頭,應該就是這個了,派系之争,官場陰謀戮殺。

無論以前倆人是什麽關系,接下來的一段日子總要朝夕相處,她不是原主,總不能時刻僞裝,就算是要僞裝也不知道從何裝起,又沒有原主的任何記憶,也不知道本身是何樣的人。

看自己穿着的衣服料子,應該不會是什麽農家女,最起碼也應該出生在小富之家,居然出現在這樣的荒郊野外,不會是被人騙了吧?

她腦海裏閃過無數個陰謀論的故事,想得自己都快入神了,連什麽時候站在廟門口發呆都不知道。

男子“咳”了一聲把她從發散的思維拉了回來。

她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東西,擡頭看了看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

不知是上次抓的藥比較有效,還是男子本人的金創藥就不是凡品,原本猙獰的傷口已經長合了,雖然看着可怕,但至少不用擔心生命危險了。

男子的精神還是有些不濟,吃過早飯後不多會又睡過去了。

流了那麽多的血,他的身體這次肯定虧損非常大,現在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調理食材,要不然還可以給他增加些營養。

突然她一拍腦門,記得前天砍竹子時,自己隐約看過草叢中晃過的黑色小動物,看樣子有可能是竹鼠,這可是難得的美味,決定去試一試。

山林中樹木散發着霧氣,綠葉濕濕地舒展着身姿,她吸一大口氣,踩在不知道沉積了多年的枯葉上,大步地朝竹林跑去。

竹鼠喜食竹子的根莖,而被它們啃過根莖的竹子得不到養份,很快就會枯死,她仔細觀察着,找到一棵似乎枯死竹子,小心地拔開它下面的雜草,雜草下面,一個不大的洞口露了出來。她附身在地面側耳聽了聽,裏面有活物輕弱的吱吱聲。

然後拿出匕首,動作放輕地清理洞周圍的雜草,盡量不發出太大的聲響,以免驚到裏面的小生物。

清理完雜草後,她用事先削好尖竹片把洞口挖開,看着差不多了,就把事先準備好的長棍伸進去,長棍上綁着火把,火燃起的濃煙直往洞裏灌。

不多會就聽到裏面傳來大的吱吱聲,耐心地再等了一會,等煙霧貫滿了整個洞穴,快速把火把取出,用做好的布袋堵着洞口。

果然,一會兒,從洞裏竄出一個肥肥的小身影,倉皇地往外逃,一下子鑽進事先準備好的布袋裏。她趕緊紮緊布袋口,任由小家夥在裏面上竄下跳。

把布袋提在手上掂了掂,估計有個二三斤重,這東西肉質肥嫩,由于長期啃食竹子,它的肉有一股竹子的清香,在她的時代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她高興壞了,真想不到這個法子能成功,今天可有口福了,以前還沒有機會吃過這樣的山味呢。

剛才上山經過樹林的時候,注意到地上有一些動物的糞便,一坨坨的塊頭還不小,看起來這裏生活着一些比較大型的野物。

她在之前發現糞便的地方停下來,選了一個有可能野物經過的地方,挖了一個大洞,洞裏倒插上削得尖利的竹子,上面蓋上枯枝爛葉,一個陷阱就布好了。

拍拍手上的泥土,拿掉落沾在身上的落葉,提着布袋往山下走,路過之前發現蘑菇的地方再順便采了一些蘑菇。看着手裏滿滿戰利品,她滿意的笑了,中午可以加餐了。

男子已經醒過來了,漆黑的眸光看着她進來,她高興的對着他說:“中午給你做好吃的,諾,你看,這次可不騙你,真的是好吃的。”

說完把竹鼠從布袋裏掏出來,提着它的後腿對着他揚了一下,肥肥的竹鼠蹬着小腿在空中胡亂掙紮着。

男子看着她手裏的東西,驚訝的挑了一下眉:“哦。”

她笑了笑,俏皮地道,“您就等好了吧。”

她把竹鼠處理好,用火把外皮燒了一下,去掉小細毛,再用匕首切成小塊,在涼水中大火煮開,然後撈出洗淨放入陶罐中,大火煮開,再撤出一些柴,用小火慢煨,差不多半小時後,再放入洗淨的山蘑菇,又小火煨了半個小時。

趁着煨竹鼠的時間,又搭了一個小竈,淘了兩碗米放上去煮,上面蓋着自己用竹片做的蓋子,以免灰塵掉進去。

香氣從罐裏冒了出來,香得她肚子咕咕直叫喚,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揭開罐,一股濃郁的香氣馬上散發開來,直撲鼻子,口水都要流下來了,灑上細鹽,翻攪幾下,端下來就可以開吃了。

酥爛入味的竹鼠肉,帶着山菌的清香,配着米飯,吃得她舒服的都要嘆氣了,這是她穿越以來吃的最好的一頓感飯了。

男子優雅的進食着,看着速度并不快,居然比她還要快吃完。放下筷子,他淡淡的吩咐:“下次還吃這個。”

她高興的點頭如搗:“好,好,一定做。”

有人喜歡吃她做的飯真是太好了,自己一定盡心盡力,把他的胃侍候好,這世上有什麽事情是比得到他人的認可更讓人開心的呢。

看着她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臉紅撲撲的,男子的冷清的眼裏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現在的精神還是不太好,醒不了多長時間,趁着下午精神好點了,她要抱他到外面曬了會太陽。

男子臉都黑了,開什麽玩笑,讓一個小姑娘抱他一個大男人?

她堅持着,曬太陽對身體好。

男子怒目相對,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這個小姑娘是想死嗎?他寒目盯着她,臉臭得吓人,轉過身去不理她。

她抿嘴偷偷地笑着,才不管他态度冷淡。剛才又抱了一下美男,自己可是賺到了呢。

誰讓他長得如此的鐘靈毓秀,天人之姿,便是再冷淡,她也能接受,因為他雖然很生氣,但是在他的眼神深處只看到了害羞和窘迫,脖子都紅了呢,不知是氣得還是羞的。

他冷冰冰地看着她,眼神裏寫着你敢再笑下試試。

看着他的那張臉,真是全方位無死角,等下還要抱他回去呢,還是公主抱哦,她竊喜地想着。

她在破廟周圍采了一些能吃的灰菜和荠菜,這裏長的灰菜和荠菜都藏在雜草中,可能是不怎麽有光照的緣故,長得格外的細長脆嫩。

采了一大把,洗淨切碎,和中午剩下的竹鼠湯一起放在罐子裏煮,再用面粉捏了些面疙瘩放進去,不一會兒,一罐濃濃的面疙瘩湯就好了,清香濃郁,看起來簡簡單單,吃起來卻別有一番風味。

太陽落山後倆人就躺下了,幾天的同床,她的動作已經非常自然了,雖然心裏還有一絲的扭捏,想着身邊躺着一個絕世美男,咚咚的心跳聲在寂靜的夜裏分外的清晰。

她捂住心口,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美男。

☆、賣野豬

趕早她便去查看昨夜布下的陷阱,走在路上還上猜想着不知道會不會有收獲,可還沒等靠近,便聽到裏面有活物的動靜。

心下一喜,走到跟前一看,好家夥,裏面躺着一頭大野豬,黑褐色的鬃毛,嘴上長着兩根長長的獠牙,尖尖的竹頭已經刺穿了它的肚皮,血早已結痂,它似乎還沒有死透,口邊吐着沫子,殘喘地嚎叫着,已是強弩之末了。

她把它從裏面拖了出來,手起刀落,用匕首給了它一個痛快。

這是一頭成年的野豬,膘肥體壯的看上去足有三百來斤,她扛起這個大家夥,沿原路回去,進到破廟裏把它往地上一扔。

地上的灰塵騰地撲起來,男子捂着嘴,喉嚨裏忍不住連咳了幾聲,這灰入了鼻子裏确實是有些嗆人,她不好意思是低着頭,剛才自己的樣子太粗魯了。

男子看着地上的野豬,墨黑的瞳孔一縮,這東西可不好抓,她是怎麽辦到的?

“我現在就去把它賣了,天熱了不能久放。”她邊喝水邊對他說。

他默了一下,“嗯,去酒樓問下”

她驚訝地看着他,世家大公子還懂這個?

他臉沉如水,這丫頭什麽眼神?自己又不是五谷不分的纨绔子弟,要是連這些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恐怕早就被人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和自己搭話呢,想到這她很快高興起來,“哦,我記下了。”

瘦小的身體背起比自己重幾倍的野豬,居然走起來還是穩穩的,這身體的力氣可真是大得驚人哪。

出山的路上次自己已經重踩出來了,這次走起來順多了,想着這次應該能換多些銀錢,她的腳步輕快起來。

背的野豬着實是個大家夥,這裏的村民平時也難得見到,一路上,她已經收到不少的驚嘆目光了,幸好現在她是個少年的模樣,要不然真不知道會吓到多少人。

路邊田裏幹活的幾個農夫放下手裏的家夥什,都圍了上來,這個摸下那摸下的,嘴裏啧啧直贊嘆。

“小子,好本領啊,獵了個這麽大的家夥。”

“怕是快三百斤了吧,能得不少錢呢。”

“小子,你是山裏的獵戶吧,看着眼生咧。”

她微笑地看着這幾個糙皮黑臉的漢子,他們臉上都是羨慕的神精,并沒有什麽貪惡的念頭,有着莊稼人獨有的忠厚笑容,讓人心生親切。

“是呢,小子的爹可是打獵的好手呢。”她笑着答道,把肩上的野豬放下來,讓這幾位好好的看下。

這時,過來一個牛車,趕車的是一個老漢,老漢大約五十來歲,籲籲地把牛呼住,停在了他們的旁邊。

看着壯碩的野豬,老漢和藹地問她,“小子,要不要捎一程。”

牛車上坐着幾個老大娘和大姑娘小媳婦,頭上都包着布巾,聽到老漢的問話,幾雙眼睛都一齊看向自己。

她擺了擺手,“不用了,大爺,小子有一把好力氣呢,你看。”

她把野豬甩過肩,輕松的扛起來就走。

老漢老眼放光,這後生好啊,這把力氣真是不錯啊,“小子,看你瘦巴巴的,這身力氣真不小呢。”

她清聲回答,“是呢,小子就是靠這把力氣吃飯呢。”

老大娘把他上下一打量,這小子別個瘦瘦的,長得還真俊俏,于是也跟着打趣,“可不是,這小子一看就是撐梁頂戶的好手呢,可說親了啊。”

“沒呢,還小呢。”她脆聲道。

聽到她的回答,車上的大姑娘看了她一眼,然後紅着臉低下了頭,大膽地想着,這小夥子真好看,細皮嫩肉呢,比以前偷看的員外公子還俊,大姑娘嬌羞地想着,又偷看了她一眼。

這滿含柔情的一眼,讓她心一抖,頭皮都發麻,姐姐喲,擦亮你的眼睛仔細看,我可不是你的良人哪。而且你那粗壯的身軀和這嬌羞的模樣也太不配了吧,圓盤的大臉兩只手都捂不住,你害羞個什麽勁啊?

老大娘看了看旁邊臉紅紅的侄女,了然地笑了,“小夥子,大娘給你說個媳婦吧。”

她趕緊搖手,開什麽玩笑,她要媳婦幹什麽啊?她也沒有那功能啊?

“不用了,謝謝大娘。”她頭搖得嘣嘣響,這老太娘也太熱情了,不是說古代的老婆子只要瞄上一眼就能看中一個女子是婦人還是閨女子嗎?

怎麽到她這就不靈了呢,她一個真正的大姑娘,這個老大媽都看不出來到嗎?

其實這也不能怪大媽啊,誰能想到一個大姑娘會扛得起一頭三百斤的野豬呢?這話說給誰聽,誰也不會相信這是一個姑娘能辦到的事啊。

“喲,小子還害躁呢。”大娘調笑着。

我的老大娘哎,您哪只眼看到我害羞了。

“大娘,下回見,小子先走一步了。”

她趕緊朝另一個岔路跑去,再說下去她可要被這些人搶回去當毛腳女婿了。

“你別走啊,小夥子,叫什麽名啊,住哪啊?”

大娘急急的聲音傳來,她充耳不聞,走得更快了。

來陽鎮上,人來人往,比上次見的人要多多了,一問才知道今天正好是碰到了來陽鎮逢三逢九的趕集日。街兩旁擺滿了各式的小攤,大多都是附近的鄉民來賣一些自家種的東西,看起來種類不多,但勝在新鮮。

她觀察了一下也有一兩個賣野味的,都是兔子和山雞,像野豬這樣的大家夥一個都沒見到,這東西不好抓,而且在集上也沒辦法賣。

她心裏暗自叫了下苦,如果要去酒樓,就要穿過這個集市,這下想不讓人圍觀都不行了。

但凡是見了她的人,都會好奇的問上兩句,也就沖着這些人笑笑,并不回答他們的問題,饒是這樣,也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鐘才好不容易沖出人群。

來到了酒樓前,幸運的是,酒樓的管事看到竹鼠,眼睛都亮了,這東西可不好抓啊。正好酒樓這些天需要一些野味,鎮上的大戶人家已經吃膩了野兔山雞之類的常見野物,這頭野豬來得真是時候。

兩人一番讨價還價,最後訂了每斤十五文的價格,古代的家養豬肉要更貴一些,因為這個時候家養的豬也是吃百草的,沒有什麽飼料添加劑之類的。

這頭豬差不多三百斤,得了四兩六百文錢,東西稱好後,掌櫃的告訴她,如果過幾天還有這樣的或是其它少見的野味可以直接送過來。

她爽快的答應了,拿着剛結的錢直奔藥鋪,花一兩銀子抓好了藥,拐去糧鋪又買了十斤米,花了二百文。

想着吃炒菜,又買了一口小鐵鍋,二百文,路過肉鋪,稱了些大骨,還割了一大條五花肉,另在路上買了一些蔬菜,一共花了四十文,身上還有三兩銀子,應該可以花一段日子了。

心情愉悅地把小銀坨子往上抛了抛,收好放進袖口裏,銀子在太陽的光照下發出耀眼的光芒,這個光芒被鎮上的幾個小混混捕捉到了。

幾個定睛一看,喲,一個瘦雞樣的小白臉,又看到她拿的大包袱,心裏更高興了,這還是只肥羊啊,看那包袱鼓鼓的樣子,裏面肯定有不少的東西,這下可發了。

她開心裏走着,慢慢地感覺不對勁,看着牆角上印着的那幾個身影,心裏直發毛,這是碰到了毛賊了?

怎麽辦?人生地不熟的,也找不到人幫忙,呼救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路見不平,她抱着包裹快速的走着,邊走邊想着怎樣脫身。

猛地腦子靈光一閃,腳步一頓,哎呀,她跑什麽啊?自己這一身的力氣,活脫脫的大力女金剛啊,那還怕個什麽啊?正好也趁機試試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想到這也不怕了,把買好的鐵鍋拿在手上,故意拐進一個胡同。

後面的幾個小混子還在想這個小子突然發什麽呆啊,後來見她拐進了一個死胡同裏,這真是天助我也,小混子們在後面一對眼,快速圍撲上來。

她把鐵鍋抓在手裏,見那幾個人涎着笑圍了上來,舉起鐵鍋,一通亂砸,只聽見一片慘叫。沒多會,幾個被打懵的人連滾帶爬跟出巷子,仿佛後面有厲鬼惡煞在追,連都不敢回頭看。

等跑出老遠才停下來喘氣,幾個人心有餘悸的摸着身上的傷,看着同伴們遍體的青腫,恨不得自戳雙目,仰天長嘯,真是瞎了眼了,錯把豺狼當綿羊。

巷子裏,她理了理自己有些淩亂的發,提起包裹,拍拍上面的灰塵,臉上透着隐隐的興奮,鳳眼發亮,流轉着璀璨的光華。這個身體的力量比她想像的還要大,剛才那亂打一通下來,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是活動筋骨後覺得渾身的神清氣爽。

☆、黑夜遇狼襲

她扛起包袱,邁着細腿往回走,走到鎮牌坊的時候,又遇到了之前路上碰到的那輛牛車,看來他們也是要準備回去了。

車上的老大娘兩眼放光,又看了看她身上的包袱,心裏是越來的喜歡,“小夥子,真是巧啊,獵物賣掉了?”

她硬着頭皮轉過身,喜乎乎地笑着,“是呢,賣了呢。”

大娘把自己的肥碩的臀挪了挪,拍拍空出來的地方,“來,上來坐這裏吧,天色不早了,家裏人都等着吧。”

車上的大臉姑娘嬌羞地用手捂着臉,綠豆小眼從粗壯如蘿蔔的手指中透出來偷看她,她一個顫抖,雞皮疙瘩立馬起了一身。

姐姐喲,拜托行行好,你這虎軀貓臉還裝作柔弱的小白兔子,怎麽裝也不像啊,綠豆眼還眨了幾下,讓她莫名的有了喜感,想笑又忍住了。

大臉妹看着俊俏的少年嘴角的笑意,心裏得意起來,這個人對她笑了,肯定是對她有意思,自己可是村子裏的一枝花啊,村裏的大小夥子們暗地都對她肖想呢,她歡喜地想着,那些個粗野的人哪裏配得上她呢,眼前這個俊俏的小哥才是她的良配呢。

看着大臉妹含情脈脈的眼神,她頭皮發麻,強壓着拔腿就跑的念頭,勉強擠着笑,“不了,大娘,我爹還有交待了事情讓小子去辦呢。”

大娘婉惜地道,“那就算了,小夥子,你家住哪兒,大娘村子裏可有不少的好姑娘呢,我們是前面田家村的,大娘家裏就住村口,你到村裏一問就知道了。”

“好咧,大娘,小子記下了。”她拱手告辭,轉身往鎮旁邊的小路上走去。遠遠地看着那輛牛車再也看不見了,她才從小路上竄出來,沿着大路往回趕。

這一來,就耽誤了不少的時間,加上本來在鎮上就費了不少的時候,等她踏上回路的時候,天已經不早了。

天空中一群群的蝙蝠從洞穴中飛出來,在暮色中忙亂的飛舞,她擡頭一看,太陽已經西沉了,遠住村莊隐在晚霞中,寧靜蒼遠,村莊的上空中炊煙袅袅,一派的祥和平靜。

她提起勁,一路疾行,緊趕慢趕,到山腳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看着黑洞洞的樹林,深吸了一口氣,把上的包袱往上提了提,一頭往裏面紮去。陰涼的風吹過,四周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在寂靜的樹林裏分外的清晰。

天上的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間流射進來,隐約可見一閃一閃的星星,看來明天又是一個好天氣了。

突然,林木間一雙發着綠光的影子盯着她,那垂涎三尺的迫人光亮讓人心裏發瘆,她頭皮一陣發麻,身上的毫毛一根根地豎了起來。

不好,她心裏一眼,怕是遇到狼了。

早就該想到,這樣人跡罕至的地方肯定會有一些兇猛的肉食動物,之前幾日的平靜生活讓自己都放松了該有的警剔。

夜色中,又閃現出了另外幾雙綠光森然的眼。

一只,兩只,三只……

足足有六頭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