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
不多會,隔間的叩站聲響起,小姑娘跳起來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一個十四五左右的少年,朗月星目,溫柔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待看到坐着的華娘,少年溫雅的見了一個禮,“榮姑娘。”
華娘站起身,含笑地看着小情侶,這種家長般的感覺是怎麽回事?對着兩人道,“我去買點東西,稍晚我來接珍姐兒。”
魏正林眼露感激的對她點點頭,他正好有話想對珍姐兒說呢,華娘笑了笑,開門而去。
帶着采琴在路邊上逛着,并沒有什麽想買的,看來自己從體能上發生了變化外,心理上也變了不少,連買買買都不敢興趣。
突然有個人撞了她一下,這橋段好老套,她下意識一摸腰間,心中奔過一群草泥馬,要不要這麽準,荷包果然不見了。她吩咐采琴不要動,站在這裏等她,然後拔腿朝小賊的方向跑去,幸好自己今天穿得輕簡,跑起來才不那麽費力。
小賊也發現了後面飛快追上來的姑娘,心裏也是驚異,京城邊上的女子就是膽大,這都追過兩條街了,他拐進了一條胡同裏,不多會,身後就出現了兩個幫手。
哈,華娘定睛一看,這還真是巧,居然是在來陽鎮碰到的那幾個混子。
當下也不客氣,這一回生二回熟的,擺腿握起拳,對着幾人就是一頓胖揍,揍得幾人是抱頭亂竄,哭爹喊娘,最後受不住直接跪地求饒。最先的那個小子掏出一個荷包,雙手奉在華娘的面前,“姑娘,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華娘把荷包抽過來,狠狠地拍了一下,握着拳對着幾人揮了揮,“記住,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們,見一次打一次。”
幾個小子跪在地上,心中哀號,小祖宗,下次我們見到你一定躲着跑。這個姑娘,看着不大,一身的蠻力,比起他們在來陽鎮所遇到的那個小子還要可怕。
他們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在來陽鎮的時候被打怕了,生怕再遇到那個怪力小子,沒想到來到麗陽鎮,又碰到了這個女羅剎,仔細想着,兩人長得似乎有點像,不會是兄妹吧?他們怎麽這麽慘啊,走哪都碰到這一家人,真是倒黴透頂,喝涼水都塞牙。
她一叱咤,“還不快滾。”幾人也顧不得疼了,爬起來就跑。
胡同口的牆邊立着一個男子,玉冠束發,身着藏青暗紋鶴袍,玉雪冰顏,嘴角噙笑地看着那個走出來的姑娘,黑玉的眼中風華流轉。
看到他,華娘一愣,把自己闊步邁了去的腿默默地收回來,然後臉開始發燒,還得更丢臉嗎?哪個女子像她一樣殺豬打狼的,如今還聚衆鬥毆,還被圍觀全程。
她梗着脖子,挺着胸,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想從他身邊走過去,假裝不認識,心裏默念不熟悉,咱們不熟,你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猛然想起一件事,又轉回來,“如果你在你家牆上發現有人畫豬頭,可不可以派人告知一下我,我就住在鳳凰山下的農莊上,莊子旁有一條小河,很好找的。”
易青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朝身後一招手,他的侍衛易大就轉進胡同,把幾個小混混提溜走了,看着黑臉剛毅的易大,小混混們連吭氣都不敢吭,任由被帶走。
臨走前再認真看了一眼她,易青钰轉身便離去。
華娘立在那裏,他是什麽意思呢,一言不發就走開,到底有沒有聽清她的話啊?她踢了踢腳邊的石子,朝原來的路線回去。
采琴還等在街邊,“哎呀,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下次可不敢這樣。”
她點頭,自己還能吃什麽虧,這力拔山河的體力,倒黴的都是別人。
茶樓裏,魏正林也正好送珍姐兒下來,兩人坐上馬車,華娘看着小姑娘紅紅的眼眶,點了
點她紅紅的鼻頭,“怎麽,見到你的林哥哥還落金豆子?”
珍姐兒把頭埋進華娘的懷裏,甕聲甕氣的說;“嗯,林哥哥太可憐了,又瘦好多哦。”她心情裏都清楚,他拼命的讀書是為什麽,還不是為有朝一日能配得上自己,林哥哥剛才告訴自己,他這次有把握一定會中舉,等來年科舉後自己就有資格去侍郎府裏提親。
華娘撫着她的背,“不經歷這些磨難困苦,還想娶到我們這麽可人疼的珍姐兒啊?”
小姑娘把頭往她的懷裏蹭了蹭,“華姐姐,你壞。”
華娘呵呵的笑着,才十二歲的小姑娘就有了女兒家的嬌态,想必柳老夫人也是很看好魏正這個後生的,要不然也不會默許自己的孫女和他私下接觸。
那個爽朗的老太太,華娘是打心眼裏佩服,這個時代如此開明的老太太可不多見,也希望魏正林能對得起她們的這份期許。
站在院子的中間枝繁葉茂的古樹下,華娘伸展一下四肢,扭了扭腰,活動一下坐馬車僵硬的身體,珍姐兒臉紅紅地跑來過來,“華姐姐,我看到神仙了。”
華娘被珍姐兒的話逗得哈哈大笑,“小丫頭,世上哪裏有神仙?”
“真的,”珍姐兒跺着腳,手一指“就在那邊我剛看到的。”
順着眼線,遠處,大柳樹下,柳枝垂下,随風飛舞,他一身白袍站在中間,認真是盯着眼前蔥綠的青苗,西落的斜陽映照在他的身上,光暈在身後點點散開。
景美,人更美,速度可真快的,也夠臭美的,一天換兩身衣服。
“華姐姐,”珍姐兒推下她,“你要流口水了哦。”
“死丫頭,你讨打啊。”華娘氣急敗壞地把小丫頭攆了出去,順便告訴她神仙哥哥是自己認識的,把小姑娘豔羨眼冒綠光,戀戀不舍地不步三回頭,不甘心地回去。
華娘把他安排在前廳,泡了一杯菊花茶,再上一碟紅豆酥,一碟水晶糕。然後一頭紮進了廚房,很快三菜一湯便準備妥當,松鼠魚,大骨蓮藕湯,馬蘭炒雞蛋,再加一個麻辣雞絲,都是家常的菜色。
易青钰靠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着神,突然輕快的腳步聲傳來,他無意識地勾勾嘴角,坐正身姿,看着華娘把飯菜布好,“看上去不錯。”
她睨了他一眼,輕俏地回道:“吃起更不錯。”
他嘴角上揚,緩緩地笑了,如雲開日出,百花齊放,天地間黯然失色,只留這一抹瑩光。
“叭嗒”一聲筷子掉落,她心情裏操了一句,這男人長這麽好看幹什麽啊,随便一笑便颠倒衆生,讓人可怎麽活啊。
“發什麽呆呢,趕緊用食。”他把湯匙敲一下。
她晃着頭,學着那酸秀才的樣子,把音韻拉得老長,“秀色可餐,飲水可飽矣。”
“閉嘴。”
“哦。”她偷笑着埋頭扒着飯,害羞了呢,她瞄到他耳根都透着胭脂色。
突然他開口問道,“莊子上那幾畝田裏種的也是稻子嗎?”
“是的,是今年種下的第二茬,是我舅舅從南方學來的法子。”
“你舅舅?”他一挑眉,“顧三升。”
“是的,他自己京郊的莊子上也有種,不日就會從江南上京。”華娘也有些詫異,他怎麽會知道舅舅的?
易青钰沉思了一下,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專攻手下的飯菜。
他離開後,她想了很久,不明白為什麽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難道只是蹭一頓飯,不能吧,國公府還能短了他一口吃的?
采畫磨磨叽叽地走到她的身邊,“小姐顧掌櫃問,您什麽時候出新菜啊,我們喜客來的對面酒樓剛推出新菜譜,拉走不少的熟客人。”
她轉過頭來,原主是個人才啊,能寫會算,還能寫菜譜,“我們酒樓現在都有哪些菜式。”
采畫把單子拿過來,單子上寫着菜名,菜名旁邊還附着畫圖,樣式迷之熟悉,華娘細細看去,心下一驚,上面的很多菜式更是眼熟,像虎皮煎釀,豬皮卷,都是她十分熟悉的菜式,因為自己以前平日裏就愛下廚,也常做這兩道菜。
她的心裏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不僅是衣服品位和自己相近,便是胃口喜好也和自己一樣,之前她翻衣櫥的時候還發現了幾身做工不錯的男裝,這分明是穿越女的套路啊。
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穿成穿越女,這運氣也是沒誰比,心下有些悵然,呆愣愣地盯着那張單子。
采畫以為主子要想新菜式,悄悄地關門出去,華娘手敲擊着梨木桌臺,來到這裏做的那幾個夢,夢裏她明明不是叫榮昭華,那麽原主到底是誰?
☆、安城郡主
定國公府裏,榮老太君坐在上座,身着淺藍齊儒宮裝安城郡主坐在她的旁邊,頭上的點翠頭面映得容光四射,舉手投足間優雅動人,聲音溫柔入耳,好像是話家長般的随意和老太郡談笑着,只哄得榮老太君笑眯了眼,國公夫人小榮氏和其它陪座的女眷們也是一臉的放松開心。
看着安城郡主游刃有餘的談笑着,老太君在心裏感慨着這位郡主的好教養,不愧是太後親自教導的,不露聲色間便獲得了衆人的好感。
安城郡主這次的探望得到了國公府一至上下的肯定,就連下人們,也都得到了安城郡主賜下的宮花,一時間,舉府上下人人榮幸與焉。榮老太君看着安城郡主的眉宇越發的慈愛,拉着她的手真到離去。
郡主離去後,在門口恰巧碰上了剛回府的易青钰,郡主落落大方地主動朝他見禮,他彎腰回禮後便自行離去,留下安城郡主看着他的背影怔了很久,不遠住易青玉也盯着這一幕良久,手漸漸握成了拳。
而皇宮裏,高月公主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砸爛房間裏所有能砸的東西,宮女都吓得寒噤,連身邊的貼身宮女挽香都不敢上前,她們可是清楚這位主子的脾氣。
正在此時,外面的公公報着德妃來了,只見一個華貴的婦人走在随行宮女們的前面,她看上去
約二十來歲,實際上已經三十有餘了,頭戴龍眼大的珍珠頭面,身穿褚紅色描金長袍,端莊華貴。
宮女們挑開簾子,只見一室的殘渣碎片。
德妃眼神溜了一圈,在炕塌上坐了下來,宮女們馬上端上泡好的洞庭碧螺,。她端起茶杯,氣定神閑地吹了一口氣,優雅的小口品茗着,看着氣得雙臉通紅的女兒。
“母妃,月兒心裏難過。”倒是高月公主繃不住了,靠坐在母妃的身上,晃着她的手臂委屈的撒着嬌。
“你這丫頭,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定國公世子你想都不要想,你父皇不會同意的。”德妃哪裏不知道自己女兒的心思,自從在陛下書房裏見過那易世子一面,月兒就對他念念不忘,可是易青钰那樣的出身,注定是不可能尚主的,便是萬歲那一關就過不了,偏偏月兒看不透,怎麽說都聽不進去。
她是死活也不會同意的。任她磨破了嘴皮子,也打動不了這個丫頭的心思。
“可是那個野丫頭卻可以。”高月公主不服氣的喊道。
“你給我閉嘴,什麽野丫頭,野丫頭的,這是你一個公主該說的話嗎?看來我平時是太龐你了。”德妃氣急的伸手在她頭上打了一下。
從小到大,月兒就愛和那個丫頭争東西,争龐愛,可是太後和皇上卻如此的偏心,明明月兒才是皇上的第一個女兒,貴為公主,卻什麽都要排到那個丫頭的後面,她恨過,怨過,可是這有什麽辦法。
她知道她的月兒受了很多的委曲,可是皇上和太後都假裝看不到,她不是沒有吹過枕頭風,可是只一提起,皇上就冷了臉,直接穿衣走人,此後半年沒有踏足她的坤羽宮,她含淚往肚吞,愣是陪夠了小心,皇上才重新翻了她的牌子。
如今那個丫頭長大了,又慣會做表面功夫,就連宮女們都對她交口稱贊,她沒有辦法,只能一遍遍的教自己的女兒退讓。
無奈這些年,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三皇子的身上,對這個女兒多有疏乎,這才養成了她如今争強好勝的性子。
好在不枉自己苦口婆心的教導,女兒如今也懂事不少,知道做些表面功夫了,明面上也算是過得去了,誰知又出了易青钰這麽一出。
德妃是見過易青钰的,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子長得十在是太漂亮,你說一個大男人長得紅顏禍水的樣子,這不是害人嗎?不過她心裏也不希望那個丫頭能得償所願,憑什麽好事都讓她一人占了啊?
且不說這邊德妃如何勸慰女兒,那邊回宮後的安誠郡主聽到宮女來報,說今天高月公主的宮裏又補了一批上好的官窯器具。她的嘴角泛起譏諷,那個蠢貨,不過也正是因為蠢,才不值得她費心思去對付。
正思忖着,外面宮人報太後來了,她迎出門,便看到一個五十來歲的宮裝婦人,穿着家常的織金鳳袍,只在頭上戴了一個抹額。
看到自己的外孫女婷婷玉立的站在門口,太後慈愛的端祥着她,當初那個驚慌失措的小人兒,如今長成端莊的大姑娘,她總算是對得起死去的愛女了。
想到了自己的愛女雲慶,太後就忍不住悲從中來,即便事情過去十幾年了,如今想來依然心如刀割。當年國基未穩,剛經歷逆王之亂,百廢待興。外敵內患,西楚王三十萬大軍壓境,皇上身邊能用的人太少,且應王在藩地虎視眈眈,自己能信任的人不多,只能任命自己姐夫安國公的世子趙之俊為骠騎大将軍,率十萬将士奔赴乾門關。
新婚的雲慶不舍與丈夫分離,不顧長途跋涉,堅持要陪在夫君左右,生死相随,太後拗不過愛女的癡纏,也疼惜他們之間深厚的感情。最終淚灑城門,含淚看着愛女一路遠去,哪成想,此一別,竟是決絕,再無母女相聚的一天。
乾門關一戰,歷時四年,最後一役死傷慘烈,但由于雙方勢力太過懸殊,就連長公主都上陣殺敵,她本就是巾帼不讓須眉的性子,再加上和夫君從小一起長大,耳濡目染,自己對習武也十分的喜愛。
于是她率領由自己親信組成的女兵和身邊的仆從,一起提起刀槍上了戰場。四年的征戰,遲遲沒有拿下乾門關,蒙古大軍也是十分的窩火,糾其所有人馬,來個決一死戰,敵衆我寡,且歷裏四年的戰亂,鳳朝的将士們也是疲憊不堪。
朝內局勢還不穩定,武德帝自己也是焦頭爛額,帝國上下,百費待興,征民遲遲不見成效,以至于援軍遲遲未到。
武軍将士都抱着必死一戰,戰亂中,驸馬身中數箭,仍拼死撕殺,最後站立而亡。雲慶長公主撫着丈夫的屍身,仰天長嘯三聲,靠在夫君的身上一動不動,感覺不對勁的副将上前查看,發現長公主已氣絕身亡。
主将戰死,悲痛的将士們不顧自己疲弱的身體,奮起撕殺要為主帥報仇。最後雖然勉強逼退敵軍,将士們傷亡過大半。兵士們傷的傷,殘的殘,如果亂軍反撲過來,城內已無任何招架之力,此時,關內一片滿目蒼夷。
邊關的将軍府只餘下了驸馬三歲多的女兒和一個老嬷嬷,副将顏亮看着這個驸馬唯一的骨血,趕緊安排随從将士護送她們上京,邊關已不能久留。
三月後,悲痛萬分的太後終于見到了自己的外孫女,看着愛女留下的這個孩子,她泣不成聲,發誓一定要将其撫養長大。這個孩子便是慈姐兒,這麽多年,慈姐兒一直伴她膝下,撫慰了她的喪女之痛,她對這個外孫女的疼兒超出了宮中的任何一個皇子公主。
武德帝和姐姐雲慶長公主的關系自小親厚,對從小一起長的姐夫更是從心裏佩服。對于他們唯一的孩子,他也是十分的疼愛,連最寵愛的高月公主都要排在後面。
只是讓太後生氣的是,安國公夫人的态度,雖然體諒她避世禮佛,可是這麽多年來,她居然能對慈姐兒不聞不問,誰人不知如今慈姐兒可是安國公府唯一的血脈!
更別說這還是她心愛的女兒唯一的孩子,這讓她怎麽能不氣憤,所以這麽多年來,她自己養着慈姐兒,也從不提讓她回安國府的事。
好在慈姐兒自己也是十分的懂事,孝順乖巧,從來不過問這些是非,承歡在她的膝下。這讓太後十分的欣慰,于是更加疼她了,凡事有什麽好的東西,無論是外邦進貢,還是太後自己的悌已,安城郡主得到的永遠是宮裏的頭一份,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要靠邊站。
太後知道外孫女對定國公世子的心思,她也有些意動,奈何陛下那裏不松口,女兒早亡,只留下這麽一根獨苗,自己怎麽也得讓她活得随心所願。
☆、定國公府往事
安城郡主走後,易碧珠抱着老太君的手撒着嬌,她今年十三歲,長得肖似榮氏,梳着雙髻,雙髻上的小叮當晃來晃去,叮叮作響,一派的天真不谙世事,喜得榮老太君是心肝肉的叫個不停,摟在懷裏不停的揉搓。
小姑娘語氣帶着驕橫,“安城郡主一來,老祖宗的眼裏就看不見珠兒了,珠兒不依。”
榮老太君的臉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來,“哎喲,我的心肝這是把醋壺打翻了啊。”
衆人也都一起笑起來。
另有二房的庶女,易碧瑤,眼睛卻是帶着無比的羨慕,這樣的對待她從來沒有過。只見她粉紅緊身袍袖長衫,下套翠綠煙紗散花裙,非常清麗的一個姑娘,可惜眉間的郁色太重了,一點也不像十五歲的姑娘。
易碧珠滿心羨慕地對母親小榮氏道,“娘,郡主的頭面好漂亮,珠兒也想要一副。”
小榮氏點着她的頭,意味深地說道,“傻丫頭,以後你要什麽都會有。”
“真的嗎?”易碧珠高興地跳起來,她聽明白了母親的意思,如果安城郡主成了她的嫂子,那她更是可以在京中橫着走,往日裏參加詩社或是宴會,總會有人對她的身份挑刺,雖不明說,但是隐晦是讓人想發火也發不出,這才是最難受的。
她也聽人說過娘嫁過來不到一年便生下哥哥,所有人都懷疑娘的名節,但是看着娘如此得爹的看中,怕是那些人惡意中傷。
哥哥在世家公子中多有賢名,最近這些年,因為他的緣故,那些之前對她多有排擠的姑娘也慢慢地與自己交好起來。
想到這,易碧珠不由得意起來,若是京中有哪位姑娘得知她的想法,只怕是要呸上一聲,別給自己臉上貼金,咱沖得可不是你那好哥哥,而是定國公世子。
只定國公世子為人太過冷淡,從沒聽說和京中哪家公子交好,這讓她們這些人想上前攀附也不知從何處開始使力。
小榮氏想得好,認定安城郡主是看中玉哥兒才會對自己和婆母如此禮遇,自己的兒子如此優秀,配她那是綽綽有餘,別看郡主身份顯貴,說穿了不過是個孤女,要不是太後陛下相護,誰把她當回事。
她慈愛地摸着女兒的頭,她的兒女是千嬌萬寵長大的,理應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等郡主過了門,還不得讨好小姑子,到時候她再為女兒挑個好兒郎,人生便圓滿萬全了。
二房庶子媳婦王氏在旁邊湊着趣,一臉的巴結讨好,三房是嫡出,魏氏才不願意去捧小榮氏的臭腳,她未曾生養,看着庶子漸大越發心灰意冷,便先行告退了。
而定國公府的老太君,也是夜不能寐,白日裏見過郡主後,她心裏隐約有了一個猜測,雖然郡主言語中絲毫沒有透露出任何意思,但哪裏能逃過自己精于後宅的法眼。
那個丫頭明顯是看上自己的孫子,話裏行間都想往他身上繞,偏生自己不搭話,也虧得郡主沒有生氣,只是讓她郁悶的是,郡主看上的居然是自己的那個大孫子,而不是自己的二孫子,想着大孫子那張越來越像崔氏的臉,她的心裏堵得慌。
當年,老榮氏和顏侍郎家大小姐一齊并稱盛京雙姝,兩人私底下一直暗暗較着勁,頗有即生瑜何生亮之勢,哪成想倆人竟都同時喜歡上了當時的定國公。
先定國公和顏氏是姨表兄妹,兩人青梅竹馬,奈何顏家大小姐自己相中崔氏三公子,面對表妹的移情,先定國公很是消沉了一陣子,後來還是聽從家人的安排娶了自己。
老榮氏滿心歡喜的嫁給了心上人,無奈先定國公心中早有表妹,對她始終不冷不淡,好容易她生了長子,站穩了腳跟,先定國公又迷上了一個女子并帶回府裏,随後這個女子得到了先定國公全身心的疼愛,很快也産下一子,這下更是被先定國寵上天。
眼前那賤人越來越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最後心大的居然敢肖想世子之位,這下她哪能忍,趁着那賤人再次生産時一包紅光下去,當日便血崩而死,留下一個女嬰。
先定國公悲痛不已,逐漸消沉,待老榮氏産下三子和小女兒後,先定國公徹底的不問世事了。
她只有把全部的心血都放在子女身上,尤其是長子,更是寄予了厚望,哪成想,早已不理事的先定國不聲不響的給長子訂了親,訂的是他表妹顏大小姐的長女崔煙娘。
這下可把榮氏氣得倒仰,成親多年她一直活在這個表妹的陰影下,過着有丈夫等于守活寡的日子,本來心裏一直敝着一口氣,好好的把孩子養大,等他的兒子當上國公,那她也就是老太君了。
先定國公給她來了這麽一出,簡直是朝她的心窩裏戳刀子,且刀刀見血,她當然不幹了,又哭又鬧,使盡了手段,先定國公都絲毫不松口,無奈,她只有忍下心裏的滔天恨意,慢慢的籌劃。
老天有眼,逆王逼宮事敗,而逆王的外祖家,便是京都崔氏,接下來便是王朝更新換代,今上登基了。
崔家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到謀亂中,但是随着逆王的自溢,崔家受到最大的波及,抄家都抄了整整三天三夜,所以已有官職的崔氏子弟都被革職,一律棄用。
曾經顯赫一時的崔氏家族很快便已沒落,京中已無容身之地,一大家子只得回到祖籍,很多族中子弟再也無心讀書了,加上家産被抄,大部分的崔家族人只能過着窮困的日子。
當年那些意氣風發的崔家兒郎們,如今都成為了飽經風霜的粗農,再也沒有當年的風華。
就是她滿心以為這門親事就要作罷的時候,先定國一意孤行,執意要娶崔煙娘過門,直把她氣得連吐三大口血,半天爬不起身,最後兒子的親事都是先定國公一手操辦的。
因為崔家被抄,崔煙娘已身無旁産,更別說嫁妝,嫁進來時帶着的嫁妝都是先定國公置辦的,這下更是雪上加霜,她內心滿是恨意和絕望,足足躺了三個月。
想起這些往事,她現在都咬牙切齒,所幸崔家人在送崔煙娘嫁入國公府後就舉家離京,此後這麽多年,再也沒有人回來過,直到崔煙娘難産而死,娘家人也沒人露面。
要不是大孫子的臉老是在她的眼前晃動,她都要忘記那些痛苦了,對着那樣的一張臉,她實在是疼愛不起來。
而更讓自己生氣的是,老定國公在臨死前半年,瞞着自己上了最後一道請封世子的折子,等兒子出任國公後,大孫子就直接成了世子。
在她的心中,二公子易青玉才是自己的親孫子,這府裏的一切,也應該是他的。可偏偏有那麽個人一直擋在前面,讓她的孫子如何的出頭。
安城郡主那個丫頭的眼光是怎麽長的,自己的孫子她沒有看到嗎?居然看上了那麽一個人,真是白瞎了太後教導她多年。
榮老太君心裏氣得肝痛,輾轉反側直折騰到半夜都睡不着。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此文日更或隔日更,存稿已經完結,請大家放心跳坑。
☆、原主竟是穿越女
很快季節便進入盛夏,天氣越來越熱了,白花花的太陽能把人烤成幹,莊子背靠山腳倒是比別處都要來得涼爽,索性華娘動得懶得動,整天窩在房子裏。
珍姐兒端着冰碗,小口地吃着,小姑娘一直沒有問那天的神仙哥哥是誰,華娘贊賞地看着她吃得滿足地眯着眼,真是一個知禮的好姑娘,柳老夫人在她身上花費的心血肯定不少。
窗外的蟬把人能吵得心煩意亂的時候,府試堪堪結束,便是清涼爽口的冰碗吃着,珍姐兒也焦燥地走來走去,坐立不安,“華姐姐,你說林哥哥這次能不能中啊。”
“肯定的,你的林哥哥那麽用功,一定會榜上有名的。”雖然這世上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得到回報,但華娘衷心的希望魏正林能夠考中,這對小情侶能修成正果。
珍姐兒再是不得寵,也是四品待郎的女兒,不是一般人可以肖想的。魏正林一個村裏正的兒子,也只有走科舉這一條路,才能有勉強配得上她的身份。
放榜當天,珍姐兒一早便拉着她出門。華娘也感染到她的緊張,心裏默默祈求那位林哥哥此番可一定要中啊。兩人拔開人群擠進前面,死盯着大紅的榜單,仔細地挨個尋找,紅榜上面魏正林三個大字赫然在列,且名次靠前,排在第二十一位。
珍兒喜得蹦起來,“太好了,華姐姐,你看到嗎?林哥哥中榜了。”
華娘拿出帕子,替她擦拭鼻尖的汗珠,“看到了,你的林哥哥很厲害,現在已是舉人老爺。”她真心的為他們感到高興,離成眷屬的目标又進一步。
珍姐兒開心地笑起來,眯着眼彎成月芽,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說着話,透着無盡的歡喜,華娘也被這份純粹的幸福所打動,陪着她一起天南海北地胡說起來。
自從魏正林中舉後,柳老太太和魏正林的父母已經達成初步共識,只不到最後一步,大家心照不宣,平日裏更不反對兩個小的來往,倒是魏正林感覺萬裏征途才算是踏出一步,自己現下要做的事情唯有苦讀。
府試結束,他又開始閉門閱書的時光,珍姐兒也不是總能見到他,看着兒子如此的用功,魏父是又欣慰又心疼,他魏家祖祖輩輩在鄉間裏勞作,自然是希望兒子能夠魚躍龍門,光宗耀祖。
看着不時地出現在自家的官家姑娘,魏家夫婦都高興得合不攏嘴,這姑娘長得可真喜慶,也不擺千金小姐的派出頭,更是不會嫌棄自家上不得臺面的粗食淡飯。
魏裏正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官也不過是鎮裏的鎮長,連城門的守将他都覺得是高不可攀的大官。雖然柳老夫人沒有明說她們的出身,但住着那麽大的莊子,出門呼奴喚婢的,哪能是什麽普通人家。
他老魏家也不知是哪輩子燒的高香,正林能入得那位老太太的青眼,私下裏倆口子對兒子是叮了又叮,囑了又囑,可千萬不要惹惱了珍兒小姐。
好在珍姐兒不是個嬌貴的性子,她大部分時間都在農莊生活,隔壁的華姐姐就是她最好的榜樣,人家華姐姐都能放下身段,種菜殺雞的什麽都幹,她憑什麽擺大小姐的款。再說她又算什麽大小姐呢,府裏的那個夫人可不承認,人家巴不得沒有她這個人呢。
提到林哥哥她便笑開了顏,時刻都不忘把他挂在嘴邊上。“華姐姐,你看,這個絹花是林哥哥送給我的,好不好看。”
小姑娘大口地吃着冰鎮西瓜,“林哥哥還我說最近清瘦不少,我要多吃些。”
華娘扶額,被虐得一臉的血,可是看着小姑娘一臉懵懂無所知的樣子,只能把這口老血咽下去,只噎得翻白眼。可憐她這個孤家寡人,白經過兩世,還不如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有行情。
只是小丫頭,你這樣真的很不道德哦,沒看到姐姐這幽怨的小眼神嘛,姐姐也好想要有桃花呢。
“華姐姐,你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小姑娘似是絲毫沒有察覺到某人的哀愁,她是小但可不傻,上次來的那個神仙哥哥和華姐姐妹明顯就不止認識那麽簡單,可是跟京裏的那些姑娘們打過交道後,她就知道便是再好的姐妹,有些事情也是不能過問的秘密。
華娘這下真的是切實地翻一個白眼,惹得珍姐兒哈哈大笑,看到小丫頭笑得開心的樣子,實在忍不住伸出雙手去撓她的胳肢窩,倆人笑鬧着滾作一團。
莊子上的日子舒适惬意,有珍姐兒這個開心果作陪,倒是一點也不覺得煩悶,可自從那一日過後,她再也沒有見過那們易世子,偶爾想起,覺得莫名牽挂。
門簾掀開,采畫走進來,“小姐,舅老爺來信,約您在天香樓一見。”
不是說要月底才到嗎?現在離月底還有十來天,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自己能長到這麽大,平安的在莊子上度過這些年,多虧有這個舅舅,要不是他在暗中出力,原主如何撐得起那幾家鋪子,還能過着如此舒适的生活?
來到了約定的房間,顧舅舅早已等候多時,華娘觀他約摸三十來歲,身形中等,白胖有如彌勒,面目溫暖,一下子就投了她的眼緣。
她語氣孺慕,“舅舅”
顧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