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

越來越好奇,這原主到底是誰,夢中那男子聲聲喚着的天賜又是誰?像一團迷霧一樣,想破頭都理不出來,嘆一口氣,索性不再鑽牛角尖。

想着原主的父親的衣冠塚就在鳳凰山上,華娘便提着金鉑冥錢去後山了,采琴這下可不敢離開她半步。

半山腰的叢林中,孤仃仃矗立着的墳茔,墓碑上只有簡單的銘刻着榮進之墓,裏面安放也不過是他生前的一些衣服,她立站碑前,山風從樹林中穿過來,卷起她的衣擺,沙沙直響。

遠處山下農家的炊煙升起,一派的寧靜祥和,她對着墓碑深深地掬了一躬,千言萬語不知如何對人訴說,便是對死去的人也不知如何開口,只能願他在地下安息。

☆、你無相 我無命

秋風吹過後,天氣逐漸轉涼,碧藍碧藍的天上,一行大雁排成人字向南方飛去,青天上白雲如絲一樣的蕩漾,纏出一绺绺的細線。

周邊田地早已收割完畢,餘下枯草泥土,但華娘的莊子上卻是青苗黃穗,看着再過半個月就可以收割了,一對男女站在田梗邊上,男的長身玉立,修長的手把嬌小女子吹亂的鬓發挽到耳後,動作自然娴熟,女子滿臉呆愣。

迎面秋風飒飒,兩人衣袂飄起,舞飛旋轉,不遠處的鳳凰山上層林盡染,青紅綠黃的一片沙沙作響,秋意正濃。

斜坡下,沖下一個青布葛衫的小道士,急切切地往大路上趕着,不遠處的那對男女實在是出色,他不經意地一瞄,頓時臉色大變,腳步來不及收回,跌在地上來個四仰朝天,狼狽地爬起來,連身上的泥土都來不急拭去,腳底抹油一般往山上折返。

小道士心裏哇哇直叫,剛才按照師父教的相人之術,細看了一下那兩人,可差點沒把他吓壞,豈料兩人都是無命之相,相術上說的無相之人。

怪不得師父平日裏耳提面命地教自己要潛下心來修行,別總想着出世去歷煉,相術千變萬化,高深莫測,以自己的功力遠遠還達不到火候,自己不信邪,總想着師父是想把自己留在山上替他洗衣做飯,才趁着他打坐的時辰溜下山來。

果然,自己的修行确實沒有到家,不過是長得出色的一對男女,愣是被他相成無命之人,小道士一路忏悔着爬上山,見師父還在打坐,似乎已進入妄我之相,他拍拍胸口長舒一口氣,徹底沉下心來跟師父修行。

小道士的這一番心歷自是無人知曉,華娘彎嘴笑着,這小道士真是滑稽,不知是何方高人隐士,這迤逦秀美的鳳凰山上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隐士,她看一眼身邊安如磐石的人,轉念一想,世上哪有真的隐世,有人的地方便會有紛争,便是尊貴如他,怕是平日裏也不輕松吧。

只是她也有些納悶世子所為何事而來,這貨剛才撩拔得她差點血氣翻湧,老臉飛霞,心下卻吐槽報怨,頂着如些冷淡的臉行調戲之事,害她都不知該害羞還是惱怒。

華娘瞄到他眼下的青影,最近都沒有怎麽好好歇息吧,巴巴站在這裏吹風又是幾個意思。

院子裏,顏筝早已和下人們打成一片,喜眉笑眼地坐着,丫頭們把一盤盤點心端上來,他殷勤地接過便吃,廖嬷嬷看着旁邊空着的一摞碟子,心裏樂開花,這少爺牙口真好。

真是頭豬,珍姐兒氣鼓鼓地看着他,剛才這黑熊嘲笑她像湯圓,氣得他差點暴走,想想這是華姐姐的家,憑什麽是她走。

看看這頭豬,整整吃了十盤點心,他的肚子是什麽東西做的,京城的那些公子哥兒,小碗喝湯都要死要活的咽下不去,哪像眼前這位餓死鬼投胎似的,狼吞虎咽不算,吃相難看嘴還毒辣。

盛京城的中世家公子她也有幸見過一些,自家繼母的寶貝女兒柳寶岚喜歡的三皇子,無論春夏秋冬手中都要拿把墨扇,說起話來細聲細氣,慢得像是馬上要斷氣,聽繼母說,那才是正經的貴人作派。

雖然她是覺得三皇子太過娘氣了些,總好過眼前這位蠻漢莽夫,瞅瞅,嘴角還有糕屑呢,也不用帕子擦,直接舌頭一舔就吞咽下去,丢人現眼。

顏筝這才堪堪算是勉強填飽肚子,打個嗝摸摸肚子,對面的湯圓姑娘嫌棄地撇撇臉,他嘿嘿一笑,把又空出的盤子往邊上一推,表哥大清早的就把他挖起來,他還正做着吃葫蘆雞的美夢,口水流一枕,連早飯都沒吃便被表哥拎到這裏。

不枉他餓一路,點心可真心好吃,對面的湯圓也好玩,看着她瞪得老大的眼珠子,顏筝扒牙做鬼臉,氣得珍姐兒暴起,腳踩在凳子上,雙手叉腰,“采琴姐姐,不要再給他拿吃的,活生生的是頭黑豬。”

顏筝痞氣上來,“胖湯圓。”

氣得珍姐兒哇哇大叫,抄起木棍上前就打,他反射地跑開,心裏暗恨折面子掉份子,都怪母上大人打他太順手,害他見人抄家夥就逃跑,兩人一個追一個打,院子裏雞飛狗跳。

“住手,”厲叱一聲,易青钰和華娘走進院子,看着狼藉遍地的屋子,華娘一陣頭痛,這兩熊孩子,真是欠揍。

“面壁思過,不準吃飯。”易青钰摘掉飛到鼻子上的雞毛,手指一彈,打在顏筝的臉上。

顏筝默默地挨到牆角,站得筆直,珍姐兒也乖乖地站過去,看着可憐兮兮的兩人,再看下一臉嚴肅的男人,華娘心中萬馬奔騰,這家長般的怪異感是鬧哪樣。

采琴采畫趕緊一通收拾,兩人才将坐下來,他的頭微傾向她,長長的睫毛灑下來,投下扇形的陰影,微微的涼風從窗外溜進來,帶着秋天的幹燥。

外腳步聲走近,看着一道道的鄉野小菜擺上來,有紅油雞枞,蔥爆鳝段,豆豉三椒肉絲,酥香醉排骨,另有一碗竹荪湯,華娘自己早就發現,身邊人的習慣特別符合自己的需求,就拿吃食來講,家常小炒為主,精細量少,三菜一湯從不浪費。

默默用完膳,黑幕落下,華娘将他們送到了院門外,廖嬷嬷塞給顏筝一包吃食,他手快裏往懷裏一揣,生怕表哥看到。

華娘回到屋內,易青钰此次來得莫名,還帶個能吃山喝海的拖油瓶,這飯蹭得越來越順手了。

兩人離去後,院子陰影裏走出瘦長的人,正是傷好病愈的崔先生,儒雅清瘦,怆然地看着遠去的那人。

歲月匆匆,轉眼間他已長大成人,如此得以承繼定國公府,長姐如果在天有靈,也可以含笑九泉。

想他崔氏一門,何等清貴,卻落得滿門抄家貶為庶人的下場,那位謀逆的皇子表哥,平日裏好大喜功,貪財好色,父親勸阻多次,不見成效。

私下裏,父親對自己嘆息,姑母不加約束,表哥難堪大任,長此以往,若有心人稍加挑拔必釀大禍,到時崔家必受牽連,果不其然,逆王之亂,便是崔家早已明哲保身,不曾參與,身為逆王的舅家,也沒能逃過此劫。

若不是外祖顏家和先定國公在陛下面前求情,只怕連命都逃不出來,府邸被封,家産被抄,一家人流落街頭,父親寬慰自己,總算是性命得已保全,心裏的石頭落地。

眼見京中無論容身之處,全家人索性遷回故裏,只留下嫁到定國公府的長姐,怎料不出兩年,長姐便難産去世,父親感念先定國公大恩,便是懷疑長姐死得蹊跷,也沒有上門讨要說法。

臨終前緊緊地拉着他的手,讓他不要怨恨定國公,如有機會好好照看小外甥,父親去後,母親跟着去世。

崔家族人對他們全家是怨聲載道,自從父母去世後,他在祖籍的生活是越發的艱難,遭受不少的排擠,最後連妻子也憂郁成疾,含恨而終,自己帶着年幼的耀東,一狠心離開那裏。

在麗陽鎮安頓下來,方才打聽到先定國公早已去世,定國公府繼室當家,他不敢冒然上門,偶爾在定國公府附近徘徊,聽到的都是府裏的下人們說繼夫人如何二公子如何,從來沒人提到世子。

想也知道外甥日子艱難,自己就別上趕着去添麻煩,帶着兒子安心地在城外住下來,有空就去偷看下他,一過就是這麽多年,還從未與他如此近的距離。

如今他已貴為國公,對着府裏的繼母和那樣的生父,想來有更多的難處,自己就更沒有必要前去增添負擔,就這樣遠遠地看着他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請親們多多支持我的新文,狐媚子寵溺日常

☆、定國公的心意

易青钰與顏筝一路疾行,顏筝幾次想開口問表哥,那個和他一起的小姑娘是什麽人,但是看到表哥冰沉的面容,又把話吞下去,他可不想又被收拾一頓。

倒是今天的那個湯圓姑娘有點意思,京中少見這樣活潑率真的女子,多的都是一些扭扭捏捏矯揉的閨秀,看着就不舒服,還是胖團子好,上竄下跳的天真開朗,想起來就忍俊不禁。

易青钰瞄見表弟在偷偷笑,一鞭子抽過去,顏筝“哎喲”一叫躲了過去,表哥這是發什麽瘋狂啊,他什麽也沒做啊,好好的又修理一下是什麽意思?

“表哥,又怎麽了?你已經罰過我,責不過二,沒道理還要來一遍吧。”顏筝不滿地叫着,表哥自從當上國公後,脾氣更加陰晴不定,越來越看不透他在想什麽,就拿今天的事來說,莫名奇妙地去那個莊子,莊子的主人是一個爽利的小姑娘,也沒有見到有什麽長輩之類的,看表哥對人家姑娘的樣子,似乎太過不同,以前他可是對京中那些女人打正眼都不瞧的。

莫非?

顏筝突然腦子開光,不會是表哥看上那小姑娘吧,不會吧,他仔細回想了下,好像長得蠻一般的樣子,那樣的長相京裏随便抓抓都有大把,表哥可是連安城郡主都看不上的,他搖搖頭,定然是他想多了。

仿佛看透他的想法,易青钰涼涼開口道,“就是你想的那樣,把嘴管好,讓表舅母不用再操心我的事,便是有人想借她的口,也一律回絕。”

駿馬猛地被拉停,顏筝愣立當場,表哥真神了,連自己想什麽都知道,怪不得從小到大自己都被他冶得死死的,若說這世上自己最服誰,表哥當屬第一,也不知怎麽的,明明就是如玉絕色的長相,偏偏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連自己的老爹他都沒那麽悚。

而這個一樣冷面冷心的表哥,居然有天告訴自己他看中了一個還沒有長開的小姑娘,簡直是浩月當空遇驚雷,直把他這個表弟驚得瞠目結舌,半天都回不過神。

眼見着表哥的第二鞭子就要落下,顏筝趕緊恢複常态,額上的汗滴下來也顧不上擦,眼尖地瞧見表哥的耳根似乎有些紅,他恨不得自戳雙目,暗怪自己為何要生就這樣敏銳的雙眼,就讓他瞎了吧,努力地忽視那抹紅,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思緒。

剛表哥是要讓自己保守這件事,又要讓自家那将軍夫人知道有這麽個人,這不是為難人嗎?自家老娘那性子,肯定非要刨根問底知道是哪家女子入了表哥的青眼,可自己又不能說出榮小姐的名字,這可真是難死他了。

直到和表哥分開,回到家中,顏筝還是愁眉苦臉的,連顏夫人都發現不對勁,往日憨大個似的兒子,今兒個似乎是有心事,連自己走到跟前他都沒看見似的直直往卧房去,手裏的馬鞭都沒有放下。

“筝兒,可是遇到什麽難事?”顏夫人開口,想着也不對,兒子可是早上被外甥拉走的,以钰哥兒的性子,是斷不會給筝兒難受的。

“哦,哦,那個,娘,以後表哥的親事您就不要操心,有人問起您就推開。”顏筝喃喃道,都不敢看母上大人的臉色。

果然顏夫人的臉色變了幾變,肯定是钰哥兒交待的,要不然筝哥兒可不會主動提這事,看來安城郡主私下找自己的事钰哥兒已知曉,且聽口氣肯定是沒有看上安城郡主,她納悶着,要說京中還有誰能配得上貴為國公的外甥,除了公主們便算安城郡主的身份最珍貴,公主們是不用想的,今上也不會讓钰哥兒尚主,便只有安城郡主最為合适了。

只是钰哥兒這明顯的拒絕是什麽意思,他難道不知道安城郡主在太後及陛下心中的地位嗎?答案是否定的,京中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安城郡主可是比公主都要尊貴的存在,那麽钰哥兒這是有心儀的人了,看着也不像啊,整天冷着臉,哪像個知□□的男子啊?

不過,既然他已開口,她便識趣地不再去趟混水,以後安城再相邀,盡力推脫就是,倒是這個兒子是個白天養的,只聽表哥的完全忘記自己這個老娘,顏夫人狠狠地剮一眼呆頭呆腦的兒子,下意識地就去抄手邊的掃帚。

顏筝一蹦三尺高,老娘這是又要放大招,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裏外都不是人,看老娘這母老虎的樣子,倒是和今天那個湯圓姑娘重疊在一起,兩人還真像。

且不說将軍府裏又一番雞飛狗跳,易青钰這邊卻是靜寂一片,回到國公府,迎接他的除了管伯和下人,以及清冷的燈籠,便再也沒有其它。

自從國公的位置換人後,內院那邊是徹底消沉,榮老太君癱瘓在床,易宏初整天和姨娘們混在一起,小榮氏還來不及從國公夫人變成老夫人的落差中緩過來,就開始了整天應付那些爬床的丫頭們,眼看着短短半月不到,後院中就冒出十多位姨娘,小榮氏簡直是欲哭無淚,表哥現在根本就不見她。

連玉哥兒和珠姐兒都不見,可憐的玉哥兒已有很多天沒有去國子監,珠姐兒也是,早先的那些小姐妹們都不見了蹤影,府裏連個小帖子都沒接到,她是天天對着下人們發脾氣,可是又有什麽用呢,那些人都是那個孽障的人,誰也不聽她的吩咐。

他真是好狠的心,早知如此,當年拼命也要弄死他,只恨自己一家人現在就如同軟禁一般,什麽也做不了,表哥現在徹底是靠不住,姑母又中風,眼歪嘴斜地連一句話都說不清楚,自己連個做商量的人都沒有。

她躲在暗處,看着燈火中那走進的身影,眼前的相貌和記憶中的崔氏慢慢地重合在一起,當年姑母使的那些手段她全都清楚,甚至還參與其中出謀劃策,沒想到今日,崔氏留下的這個兒子卻把他們踩到泥裏,深陷不能翻身。

易青钰冷眼輕蔑地掃過花樹陰影下,便不再理會,放他們享了這些年的福已算仁至義盡,如果他們不作死,便不會有今天的下場,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半點也怨不得旁人。

空蕩蕩的府院,只聽見腳步聲分外的清晰,終于還是過于冷清,往日不覺得,如今領會過那種溫暖便覺得再也無法忍受孤獨。

他擡頭看了看明月,那銀盤仿佛罩在他的上空,清輝灑向四周,欲發襯得飄渺若仙。

☆、安城與三皇子

安城郡主幾番邀請顏夫人,卻都被其推脫,心中惱怒,如若不是為了定國公,誰會擡舉她一個二品武将夫人,真是給臉不要臉。

想着前幾次都好好的,事情定然是有變,就不知是出了什麽差錯,莫不是被易青钰知曉了自己的心意,可是想想又不對,若他真知道自己的心意,怕不會如此,整個武朝除了高月那個蠢貨,再也找不到比自己更金貴的女子。

她看着鏡子中滿頭珠翠的少女,明麗的五官加上華美的服飾,手指輕輕地劃過鏡邊,這樣身份尊貴的自己,敢問世上哪個男子不動心,越發覺得易青钰是故作冷漠,心中怕是也有自己的位置。

想着也不疑遲,收拾停當便帶着宮女侍從中浩浩蕩蕩地前往太極殿方向,途經坤羽宮,正巧碰到三皇子武天宸從德妃那裏出來。

武天宸長相随母,陰柔有餘陽剛不足,還沒走進便能聞見他身上的脂粉香,那可不是從別的女人那裏沾染上的,而是他自己本身散發出來的。

安城郡主心下不喜,她可不像京中的有些女子,淨愛這些塗脂抹粉的男子,自己是最看不慣這些裝腔作勢的男人,想着也避不開,便見個禮。

武天宸搖着折扇,桃花眼把她上下一打量,兩人同年生的,安城的月份更大些,不過三皇子平日沒少聽親姐高月公主的诽議,對安城從來不假辭色,也沒有叫過一聲表姐,因着武德帝成親比較早,大皇子和高月公主都比安城年長。

“喲,安城郡主好威風,這是要去哪裏啊?”武天宸輕佻地堵住去路,桃花眼裏雖然秋水脈脈,深處卻陰霾湧聚,剛才姐姐又在自己跟前說什麽她看中父皇案頭的白玉青紋祥雲紙鎮,要過幾次都沒要到,不想前日安城替父皇研回墨,便賞給了她。

誰不知那紙鎮是聖祖傳下來的,便是自己都不敢肖想,哪成想卻讓這野丫頭得去,怎讓人不氣惱,最看不慣她得了便宜還賣乖,故作清高賢德的模樣。

安城郡主指了指身後端着湯盅的宮女,“正要去給皇舅舅請安。”她雖不喜三皇子,但也不敢太過得罪,他可是德妃所出,往後的事誰能料準,小心為上最好不過。

武天宸心中嗤笑,給父皇請安,哼,她那點小心思還能騙得為游戲紅塵的自己,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中炙手可熱的定國公吧,這是上趕着去獻媚呢。

賤人!

母妃還打算讓自己娶這個不知羞的□□,差點沒讓他把隔夜飯吐出來,看看她那滿臉的□□,倒貼男人的騷貨,自己怎麽可能娶這麽個貨色。

總聽父皇和皇祖母提起姑母和姑父當年是如何的出類拔萃,何等的風華清明,可是看着安城的樣子,他真的不敢相信那樣的夫妻怎麽會生出如此的女兒。

易青钰那死人臉怎麽可能會受□□,真想看這死丫頭吃鼈的樣子,還真當自己是個香饽饽,武天宸嘴角一挑,噙着那抹笑搖着扇子晃着步子逶迤而去。

安城按住心中的怒火,每次和三皇子交鋒,都讓她心裏不爽到極點,這可惡的兔兒爺,還敢看不起自己,德妃那點心思真當她不知道,算計都打到自己的頭上,當她是死人嗎?

身邊的宮女們看着郡主陰狠的臉,不知道要不要開口,那端着湯盅的宮女尤其痛苦,那湯才剛從竈火上下來,就放到她的手上,雖然隔着一個托盤,但是還是很燙,也不知手心裏有沒有起泡。

恨恨地瞪一眼三皇子的方向,安城郡主緩吸幾口氣,恢複了往常清高婉麗的眉眼,宮女們都低着頭,可不敢瞧上一瞧,這位主子的變臉速度太過吓人。

易青钰靜靜地立在武德帝的身後,不動聲色地看着盛裝而來的安城郡主,只見她吟吟笑着,示意宮人把湯盅端上前來。

“皇舅舅,這是慈兒親手炖的參湯,您可要記得喝。”杏眼偷瞄一下武德帝身後肅穆挺拔的男子,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武德帝看着外甥女的模樣,心下了然,怕是自己這是沾卓然的光,當下調笑,“慈姐兒炖的湯,皇舅舅可要好好品嘗。”又對着易青钰道,“朕的這位郡主,可真真是賢淑持家的典範,不知哪位兒郎有福氣,能娶得如此佳人。”

易青钰臉色未變,滿眼的無動于衷,“陛下所言極是。”

“皇舅舅,您就會取笑慈兒,慈兒不依。”安城臉露喜色,一臉羞不自勝的模樣,款款嬌盈地退下。

武德帝不動聲色地看着心腹臣子,“卓然真的無此想法,你可知,安城可不是一般的世家千金。”

“回陛下,臣自知粗鄙難當,恐負郡主深情,愧不敢受。”

“罷了,”武德帝揮揮手,卓然無意,他也不勉強,雖然自己是帝王,但是這些年來,得這麽個可心的臣子也不容易,萬不能因為兒女□□而滋生隔閡。

其實在武德帝看來,滿京城的世家青年才俊,自己最為看好卓然,也默許外甥女的那點心思,本想着憑慈姐兒的品貌身份,卓然肯定心動,也就沒有多加幹涉,沒想到這小子壓根沒那份心,想想到時後外甥女傷心的表情,頭疼都犯了。

安城郡主從皇極殿出來後,心情一直都很愉悅,也不知他聽懂皇舅舅話裏的意思沒,他那麽驚才絕豔,肯定會明白的,不知他會怎麽回皇舅舅的話。

心中期待着,又酸又甜,紅霞悄悄飛上臉頰,打南邊禦花園處走來更加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正是處處跟她比較的高月公主。

高月公主看着她的臉色,心下恨恨,這死丫頭,肯定又是假借父皇的名義去看定國公了,真是下賤,丢盡皇家的臉面。

兩支人群眼看就要狹路相逢,安城郡主調轉頭,朝另一邊岔路走去,看着死丫頭退步,高月公主得意是昂着頭,今天算她識相,在這皇宮之中,自己才是真正的主人,她不過是寄人籬下的野丫頭罷了。

安城雖然心中厭極高月,但也不敢正面沖突,誰讓人家才是真正的皇家公主,皇舅舅和皇外祖母如此的疼愛自己,真遇到事,也肯定越不過親生女兒和親孫女,她可不願意失去這兩位的寵信。

再說高月不過一個蠢貨,還不值得她犧牲自己名聲,倒地德妃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能在這吃人的後宮中生下兒女并養大,自己還榮寵不衰,可見手段絕非常人能比,便是三皇子再讨厭,她也不會真的撕破臉。

☆、皇後的心思

太後看着外孫女眉目含笑的臉,和身後的常嬷嬷相視一笑,慈姐兒長大了,有女兒家的心事不說,看這羞怯的眉眼,怕是又去見那定國公了,那定國公的品貌自是京中獨一份,她心下滿意,只盼兩人能盡快成好事。

她細細地端詳着外孫女,越看越歡喜,長相出衆不說,便是那份善心和溫婉有禮的教養,怕是整個盛京也找不出第二個,來日再嫁個如意郎君,那麽她便是完成愛女的托孤了。

常嬷嬷看着祖孫倆眼裏含笑,她是太後的陪嫁侍女,跟随太後從韶齡少女直到如今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兩人的情誼非同一般,對安城郡主,她也是打心眼裏當成自己的孫女對待,看着偎在太後身邊的妙齡少女,老懷大慰。

“咐吩禦膳房多加兩個菜,另宮人們也多加一道葷菜。”太後吩咐道,常嬷嬷便笑着下去親自安排,郡主最愛的雞絲松茸羹和肉米魚唇必不可少,另幾道主菜都是太後和郡主愛吃的。

永福宮內一片歡愉,連下人們都沾染喜色,每回郡主來他們都會跟着沾光,別看只是一個葷,這裏面的道道可不少,武德帝生性節儉,宮裏的嫔妃都是按照宮規吃着份例,偶爾想加個菜,那都得提前打招呼還要自備銀兩。

像這樣直接就加菜,除了陛下和太後及皇後誰都沒有這個特權,所以宮人們才會如此的高興,連走路都輕快不少,來往間都是喜氣洋洋的笑臉。

太後含笑眯眼,人年紀大了,就愛這些喜慶的氛圍,和外孫女說說笑笑,直到宮人來報皇後來了,太後立馬收儉笑容,安城郡主也坐正身姿,剛才松快的感覺煙消雲散。

只見一盛裝婦人,容貌端莊,長相并不出衆,頭戴鳳冠,發間插滿珠翠款步走來,未走到跟前便語畢顏開,“兒臣給母後請安。”

“免禮吧,賜座。”太後一擡手,皇後便就近坐在她的下首,安城郡主起身見禮。

“還是母後這裏熱鬧,兒媳也來沾沾歡氣。”皇後從袖裏抽出帕子,捂嘴咳嗽一聲,又對着安城郡主道,“慈姐兒是越發的出色了,這相貌才氣,也不知會花落京中哪戶人家。”

太後聽見咳嗽聲關切道,“你身子不好就不用來請安了,讓太醫看過了嗎?”

“老毛病了,我呆着宮裏也悶得慌,這出來透透氣心情也舒暢不少,母後不要嫌棄兒臣才好。”皇後眉宇間郁色一現,陛下除了初一十五會陪自己,餘下的時間都是她一人呆着,也沒個一兒半女,連逗趣的心思都沒有,那宮殿着實太過冷清,每到入夜都覺得空蕩得吓人。

她擡眉看一眼太後身邊的少女,若是她有一個孩子,哪怕是個公主,如今怕是也有這麽大了吧?

太後如何不知她的心病,只是這兒女情緣全靠老天安排,半點也由不得人,早些年沒少賜良藥補品,可現下年紀越發大了,身子也不好,這子嗣一事更加渺茫,只能是願她自己看開些,看淡些。

陛下如今有四子,除卻大皇子,餘三子生母俱在,大皇子年歲已長,皇後現在便是想抱個皇子養在膝下都不可能,好在聖人是個念舊的,她的皇後之位依然穩固,日子也不難過,那幾位皇子想要問鼎龍座,便會想方設法讨她這個嫡母的歡心。

只她知道自己終不是生母,論生母的地位,日後最有希望的是德妃所出的三皇子和沐貴妃所出的九皇子,這兩位她平日裏也是多有關照,便是無母的大皇子和生母低微的六皇子,她也一切按照宮規來,不遠不近地交好着。

太後就是欣賞她這點,不摻和且還能一碗水端平,她這中宮這位才能坐牢,德妃和沐貴妃這兩年越發的不像話了,從暗鬥都到明鬥了,只皇帝的心思誰也摸不透,大家也就裝作不知的樣子。

其實皇後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想着娘家也有個侄子,倒是和安城的年歲相當,陛下和太後對安城的寵愛全盛京的人都看在眼裏,若能結成這門親,對自己也是太有益處。

太後抿口茶,掃一眼皇後,“你沒事多走走,看看花啊草的,心情也要敞亮些,太醫開的藥也要按時吃,陛下的衣食住行還指着你打點呢。”

“是,兒臣謹尊母後的教誨。”皇後恭敬道,似又不經意嘆口氣,“可惜兒臣的娘家除了一個侄兒,連個姑娘也沒有,要不然也能宣進宮作陪說說話。”

“淑房苑那裏聽說有個美人懷上龍種了,你派人多看顧些,無論男女你都抱來養在膝下。”太後一沉吟,皇後的那個娘家侄子似乎風評并不好,也敢打慈姐兒的主意,想都不要想。

聽得太後一言,皇後臉一僵,她可不想幫別人養孩子,要不然早就把大皇子記到名下了,不是自己親生的,何必費那個心神,日後無論是誰登基都要尊她一聲嫡母皇太後。

“兒臣想着,雖不曾當母親,便實在不忍看別人母子分離,淑房苑那裏兒臣會派人照看,只這抱養一事怕是要讓母後失望了。”

“罷了,你不願意哀家也不勉強,”太後放下茶盅,皇後就是這點想不開,不過現在陛下四子已長大,她再抱養一個也無濟無事,也就随她吧。

皇後沒有再提侄子的事,太後不接話怕是根本對自己娘家無意,她本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就着太後的話把話題岔開引到幾位皇子身上,婆媳二人再說了會話,皇後連膳也沒用便告退而去。

看着皇後的背影,太後低瞄一下順恭的外孫女,見她面色如常,也不知有沒有聽出皇後的言外之意,安城郡主心下把皇後是罵了個遍,也不看下自己娘家侄子那什麽樣德行,居然還敢肖想自己。

皇後出身長興侯府,現任長興侯林海是她的兄長,只有一子林濤,因着長興侯夫人的手段高明,盡管侯府裏養着一群的姨娘小妾,卻愣是連半個蛋都沒有看見。

此時長興侯夫人王氏正和另一位褚色華服婦人坐在一起,那婦人盡管裝得十分和氣,奈何眉

宇間的兇煞和高聳的顴骨讓人心生不喜,此人正是京中另一侯府常遠侯府的當家夫人薛氏。

兩人偋退下人,低低地竊語,良久,長興侯夫人高興地拉着薛氏的手,“那這事就勞你費神了,一切都托付給你。”

薛氏給了對方一個放心的眼神,志得意滿是回了府。

☆、顧家得勢

某日朝堂,武帝端坐在龍椅上,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把奏折往戶部尚書面前一摔,“列位臣工看看,顏大将軍又在問朕要糧草了。”

王尚書顫微微地撿起來,略一看,“回陛下,六月中旬,已發乾門關糧草九萬石,今年江南三省缺收,夏旱秋澇,各地賦稅遲遲收不上來。”

武帝怒道,“夏旱秋澇,你們就不會想法子嗎?”

“兒臣有本奏。”大皇子站了出來。

“準”

大皇子道,“回陛下,兒臣手中有一能人,曾去過嶺南之地,見當地稻米一年種收兩茬,第一茬春分播下夏初收割,緊接着下第二茬,入秋便可收割。”

“此法臣也有耳聞,”王尚書看了一眼大皇子,“但此法只适宜于瘴熱之地,京地苦寒,根本

不可推行此法。”

“王尚書此言差矣,”大皇子回道,“不加試用,焉知此法可行與否。”

武德帝看了一眼沉穩的大皇子,“你有何良策,不防道來。”

大皇子回,“回陛下,兒臣剛才所言的能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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