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9)

實施了此法,且如今第二茬秋收在即。”

“哦,”武德帝面露喜色,“此事所言不虛?”

“兒臣不敢妄言,”大皇子揖道,“來年京郊的田莊皆可推行此法。”

“好 好 好”武德帝高興地連說三個好字。

自從他登基以後,雖然兢兢業業,但是由于當年的那場浩劫影響實在是太大,國庫年年入不敷出,邊關将士的糧草也是緊緊巴巴的。

如果每年能多收一半的米糧,那邊關将士不用再勒緊褲帶過活,國庫也不再空虛。由是武帝決定出宮親自視察。

他率領文武百官,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了京郊的農田,雖然已入秋,天氣轉涼,但農田裏一片金黃,成熟的稻谷挂滿了枝頭。

武帝心中激蕩,下朝後與大皇子共用一膳,看着行事有法度的長子,一臉有子如此的驕傲感,大皇子按捺心中的激動,與父皇共進膳是自己從小的願望。

次日,武帝帶着浩浩蕩蕩文武百官出現在了城西的莊子上,頭天晚上得到消息的顧舅舅激動的一夜都沒有合眼,不停地厲言要求下人們一定要繃緊了皮,小心地侍候,剛入夜的時候,易青钰便領着一半的龍武衛安排在莊子上便進駐了。

武德帝一下龍攆,根本就顧不上停下來歇息,興沖沖地就往田邊上跑,文武百官火急火急地跟在後面,主子爺還真是龍精虎猛啊,他們都走得氣喘籲籲的了。

待看到那金黃的一片稻田,武德帝揪下一穗,放在手裏慢慢地搓,良久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賞,快快行賞。”

易青钰不露痕跡地捅了一下發懵的顧舅舅,顧舅舅“撲通”一聲跪下來,低着頭口呼萬歲。

“好,你就是宥兒所說的能人,”武帝看着跪在地上那圓乎乎的一團,莫名的喜感。“起來吧,此事你功勞甚大,朕記下了。”

顧舅舅三呼萬歲後退了出來,武德帝看着大皇子,一臉的欣慰。

衆臣工們也是深感榮幸,溢美之詞不絕于耳,紛紛誇贊大皇子,又道武帝英明神武,我武朝必有國富昌盛,千秋萬代。

待一粒粒的稻子收進了戶部的倉庫,宮裏的賞賜也來了,顧家在此次事件中居功至偉,武帝親筆提詞,寫下仁善之家的匾額賜給顧家。

顧家人喜不自勝,把匾額挂在歷代祖先的祠堂,日夜供奉。另有其它的绫羅綢緞,金銀玉器的賞賜,一一送到了顧家。

顧家舅舅感念外甥女對自家的提攜之情,于是各色嶺南瓜果,玉器首飾不要錢似的往莊子上送。

顧表姐喜滋滋地收拾行裝到莊子上來陪華娘,兩姐妹一見面,親熱話自是說個不停,再加上湊趣的珍姐兒,三人很快便玩到了一起。

顧表姐知道此次自家受到皇上的嘉獎,她的這位表妹功不可沒,如果沒有她的舉薦,誰會來搭理一個商賈,父親更是放言,華姐兒以後就是顧家的另一個女兒了,這可把她高興壞了,這樣的妹妹她可稀罕得不行。

這不,此次過來,幹果肉菜還有衣料首飾那是裝了滿滿二大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搬家呢,自家的娘親還生怕不夠,使勁地往裏面加東西,愣是把馬都累得快吐白沫了。

☆、初入侯府

很快季節便入深秋,鳳凰山下一片瑟瑟,屋子裏镂空紅銅爐子燒得旺旺的,把屋子烘得暖暖的,廖媽媽用火箸子往裏添着銀霜炭,丫頭們坐在坑上做着針線,看着采琴手裏那精美的繡花,再看看自己手裏這四不像的一團黃色,本來她是要繡菊花來的。

連珍姐兒都打趣她,華娘氣得去撓她的癢,珍姐兒也不甘示弱,兩人相互是撓着對方的胳肢窩,快笑地倒在塌上,滾做一團,李媽媽走進來的時候,正看着玩成一坨的兩個姑娘,猶豫了半晌,也不忍開口打斷。

倒是華娘注意到了李媽媽的臉色不愉,她拍了拍珍姐兒的臉,“看你這瘋婆子的樣子,還不快去淨房洗一下。”

珍姐兒圓滾滾的大眼睛在李媽媽的身上轉了幾下,高興地跟着采琴出去了。

華娘隐去笑臉,“發生什麽事?”

李媽媽憂心地回道:“小姐,侯府來人。”

“侯府?誰來了?”

“侯夫人跟前的榮媽媽來了。”

華娘皺下眉,這個侯府怎麽突然冒出來?

她在這莊子上呆上十多年,那邊一直都是不聞不問的,這突然不知哪根筋抽,居然想起了她這個三小姐。

自己本還盤算着,侯府早就當她不存在,等再過幾年,自己找一個合心的男子,合合美美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侯府來的老媽媽自稱榮媽媽,吊梢眉,高顴骨,一臉的勢利,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華娘,眼白一轉,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點點了頭,估計有點滿意,也不用人招呼解下披風,一屁股坐在了主座上。

華娘這段日子長不少肉,身段起伏也更明顯,隐約有些少女的風姿,那榮媽媽的眼神太過讨厭露骨,讓她感覺自己好像是養肥的豬仔正待着出欄呢。

“喲,這便是三小姐吧。”榮媽媽晃着噴香的帕子,劣質的香粉熏得華娘連打了幾個噴嚏。

榮媽媽的臉色有些難看了,陰着臉裝腔作勢地感慨了一番委曲小姐之類雲雲,又慷慨激昂的表達了老夫人及侯夫人對三小姐的種種挂念,以及顧氏的從中做梗,這才讓骨肉分離,血脈隔斷。

末了,愣是擠出一滴淚,用帕子裝模作樣地擦拭,“三小姐,老夫人可是日盼夜盼,骨肉團聚才是人倫大理。”

華娘心裏呵呵着,生活如戲,全憑演技,上下嘴皮子一翻,黑的都成白的,打量她是傻子呢?見過臉皮厚的,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要是換着真正不通世故的古代十五歲的小姑娘,這樣的說辭說不定能惹來一番感激涕零,收上收拾包裹跟着回去了。

當年侯府不顧她四歲的稚齡,把她扔到了這裏,今天也不會是因為愧疚,而想起了補償她,那麽其中的原由,就值得好好的深思了。古代孝道大如天,即使長輩們如何不慈,做為晚輩的都不能有任何的不滿露出來。

當榮媽媽提出老太君對她十分思念,要接她回府的時候,她也只能是默默的接受了。她的沉默順從讓榮媽媽十分的不滿,按理說,至少也應該看到一張喜極而泣的臉和聽到感恩戴德的話語。

華娘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美的你,不唾你一身都不錯了,還感恩戴德,給你臉了吧。

換上玉白色的及地長裙,裙邊繡着淡粉色的纏枝花朵,腰一條織錦白色腰帶,披藍色的鬥篷,頭梳飛雲高髻,斜插一那根顧表姐送的梅花玉簪,越發襯得她英眉鳳眼,風骨初成。

對着珍姐兒歉地示意,華娘的來歷珍姐兒早就從祖母那裏得知,兩人情感深厚,依依不舍,又想着以後回京都或許還能見,複又高興起來。

采琴采畫和廖媽媽随行,李媽媽留,因為來不及交待太多,只能簡短叮囑幾句,且榮媽媽的那雙吊白眼一直不錯開的盯着。很多私密的話也不能說出口,她只能用眼神示意李媽媽,李媽媽也眨下眼,表示放心,一切有她。

不料行至城門外,卻被堵得動彈不得,華娘不由的感慨,古代也會堵車啊。

采畫一去打聽,原來今兒個安城郡主在城外施粥,城內外的貧古人家和大大小小的乞丐都趕來了,聚集在這裏。

怪不得有這麽多人,看着那些穿着褴褛的人,捧着破口的黑陶碗,一臉感激的排隊等候。間或裏能聽到他們小心的議論,虔誠地誇贊着安城郡主。

華娘蹙眉,這天子腳下,乞丐也太多了些吧?

看着那望不到頭的長隊伍,這些人,有些幾乎都衣不敝體,還有老人和孩子,粥棚的高臺上,安城郡主蒙着薄紗,身着藍錦百褶紋絲裙,外罩淺紫輕裘,親手拿起粥勺,舀起粥倒進領粥的黑陶碗中,她的眼裏沒有一絲的嫌棄,動作輕柔。

領粥的老漢,枯黃的手都在發抖,真不愧是慈菩薩啊,他老漢活了一輩子,見了多少的富人家的白眼,沒想到安城郡主居然親自給他舀粥,這是多大的榮耀啊!

這下,回到村子裏,也可以驕傲的說,老漢也是有體面的人,那安城郡主是多麽金貴的人,還給老漢我親手舀過粥,這下便是死了,也不枉此生。

耳邊聽着人群不斷的感激誇贊,甚至還有一些人對着安城郡主跪下作揖,一下子引得嘩啦啦跪倒一大片。

安城郡主扶起首頭的跪立者,“各位父老鄉親,大家快快請起,安城愧不敢受。”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郡主至純至孝,令人嘆服,我等感念郡主,望郡主受下我等這一拜。”又是跪倒一片,之前沒有跪下的這次也都跪下,烏泱泱的一片,卓立于人群的安城郡主,白衣飛揚,薄紗微動,更顯聖潔。

她的身後,赫然是一排龍武衛,莊嚴肅穆立在兩邊,身邊最近的男子,冰雪雕成的容顏,墨黑的眼緊盯着人群。兩人好像并排站着,如天上下凡的金童玉女,世上再也找不出如此般配的一對,旁邊的人都成了他們的陪襯。

華娘放下簾子,閉上眼靠在軟墊上,眼前那一對壁人的身影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直到太陽快要落西,随着安城郡主的離去,人群才漸漸散去,華娘坐在馬車上,到了侯府,榮媽媽帶着她們從角門穿過,七拐八彎來到正堂,沒想到自己居然被安排在離老夫人不遠的廂房。

看着榮媽媽得意又蔑視的眼神,她更是心驚,一來就把她捧得這麽高,怕是侯府這次在她身上所圖的事情不小。

可笑的是,那個口稱對她朝思念想的老夫人居然沒有露面。只讓一個老嬷嬷來通知她,說是老夫人年紀大了,風邪入體,要生病靜養,怕過病氣,讓華娘不必前去拜見。

什麽老夫人牽挂她的都鬼扯,不過是随口胡沁,真正的目的只上騙她入府,可憐她一個孤女,明知是龍潭虎穴,也要往裏面跳啊!孝義大于天呢,老夫人可是自己名義的嫡祖母。

只是看這位的所為,恐怕是一點體面都不會給她的,見都不見,連面子情都不顧,便是早已料到,也不由得唏噓,如果老夫人對她有一絲的感情,也不會任由她獨自一個長在莊子上了。

老夫人當年對老侯爺的那些姨娘是恨之入骨,對待庶子也極其苛刻,再加上對顧氏當年鬧着和離的事,讓侯府丢了那麽個大臉,老夫人不可能輕易善了,對于她這個庶子和顧氏的女兒,更是瞧一眼都多餘,直接就丢出去自生自滅。

接她回府的主意恐怕是侯夫人的意思,自己等會還要去拜見這個大伯母呢。當年,她的母親給了侯府那麽大一個沒臉,聽說侯夫人還氣倒了,這位也不可能給自己好臉色。

華娘嘆口氣,這都是些什麽親人啊,說是仇人還差不多呢?要真是仇人也還好了,大不了老死不想見,可是那幾位偏偏還是她的長輩,她們站在道路義的至高點,一個孝字下來就能把她壓得死死的,這便是古代女子的悲哀。

華娘悠悠的呼出一口氣,這種任人魚肉,不能反抗的感覺特麽的太糟糕了。

偏偏自己還不能捅開來講,否則這些人更有理由堵自己的嘴了,只能是先看情況,再徐徐圖之,見招拆招了。

離開前,她給李媽媽的那個眼神,她想李媽媽應該明白她指的是什麽。

☆、常遠侯夫人

用戶您好,您所閱讀的這個章節由于尚未通過網友審核而被暫時屏蔽,審核完成後将開放閱讀。如果您已經享有了【邀您評審】的權限,您可以登錄主站自由參與評審,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開速度,審核正确還有晉江點贈送。

以下狀态的章節不會被屏蔽:

1、章節最後更新時間在7天內,且未觸發自動鎖定或被人工鎖定的章節;

2、vip文章中,未觸發自動鎖定或被人工鎖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節;

3、其他已經審核通過的章節。

<返回>

☆、長興侯府再遇

常遠侯府一行人到達門口時,便看到長興侯夫人帶着丫頭們站在門口親自迎接,這讓薛氏的心裏又滿意了幾分。

今天的主角是華娘,只見她一頭烏黑的青絲在後頭松松的挽一個蝴蝶髻,上簪着粉色的牡丹絹花。輕描蛾眉,眼角處撲上彩粉,更顯得那雙鳳眼靈動俏皮,她微低着頭,穿一身淺紫的束腰百褶裙,上穿小夾襖,袖口繡滿飛舞的蝴蝶,裙擺處綴上花紗,行走間如弱柳迎風,蝴蝶翩跹,外罩一件銀紅色鬥篷。

這身衣服是薛氏備下的,可見也是下本了。

長興侯夫人熱情的挽着薛氏的手,拉着她坐在上座。出門親迎,席間長興侯夫人滿意的看着扮相嬌美的華娘,心裏暗暗滿意,拿出早已備好的見面禮,塞到了華娘的手中,她低着頭,心裏思忖着,該如何擺脫這門親事。

不一會兒,侯府下人們又引來一位夫人,聽着兩人寒喧,薛氏嘴裏不快地稱着對方為柳夫人。華娘心中詫異,打眼一瞧,珍姐兒正縮在一位褚色描紅褙子的夫人後面,身着一身明顯有些不合身的桃紅夾襖,寬大的袖子蓋住在手肘處挽着。

長興侯夫人也感到驚異,這位柳侍郎夫人早先是透出點意思,沒想到今兒個是聽到什麽風聲,居然不請上門,看着那畏怯的小姑娘,對柳夫人是百般看不上,見過不把繼女當人的,便沒見過這樣沒臉沒羞的,那小姑娘明顯歲數都不滿十三,吃相也太難看了。

要不是看在李相的面子上,她還真不帶搭理這樣的人,心下是萬種瞧不上,臉上卻是帶着笑請人看座,待兩人落座,薛氏冷哼一聲,這柳侍郎夫人怕是想錢也瘋了,居然來跟她搶食,憑她也配。

珍姐兒這時也看見華娘了,難姐難妹相對苦笑,華姐姐走的隔日,繼母就急急地把她們接入府,繼母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可是自家爹爹愣是被枕頭風吹得找不着北,連祖母都敢忤逆,

長興侯夫人娘家的那點破事,她早就略有耳聞,沒想到繼母起了如此狠毒的心思,父親竟還默許,祖母氣得差點以死相逼,怎奈親兒跪在前面痛哭流涕,自己虧空了戶部五萬兩銀子,被王尚書抓個正着,礙于岳父的面子才留隐不發,只讓他盡快補齊漏子便可既往不咎,五萬兩銀子一般的世家當然不放在眼裏,可是貧寒出身的自己如何能拿得出來。

柳夫人自是不會出銀子,便是這些銀子都是花在了自己和娘家的身上,那也于她無關,眼睛一轉毒計上心頭,那王尚書不是有一子,正急着娶親嗎?自己府裏不是有個賠錢貨,正好把她抵過去,既不用出錢,還能白得一方助力,兩全齊美,再好不過了。

柳侍郎起初并不同意,但實在承受不住擔心事發的煎熬,終是默認夫人的提議,一邊是親兒,一邊是孫女,既不忍親兒前程盡毀受牢獄之災,也不願孫女跳進火坑受折磨,心內撕扯的老夫人終是病倒了。

這下可憐的珍姐兒便如砧板的肉,落到柳夫人的手裏,柳夫人怄索的庶女作派,既想馬兒跑得快,又舍不得給馬喂草料,珍姐兒身上的衣衫,還是自己以前沒有上身的壓箱貨,翻巴出來就湊和穿來。

柳夫人湊趣地往長興侯夫人跟前擠,隐晦地看着薛氏和華娘,見華娘身形偏瘦,心下得意,這沒二兩肉的丫頭看着就不好生養,自家賠錢貨雖然年歲不大,但是該長肉的地方卻半點沒少長,比她可強太多。

薛氏心中咬碎銀牙,想截她的胡,也要看她答不答應,兩人的眼光在空中一交彙,劈裏叭啦冒着火花,長興侯夫人心下得意,自家弟弟搶手讓她面子倍增,打量一下珍姐兒,倒是生得珠圓玉潤好生養,可惜年歲實在太小,母親還等着抱孫,可等不了二三年。

另一個雖不怎麽豐腴,但勝在氣質清麗,眼下正低着頭,長興侯夫人以為她是害羞,更加高興了,她和薛氏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滿意,這門親事算是成了,只等下聘。這下,兩人越發的親密起來,談笑歡聲,氣氛非常的歡樂。

柳侍郎夫人憤憤然,卻也知道此時不宜發作,只得用眼神狠狠地剮着上不了臺面的賠錢貨,利眼冷嗖嗖地刺着華娘。

突然門口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一個家丁神色慌張地跑進來,對着長興侯夫人的大丫頭低聲的說着什麽,只見大丫頭的臉色剎白,趕緊上前俯身在侯夫人的耳邊低語幾句。

侯夫人臉色丕變,卻又馬上恢複過來,甚至還微笑的對着在坐的客人道聲告罪後,便匆匆離去,丢下一堂莫名的女客。

院裏中呼拉拉闖進了一群人,一色的黑色長服,行動迅速敏動,為首的正是易青钰。一身黑金飛鶴服,黑色熊皮大氅,頭束玉冠,修長挺拔的身姿如松一樣的站在那裏。

拱手對趕來的長興夫人告罪,直接出示緝拿文書,朝身後的人一揮手,十幾個矯健的身影便朝長興侯世子居住的地方奔去。

長興侯夫人氣得臉色都變了,差點暈厥過去,身邊的大丫頭趕緊扶着她。

聞迅趕來的常遠侯夫人怒叱他:“钰哥兒,你這是在做什麽?”

“原來是常遠侯夫人,職責所在,履行公務而已。”

“便是履行公務,履行什麽公務?居然闖到內宅來拿人了。”

他一挑眉,“回常遠侯夫人,國事不分內宅外宅,惡人不分貧富貴賤,國事與家事,國事為重,卑職不敢罔顧聖人的教誨。”

“你…………”薛氏手指着他,這個孽種,說起來她還是他的舅母呢。

“你趕緊讓他們撤回去。”她氣急敗壞地喊道。

易青钰一松手,明黃的聖旨砸在她的頭上,她一下了發懵了,等反應過來,氣得直打哆嗦,居然這麽下她的面子,氣得她妝容精致的臉都扭曲了。

冰冷的聲音響起,“常遠侯夫人好大的口氣,陛下親下的旨意,你說撤就撤,好大的派頭。”

看到真是聖旨,薛氏也不敢再說話了,只能暗自把牙齒磨得霍霍直響。

這時,早先前去拿人的龍武衛也出來了,押着一個二十上下的華服青年,這個青年正是長興侯的世子。

估計是正從溫柔鄉裏抓出來的,衣衫歪着,長襟開着,臉色蒼白虛浮,雙眼混濁閃爍,一看就是長期浸泡在酒色脂粉堆的纨绔之徒,正是當天在街上調戲顧表姐的那個自稱世子的人,原來此人是長興侯府的世子。

平日裏出門呼朋喚友,奴仆成群,從來都是鮮衣怒馬的長光侯世子,此刻猶如抹布一樣的被人拖着走,狼狽不堪,哪有平日裏打奴罵婢不可一世的狠辣勁。

見着自己的母親,大聲呼着救命,長興侯夫人心疼得上前抱着他。狠狠地朝着侍衛們大吼,

“你們放開他,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請侯夫人放手,莫阻礙公務,卑職們當然知道他是貴府的世子。”易青钰平靜的說道。

“你快命人放開他。”侯夫人撲上去撕扯他,此刻哪有平日裏的優雅,歇斯底裏如同市井的潑婦。

他紋絲不動,大手一甩,長興侯夫人便飛了出去。府裏的丫頭婆子嗷嗷地撲過去,一陣哭天搶地,雞飛狗跳。

遠遠看着這一幕的華娘只覺得心裏莫名一縮,她下意識地擡頭去看那個鶴立不凡的男子。

只見他的臉色平靜,眼神裏連一絲波瀾都沒有,他不動如松的站在那裏,眼裏閃過一抹譏諷,淡淡地看着狀惹瘋癫的長興侯夫人。

她的視線裏再也看不到其它的人,只有那個高挺的身影孤獨的立在那裏,淡漠悠遠,天地間望不到邊的蒼茫,仿佛世間只剩他一人矗立。

突然,他的眼睛擡起來,看向了她站着的方向,兩人的視線在人群中相遇,馬上又分開。她知道,他肯定看到她了。

不理會長興侯夫人的怒吼,一幫龍武衛拉着長興侯世子迅速離去,留下侯府的是一片兵荒馬亂。侯夫人明顯顧不上客人了,還是她身邊的大丫頭引着衆人出了門,比前來裏的熱情,大丫頭臉色可以說是憤恨的。

薛氏的臉色十分的陰沉難看,一肚子的怨氣不知道朝誰發,只能是狠狠的盯着華娘,華娘的心裏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不急也不惱,目光直視着薛氏,不躲不閃。

一行人是乘興而來,狼狽而歸,一下馬車華娘便回到自己住的房間裏。看着她那火燒屁股的模樣,薛氏都氣笑了,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

龍武衛是陛下的親衛,如果不是聖上親自下旨,誰能勞動他們上門抓人,看起來,長興侯世子惹的亂子不小。

她可不關心那個倒黴世子究竟出了什麽事,甚至心裏慶幸那個倒黴蛋在這個時候出事了,要是能多關些時日就更好了,那麽這樣她的那門親事至少可以緩一緩了。

常遠侯府想為她訂親的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了,從知道到現在,她根本來不及想任何的辦法,幸好來了這麽一出,暫時可以喘口氣了。

接下來可以好好的計劃下了,自從知道那位尚書嫡子的品行後,她就做了最壞的打算,這坑人的世道,如果真不給她活路,那麽她死也要拉那些人。

她一個小女子,身單力薄的,根本鬥不過一個若大的侯府,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實在是沒有辦法,來個魚死網破,反正她是堅決不會嫁給那個王公子。

☆、常遠侯府

薛氏回到府上,還沒來得及出氣,就被急趕回來的常遠侯狠狠的訓斥了一頓,這可把薛氏氣得倒仰。

這個挨千刀的,出了事只會責怪別人,當初自己和他商量的時候,他為什麽不吭聲?現在遇到麻煩了,就只會把錯算到她的頭上。要不是為了一雙兒女,她早就和這個男人拼了。

常遠侯此人,頗有些剛愎自用,之前薛氏的計劃他略有耳聞,他當然是默許的。如果這事真成了,不僅自己的府上受益,貴妃娘娘那裏也能得到一個不小的助力,這也是他一直沒吭聲的原因。

可是,這下長興侯世子被抓,透露了一個信號,明顯是聖人早就對皇後不滿,揪着把柄狠狠的發作了皇後的娘家。自古天威難測,這個節骨眼上,大家可都不敢再和長興侯府走動了。

偏偏聽說今天龍武衛上門抓人的時候,他的夫人恰好正在那裏坐客,聽說這個拎不清的還狠狠的斥責了定國公。

這下可把他氣壞了,定國公是什麽身份,那可是天子近臣,甚至可以說是寵臣,沒看到這幾年聖上好多事情都是讓他去辦的嗎。

他的夫人倒好,也不看人家定國公認不認,居然還擺起了舅母的款。他可從來都不敢在那位面前以舅父自稱呢。

他們與易青钰是什麽關系,別人不知道,自己還不清楚嗎?這些年,大妹妹一直視他為眼中盯,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只是這小子太狡猾了,他們暗地裏發作了幾回,都沒有成功。

在他七歲那年,差點就得手了,要不是遠真大師從中做梗,只怕這小子的墳頭都長滿草了。

那小子也是命大,他們派人暗殺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想到這,不免又氣大妹妹太沒用了,都入府十幾年了,愣是沒有得手。

如今那個小崽子已經長成氣候,連妹夫都讓位,讓他承襲了國公府,聖人對他十分的器重,他們若是再敢動便是自尋死路。

自己現在想和他套近乎都不可能了,盛京人人都知定國公只認邊關的顏大将軍為舅父,他們常遠侯府想認這個外甥,還要看人家答不答應。

常遠侯搖着頭,現在想和易青钰想重拾連續已是不可能,只盼望着盡量遠着他,大家來個相安無事。自己的夫人也是個蠢的,替別人出什麽頭啊,這不是惹火上身嘛,自己只期盼着那個小子是個大度的,不要和一個婦人一般見識,他搖搖頭,再也不想在這裏呆了,擡腳朝西院走去。

看着常遠侯腆着肚子,慢步搖頭地往姨娘們的院子走去,薛氏氣得把手裏的茶杯摔在地上,裂得粉碎,她這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整個侯府。

這個男人憑什麽把火撒到她的頭上,自己也不想下,養那些個狐貍精,今天要這,明天要那的,哪樣不得花銀子啊?他倒好,只知伸手要錢,完全不顧如今府上的窘迫狀況。

她咬牙切齒地罵了幾句,暗恨那些不要臉的下賤貨,只知道勾着爺們,哪天把她們提腳發賣了,看她們還怎麽得意。

晚間,常遠侯府的世子夫人回來了。

常山候世子夫人是翰林董大人的嫡長女,出身清貴。根據這兩天聽到的信息,這個大嫂子端莊正直,在閨中就很有賢名。

董氏一回府,便聽心腹彙報了這幾天府裏發生的事情,她嘆口氣,實在是不齒婆母的作為,好好的侯府姑娘,幹嘛弄得像賣貨物一樣的找人結親。

但是她自小飽讀詩書,最是奉行孝義大于天的亘古真理,指責頂撞婆婆的事情她可做不出來,只能是婉言相勸。

看到兒媳回來了,薛氏的氣消下去了大半,這個兒媳不是她自誇,那可是百裏挑一的好人兒,知書達理,清流作派,不枉她前前後後跑斷了腿,才把人給娶回來。

而自己的兒子,也是個端正有禮的好兒郎,有了佳兒佳媳,自己那個糟心的夫君也就不值一提了。

董氏細聲細氣的對薛氏分析了一下京中的局勢,婉言現在和長興侯府不宜走得太近,保持觀望為好。兒媳的話薛氏還是聽得進去的,也知道現在不是結親的好時機,想想也便放下了,只能再尋時機了。

華娘第二天便見到了這位世子夫人,果然,董氏對于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堂妹,眼裏一派光風霁月,沒有一絲的輕視。華娘的一應用度,都比着榮雙婷來,不偏不倚,下人們也沒有明着使絆子,這位董氏的賢名,絕對不是白來的

幾日的風平浪靜,薛氏也眼見消停了,長興侯世子這一入獄,朝裏的風向有所變化。常遠侯也要繼續觀望了,看上位的風向怎麽變,再做打算。

可能是她暫時沒有利用價值了,老夫人以清靜養病為由,讓她遷到了西南角的一處小院,這個小院荒廢多年,聽說還是她父親榮以前住過的地方。

院子裏居然還有一個老仆,平日裏做些打掃的活計,好讓這個地方不至于因為沒人居住,而雜草叢生。果然,走進一看,雖說簡陋,卻幹淨無塵。

裏面還有一個小塌,久無人氣,角落的中間還有一張小方桌,斑駁的紅漆,掉得東一塊西一塊的,連凳子也是松松垮垮,仿佛一碰就要散掉。

她看着那個凳子,恍惚間那上坐着一個清瘦的少年,就着昏黃的燭火,正捧着一本書,如饑似渴的品讀着。

只是可惜這個少年,好不容易脫離侯府的箍制,一朝魚入大海,本已為從此能天開地闊,盡情暢游,卻沒想到落到客死異鄉的下場。壯志未酬便身已先死,只留滿滿的遺憾在世間。

☆、婚事作罷

長興侯府世子被抓的消息很快就出來了,不到一天,被抓的原由便滿天飛舞,盛京的婦人們可是找到了最新嚼舌頭的好噱頭了。

這長興侯世子也是作死,前段時間聽說因為調戲暗一個小寡婦而被禦使彈劾了,很是收斂了一段時日,不想到這才過了多久,又捅一個更大的樓子。

據說這是還是弄出了人命,且出事的還是一個應試的舉子,此事一經暴出,京中人的口水都快把長興侯府淹了,你說你一個侯府世子,平日裏欺淩霸女的也就罷了,你居然還分桃斷袖?

那天長興侯世子和同道中人在悅來酒樓二樓喝茶時,正好遇到了一群進京趕考的異地舉子們打從窗下經過。其中一位白袍的考生模樣十分俊俏,一下就吸引了長興侯世子的注意。

他馬上派人去打聽這位考生的情況,得知這位考生是萊陽舉子,名叫宋逸,家境清寒。于是他開始威逼利誘這位宋逸就範,無奈宋逸性子十分剛烈,死活不從,且他自幼飽讀聖賢書,對這種龌蹉深痛惡覺,于是對他是破口大罵,拂袖而去。

回到下塌處後,宋逸越想越惡心,心中煩悶不已,同是從萊陽來的好友李昌明見他抑郁的樣子,幾番追問,宋逸終于告訴了好友自己遭遇的糟心事。

長興侯世子遭遇到拒絕後十分的惱火,他一氣之下使人将宋逸擄來,用藥迷暈後得手了。宋逸醒來後,無法接受事實,深覺已無顏再見世人,于是自盡身亡。

長興侯世子只感到晦氣,找人把舉子草草埋了。本以為這樣一個窮書生,死了也就死了,哪會有什麽麻煩,真要是家人找上門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