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2)

還不夠,這是要克得她侯府不得安寧啊,自己怎麽就把她給接回來了呢,這不是引狼入室嗎?更可恨的是,那個死鬼這個時候居然躲在姨娘的院子裏當縮頭烏龜。

看着滿地的碎片殘渣,下人們忙着清掃,薛氏焦頭爛額,重新梳妝直往宮裏奔,榮貴妃正和安城郡主選料子呢,內務府裏來了一批蜀錦,看到喪門星一樣的薛氏走進來,榮貴妃是滿臉的不高興,這個嫂子她還真是看不上眼,小氣又怄嗦,眼皮子還淺。

“貴妃娘娘,咱們侯府要被人欺辱死了。”薛氏也不撲過去,眼看就在挨着榮貴妃,榮貴妃不着跡地一閃,呷着茶,示意薛氏快講。

薛氏添油加醋,歪曲事實地亂說一通,硬是說王尚書夫人親事還沒談妥,兒子摔傻了就來逼親,反正王夫人也不敢把陷害華娘的事情抖出來,又道顧家粗鄙下賤,連侯都敢砸。末了抹着眼淚看着沐貴妃。

沐貴妃對自己表姐的秉性還是很清楚的,以前在娘家做姑娘的時候可沒少受她的氣,薛氏看表妹不說話,心裏也有氣,這些年自己可沒少給這個表妹送好處。

倒是安城郡主嗤笑一聲,“這還不簡單,不過是個庶子之女,能嫁到尚書府那是她的造化。”

薛氏忙不疊地道,“郡主所言極是,臣婦受教了。”本來她自己存的也是這個心思,只是怕招人罵,才來拉個墊背的,以後就算有人在背後說她,她還可以推說個一二,這可是郡主親自發話的。

沐貴妃不露痕跡地看了一眼安城郡主,這位郡主的心思她可是摸得透透的了,定國公世子自小訂親的事情還是她透露給對方的。做為武德帝的龐妃,談笑間陛下也會說些臣子的趣事,比如說先定國公老糊塗了,居然給孫子定了一個那樣的親事。

這些年,自己小心地交好這位郡主,要知道郡主的一句話在陛下心中可是能頂十句,要不然自己怎麽會這些年都榮寵不衰。

薛氏得了準信,喜滋滋地出了宮,不料一回到侯府就吃了侯爺一個大耳刮子。讓自己以後要小心的侍候那個莊子上來的野丫頭,她還來不能及發作,就聽侯爺說,那個野丫頭是老定國公在世時給易世子訂下的。

這下她連臉頰上火辣辣的痛都顧不上了,哈,怎麽可能?老國公怎麽會給寶貝孫子訂下那個野丫頭,看侯爺疑重的神情,她知道這事肯定錯不了,一個短命鬼,一個野丫頭,也還真是絕配,她惡毒的想。

看到她那猙獰的笑,常遠侯也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他厭惡地看着她,自己怎麽娶了這樣一個上不了臺面的東西,看她辦的那些事,剛才他在大妹妹的面前一點頭都擡不起來。

甫一聽到大妹妹說的,自己都愣了半天,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沒想到那個丫頭還有這樣的造化,早知道當年就把她留在侯府,好好的培養感情,反正府裏也不少她一口吃的,等以後她嫁進定國公府了,也會念着侯府的情。

可是自家的那個蠢婆娘,愣是把人丢到莊子上,這些都不問一下,現下趁人在府裏,還不得好好地修複一下關系。

她可不是自家的蠢夫人,剛才大妹妹對自己分析了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她是無意中得知先定國早就給那個孽障訂了親,等她聽到訂親的對像,簡直高興得想狂笑三聲。

自己一邊讓人把消息散出去,一邊趕緊過來穩住哥哥,她可是聽說那個嫂子跟王尚書密謀的事。也就那個蠢嫂子以為自己作得隐蔽,熟不知京裏這些世家心裏頭都是雪亮的,這見天的往尚書府跑,打量着別人都是瞎子呢。

生怕那個蠢貨再惹出什麽事,她趕緊親自回娘家跟哥哥一說,把那個野丫頭嫁進去都是百利無一害的,他們眼下要做的,就是把這門親事宣揚得人盡皆知,這下那個小子想賴也賴不掉。

常遠侯連連點頭,三弟家的丫頭嫁進去,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她畢意是自家的血脈,一得筆寫不出兩個榮字,有她在中間,說不定也能緩和一下自己妹妹和繼子的關系,再說華娘又是自己嫁家的侄女,那國公府還不又是自家妹子說了算。

這樣兩全其美的好事到哪裏找去,又看了一下自己的夫人,接着狠厲地叮囑了一番,侯府現要做的一定要面子上過得去,讓別人挑不出理來。

不到午後,京裏就已流言四起,定國公居然早已訂下親事,訂親的對像很快讓人挖了出來,京裏說什麽的都有,夫人們則是捶胸頓足。

至于那些個貴女們,則是暗暗酸溜溜地想着,那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丫頭憑地命好,居然能嫁給定國公。

宮裏的安城郡主氣得摔爛了手裏的杯子,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她把那個野丫頭送到尚書府,動作也太慢了。這個消息是誰傳出來的?必不輕饒!

定國公世子定親的流言很快就被更大的聲音淹沒了,西楚使團來京了,随團而來的還有西楚王的二王子。

武帝召見了撒颉一行,朝堂上二王子表達了西楚想和武朝結秦晉之好的決心,并提出求娶安城郡主。

“放肆。”武帝大怒。

朝臣嘩拉拉跪倒一大片,天子一怒,浮屍萬裏。

“武皇陛下息怒,我西楚是誠心與武朝恢複往來,求娶安城郡主才最能表現我們的誠意。”撒颉看着憤怒的武帝,正面直視,眼裏帶着一絲挑釁。

“一派胡言。”武帝怒不可遏,拂袖離去。

看着武帝氣急的背影,撤颉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前朝發生的事很快傳到太後的宮裏,太後聽後急忙召來皇上。

太後焦急地對皇上說:“陛下您可萬不能答應讓慈姐兒去和親,您可別忘了她的父母是怎麽死的。”

武帝趕忙安撫她,“母後您放心,朕萬不會忘記的,蒙古狼子野心,必不是真心求娶。”

“陛下心中有數就好,慈姐兒養在我身邊多年,我也算是對得起你姐姐,現在唯一的心願便是希望她找一個好歸屬。”太後嘆了一口氣,緩緩坐了下來。

武帝上前扶她坐好,“母後放心,朕萬不會委屈了咱們的慈姐兒。

太後放下心來,拉着皇帝問起了最近的飲食起居。

武帝對自己的母後一直是非常敬重的,當年要不是母親拼力維護,自己怕是早就沒命了,更別談當上這九五之尊了。

這些年,随着他帝位的漸漸穩固,太後這才可以放下手,安心的頤養天年了。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從世子姐夫和姐姐去後,那號令三軍的虎符卻怎麽也找不到了。

當年,先帝對安國公府特別的倚重,在病危之時,将自己托付給世子姐夫。後逆王謀反,他倉促之間登基,全靠世子姐夫的鼎力支持,後來邊關大軍壓境,也是世子姐夫率兵出征。全靠他的拼死堅守,才得以保全乾門關。

世子姐夫一死,他跟本就來不及悲傷,連夜命令好不容易征集的五萬軍士趕赴邊關,任命原

來的副将顏亮繼任為大将軍。

等好不容易安排下來,他才想起世子姐夫去得匆忙,根本就沒有交待虎符的下落,且問副将等人也是一無所知,找遍了邊關的将軍府,都沒有任何的蹤跡。

武朝□□疼愛幼子,也起過立幼子為太子的心思,但長子占嫡又占長,且沉穩有度,并無任何過錯,不能輕易廢去。

又恐自己登天後,長子心存怨恨殘害幼子,遂想出了一個兩全之計,在虎符的上面又加了一塊禦令,并立下國诏,若虎符失之,可使禦令號令三軍将士,且持禦令還可以自行調動五萬大軍,而不必請示天子。

這塊禦令,□□交給了自己的幼子,如今的應王,并為他選了西南三省最富庶的藩地。

而今,虎符下落不明,遠在藩地的應王不知從哪裏得到了消息,已經開始偷偷屯兵買糧了,武帝是又急又怒,當年逆王謀反,裏面就有他的影子,可是自己初登基,國事不穩,實在沒有精力再于他為敵。

☆、訂親

武帝看着手裏的密涵,臉色越來越陰森,應王最近在藩地上蠢蠢欲動,老實了這麽多年,又開始做小動作了。他把折子往桌上一摔,吓得殿內的太監跪了一地,武帝擺擺手,總管傳福趕緊對徒子徒孫們使眼色,衆人這才汗津津的悄悄地退了下去

估計應王并不能肯定虎符是不是還在自己的手上,所以也沒有明着有什麽行動,那麽自己只能是裝聾作啞,暗地裏密切的關注藩地的一舉一動。

武帝感覺自己遇到了登基已來最大的難關,比當年初登基時的境遇還要糟糕,幾天不見嘴裏長滿了燎泡。

更可氣的是,蒙古狼子野心,他們居然還提出要慈姐兒和親,這明顯是羞辱整個武朝,誰不知道,當年乾門關一戰,慈姐兒的父親死于西楚軍之手,而西楚王忽蘇也斬于趙之俊的刀下。

前來議親的撒颉王子,便是忽蘇的親兒子,這樣的血海深仇,怎麽可能是真心求取,怕是想借此狠狠的折辱武朝一番。

如果他不答應,那就給了西楚一個揮軍北上的理由,可是西南最近連番大動,現在真是進退兩難,前有狼後有虎,愁得他是焦頭爛額,夜不能寐。

自武朝開國已來,武将們只認虎符,雖然他能保證顏将軍是忠心耿耿的,但是其它的将領萬一有異心那将是防不勝防。

外面小太監唱道,安城郡主到,武德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外甥女一臉悲憫地表示,“皇舅舅,為了天下的黎民蒼生,武朝基業,慈姐兒願意前往蒙古和親。”

武德帝感動地親扶起她,“皇舅舅萬不會把你嫁過去的,想想你的父親母親,也必不想看到你如此委曲。”

安城郡主擔憂表示無論何時,她都願意為舅舅排憂解難,為武朝赴湯蹈火,心下卻松了一口氣,得到了皇舅舅肯定的答複,君無戲言。

走出皇極殿,安城郡主隐晦一笑,她怎麽可能願意和親,自己這輩子只認定易青钰一人,誰擋她的路殺無赦。現在還沒找到動手的時機,那個野丫頭,就讓她再活一些時日。

再次回到侯府的華娘看着薛氏族那笑得抽筋的臉,一陣陣地反胃,她默不作聲地走在後面,回到小院裏,吓了她一大跳,她還以為走錯了地方,小院被布置一新,還移來了一些花草苗木,幾個整齊的丫頭站在門口恭迎。

她和身邊的九離對視一個眼,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驚奇,采琴和采畫迎了上來,把她扶回屋裏。

自己在尚書府發生的事情一點也沒有傳出來,不知道易青钰是怎麽做到的,想着那豐神如玉的男子如今可是蓋了自己的戳了,摸着那塊他送的玉佩,心裏漣漪陣陣。

小榮氏的動作飛快,不到一天,便把娉禮擡到常遠府,她心下得意,那個孽障還想娶什麽世家貴女,老天偏不讓他如願。

親事公開後,華娘正式進入備嫁期,侯府裏的下人們見風使舵的不少,不少仗着有點姿色的丫頭們巴巴地往她身邊湊,這些打的算盤都一樣,這位表小姐看着還是一個沒長開的黃毛丫頭,如果自己能得到世子的青睐,提前生下個一兒半女,那自己的後半生也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華娘冷笑,直接吩咐了九離,一發現有什麽小動作的,趁着黑夜裏拖出來蒙頭就是一頓胖揍,上天賜于了她得天獨厚的力量,她還裝什麽淑女,一言不和就開打才附和她鄉下來的野丫頭的身份,這剽悍的人生這什麽要憋屈地過活。

侯府的丫頭們接二連三地在早上醒來時發現自己鼻青臉腫的,大家紛紛在私底下傳言侯府這是鬧鬼了。

華娘聽到這些傳言,口裏的茶水都要噴出來了,閑來無事,就逛逛侯府,自己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侯府原來這麽大呢,中心湖邊上是一排圍廊,如果是夏日景色肯定會很美,她閑适地走着,突然似乎假山後面傳來細微的喘息聲,華娘的腦子裏立馬就想到了什麽。

她對着采琴使了一個眼色,采琴馬上就悄悄地走開來了,華娘望天,你會錯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開打的啊?最近是不是表現的太過剽悍了,連自己的丫頭都知道給自己清場了。

假山後的兩人氣息急促了起來,應該是行到妙處了,華娘心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看還是不看,這真是個問題,話說自己對這樣的事情也好奇得緊呢?突然一雙大手捂住自己的嘴一提,就閃進了假山裏面。

熟悉的氣息讓她放棄了掙紮,他們現在呆在的這個地方真是太精妙了,要不是他帶她來,她根本就發現不了假山裏面還有這樣一個隐蔽的死角,而這個死角上有一個向下斜的洞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外面卻看不到裏面。

果然假山後的花叢裏正躲着一對野情人,她湊上前想看得更清,大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她掰開大掌作着嘴型,“想看。”

“不準,”男子臉色發黑,這丫頭的膽子也太大了,哪有她不敢幹的事情,動不動就鬥毆,前段時間在街上狠湊了長興侯世子一頓,要不是暗衛來報說長興侯世子在禦坊街逮人,聽描述好像是她,他這才尋了一個錯把長興侯世子拖住了。

倒是這個長興侯世子也是個作死的,偏還有一個作死的娘,要不然自己也不會出手,沒錯長興侯世子命案的那件事情是他找人曝出來的,誰讓那娘倆不長眼,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頭上。

等那倆人提着污言穢語地肉麻了一陣離開了,大手才松開她的眼和耳,她眼睛望着他,眼裏有着探尋,他好笑地摸了一下她的頭,“是常遠侯世子和戴氏的丫頭。”

“咦”自己記得戴氏身邊的兩個大丫頭名喚赤珠紅霞,平日裏都刻板嚴肅得很,怎麽會……

“那是別人的事,”易青钰眼裏不滿,這常興侯府就是一個從根爛了底子的家族,衰敗是必然的事,他咳了一聲,看這這丫頭怎麽一點自覺都沒有,自己現在好歹是她的未婚夫呢。

華娘這才反應過來,臉上才有了羞赧,瞪了他一眼出去找采琴了,不見好一會了,她肯定等急了。

又轉頭對着他的臉“叭唧”一下,喜得可憐的老男人那張冰雪一樣的臉紅了老半天。

☆、發小

華娘和顧表姐約好了,兩人在珑意閣裏碰了面,這段日子也聽戴氏她們提起過珑意閣,裏面的樣式聽說是盛京裏的獨一份,很多婦人都以佩戴玲珑閣的首飾為榮。

顧表姐也聽說了表妹的那樁婚事,真心的替表妹高興,她給掌櫃使了一個眼色,小二便把兩人請進了內閣,裏面的首飾比外面的又要精美華麗許多,饒是自己在現代見過太多的飾品,也發現了很多特別驚豔的,顧表姐豪氣地讓她随便挑,只要是她看中的,都讓人包了起來。

吓得她都不敢再看了,便是這樣,自己也得了不少的首飾,走出內閣,一陣笑聲從二樓上傳來,她擡頭一看,看到了最邊上的顏夫人,顏夫人對她笑了一下,她點了一下頭,算是見過了。

這時候二樓上一個女子冷冷的注視着她,赫然便是安城郡主。華娘遙遙的行了一個大禮,帶着采琴就要離開。此時,門外走進來幾個漢子,看到幾人的穿着絕非我邦人士,走在前頭的

青年把手上的彎刀塞到了随從的手裏,對着樓上的安城郡主作揖,“小王見過安城郡主。”

安城郡主款步走下來,“撒颉王子不必多禮。”

華娘心中一動,細細地看着那個青年的眉眼,秀氣的雙眉一崛,難道是他?這幾天倒是聽人提起過蒙古的使團來武朝了,也聽說了使團是為了求親而來的,求親的對像正是眼前的安城郡主。

看着安城郡主走近了,撒颉開心地裂嘴笑了起來,黝黑的臉上白牙森森,“小王對郡主是仰慕已久。”

看着他這個癡傻的樣子,安城郡主心裏一陣惡心,就這麽個呆頭呆腦的家夥,還敢肖想自己?也不回去照下鏡子,幸好皇外祖母和舅舅疼愛自己,已經拒絕了蒙古的此次求親,哪裏知道這個撒颉不知從哪裏學來的無賴招數,這幾日硬是堵了自己四回。

她盈盈地回了一個禮,“安城多謝王子的錯愛,一切定數自有陛下奪論。”說完便帶着随衆施然而去,佳人已經走遠,那個撒颉王子還呆愣着沒反應過來,她這是什麽意思啊?

看着他呆傻的樣子,華娘忍俊不禁,這小子這麽多年只長個子不長腦子啊。撒颉王子也看到了偷笑的華娘,那張癡黑的臉呆了一下。

顏夫人走在後面,經過華娘的時候善意地笑了笑,“怪不得在郡主的宴席上就覺得姑娘面善,沒想到我們還有這樣的緣份。”

華娘從廖媽媽的口中早已得知顏夫人是易青钰的表舅母,易青钰的外祖母便是顏夫人的夫家姑母,“請顏夫人安。”不知道這個表舅母和易青钰的關系到底如何,她中規中矩地執了一個晚輩禮。

“是個好的,”顏夫人扶了她一把,把手裏的玉镯褪下來套在她的手上,她推脫不掉也只好随顏夫人去了。

等鋪子裏的人走空了,華娘才和表姐慢慢地細看了起來,等她晚間回到府裏,已經華燈初上了,她沒打算驚動別人,悄悄地從角門進去了。

路過薛氏院子的時候,裏面似乎傳來隐隐的哭聲,她避開大門,在外牆角側耳細聽,應該是榮婉儀的聲音,“母親,您可一定要幫女兒啊,若是不然,女兒便絞了發做姑子去。”

“你這個傻孩子,怎麽這麽傻啊,你怎麽看中他了呢?你不知道京裏的那些傳話嗎?”這個是薛氏的聲音。

“母親,那些傳言怎可信,您沒看見陛下和遠真大師都和個沒事人一樣的,這個事說不定是我的好姑母傳出來的呢?反正如果不嫁給他,女兒情願一死。”

“當真?你這麽一說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那個人不是和那個野丫頭訂了親嗎?這要怎麽辦?”

“哼,那個死丫頭也配,反下訂得是我們侯府的姑娘,我一個嫡出的正經侯府大小姐還比不她一個鄉下來的泥腿子,說不定那易世子看到是女兒,還感激咱們侯府大義呢?”榮婉儀的聲音尖刻銳利,一點也沒有平日裏的溫婉,看來這些宅門裏的女人們都演得一手好戲啊。華娘對着采琴噓了一下,主仆倆悄悄地折回去了。

采琴跟在後面欲言又止,華娘笑道,“這有什麽大不了的,找了那麽一個美人當夫君,就要做好被別人惦記的準備。而且你家小姐我可不是什麽軟柿子,這些人只要敢來,有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直接把人打怕為止,就不信還有人不怕死地來挖你家小姐的牆角。”

采琴被自家小姐這彪霸的話惹笑了,想了想,她們家小姐除了這個還真沒有什麽樣能拼得過別人的,莫非那個定國公世子就是喜歡小姐這虎威的身手?

論家世和虛僞,小姐可就真不敵這些人,次日榮婉儀來找華娘,親熱地拉着她的手,“華妹妹,這段日子府裏有些不太平,母親說過兩日去慈恩寺齋沐,你陪姐姐一起去吧。”果然不愧是宮裏混出來的,這表情語态真是滴水不漏啊。

“這個可以嗎?我早就想去了。”華娘裝作害怕又期待的樣子。

“我們姐妹之間,還這麽客套幹什麽,這兩日你準備準備,到時候我來叫你。”榮婉儀一副好姐姐的模樣。

“嗯,華娘多謝姐姐了。”有什麽手段,你們就使出來吧。

榮婉儀又拉着華娘說了好一會兒話,才離開了,任誰也想不到這個心裏正打着心思把自己幹掉呢,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九離呸了一聲,惹得華娘哈哈大笑,這才是她的丫頭,和主子一樣的虎威。

入夜,小院外一陣巨響,采琴跑了進來,“小姐,院子裏的那棵老龍槐不知怎麽倒了,正好擋在院門口。”

這不起風,沒打雷閃電的好好的大樹怎麽就倒了呢?華娘看着橫在院口的那截,堵住了院門,她們這裏偏遠,等侯府派人來挪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再說現在連出都出不去,便是想去喊人也不行了。

華娘卷起袖管,廖媽媽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采琴四下張望着怕被人看了去,華娘讓倆人去屋裏呆着,雙臂一提,便把那一人合抱的樹挪到了邊上,暗處一雙晶亮的眼睛炙熱地看着她,她似有所感,朝那個方向轉頭,暗影處現出半邊身影,是他!

她朝那處走了過去,那人從黑暗中完全閃了出來,“小天,是你嗎?”

命運便是這麽的奇妙,你以為千重山萬重水,再也不會相見的人有一天确會出現在你的眼前,“這麽多年,勞你挂懷了。”

來人一身的奇裝,正是撒颉王子,“你怎麽會……?”

“這世上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的,”她苦笑,“便是阿呆哥你都成了西楚的王子了。”

“對不起。”他嘴巴蠕動,眼睛裏的光芒暗了下去。

“現在說這個會不會太遲了,秋娘子好嗎?”她的臉色到底是暗了下來,帶着譏諷,“想來她應該混了一個不錯的名份了吧。”

撒颉搖頭,“她早就過世了,在到西楚的第二年,便抑郁而終了,是我們對不起你們一家。”

她一怔,呓語呢喃,“世間因果輪回,報應不爽,既種前因,便要承受惡果,想來你這些年也不好過吧。”

“再不好過也比不得你所經歷的苦難,小天,如果我現在彌補來得及嗎?我這次來主要是來帶你走的。”他上前一步,想拉着她的手。

她輕輕一避,颦眉深鎖,“你的彌補是什麽呢?娶我嗎?也不怕我父親半夜來找你,你知道的他有多疼愛我。”

想到那個男人,兩人都沉默了下來,華娘只覺得眼裏發熱,“你走吧,我們早已是陌路,就當從未認識過吧。”

“小天……”他痛苦地扶着牆。

“走吧。”語氣無力又無奈,不想讓人聽出她的哽咽,“別來找我了,好好當你的蒙古王子吧。”

淚水早已布滿了他堅毅的臉,“那你保重。”他轉身又回來,“京中若有異動,你趕緊往西逃去,西邊臨海,最是避世的好去處?”說完消失在黑夜中。

華娘平複了一下情緒,走進屋子,暗忖着他剛是什麽意思?難道最近京中有什麽事要發生嗎?或是蒙古又要有什麽動作了?

☆、反擊

兩日後,一行人一進慈恩寺,侯府這次的名目是為了給已故的老侯爺誦經超度三天三夜,這借口找得一點也不走心啊,誰不知道老侯爺去世多年,怕是早就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投胎了,還超什麽度啊。

因為上在這裏住上幾日,華娘發現薛氏分派給她的功課特別的多,每天都要抄四十張往生咒,白天還要在法堂裏誦經打坐,晚上抄完經書幾乎是累得連手都擡不起來,但是她卻越發的警惕起來,這些後院的女子肯定不只是會這種低級的刁難,幸好這次帶上山的不是采琴和采畫,而是九離。

第二天,薛氏好心地放了華娘半天假,她本想寸步不離地跟着榮婉儀,沒想到那個榮婉儀思念祖父,悲恸過度暈倒了,下午就送下山了。

她有預感,薛氏如果有行動應該就在今夜,下午她假裝閑逛,實則是踩熟這裏的地形,不知不覺中,前面出現了一幢小院,院外伸出一枝紅梅,這應該是早春的第一枝紅梅了。

她玩心大起,爬上牆頭,正待折下頂梢的一枝豔紅,院子裏走出一個白發烏衣的老夫人,“哪裏來的娃娃啊,可別摔下來了,進來吧,等下婆婆送你一大枝。”

從花衆中探出一張小臉,“對不住了婆婆,實在是您家的紅梅開得太好了。”

萬朵梅花中,那張臉紅俏俏的,鳳眼裏潋光波淩,她璨然一笑,花瓣輕舞,如清晨的露珠一樣清濯。

看清她的臉,老夫人抓緊手裏的拐杖,激動得差點就要暈厥過去,她招招手,“孩子,進來陪老婆婆說些話吧。”

華娘牆頭跳下來,幾個大步就上前扶住了老人家,“婆婆,您一個人住在這裏嗎?”

老夫人瘦骨嶙峋的手一把抓住了她,那股勁都要把她的手捏斷,“嗯,還有一個老仆陪着老婆子呢。”

正說着,從屋裏走來一個差不多年紀的老婦,看到院子裏多出來一個小姑娘,也明顯是愣了好大一會。

“主子,這個小姑娘是……”老婦問道,嘴唇上下打着哆嗦。

華娘奇怪地看了一眼兩主仆,“回兩位老人家,我是常遠侯三爺的女兒,家父榮進,早已過世了,這次陪侯夫人來為亡祖父誦經的。”

“榮進?那也是一個好人才呢,可惜了。”老夫人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當年那個榮進,別人還說他像自己的俊兒呢,沒想到這個丫頭是他的孩子,怪不得這麽投眼緣呢。

老婦進屋去,不一會兒,各色瓜果點心就擺到了華娘的跟前,老夫人慈愛地看着她,“吃吧,婆婆我這裏多的是呢。”

華娘也不客氣,這兩天,不知道是不是薛氏特意吩咐的,送到自己那裏的齋菜缺油少料的,吃得自己嘴都淡了,不到半晌就餓得咕咕叫。

眼看着日頭不早了,華娘起身告辭,兩主仆堅持送她到門口,搞得她都不好意思起來,連連回頭作揖,遠了,兩主仆才回到院子,老婦低聲道,“主子,這個姑娘會不會是……”

老夫人擡了下手,制止了她将要出口的話,“麻姑,你晚上去探下,另派人去仔細查下榮進在南平縣的事情。”

“是,”麻姑退了下去,心裏暗暗祈求上蒼,一定要保護老夫人得償所願。

回到小屋子後,華娘細想了一下今天遇到的那對奇怪的主仆,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睛睜得老大,淚水順着臉龐流了下來。

是她,這麽溫暖熟悉的感覺,雖然從未見過,但是華娘知道一定是她。

祖母!

夜裏,和衣躺着的主仆倆聽到那細小的撬窗聲,黑暗中華娘和九離相視一對眼。只看見木窗掀開,一個敏捷的身影跳了進來,只是他還沒有摸到床邊,就被人捂住了口鼻,嘴裏被塞進一塊破布,有人拿着繩子纏繞幾下,很快就将他五花大綁起來。他心裏驚愕,口卻發被堵住發不出賣聲來。

且說薛氏半夜醒來起夜,卻不料摸到旁邊睡着一個人,還是一個光着身子的人。她吓了一跳,翻身坐起來,她厲聲的叫着自己大丫頭紫荊的名字,卻沒有人回答,她心裏覺得不對勁。她低頭一看,旁邊的那個男人被五花大綁着,嘴被堵住,樣子有點熟悉,她心突突的跳着,想爬出下床,卻發現自己也的手腳和男子的綁在一起。

突然室內燈光大亮,桌邊立着坐着一個人,用蔥白的手拔弄着蠟燭的火芯,笑吟吟的看着她。

“伯母,得知您今天操勞累了,侄女特地趕來侍奉,您看您有什麽吩咐,侄女一定給您辦到,包您滿意。”

“您怎麽會在這裏,紫荊呢?”薛氏看着華娘,目光驚愕,連連喚着自己大丫頭的名字。

“別費事了,紫荊睡得正香呢。就讓華娘來侍候伯母吧,您送給侄女的禮物,華娘覺得愧不敢受,正想着無以為報呢,再說那樣的好禮,也只有伯母您這樣的世家貴婦才配得起這樣的享受。”華娘嘟着嘴,嬌笑着。

薛氏一低頭,認出了男子的模樣,男子也盯着他,嘴裏發出嗚嗚聲。

“華娘,你這是什麽意思。”薛氏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心裏快速的想着法子。

“看大伯母說的,華娘能有什麽意思,伯母為了府裏日夜操勞,侄女心中實在不忍。”

“你怎麽敢如此對我,你這是大不孝,我可是侯府的主母,快點給我先解開。”

“什麽大不孝小不孝的,伯母您冤枉侄女了,侄女一直對母親敬愛有加,萬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伯母您這個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來,讓我如何自處啊。”華娘假裝嘤嘤地哭起來。

“少在那裏巧言令色,趕緊給我解開。”薛氏怒不可遏,聲音逾發尖利。

“伯母,要解開也可以,不過人常說,只有千日做賊,萬沒有千日防賊的。侄女這也是被逼無奈呢。”

“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您說這是什麽意思。這裏沒有別人,您就不要裝了,究竟是怎麽回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裝就沒有意思了。我既然敢把人送來,就不怕你不承認。”她收起笑容,冷色道。

“呵,往日裏真是小瞧了你,看不出來你倒是随了你那個忘恩負義的下賤娘。侯府養你這麽多年,你就是這樣對自己的伯母的。”

“哈,伯母,您真會說笑,您摸着良心說,您對我哪裏來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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