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陌路私語心比心

不時可從明如口中得知宮裏的消息,但也都不是什麽大事,大多是哪幾個妃子間又有了沖突,偶爾有女人玩着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鬧到皇後那又總是一拍兩散。只不過聽聞皇後已曾昏倒過幾次,太醫診斷說是皇後的身子虛,臨盆前需要好好調養,于是坤寧宮熱熱鬧鬧地折騰了一番,然後依舊是各忙各的。

也許所有人都不曾太在意,只當作是孕前反應。畢竟皇後之前生過一個早夭的阿哥,身子不好是衆人皆知的事。只有我知道在其背後所臨近的危機,現已懷胎八月左右,再過不久,就要……

夜間涼意初透,我并沒有像以往般早早睡下,而是靜默地坐在床邊。

月盈如水,輕覆在臉上。四面沒有着燈,如是更顯蒼白了許多。

門被推開了,來人站在門口直直地看着我,顯然是沒想到我竟然還沒入睡。

我淡淡地看去,對上視線時抓捉了他眸底輕微波起的漣漪,随即笑開:“皇上,怎不進屋?”

玄烨進來時的神色已是變回了平日裏的他。

微鎖的眉,疲憊的神色,這些都未有改變,只是感覺清減了那麽多,仿佛病倒的并不是我而是他。

想來他每夜來我這裏必是無處可睡,難道這幾日來他都沒有補眠的嗎?

我迫使自己移開視線,在他坐着的桌旁安靜地替他斟了杯茶,耳邊玄烨的話有些沙啞地滑過:“你可怨我?”

聞言,我的手不由地顫了下,茶随之灑出了些許,卻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宛文近日無聊練了會字,拿來給皇上看看如何?”見他沒有反對,我将早已備好的詩句取出,放至桌上時嘴角的笑已冷至極點。

“重重疊疊上瑤臺,幾度呼童掃不開。剛被太陽收拾去,卻教明月将送來。這首《花影》皇上意下如何?”輕輕吐出,我笑得異常詭異。這是一首“反詩”。即使是出自古人之手,僅僅最後一句,卻已足以作為一首“反詩”。

玄烨眼底的黑已覆蓋了他的瞳孔,紙頁頃刻在他手中化成了碎片,手一揚,如雪般紛紛墜了一地。

那種狠絕的神色并不突兀于他柔和的臉線,而這或許才該是帝王所必須擁有的神色。

我輕笑:“宛文寫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詩,皇上準備怎麽做呢?淩遲處死,亦或是——滿門抄斬?”

是冷到絕情的話。

然後眼前是一雙黑地仿若要将人一把吸入的眼。

憤怒、陰晦、失望、哀苦,那麽多的情感在這樣不小的空間中席卷作一股風暴,野獸般肆意地破壞着他所有的理智。

玄烨的面具此刻已完全被我打碎了,他的隐忍終于在我面前失去了任何作用。

這一瞬我才最真切地感覺到,他也只不過是一個“人”罷了。

我突然間想大笑,可不知為何到了嘴邊的弧度卻轉作了眼角苦澀的液體,墜地無聲。

我清楚地看到了那抹黑海裏一瞬的顫動,然後一點點地平靜了下來,最後,再也沒了一絲的波瀾。

一如方才的暴潮只不過是一場錯覺罷了。

“喀嚓。”瓷器破碎的聲音尖銳地刺入了耳膜,我有些慌張地移過視線,入了眼的是玄烨手中碎作細片的茶杯,還有掌心溢出的點點朱紅。

我愣在那忽然有些無措,伴着窒息的感覺。這麽做我本來只是想報複,只是想徹底地瓦解他的從容和鎮定,不惜任何代價。原先設想過很多的結局,他或會惱羞成怒,或一劍了結了我的生命,又或是再次重重地拂袖而去……但是,我從沒料到過,他竟是會憤怒地傷到他自己。

由他來替她流血,也并不是不可以。不知多久以前,有人曾經這樣對我說。

看着他此時蒼白而微喘的樣子,我感到心仿佛被揪作一團,竟然有些後悔自己的選擇,或許我更樂意讓他的劍能直逼向我。

玄烨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聲音中透着無力:“你究竟要朕怎麽做?當真這樣愛他嗎?愛到——連家人的性命都可以不顧?”

“家人”這個詞讓我微微一震,這時才想起文字獄深廣的牽涉,株連九族。

原先二十一世紀的我自小就從孤兒院中長大,對親人自沒什麽概念。而來到這裏後與原裝“宛文”的父母所處的時間還不若與小桃處的時候來得長,根本無從提及感情深厚這一說法。可總歸是不好拖人下水,再加上此時早已沒了起初那麽濃郁的報複意識,我輕吸了口氣,道:“皇上應早已知柳品笙的來歷了吧?而且還刻意讓他一路升遷最後心甘情願地入了你所投下的局。”

玄烨方才的表現明是已知我那翻舉動的用意,而現在他的沉默也已然等于給了我答案。

冷冷一笑,我道:“沒想到啊,皇上,你說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是可以逃拖你算計的事?七巧玲珑心,用在你身上,怕比用在比幹身上更合适吧。”

我的心很冷,因為柳品笙的死,也因為眼前這個人不可探究的城府。

“朕本也是這樣認為的。”玄烨的嘴角微揚,似極了自嘲,“可惜,千算萬算朕卻是算漏了一步。何曾想過,朕竟會這樣放不下你。明知你的背叛,明知你不愛朕,卻還苦苦地要将你留在身邊。女人,你可得意了?”

這樣的話語,讓我的情感莫名地緩緩地積累,到最終又一下子平靜了下來,只留下淡淡的話語:“一切的起因都是源自皇上你。若沒有那日下旨抄斬柳家,柳品笙又怎會滿懷恨意地入宮尋機行刺?若他不曾入宮,宛文又怎會機緣巧合下将他救下?若我和他不曾相遇,又怎會……”

原本想說的“愛上他”三個字到此突然間戛然而止。

愛他?我愛柳品笙嗎?我只是信任他,依賴他,将他當成身邊唯一不用隔起一道牆的人。我不希望他死,我希望他能遠離仇恨地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每日身心俱疲地度日。這樣的情感,會是愛嗎?我,不知道……

“都是朕的錯?”玄烨近了身,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和他四目相對,“那些人有了謀逆之心,朕若不付以行動,難道還等他們舉兵造反不成?這天下是□□皇帝興兵打下的,有多少人不服,你我都清楚。”

下巴有些疼,他輕吐的氣撫過臉,那淡的酒氣讓我不由地愣了下。

玄烨竟然喝了酒?

除了特殊的喜慶節日,他幾乎不去碰那東西,以前他曾說喝酒會誤事,為了每日清醒地處理政事,他可以說是滴酒不沾。而此時的他,顯然已是微醉,一雙眼此時平靜下來後讓人明顯地看到了其中朦着的一層霧氣,有些妖邪的感覺。

我往後退了退,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後,低眉道:“以一紙詩文定個謀反的罪名,皇上不認為太草率了嗎?文章表現的內容本就是人心所指,用武力根本無法鎮壓的。真正想造反的人難道會笨到寫篇論文來四處大張旗鼓地宣揚不成?他們是傻子還是嫌造反時朝廷沒有防備而太好對付了?且不說這個,只說如果聞者本無謀逆之心,那麽即使有心之人寫上幾篇文又有何妨?只要國內四境安寧國泰民安,是哪姓的皇帝百姓根本不會在意。那麽既然是寫者有意聽者無心,說到底絲毫傷不到皇家威儀。反之,如果大肆追查這類事,陰險小人可以下手之處多不勝舉,要知道,真正的好官往往不能通過奏章讓自己的心聲入皇上你的眼,只因他們永遠不會懂得送禮奉承。”

我靜靜地講,玄烨也在靜靜地聽。話完後久久無人再出言。

他定定地看着我,忽然一伸手,卻是将我手上将玉簫給握在了手裏。

面無表情地看着上面的“柳”字,他道:“若沒有他,你只是聽聞朕興了文字獄,還會這樣冒死直言嗎?”

聞言微愣,我絲毫不遲疑地搖了搖頭,道:“不會。”

我自是沒偉大到胸懷天下的地步。

若沒有柳品笙,我永遠只會将那些事當作歷史書頁上毫無溫度的幾句記錄,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

“皇上,還我吧。”我伸手去取簫,玄烨手一擡就讓我撲了個空。

舉目看他,入眼的依舊是那沒有破綻的神色,只有那只手将簫緊握,仿佛想将它同方才的杯子一樣捏作粉碎,剛有些愈合的傷口因用力又開始流血,粘在玉簫上,有些觸目驚心。

不知哪來的怒氣,我的聲音陡然高起:“幹脆砸了吧。皇上,人都被你給殺了,又何況這區區一支玉簫!”

玄烨的手顫了下,似是下意識地松開,我眼見他手中的東西墜地,發出“叮——”的一聲響,填滿了整個屋子。

好在離地并不高,也沒有向下的沖力,玉簫只是安靜地躺在那,沒有破碎。

我不由松了口氣,見玄烨正凝眸看我,知道自己方才的神态并未逃過他的眼,幹脆平靜地對上了他的視線。

那雙眼裏看似平靜,又似有什麽情緒。

我試圖捕捉,又總讓其一閃而去。

其實對玄烨的感覺我一直顯得很矛盾,心裏潛意識地想回避,但又總有些不忍,而此時明明是該恨他,見了他的樣子後卻又只留心疼。這和對柳品笙的情感不同的,也許我可以容忍柳品笙的自私,卻始終無法容忍玄烨對我的算計。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們只是這樣互視,久久的。直到那聲微不可聞的話語嘆息般地響起,才微微打破僵局。

他的聲音低沉地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幽幽過耳:“你還是無法原諒我。”

他轉身離開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但我終究沒有開口叫住他,直到那影子幾乎消逝在了門檻邊,才極輕地喃喃:“你只是不該設計我。”

柳品笙的死帶來的是沉重的悲痛,而他——玄烨,才是真正讓我感到墜入無底深洞般的心寒。

也不知道他是否有聽到,只見他在我的視線中只留下半個身子時忽然站住了。

沒有走,也沒有回來,孤單地只留風過,卻似驚濤波瀾。

我閉了閉眼,安靜地将簫劍起,安靜地把門合上,不再看那個顯得這樣單薄的男子。

那一夜很短,此時已近清晨;那一夜又很長,讓人筋疲力竭。

明如進來時恰見我倚在窗邊愣愣地發呆,身上只着了層紗衣,飄渺的感覺擴開,驚了風的涼意。她皺了下眉将我硬拖過去往上套衣服,我也懶的反抗就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随她去折騰了,直拿她拿了胭脂準備在我的臉上做文章,才伸手制止住了她躍躍欲試的那雙手。

明如的手上有粗厚的繭,原本小姐該有的細致的手早已不複存在了,我輕輕地撫摩着,對上她凝望而來的視線,問道:“當真沒什麽要問的嗎?”

明如自然不可能輕信玄烨破綻百出的一面之詞,但她卻一直沉默,而這種沉默又讓人不解。

她淡淡道:“若想說,你自會告訴我;若不想說,我又何需多費口舌?”

我看着她,終是一聲低嘆:“抱歉,等心靜下了,我定會如實相告。”

如果說我的改變是在一夜之間,那明如卻是潛移默化的。現在的她哪有當初那個豪門小姐的影子,寧谧而波瀾不驚,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冷眼看着宮類的一出出鬧劇。

相比之前,現在的日子開始過得平靜而枯燥無味。

那日正在練字,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我看到小桃探頭探腦地伸入的腦袋,不覺笑啧道:“進屋都不知敲門,好沒規矩的丫頭。”

小桃吐了下舌頭,笑嘻嘻地踱着步子走了進來,視線卻始終落在了剛寫好的那幅字上。

我急忙收起,臉上微微有些發燙,詳怒道:“反了反了,也不知道現在誰才是主子了。”

那副字寫的是陶淵明的十願十悲——

願在衣而為領,承華首之餘芳;悲羅襟之宵離,怨秋夜之未央!

願在裳而為帶,束窈窕之纖身;嗟溫涼之異氣,或脫故而服新!

願在發而為澤,刷玄鬓于頹肩;悲佳人之屢沐,從白水而枯煎!

願在眉而為黛,随瞻視以閑揚;悲脂粉之尚鮮,或取毀于華妝!

願在莞而為席,安弱體于三秋;悲文茵之代禦,方經年而見求!

願在絲而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節,空委棄于床前!

願在晝而為影,常依形而西東;悲高樹之多蔭,慨有時而不同!

願在夜而為燭,照玉容于兩楹;悲扶桑之舒光,奄滅景而藏明!

願在竹而為扇,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顧襟袖以緬邈!

願在木而為桐,作膝上之鳴琴;悲樂極而哀來,終推我而辍音!

方才寫這副字時完時我的腦海裏都是玄烨留下的那個寂寞的影子,此時回神,反是兀自吓了一跳。這種近似小女子的情懷,難道會是我對他的……想到這我猛地感到一陣惡寒,哆嗦地抖下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小桃在一旁卻是笑開了:“我的好主子,你總算是恢複正常了,前陣子的那副樣子可是吓壞奴婢們了。”

正常?怕我現下也稱不上是正常的吧。

輕輕一笑,我提醒道:“找我有什麽事,恩?”

似這才想起,小桃突地換上了一副怒相:“憶貴人自恃近來得寵,連宮女個個眼睛長頭上去了。剛去禦藥房取藥時就給了嬰雲排頭吃,藥撒了一地還不算,連她的胳膊都給撞出了一片淤青。”

“要不要緊?”我皺眉。

自那夜後玄烨就沒有再來過我這,他不來找我,我自然也不會去找他,兩方終究是要有一人低頭的,只是沒有一人想做弱者。

一言敝之,就是我們陷入了冷戰。

原來他幾日來常去索憶那兒,此消息一入耳,心裏竟有些不适。對這位被封為“憶貴人”的同僚我并不熟識,最深的印象便是她一身霸道的氣焰,如火燒身子,由于出自将門,嬌縱蠻橫遠勝柳敏,且潑辣易怒。相較之下,柳敏只不過是嬌生慣養被寵壞了的大家閨秀,而索憶則是箭弩拔張不可一世的悍女。

這樣的女人若去招惹,會很容易惹火上身。

好在嬰雲傷得也不是很重,我讓人去取了藥膏來給她擦上,又讓她将煎藥的事轉給了水墨去做。那藥膏是當初玄烨給我治背傷的時候用剩下的,現下這般多少有些諷刺的意味。

“宛文。”

在澹煙宮裏會這般喚我的也只一人,我将視線移了過去,問道:“明如,怎麽了?”

“剛才坤寧宮的人來傳話,說今晚會設宴為裕親王接風洗塵,要我們準備下到時候準時前往。”

玄烨的二皇兄——裕親王福全,終年鎮守邊關,倒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回來。這麽看來,內蒙那邊的戰事應已有所緩和了,那麽即使只是暫時的,玄烨也不必再那般勞累了吧。

我的嘴角莫名微地勾起,恰見明如沉默地看着我,知道她在想什麽,我沖她笑道:“放心吧,我已經沒事了。”

我已沒事了,或許吧……傷口仍需要時間來愈合,而原諒一個人卻也非一朝一夕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宛文寫的十願十悲出自陶淵明的《閑情賦》,本人還是比較喜歡的,大家分享下。

附:

《閑情賦》

晉·陶淵明

初,張衡作《定情賦》,蔡邕作《靜情賦》,檢逸辭而宗澹泊,始則蕩以思慮,而終歸閑正。将以抑流宕之邪心,諒有助于諷谏。綴文之士,奕代繼作;因并觸類,廣其辭義。餘園闾多暇,複染翰為之;雖文妙不足,庶不謬作者之意乎。

夫何瑰逸之令姿,獨曠世以秀群。表傾城之豔色,期有德于傳聞。佩鳴玉以比潔,齊幽蘭以争芬。淡柔情于俗內,負雅志于高雲。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長勤;同一盡于百年,何歡寡而愁殷!褰朱帏而正坐,泛清瑟以自欣。送纖指之餘好,攮皓袖之缤紛。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

曲調将半,景落西軒。悲商叩林,白雲依山。仰睇天路,俯促鳴弦。神儀妩媚,舉止詳妍。

激清音以感餘,願接膝以交言。欲自往以結誓,懼冒禮之為愆;待鳳鳥以致辭,恐他人之我先。意惶惑而靡寧,魂須臾而九遷:願在衣而為領,承華首之餘芳;悲羅襟之宵離,怨秋夜之未央!願在裳而為帶,束窈窕之纖身;嗟溫涼之異氣,或脫故而服新!願在發而為澤,刷玄鬓于頹肩;悲佳人之屢沐,從白水而枯煎!願在眉而為黛,随瞻視以閑揚;悲脂粉之尚鮮,或取毀于華妝!願在莞而為席,安弱體于三秋;悲文茵之代禦,方經年而見求!願在絲而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節,空委棄于床前!願在晝而為影,常依形而西東;悲高樹之多蔭,慨有時而不同!願在夜而為燭,照玉容于兩楹;悲扶桑之舒光,奄滅景而藏明!願在竹而為扇,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顧襟袖以緬邈!願在木而為桐,作膝上之鳴琴;悲樂極而哀來,終推我而辍音!

考所願而必違,徒契契以苦心。擁勞情而罔訴,步容與于南林。栖木蘭之遺露,翳青松之餘陰。傥行行之有觌,交欣懼于中襟;竟寂寞而無見,獨倦想以空尋。斂輕裾以複路,瞻夕陽而流嘆。步徙倚以忘趣,色慘慘而就寒。葉燮燮以去條,氣凄凄而就寒,日負影以偕沒,月媚景于雲端。鳥凄聲以孤歸,獸索偶而不還。悼當年之晚暮,恨茲歲之欲殚。思宵夢以從之,神飄飄而不安;若憑舟之失棹,譬緣崖而無攀。

于時畢昴盈軒,北風凄凄,炯炯不寐,衆念徘徊。起攝帶以侍晨,繁霜粲于素階。雞斂翅而未鳴,笛流遠以清哀;始妙密以閑和,終寥亮而藏摧。意夫人之在茲,托行雲以送懷;行雲逝而無語,時奄冉而就過。徒勤思而自悲,終阻山而滞河。迎清風以怯累,寄弱志于歸波。尤《蔓草》之為會,誦《召南》之餘歌。坦萬慮以存誠,憩遙情于八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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