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9)

心理定規已經見怪不怪的聽他大喊大叫,并出言提醒道:“不要破壞太嚴重哦,不然財務科一定會來找麻煩的。”

“我管他們去死。”

真是沒辦法溝通的家夥啊。

在心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心理定規轉而尋找了別的話題:“話說,你剛才去做什麽了?”

“做什麽?在被那個女人訓話!”

“是啊,那之後你不是去羁留病房然後又去樓下了嗎?”

聽聞這話的垣根帝督像是看到了驚奇的事物般盯着心理定規,說:“你在那裏胡扯什麽?我剛剛從局長辦公室回來。”

空氣突然安靜了片刻。

“但、但是……我确實看到你站在電梯外面,然後還……”結結巴巴辯解着的心理定規語調一轉,質問道:“不是你們聯起手用虛拟投影耍我吧?”

垣根帝督愠怒的對她大吼:“我現在看起來有那種心情耍你玩嗎?!”

心理定規呆呆的看着面前勃然大怒的垣根帝督半晌,顫抖的手指指向羁留病房的方向:

“那……剛才那個人是誰?”

本應該在另一個地方的人卻出現在了自己面前,詭異的經歷讓心理定規心底湧起一股寒意,但就在此時,她突然回憶起了自己所見的‘垣根帝督’臉上似笑非笑的惡劣神情。

那個氣息,有哪裏不對。

不只是如此,就在正面相遇的時候,如果是真的垣根帝督的話恐怕不會大費周章的繞過面前的自己,而會選擇粗暴的把擋到自己的走路的障礙物丢到一邊。

那個‘垣根帝督’的左手始終放在口袋裏沒有拿出來,步子也走得很慢。

一開始心理定規以為他只是無所事事随意的散散步,但如果……他是受身體狀況所迫不得不這樣呢?

“是一方通行。”喃喃自語着的心理定規站了起來。

一頭霧水的垣根帝督也逐漸從這寥寥數語和心理定規的反應中有了某種猜測:“譽望萬化!把羁留病房走廊的監控視頻給我調出來!”

黑發的男人道了聲是便立刻操作起電腦,一分鐘不到的時間,辦公室最大的投影屏幕就被不同的畫面分成了同等大小的十六塊。

本不應該存在于此處的‘垣根帝督’出現在了畫面上。

雙手插在口袋裏,他閑庭信步一樣的穿過走廊,走到了電梯前,和突然出現的心理定規對話,然後繞過她走入電梯。

“電梯裏的監控探頭只錄下了一小部分視頻,剩下的數據全都因不明原因損壞了。”譽望萬化說着輕輕敲擊了一下回車鍵。

在短短只有不到五秒鐘的電梯監控錄像內,好整以暇靠在電梯壁上的‘垣根帝督’,或者更準确的來說是一方通行,向在正對着他的電子攝像頭笑着揮了揮手,那樣子簡直像是——

“告別一樣。”心理定規臉色發白的低聲道。

‘他現在很安全。’

瞞過了真正的肉眼與監控探頭的人臉識別,大搖大擺的乘着電梯走上逃亡之路。

垣根帝督雖然沒有說話,但充滿硝煙氣息的殺意在不斷擴散,房間裏的所有人都被吓的不敢作聲。

“這是現在羁留病房的監控。”譽望萬化将最後的錄像播出來,小心翼翼地說。

在四處都是白色布景的畫面上,上條當麻正提着‘一方通行’的手臂,毫無憐憫的質問道:

“你到底是誰?”

——

“假如你放走的那個人,就是兇手呢?”

當二系的執行官破門而入的時候,海原光貴唯一能記得的就只剩下了這句話。

就算被反剪雙臂按在地面上,他也想不起來應該做出什麽反應。

這是他的計策嗎?

這是對我不信任的報應嗎?

這是為你一切努力付諸東流的報複嗎?

無論如何去想,也找不到答案。

也許确實是自己做錯了,但是——

“你的話是什麽意思?你知道兇手到底是誰的對吧——?!”

海原光貴努力遙望着與自己僅有幾步之遙的男人,想從他口中獲得求證。

“這次請你們不要再動用私刑,一次失去兩名執行官我會很難辦的。”上條當麻仿佛從未聽到那句問題一樣平靜的對垣根帝督說道。

“是你幫他逃走的對吧。”垣根帝督說。

“如果那麽想你會感到寬慰的話。”

“他必死無疑。你就準備好收屍吧。”

“怎樣都好了。我只想讓這一切快點結束。”

語畢後,上條當麻便再無牽挂的轉身離去。

“回答我!兇手是誰——?!監視官——!”

他盡可能的忽略掉背後那聲像是能将自己靈魂撕裂的、困獸一般絕望的怒吼。

27

“一方通行逃走了。”

從隔離區回到一系辦公室的上條當麻像是要作出某種決斷般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然而這短短幾個字中包含的信息卻龐大的驚人,以至于完全無法相信的土禦門元春和結标淡希許久後才終于作出反應:

“逃走、逃走了的意思是——”

“就是你們想的那樣,他從安全局本部逃出去了。用儀器遮斷便攜終端的信號摘下來,在二系的監視下逃走了。”上條當麻平靜地補充說明道:“海原光貴協助了他的逃亡,現在已經被二系逮捕。也就是說,現在整個一系只剩下我們三人了。”

不止如此,那個男人還把摘下來的便攜終端再次啓動後固定在了走廊裏路過的清掃自立機上以此混淆視聽,定位到了信號源急匆匆追過去的二系最後只找到了一個清理地面上水漬的機器人,從頭到尾被人耍了一通的垣根帝督氣到幾乎失去理智。

真是符合一方通行的作風。

上條當麻因為這微不足道的小事露出了一個短暫的微笑,遠眺着窗外難得放晴的天空。

舍棄了姓名、舍棄了身份、舍棄了自足之地、舍棄了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的一切,此時此刻的那個人在這座城市的哪個角落,又将去往什麽地方呢。

“三個人……”結标淡希嗤笑了一聲:“只有三個人能做什麽?被當做幫兇的、成了幫兇的、還有在逃的,這下不是四分五裂了嗎?”

“是啊。”上條當麻反問道:“但是假如從一開始從彼此相信的話也不會四分五裂了不是嗎。”

結标淡希用力地咬住下唇,突如其來的站起身、攥住了上條當麻的衣領:

“那你告訴我他有什麽不滿啊?!這個團隊!這個地方!到底是誰讓他不滿啊?!只是因為沒能把他救出來嗎?!好啊!我承認我沒有那樣的能力!真是對不起了!所以他就要用自己逃走那樣的方法來指責我們對嗎?!從一開始,他就根本沒打算相信我們之間的任何一個吧——?!”

對團隊分崩離析的恐懼。對從未被信任的悲傷。以及對無力感的憎惡。

那些話語中,翻湧着這樣的氣息。

“我覺得,并不是。”上條當麻輕聲回答道。

“那不然又是為了什麽?!”

“他不是在否認你們。只是想……”上條當麻就那麽靜靜的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自己:“他大概,只是想離開我而已。”

“那算什麽理由?”

上條當麻沉默着,沒有說話。

這的确算不上是理由,就算真的去解釋也根本無法說明——

一方通行離開,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做到什麽,也不是因為他們做了什麽。

而是因為如果他留在這裏,有些事情是注定無法完成的。

他知道一定有人會拼盡全力阻止他。

他知道一定有人不會讓那件事發生。

所以才必須逃到再也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給這個故事畫上句點。

比如,殺死自己之類的。

“膽小鬼。”上條當麻喃喃自語着。

“阿上。”土禦門元春突然出聲提醒道:“手機在震。”

以此為契機,結标淡希松開了自己緊攥不放的男人的衣領,上條當麻也拿起了在桌面上不斷震動的手機。

“我說,你這樣對監視官搞不好要被撤職的喵。”

“我有什麽辦法?一個兩個都那麽不叫人省心,這樣下去在撤職之前就要各奔東西了。”

“海原那小子平時明明看起來很普通,卻會做出這種一鳴驚人的事情啊喵。”

“那不是一鳴驚人,那只是自找麻煩。”

辦公室內的氣氛好像開始逐漸恢複正常,略微開始放心的上條當麻接起了電話:

“喂——”

“當麻——?!”

上條當麻的話幾乎在接聽鍵按下的一瞬間就被對方打斷了。

“你那邊沒有出什麽意外吧?!”

意外?

熟悉的聲音和飽含擔憂的問候讓上條當麻有片刻遲疑,而就在這一兩秒鐘的空白裏,他聽到嘈雜的背景音中傳來了隐隐約約的警笛聲。

上條當麻急忙确認過屏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是上條詩菜。

而當他将聽筒放回耳邊時,上條詩菜說出來的話則更加令人震驚: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當麻?突然有好多警察闖進了我們家!他們說有罪犯從安全局逃出來了,所以要把我和你爸爸帶到安全的地方保護起來,為什麽會這樣?就算是罪犯逃走了為什麽會和你有關系?當麻那裏真的不要緊嗎?”

“等一下!那是什麽意思?”

“你這樣說當麻會擔心的啊!”手機的掌控權似乎在争搶後移交到了上條刀夜的手裏:“當麻,總而言之就是你媽媽說的那樣,家裏來了警察,他們說可能有逃亡中的罪犯會盯上我們,就是那個吧,保護性監禁之類的,雖然不知道會被帶去哪裏不過我們不需要你擔心。你只要保護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不!等等!別和他們走!我現在就回去——!”

手機的另一端頻頻傳來不明的雜音,說話的人又變成了上條詩菜:“對了當麻,你養的那只小貓我們沒有來得及帶走,不要忘了它。還有,記得照顧好自己。”

那之後的聲音變得無比混亂,像是通話中的手機被人争奪,間或傳出一兩聲‘請配合我們關掉手機’的命令,然後便突兀地中止在了某一瞬間。

上條當麻怔怔地盯着顯示‘通話終了’的手機屏幕許久,猛地沖向了房門外。

——

在局長辦公室的門應聲而開的時候,禾生壤宗睜開了雙眼,她面無表情地看着走進來的上條當麻,好像早就知道他會在此時到來一般。

站到局長辦公桌前的上條當麻冷冰冰的開口了:“那是你的命令吧?”

“什麽?”

“不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伴随着怒吼,上條當麻的拳頭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他兩手撐着辦公桌,對面前的上司怒目而視:“‘監禁保護’?說得好聽——!說到底,你只是想找個辦法讓我沒辦法反抗而已!”

禾生壤宗将十指交握放在雙腿上,露出了一個淺淡的微笑:“上條監視官在說什麽呢?确實是保護性監禁沒錯哦,由于安全局的疏忽導致兇惡的罪犯被放歸社會,為了避免與案件相關聯的刑事家屬受到牽連,我們才不得已而為之。除了盡快将他繩之以法外,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補救了。”

“補救?你們只是害怕手裏沒有人質來威脅我!”

“怎麽會。令尊與令堂難得來東京居住,想必上條監視官也不忍心将他們卷進危險的案件裏才對吧。這樣一來還在原來的公寓居住豈不是很不妥,畢竟那裏早就被罪犯知道了不是嗎,所以我們才自作主張的将二位帶到安全的地方保護起來。”

“既然如此讓我和他們見面!讓我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

“這可不行啊。萬一走漏了風聲使您的兩位家人受到傷害怎麽辦?被聞訊而來的罪犯報複,那樣的場面您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的,對吧?”禾生壤宗将‘報複’二字咬的極重。

“一個籌碼失效,就用另外的籌碼來替代是嗎?”上條當麻不屑的冷笑着:“一方通行之後是我的家人,你們真的以為能一直用這種手段命令我?”

“您在說什麽呢?只要将罪犯帶回來,令尊與令堂會平安無事的回到您身邊的。這裏是安全局,我們的使命就是抓捕罪犯,維持社會的治安不是嗎?”禾生壤宗安撫般的輕輕覆上了男人用力按在桌上的手:“只要他回來,一切都會結束的。”

然後,上條當麻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消失了:

“你想結束?我的家人、一方通行、我的隊伍、我身邊的任何人,不要再對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出手了,如果他們再有任何一個人因為不必要的事情受到傷害,我——”

在決定性的話語脫口而出之前,禾生壤宗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上:“夠了。上條當麻監視官,被一時的情緒牽着走,你可能有些混亂了。但你必須要知道,你接下來說出的話将決定你會成為什麽。別選錯路讓自己後悔。”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麽。”上條當麻厭惡至極地撥開了女人的那只手,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果有人繼續把我身邊的人當棋子擺弄的話,不管他是什麽,有多強大——”

禾生壤宗的眼神一瞬間失去了那種知性的光輝,宛如兇獸般湧動着陰鸷的氣息。

“我也一定會把他擊垮。”

聽到這句話,禾生壤宗反而無法抑制地笑了起來:“好啊。我們欣賞你的勇氣,希望那一天可以早點到來。”

“失禮了。那麽我先告辭。”

上條當麻事務性的對面前的上司鞠了一躬,轉身離去。

“擊垮……嗎?明明自己也是棋盤上毫無用處的走卒,卻總愛說些大話。”

望着逐漸關閉的自動門,禾生壤宗喃喃自語着:

“獵犬回收完畢之後,項圈就毀掉吧。”

——

剛才究竟按下了怎樣的開關呢?也許會毀掉自己的未來也說不定。

步出局長辦公室的上條當麻默默在心中想到。

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這絕對并不是一件錯誤的事。

如果像他們安排的那樣,用一個籌碼去交換另一個籌碼,在重要的人之間重複着二選一的抉擇,也許最後才真的會失去一切。

“啊,請問是一系的上條當麻監視官對嗎?”一個頭戴着花環、看起來年紀僅如大學生般的短發女孩向上條當麻問好:“上午好。我叫初春飾利,之前在禦坂美琴監視官管理的三系工作,從今天開始被調入一系的綜合分析室,請您多多關照。”

“三系……”上條當麻驚愕地看着陌生的女孩:“為什麽會被調到我們這裏?”

初春飾利有些緊張的縮了縮肩膀:“我并不知道。只是上面下達了通知叫我接替一系原本的綜合分析官,這樣突然真是非常對不起。”

“接替?”上條當麻惶急地抓住了面前女孩的肩膀,問道:“那芳川小姐呢?!我們原本的綜合分析官去哪裏了?”

“這個……我不清楚,當我到的時候分析室裏已經沒有人在了。”一瞬間似乎看到了男人近乎崩潰的神情,初春飾利擔憂地詢問道:“請問……您身體不舒服嗎?”

很久之後上條當麻才緩緩地搖了搖頭,對面前的女孩笑着說:“沒有。一系歡迎你的到來,以後請多關照。”

“是!那麽我先告辭了。”

上條當麻目送着帶着興奮神采的女孩走遠,放下了揮手告別的手臂。

為什麽我還能笑得出來呢?

明明身邊已經……

空無一人了。

28

上條當麻站在安全局本部刑事科所屬樓層的露天陽臺上,默默地遙望着仿佛微縮成箱庭一般盡數納入眼底的城市風景,高空形成的風猛烈地掀起他的頭發和衣角,不斷地震撼着耳膜,

從這裏俯瞰的一切事物都變得渺小而不可及,讓人感覺像是突然被切斷了與世界的所有聯系,只能孤立無援的游離在外。

不,與其說是游離,不如說是在逃避。

沒有盡頭的尋找,無法挽留的離去,不可避免的死亡。

翻閱了成山的資料與文件,無數次将結論重演與推翻,結果卻仍舊沒有任何改變——

知道真相的人被迫緘口不言,犯人繼續在無人知曉的角落中逞兇,今天、也或許是明天又會有人因此死去。

“到底是在做什麽呢……”

像是詢問并不存在于此地的某個人,又像是在質問自己,上條當麻低下頭,呼出所有窒悶着胸口的氣息。

但是總也沒有因為自己心情不好就把所有工作都丢給執行官做的道理吧。

這樣想着的上條當麻正準備離開,卻聽到自己背後傳來了高跟鞋踩踏地面的急促聲響,與女人高聲的抱怨:

“真是讨厭!在全世界都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你居然在天臺這裏看風景——!”

後背像是被錘子砸過一樣突然重重地被某人拍了一巴掌,踉跄了幾步趴在欄杆上的上條當麻倒吸了一口氣,首次對這高空中的俯瞰景色感覺到一陣頭暈。

待上條當麻小心翼翼地從陽臺邊緣退回來并認出面前的女子是誰後,首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麥野小姐……?”

“為了找你我跑了三個樓層幾乎翻遍了每個辦公室哎!算了,先不和你說這個了。”不知為何神色匆匆的麥野沈利一把握住了上條當麻的手腕,将他便攜終端的投影功能打開,又在自己的便攜終端上操作了什麽:“這個給你。”

一個小小的文件傳輸窗口出現在了藍色背景的投影上。

文件的名稱是——

「File/10.31 安井久枝」。

“是屍檢報告和現場照片。”麥野沈利別開自己的視線,低聲說道。

而這句話自然是讓上條當麻感到無比驚愕:“這個……真的要給我?”

“別想太多,還你之前通知我消息的人情咯。”麥野沈利低頭沉默了片刻,最終像是放棄抵抗般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二系剛剛接到了命令,從即刻起全員出動,在最短的時間內将叛逃的執行官逮捕歸案。也就是說雖然97系列案的調查權還在我們手裏,但只要一方通行一天不被捕,調查行動就要排在逮捕行動之後。”

“這不合理……”上條當麻搖了搖頭。

“是這樣吧?”麥野沈利無可奈何地聳肩:“所以我們決定,把得到的案件資料全部交給你處理。啊,不過你不用擔心,這是我們監視官許可的。”

順着麥野沈利所指的方向,上條當麻看到一個把頭發染成茶色、給人有點笨拙的第一印象的男人在對自己招手,他站在幾名身着便服的女執行官的中心,大概就是麥野所說的二系的另外一名監視官。

“雖然很想說去給你們幫忙這種大話,不過很不巧我們二系現在也是四分五裂的狀态。”

“這種時候,各自盡力就好了。”

“盡力啊……當然要盡力了。一方面是不想就這麽輸給垣根帝督,另一方面——”麥野沈利瞥了一眼上條當麻的臉色後說道:“貪功也好,真的想要幫忙也好,随你怎麽去想,但是你要知道,垣根帝督是絕對不會帶着活口回到安全局的。所以……你知道他會去哪裏的吧?”

猛烈的高空風穿過相對而立的兩人之間,麥野沈利眯起雙眼,毫不避諱地迎向上條當麻的目光,帶着沒有一點憐憫的冷漠神情,她笑了:

“執行官都是些人格缺陷者。唯利是圖是我們的天性,我們的字典裏可沒有友情、信任、知恩圖報這種美好的字眼。”

“那你又怎麽能期待他有呢?”上條當麻說。

麥野沈利歪着頭,思忖了這句模棱兩可的話片刻,似乎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啊,也對呢。”

大概是覺得既然暴露了打探消息的不良居心再呆下去也只會帶來尴尬,也或許是快到了和同組成員約定的時間,麥野沈利将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裏準備離開。

“別相信支配者。”

上條當麻突然說道。

“什麽意思?”

換做過去大概會将一切向對方和盤托出的上條當麻此時心中卻閃過了‘魔女狩獵’這樣可怕的字眼。

“也沒什麽。”

謊言在一瞬間便成型了。

“只是最近的案件讓我覺得,無論什麽事情都交給支配者果然是不行的。那個兇手,還像往常一樣活躍在這個城市裏尋找獵物,已經殺了人的色相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恢複正常的,但為什麽壓力警報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就這些?”麥野沈利剛才還銳利的眼神恢複如常,有些無聊的垮下了肩膀:“我還以為能聽到什麽驚世駭俗的消息。在過去Sibyl還沒有應用的日本,殺人犯總會用各種方法證明自己的無罪——僞造不在場證明、僞裝成自殺、僞裝成意外,那麽既然壓力警報沒有響,就是用了什麽讓壓力警報絕對響不起來的手段嘛。”

一邊說着‘再見’一邊揮着手走遠的麥野沈利,上條當麻盯着她的背影,不斷回想着她随口說出的話。

絕對響不起來?

突然間,某種輕飄飄的、稍縱即逝的思路像閃電一樣撞進了腦海裏,沒有具體的邊界,卻開始漸漸有了輪廓。

劃分了犯罪者和一般人的、

使警報絕對不會響起和絕對會響起的——

數值。

但是錯誤出現在了哪裏呢?

将握成拳的右手抵在唇邊,上條當麻一邊自言自語着一邊朝露臺陽臺的正門走去。

沒錯,待解的謎題一個又一個的湧現,現在還不是站在原地獨自神傷的時候。

——

“被害人,安井久枝,17歲,就讀于新宿山吹高等學校,二年級,在上周六也就是10月28日向母親提出去朋友家借宿,那之後再沒有和親屬聯系。10月29日晚6時左右,安井久枝最後一次出現在須藤公園附近的監控探頭中,此後便失去音訊。”

伴随着輕敲鍵盤的聲音,投影屏幕上出現了一張少女的照片——修剪整齊的及肩短發,雖然稱不上美貌但至少姿容端正,只是眼神看起來略顯陰郁。

總體上來說,給人以這樣的第一印象。

泛着淺藍色光輝的巨大投影屏幕襯得這個可以容納超過十數人現在卻僅剩下三人的辦公室無比冷清,雖然坐在臺下的土禦門元春和結标淡希都對自家監視官隐秘的情報來源感到費解,不過礙于上條當麻此刻臉上嚴肅又認真的表情,暫時還沒有人能鼓起勇氣岔開話題。

“這是情報科提供的安井久枝最後被監控探頭拍到的視頻片段。”

視頻被點開後便自動開始了播放,在鮮有人經過的街道上,穿着駝色針織衫與白色過膝裙走過的少女顯得十分矚目,她用了僅僅十幾秒鐘就走完了監控探頭所能拍攝到的一小段路程,消失在了人行路的另外一端。

這就是安井久枝最後留下的、自己曾活過的痕跡。

“這女孩走過去的時候一直在四處張望啊。”土禦門元春說:“是不是約了什麽人?”

上條當麻回答道:“調查過了安井久枝的人際關系網,她沒有和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約定見面。”

結标淡希則是指着屏幕上停止的視頻向左擺了擺手:“視頻倒回去六秒,她在那時候拿出手機看了一下,能不能放大一下手機上的畫面看看她到底在看什麽?”

“這個情報科已經檢查過了,屏幕上有反光,看不清原本的畫面。”

結标淡希撐着下巴挑了挑眉,鼻腔裏飄出一聲饒有興致的低哼。

“與上一名受害者的情況基本相同,29日失蹤的安井久枝在被犯人囚禁了超過二十小時後,也就是30日晚遇害,死亡時間在8時到10時之間,死因為頸動脈斷裂。”

“稍稍停一下。”結标淡希擡起雙手比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第一名受害者是28日晚6點後失蹤,然後第二名受害者29日晚也是6點後失蹤?”

“是這樣沒錯。”上條當麻點了點頭。

“她失蹤的兩、三個小時之後,第一名受害者死了。”

結标淡希的這句話有些難懂,但一旦明白後卻讓人一瞬間感覺到脊背發寒。

被囚禁的二十小時中,森本晴子應該掙紮過、哭泣過、哀求過,兇手就聽着美妙悅耳的慘叫與她朝夕相對,當太陽升起又落下後,已經無力嘶喊的少女只能被綁縛在房間的某處,一邊流淚,一邊默默祈禱會有人拯救自己。

對于兇手來說,她們可能更像用過即丢的一次性玩具,沒有任何憐憫、修繕的必要,得不到滿意的反應就失去了用處。

然後,安井久枝來了。

當森本晴子遇害的時候,這名剛剛落入地獄的少女被兇手帶到了哪裏,是在電擊槍的作用下陷入昏迷,亦或是耳聞目睹了另一個人死去的全過程。

無論如何,都沒有人希望會是後者。

“既然如此,第二個女孩在昨天已經遇害,是不是說明兇手有可能還綁架了另外一個人?”結标淡希又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而如果這個人真的存在的話,便會在今晚死去。

土禦門元春将雙臂交叉放在腦後,用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道:“話是這麽說,但調查權在二系手裏我們也不好多做什麽喵。”

“不。”上條當麻深吸了一口氣:“我會用監視官的權限發表通告。雖然也不見得會真的有什麽效果,但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

“禾生壤宗要是問起來呢?”

“那就随她說什麽。我們的目的是破案,除此之外什麽都不要管。”上條當麻将背後的投影屏幕拍的砰砰作響,待成員們的目光重新聚集到上面時繼續講道:

“在31日,也就是今天的淩晨3時22分,安井久枝的屍體于臺東區的上野公園不忍池畔被發現。推測兇手由兩區間監控薄弱的部分進入公園內抛屍。”

接下來的屍體照片雖然并沒有親臨現場的沖擊力,但仍舊令人感覺到殘酷異常——名為安井久枝的少女像是得到了午後短暫的空閑般靜靜地靠在湖畔種植的櫻樹上,然而本應舒适平和的景色卻讓人毛骨悚然,因為被白色探照燈映亮的少女的身形上,脖頸以上的部分,空空如也。

本應生長在那裏的頭顱此刻正端端正正的擺在少女交織的臂彎中,‘睜’開雙眼,凝視着面前警示牌上被人胡亂塗寫上的‘Why’,已然幹涸的血跡将她所穿的衣物都染成了粘稠沉重的黑色。

“死者背部有局部電燒傷,眼皮被割下,口中藏有防水紙片,和森本晴子屍體的特征完全一致。另外——”上條當麻停頓了一下說道:“我在回來的時候見到了安井久枝的母親。”

土禦門元春費解的偏了下頭:“只有母親?”

“父親是已被肅清的潛在犯。”

“哦……”土禦門元春發出了一聲不知是感慨還是嘲笑的嘆息。

“因為這個原因,安井久枝和母親的關系并不融洽,所以在安井久枝說要去朋友家借住卻再也沒發來聯絡時她也沒有感到奇怪。”

“結果以為只是賭氣離家的女兒卻再也沒能活着回來。”結标淡希無奈的聳起肩膀:“真是可悲的母親。”

“我比較在意的是,兇手到底是用什麽辦法挑選被害者的,山吹高等學校和郁文館高中之間的距離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受害者手機的聯絡人和訪問記錄也沒有查出異常……”

“請問……上條當麻監視官在嗎?”

自門口傳來的聲音使上條當麻不得不停下了思考,那裏站着一名身穿制服的青年,不巧的是上條當麻對他的臉沒有任何印象。

“是我,請問有事嗎?”

“會客室有文部科學省的人要見您。”

難道是昨天做了什麽又被投訴了?

這樣想着的上條當麻對結标淡希和土禦門元春交代好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後便被引路的青年帶到了會客室。

已經準備好接受質詢而鼓足勇氣的上條當麻卻聽到了對自己來說無比熟悉的聲音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肚子餓了。”

“啊?”一瞬間以為自己太久沒休息以至于出現幻聽的上條當麻用力晃了晃腦袋。

“我說,肚子餓了。”

被高高的椅背完全擋住了身形的銀發少女像貓咪一樣從沙發後探出了半個腦袋,又一次重複道。

“這個出場臺詞也未免太标準了吧?”

不知為何感覺到之前困擾自己的所有煩惱在這一刻都奇跡般的煙消雲散,上條當麻露出了連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安心笑容:

“茵蒂克絲。”

29

“沒想到你來安全局找我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為了要填飽肚子。”上條當麻有些無言的從桌角的紙巾盒內抽出幾張面紙遞到正以驚人速度吃完一盤意面的茵蒂克絲面前,示意她擦擦嘴角沾到的醬汁。

“誰叫當麻讓我等了那麽久,餓就是餓沒辦法嘛。”茵蒂克絲象征性的用面紙在嘴邊抹了抹,繼續對旁邊的牛排發起進攻。

如風卷殘雲般掃蕩着食物的茵蒂克絲使中午來餐廳用餐的不少職員都忍不住朝他們的方向多瞥了幾眼,不過也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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