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1)
成迷途知返渴望光明的角色,實際上呢?他給了你那麽多次親口說出來的機會,你卻因為會失去得到的一切只字不提。也許你确實是有了那麽一點點善念,但是說到底,與你自己的未來相比,那些死掉的人根本不值得一提。”
“所以我說,已經夠了。既然不在乎別人的死活,就做回那個沒有心沒有感情的怪物,只要為了達成目的犧牲多少人都在所不惜,為了複仇産生多少悲劇都無所謂,不要想被任何人接納,不要想被任何人喜歡。你就做那樣的你就好了。”
“到頭來,兩邊都不屬于你,你哪裏都回不去。”
“這就是報應。”
面對女人字字見血的指責,一方通行卻是淡然地笑了:
“那這報應未免來的太輕了。”
沒錯,就是這樣的表情。
坐在被無數巨大屏幕環繞的昏暗房間中,芳川桔梗看着對鏡頭露出淡漠笑容的男人想道。
那個隐藏了一切、仿佛不會因任何事情動搖的表情。
要想讓一方通行這個人避免走上自滅的道路,就只有把那張面具從他臉上撕下來才行。
“能這樣做的人,果然不該是我。”芳川桔梗喃喃自語着,重新打開了通訊:“逃亡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
“我以為你會把我關在這裏然後直接通報禾生壤宗。”一方通行不無嘲諷地說道。
“誰知道呢。也許把你出賣給她我會過得更好一點,不過比起你我果然還是更讨厭她。”芳川桔梗的指尖輕敲鍵盤:“監控探頭在二十分鐘前我黑掉路線時就一直在循環四個小時之前的同一段錄像,不仔細對比基本看不出破綻。至于你的便攜終端,我寫了一組程序能在不觸發警報的情況下截斷監控信號十分鐘,把它摘下來之後就沒人再能找到你的行蹤了。”
“你就在聊天的二十分鐘裏準備好了這麽多東西?”
芳川桔梗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然後,我還拜托那位醫生給你帶了個小禮物。”
“什麽?”
“被封存處理的、「狂宴」的全部卷宗。”
一方通行的面孔宛如出現了裂痕的鏡面一般,出現了一絲扭曲的松動:
“你到底想幹什麽?我警告你芳川,別再把無關的人卷進來了。”
“無關?四年前作為被害者之一出現在現場還目睹了兇手真容的實習警察也不能說毫無關聯吧。就算你再怎麽阻攔,哪怕所有人都放棄了,想要追查真相的那個人也絕對不會放棄。與其讓他毫無防備的碰到不該碰的東西,還不如主動把他需要的給他——”
“你敢那麽做我就殺了你!”
“哎呀真是可怕的發言。”芳川桔梗關閉了面前的監控顯示屏,只留下廣播線路繼續運轉:“黑進安全局防護等級最高的地方,想要不留下痕跡應該是不可能的,保全科的那群家夥再笨大概也能發現系統出了漏洞,我們能聊天的時間沒有多久啦。不過我記得我好像有說過,這‘禮物’是送給你的。”
現在即便不親眼去看,也能想象到一方通行臉上殺意畢現的模樣,對此芳川桔梗多少感受到了一點報複成功的快樂:
“要怎麽用都随便你,一把火燒了還是随便扔在路邊、或者轉手送給別人,你自己選擇吧。做了愉快的殺人夥伴那麽久,我還是不能理解你,也許你想着已經殺了那麽多人那麽再背上幾條人命也沒什麽所謂,不過我還是覺得,既然已經準備好去死了,還是想要清清白白的上路啊。”
綜合分析室外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芳川桔梗深吸了一口氣,在徹底拔掉分析設備的電源線前笑着說道:
“想要重新開始的話,先試着毀滅過去的自己如何?”
在綜合分析室的大門被自立機粗暴打開的瞬間,芳川桔梗拔掉了所有維持設備運轉的電源線,漆黑一片的房間和從門外照射進來的光線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使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去看站在門外的人:
“這樣的感覺,真是懷念啊。好像回到了過去一樣。”
——
這是在一切尚未開始之前發生的事情。
在液氮制冷下超頻工作的電腦主機發出嗡嗡的雜音,連一盞燈都沒有的房間內只有散亂擺放的顯示屏發出淡淡的熒光,以及來自門外過于亮眼又不合時宜的光源。
失去形象蜷縮在電腦椅上的短發女人一邊令人目不暇接地敲打着鍵盤,一邊對将那束光漏進房間內的人命令道:
“你妨礙到我工作了。要麽關上門進來,要麽關上門出去。”
“KIKYO。”站在門口像死人一樣冷着一張臉的白發青年只說了一個單詞,就讓噼啪的打字聲停了下來。
青年沒有關門,而是閑庭漫步一般踢開地上四散的咖啡罐走了進來:
“芳川桔梗,28歲,畢業于東京大學電子情報工學科,放棄Sibyl分配的防衛省技術員工作僞造身份和情報後在新宿定居,曾經三度攻入厚生省的安全系統,代號是KIKYO。你的攻堅戰停下了,輸掉不要緊嗎?”
“比起這個。”名為芳川桔梗的女人在手邊的鍵盤敲了幾下,原本電腦屏幕上正互相啃噬的數據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個人信息:“我知道你。你是一方通行。2月3日在櫻田治療中心造成一死四傷後逃出了隔離設施。5.24白山通路水道橋事件也是你的手筆,這次是死了三個警察。不過要最早追溯到你的行蹤,應該是去年9月的西原高中持械傷人案。我說的對吧。”
用着對自己情報沒有一點懷疑的疑問句,芳川桔梗抱着膝蓋悠閑地坐在原處,仿佛絲毫不知面前站着的是怎樣一個危險人物。
“為什麽對我這麽感興趣?”不解于女人古怪的舉動,一方通行像小孩子般輕輕歪了歪頭。
“那當然是好奇了。将兩個人打成重傷卻還能保持着清澈的色相和往常那樣回到學校上課,我實在很想知道這是用了什麽方法。狡兔尚有三窟。如果有一天大難臨頭了,我總要想個辦法保住自己的小命吧。除此之外還有你被關在櫻田治療中心的六個月,那段期間我曾經兩次侵入他們的安全系統,但是沒有任何一份文件顯示你被轉入了這所醫療機構,然後我試着将你的臉設為了優先識別對象把全部的監控數據找了一遍。你猜怎麽樣?”
芳川桔梗微微一笑:
“那裏,根本沒有任何一個攝像頭曾經拍到過你。”
一方通行還是那幅幾乎沒什麽波動的表情:“我是不是該為你的聰明鼓鼓掌?”
“那倒不必了。我對你那六個月究竟在哪裏這種問題不想深究,我真正不理解的是另外一件事——2月3日街頭錄像第一次拍到了你,也就是說你确實是在那天從某個地方逃出來的,然後5月24日白山通路水道橋,是你重獲自由之後第一次殺人,這次你挑釁了整個安全局。你留下了兩個信息,一個是看到了你模樣的目擊證人,另一個是‘Why’。”
一方通行靜靜地等待着芳川桔梗的下文。
“那我也想問問你,為什麽?在這三個月裏,疲于逃亡的你到底在等着什麽?像你這種人,若是厭煩了什麽人就會立刻報複,但是面對自己背後狂吠不止的獵犬你選擇的卻是逃走,所以,為什麽你要在那天放棄自己的堅持?”
“因為東京太大了。”
青年的半張臉沐浴在門外光線的照耀下,蒼白的仿佛未曾着色的雕塑,看不到一點生氣,另外半張臉則與房間內濃重的黑暗融為一體,只有那只紅色的眼眸倒映着顯示屏幕微弱的藍色光芒,黑與白,光與暗,如此矛盾又和諧的在芳川桔梗面前交織。
“一直逃下去這條路就永遠都看不到盡頭。哪裏都不屬于我,我哪裏都回不去。”
芳川桔梗整理了一下布滿褶皺的家居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果然還是讨厭你這種小孩。”
“我今年二十歲,不是小孩子。”
“那你什麽時候能把這個古怪的性格改改,一板一眼很累的,多少有點已經被社會抛棄的自覺、得過且過不就好了嗎?”
一方通行盯着面前的女人半晌,突然露出了自見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不可一世、又極盡惡劣,他向前伸出了手:
“那就作為沒救的殺人夥伴,開始得過且過的複仇吧。”
或許是在這個人身上找到了些許共鳴,芳川桔梗沒有絲毫遲疑地握住了那只手。
也許曾經在某處有個等待我們的歸宿,但是現在,哪裏都不屬于我們,我們哪裏都回不去。
“成交。”
——
“想要重新開始的話,先試着毀滅過去的自己如何?”
一方通行握着芳川桔梗借冥土追魂之手轉交給自己的記憶卡,茫然地站在安全局正門前。
和那些狹窄又陰暗的治療設施不一樣——寬闊的街道、川流的人群和飛馳而過的車輛,街邊的綠化散發着昂揚的生機,四處充斥着嘈雜的噪音,像一張細密的大網緊緊地箍住心髒,在和煦陽光照射下洋溢着平和氛圍的城市漫無邊際的向遠處擴張。
面對這樣再平凡不過的景色,一方通行卻後退了一步。
只用固定帶做了簡單處理的胸腔隐隐作痛,像是被壓了重物一樣讓人透不過氣,心髒仿佛要失速一般狂跳不止,也許是因為強撐着不适合活動的身體走出來,手腳都在不停顫抖,胃部湧現出了嘔吐的欲望,冷汗也不間斷地從額頭上滑落,一切都不再受自己控制的瀕死感讓他想要大吼大叫,但喉嚨不知何時堵塞住了,所發出的僅有微薄的氣音。
在路旁呆然站立許久後突然像急症發作一般冷汗涔涔彎下腰的男子很快引起了路過行人的注意,有稍微大膽的女子走上前試圖提供幫助:
“先生?您沒事吧?”
反射性的想要用負傷的左臂推開身邊的人,一方通行感覺到一陣尖銳的疼痛直達大腦,陷入混亂而丢失的理智瞬間回籠了一大半。
“沒事……沒事。”一方通行抱着左側的肩膀躲開女子的觸碰,随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請問要去哪裏?”司機透過後視鏡看着這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問道。
去哪裏?
這裏有任何一處是自己的容身之地嗎?
剛才那種像是立刻就會死去的恐懼感又回來了,一方通行壓住因驚恐發作而一陣陣心悸的胸口,艱難地對司機報出了一個地址。
“麴町二丁目10-6對吧?請系好安全帶。”驚訝于後座眼神陰鸷又看起來病恹恹的男人居然在高級住宅區生活,司機一邊心道人不可貌相一邊啓動了車子。
一方通行靠在後座的一角,試圖緩解急性焦慮發作帶來的恐慌,狹窄的空間也确實起到了舒緩神經的作用,而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從剛才便無自覺地緊緊攥着一枚記憶卡。
“我剛才,說要去哪裏。”一方通行突然問專心于路況的司機。
“嗯?千代田區麴町二丁目10-6?是我記錯了嗎?還是您要去別的地方?”
下意識的說出了那裏,代表自己還對過去有所留戀嗎?
後座的男人沉默了幾秒後:
“不,就去那裏吧。”
也許正如你所說的,芳川。
哪裏都不屬于我。
所以就連一條退路也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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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個是……?”
上條當麻捧着手中印有淺粉色碎花的紙袋,不知道究竟該拿這個散發着淡淡奶油甜香的禮物如何是好。
“是探病禮物!”初春飾利有些害羞地摸了摸頭上的花環:“雖然您已經回來了……”
“是的我是說……這裏面裝着什麽?”
“六花亭的奶油餅幹!甜食會讓人心情愉快!打起精神來吧監視官!”
女孩說出的那句話卻讓上條當麻感覺心髒抽痛了一下。
“怎麽?不合您的口味嗎?”見上條當麻臉上的笑容消失,初春飾利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沒。只是想起了一點事情。甜食很好啊。我就高興的收下了。”上條當麻将紙袋擺在了辦公桌上,朝自己面前的女孩微微一笑。
這宛如和煦春風般的溫柔笑容讓初春飾利有些犯迷糊,但她還是很快想起了此行的最終目的:“監視官,你昨天讓我查的那件事已經有結果了。”
“這麽快嗎?”
“其實昨晚就已經完成了,但是我通知您的時候您沒有回應我。”初春飾利有些猶豫地指向了桌面上的電腦:“為了方便說明,我可以借這個用一下嗎?”
上條當麻急忙後退了幾步給女孩讓出工作的空間:“請便。”
将自己的便攜終端和電腦主機連接在一起後,初春飾利在屏幕上打開了幾個文件:“那麽我就開始了?”
上條當麻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首先根據監視官您的說法,我在數據庫裏檢索了和維持色相相關的治療方法,把重複結果篩除後仍舊有超過640384條。按照要求将‘儀器’以外的所有療法全部去除後剩餘的結果是173985條。然後再将體積過大、過于普及、需要特定環境使用、知名度廣泛的條件一一排除。最終所得的就是這個數字——3531。”
“這也不是個小數目啊……”上條當麻略感困擾的小聲自言自語道。
“确實不是小數目,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結束。”初春飾利繼續說道:“那天監視官說過這臺儀器的功效是‘無論如何都能使色相保持清澈’,這個說法其實非常有趣,不管是怎樣的治療方法、儀器或者藥物,生産者大多都不敢在說明書上寫出‘百分百能夠治愈病症’,即便真的要吹噓也會說‘百分之九十九的治愈率’,以防止真的出現那百分之一的情況後會被告到醫政局或醫藥食品局。就好像平時吃的感冒藥也會把致死率寫的清清楚楚一樣呢。”
“好像确實是這樣。”
“所以按照這個條件再去排除,最後留下來的就是這些。”初春飾利将一張表格調到了所有窗口的最前端。
項目的數量是7,而其中的幾條已經被劃掉。
“這其中,經查短期就會對人體造成巨大負擔從而停止使用的有兩種,在上市後根本沒有達到理想作用而遭到投訴的有三種,在放出消息要制作之前因公司破産而終止生産的有一種。而最後一種頸部低頻按摩儀則是十一年前産自名為Zein的公司,産品上市三小時內立刻被全體召回,一周後公司便因不明原因遭到解散。”
初春飾利所說的頸部低頻按摩儀看起來類似于加寬加長後的理療電極貼片,其大小似乎可以覆蓋人的整個後頸,從下方延伸出一根電線連接到裝有電池和其他線路的黑色盒子內。說明上則寫着‘通過按摩靠近大腦的穴位促進血液循環、緩解神經緊張’這類冠冕堂皇的話。
說起來過去上條當麻問到一方通行脖頸上那個造型奇特的項圈時似乎也有着類似的對話,雖然只是無意中說起的話題,但現在想來一方通行給出的答案确實有些古怪:
“你脖子上的項圈到底是什麽?應該不是裝飾品吧,我看到它上面的指示燈偶爾會閃爍。”
“這個?你覺得是什麽?”
“別把我問你的問題抛回給我自己啊!”
“你的問題還真多。是治療儀器不行嗎?”
“治療儀器?”
“是啊,身為人格缺陷者總要有點手段緩解一下情緒,不然跟你這樣的蠢貨在一起真的會有一天氣到血管爆掉。”
“用了治療儀器你那脾氣也沒有溫和多少……”
雖然接受了這樣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但上條當麻潛意識裏卻從未相信真的是如此簡單,一方通行絕不是那種喜歡隐藏情緒的人,就算要把全天下攪得雞犬不寧他也會把自己的不滿表現出來,更別提主動尋找方法修正過于有棱角的性格,‘為了緩解情緒’這種說辭更像是即興編出來的謊話。
見上條當麻陷入沉思,初春飾利主動停下了講解:“我要繼續說下去嗎?”
“抱歉,請繼續吧。”
“這樣理由不明的召回過于奇怪,而且我在檢索資料的時候發現,雖然提出召回意見的是醫政局,但最後正式監督所有召回流程的卻是安全局。”
即便同屬厚生勞動省,刑事科插手醫藥方面的事情怎麽講都太過反常,而唯一合理的解釋也只能是——
“這儀器的生産牽扯到了刑事案件?”
“是的。”初春飾利點了點頭,轉而調出了另外一份文件:“這是沒有公開的對Zein公司的後續調查報告。”
只是粗略地讀了幾頁上條當麻就大致明白了為何這件事最終會演變為刑事案件。
頸部低頻按摩儀從最初就是Zein公司放出的煙霧彈,真正起到按摩治療作用的部分不足産品總體積的五分之一,另外的五分之四則被用在了與治療毫不相關的領域。
“這不是色相計量裝置嗎。”上條當麻看着插入文件中的線路圖說。
“的确就是色相計量裝置沒錯。”初春飾利解釋道:“理論上日本公民享有對他人色相的知情權,所以用計量裝置對他人進行生體掃描并不違規。監視官你應該知道,Sibyl系統所做的工作實際并非是對心理指數的‘直接判定’,而是‘數據的分析’。”
“是。”
在一般民衆口中常常被混淆的‘色相’與‘犯罪系數’實際上對于安全局公務員來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色相’通常只是由街頭超聲掃描儀對人的精神構造和壓力傾向進行判定所得出的一組簡單數據,更像是一張填好答案的試卷,如軀體化因子得分為2.75、精神病性得分為2.4,因此色相掃描通常是即時的;而在Sibyl系統将這份試卷中呈現的數據整理後得出的最終結論則是‘犯罪系數’,不過由于Sibyl系統身兼職能診斷和健康管理的多重任務,通常這個最終結論會有一定的延遲。
“Zein公司正是抓住了‘色相的檢測是由生體掃描儀而非Sibyl系統進行’這個漏洞設計了他們的産品。”
接下來的文件開始包含艱澀難懂的英文名詞,對此一竅不通的上條當麻只得安安靜靜聽着自己的後輩作出講解,并在心中暗道要好好學習英語。
“簡單來說,這臺儀器中的色相計量裝置會對半徑十米內的人員進行生體掃描,并從中挑選出色相最清澈的人複制數據,最後将這組數據轉化為信號通過佩戴者脖頸上的發信器反饋到街頭掃描儀中。這樣一來無論使用者本身的色相究竟如何,最終掃描儀讀取的、發送到Sibyl系統進行分析的都是從他人那裏複制過來的數據——蒙騙不了Sibyl系統的話,就蒙騙更加簡單的街頭掃描儀。這大概就是設計者的初衷。”
這樣的儀器如果真的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知曉,最終會帶來的災難可想而知,也難怪醫政局會将主導權讓渡給安全局,這樣火速的召回産品和解散公司也并不難理解。
“稍微等一下。”上條當麻擡起手示意需要一段時間整理思緒。
一個月前的「莎樂美」事件中,僅有上條當麻一人察覺到的異常——
一方通行的犯罪系數離奇地從496.9下降到了184.3。
這樣解釋的話,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只要将‘挑選出最清澈的色相複制’這種設置改變為‘挑選出最渾濁的色相複制’,就可以将不被控制的免罪體質者變為人格缺陷者。
而之所以犯罪指數會突然下降,大概是因為那天持有最高犯罪系數的罪犯當場死亡所導致的。如果能将那天藤原曉的腦死亡時間與一方通行犯罪指數發生變化的時間相對照,兩者或許會達到驚人的一致。
但是解開這個謎題之後上條當麻卻感覺腦海裏的疑惑反而越來越多——
為什麽一方通行要戴着那樣一個項圈?
只要解開就可以重獲自由,只要摘下來就可以重新融入社會,有什麽理由讓他一定要被束縛住不可呢?
“監視官發現什麽了嗎?”
“啊,只是些不相關的事情,你可以繼續講了。”
得到授意的初春飾利便繼續說了下去:“Zein公司的負責人從最初就沒有打算長期盈利,只是為了通過這種噱頭賺取一段時間的高額利潤,再通過偷渡離開日本,不過在他乘坐貨船離開港區之前就因為抵抗逮捕遭到了支配者的肅清。當時執行逮捕的是刑事科,而召回商品進行最終處理的是情報科。”
“有沒有未被召回遺留在普通人手中的商品?”
“沒有。”初春飾利搖了搖頭:“安全局的情報管制十分到位,沒有相關消息流出也就沒有出現拒不交還的情況,已售出的商品105件,未售出商品4895件全部在情報科監督下回收并編號處理掉了,參與設計和策劃的高層人員也都被刑事科逮捕。”
實際得出的結果和之前的猜測差距過大,上條當麻不禁喃喃自語起來:“奇怪啊……如果不是這樣兇手是怎麽規避攝像頭檢查的?就沒有數據外流的情況嗎?”
“如果制作這種道具的數據外流豈不是就天下大亂了?更何況不管是想要制作能夠隐藏色相的機器還是偷偷藏匿機器以便有天能夠用在不法途徑上,在這樣想的同時那個人的色相就無藥可救了,怎麽可能等到他真的這樣去做。”
“也對。大概只是我想多了。”上條當麻苦笑着聳了聳肩,“不過還是謝謝你。能有這樣優秀的綜合分析官調到一系來真是很幸運。”
“這怎麽敢當!我只是盡自己的職責而已。”被誇獎的初春飾利臉上有些發熱,她急忙用雙手捧住自己的臉頰:“那、那沒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一下吧,剛好還有工作之外的事情想要請教。”
“不是工作的……?”初春飾利一邊步向門外一邊說道。
“是自己的一點問題。”
“是怎樣的呢?”
自動門在兩人面前安靜的滑開,初春飾利先一步走出了辦公室,稍慢一步的上條當麻正準備說出自己的問題,卻聽見走廊一陣驟雨般狂亂的腳步聲由遠處靠近,以及女孩充滿元氣的叫喊——
“初——春——”
沒有人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上條當麻只感覺眼前像是有一道殘影閃過,然後正面對着自己的花環女孩的裙子就由下自上整個翻了起來。
“噗……”在看到不應該看到的東西之前,上條當麻急忙捂住嘴将頭別向了另一端。
“哇,今天是水藍色帶蕾絲花邊的圖案啊——!”
在看到之前卻被人繪聲繪色的描述了出來。
感覺像是無形當中被迫做了一回色狼,不知到底該如何是好的上條當麻默不作聲地又後退了兩步。
“佐天同學——你怎麽可以……為什麽要在人家的上司面前這樣做啊——!”幾乎快要哭出來的初春飾利滿面通紅,不停地用拳頭砸着身邊笑嘻嘻的女孩。
“哦——是禦坂學姐之外的監視官啊——!”蓄着一頭漂亮黑色直發、看起來無比活潑的女孩看向了上條當麻,兩只亮晶晶的眼睛裏充滿了羨慕:“真好啊,能帥氣的拿着支配者在現場戰鬥。”
“喂!不許動!我真的會開槍哦——”用兩根手指比出手槍并念出電視劇臺詞的女孩突然長嘆了一口氣:“真好啊,虧我那麽想做個警察,明明最後都被分配到了安全局,我拿到的判定卻不是刑事科而是情報科。”
突然出現的謎之少女和随之而來的桃色事件,感覺信息量着實有些巨大的上條當麻小聲彰顯着自己的存在感:“那個……”
“佐天同學!自我介紹啦!”初春飾利在一旁着急地小聲提醒道。
“哦——”終于想起了基本禮貌的女孩立刻對上條當麻敬了一個禮:“初次見面,我是情報科B組佐天淚子,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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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報科對上條當麻來說的确不是個陌生的名詞。
這個等同于一個龐大信息樞紐的科室在安全局的地位相當之高,它負責接收從日本各地傳輸來的數據,進行整理後再篩選出各部門所需要的信息,它所起到的‘信息輔助’作用就和綜合分析室提供的‘技術輔助’一樣對刑事科來說十分重要。
但拜二十二世紀全面數字化的信息交流渠道所賜,這還是上條當麻第一次和這個科室的成員面對面交流。
“你好。一直以來承蒙關照了。”
上條當麻禮貌性地和名為佐天淚子的女孩握了握手。
見上條當麻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佐天淚子奇怪地低頭看了看今天所穿的衣服:“我的衣服哪裏有問題嗎?”
“不是這個意思。”上條當麻搖了搖頭:“只是感覺最近的新人都有點特立獨行,以前大家避而不及的刑事科現在居然有人争着想要進入,果然是時代變了嗎?”
“像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樣……”
下意識說出這話的佐天淚子被初春飾利用手肘連撞了好幾下。
“因為就是像嘛……”摸了摸鼻子的佐天淚子小聲嘀咕道。
“像也不能說出來啊。”
那還是像啊。
上條當麻只好沉默以對。
初春飾利轉而岔開了這個沒辦法繼續下去的話題:“對了。之前監視官說有問題要問是怎麽回事?”
上條當麻的回答剛要脫口而出,背後卻突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阿上!”
是土禦門元春。
“剛剛接到了報警電話,文京區的高中有女學生失蹤。”
聞聽此言的上條當麻頓感心髒猛地一沉。
在一方通行已從安全局逃走的情況下仍舊學生在接連失蹤,不得不說事态正朝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上條當麻的目光在同時等待自己回應的初春飾利和土禦門元春之間游移了片刻,又瞥了一眼走廊中無處不在的攝像頭,最終對面前的兩位女孩說道:“請你們先在這裏等一下。”
随土禦門元春回到辦公室的上條當麻找到了紙筆,在确保以自己的身體能遮擋住背後監控探頭的視線後急匆匆的在上面寫下了幾行字,折好後快步走出房間交給了初春飾利。
“這是……?”雖然感到上司的一系列行為無比奇怪,但初春飾利還是認真地将紙條收下。
“我要問的都在裏面。”上條當麻苦笑了一下:“至于詳細的情況我暫時還沒辦法說明。”
歪頭思忖了片刻後,初春飾利對上條當麻露出了一個微笑:“總之不會是壞事,對吧?”
“可以這麽說。”
“那如果我能幫得上忙的話,下班之前就會給監視官回複的。”
“不勝感激。”上條當麻目送兩名女孩挽着手離開後便立刻回到了辦公室,問道:“報警的學校是?”
“是……私立常盤臺女子學校。”
上條當麻最初僅僅是覺得這樣一個特別的學校名稱似乎在哪裏聽到過,但在回憶起那股微妙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後,他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止:“那不是……”
“沒錯。”結标淡希說道:“就是喪命于連續殺人狂「A」之手的最後一人——禦坂美繪過去所就讀的高中。”
這就像一個低俗又惡劣的玩笑。
他們這些旁觀者的反應尚且如此,身為曾經受害者家屬的禦坂美琴究竟會露出何種表情可想而知。
“詳細信息呢?”上條當麻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向外走去。
“現在只知道是個名字叫做高濑陽紀的女孩,目前在讀高中二年級,據說是一夜未歸第二天也沒有正常上課引起了校方注意,手機也處于打不通的狀态,報警的是主管學生住宿和出勤的教師,目前為了防止污染現場,那名學生的宿舍房間已經禁止無關人員進入。”土禦門元春緊随其後報告道。
“希望只是虛驚一場。”盡管內心不安的預感愈來愈強烈,上條當麻還是自我安慰道。
去往文京區的路上,三個人都保持着令人感到壓抑的沉默,在接連兩名成員離開後,這個隊伍仿佛被按下了靜止的開關,平日裏輕松的氣氛蕩然無存。
大約一個小時後,自動行駛的車輛在常盤臺女子學校的正門前停了下來,與他們曾經踏足的郁文館高中截然相反,常盤臺女子學校的正門十分寬闊,兩側的鐵藝大門早已向內側敞開,而十幾名校方人員正在此處迎接。
上條當麻走下車時立刻有一名上了年紀的老人與他握手:
“初次見面,我是這所學校的校長。”
“您好。”上條當麻輕輕點頭:“寒暄的話就不必了。是誰最先發現學生失蹤的?”
“是另外一名學生。”一名戴着細框眼鏡,身着職業套裝的女性向前走了一步,又覺得這樣插話實在太過突兀,于是轉而介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