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雪山傳說
當天晚上, 幸存者生存指南4.28版本正式上線。更新後的實況紀錄片顯示, 今天系統清除了起碼10座以上城市, 城市裏的人們哭嚎着伸手,尖銳的聲音仿佛能撕扯聽者的頭皮。
“怎麽回事?”楊濤摸了摸身上驟起的雞皮疙瘩, “怎麽一下子消失了那麽多城市?”
有了前兩個星期骰子數量變化打底,按理說本周更新後清除的城市數量會趨于穩定, 但今天居然又出現了甚至比第一周更新後更為恐怖的消失數字。
直到看到更新後的指南內容,楊濤這才明白為什麽消失的城市數量一下蹿升了那麽多。
第一條指南內容中每位玩家應當擁有的骰子數量從4顆猛增至了8顆, 第二條顯示骰子數量為2及以下的玩家及骰子總數低于1000的城市将被清除。
上兩周每周更新後,個人所需要骰子都是比原先數量多出1顆,城市骰子總數多100顆,數量的驟增打得許多人措手不及——個人所持數量提升導致了數量不夠的人被清除,這些人的消失導致了某些原本總數達标的城市也随之被清除……
地圖上變紅的區域增多了, 沒有變紅的區域,骰子數量也有了不同幅度的下滑。
“小舟哥, 你說下周該會要幾顆骰子了?”楊濤現在手頭只有12顆骰子, 按照之前的更新頻率, 他起碼能撐三個月。這會兒一下子逼近了警戒線,他也不由擔心起來。
霍一舟正在關注排行榜上的變動, 聽楊濤這麽問,思索了幾秒之後還是搖了搖頭:“單從這幾周的變化來看, 骰子增長沒什麽規律可言……起碼得擁有16顆以上的骰子才保險。”
楊濤鼓着嘴巴吐了口氣:“這個時候也只有上帝骰子才能完全高枕無憂了啊。”聽得出楊濤語氣中掩飾不住的羨慕,正算着題目的邝同悲伸手給了學生一個腦瓜崩:“高枕無憂什麽?這不都在為人類生存做貢獻嘛!有上帝骰子的現在都在做題了,你一塊兒來?”
一看草稿紙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數字, 楊濤吓得連連後退,擺手道:“我去幫郭哥整東西。”
邝同悲一早就列好了式子,如果是在末世之前,那麽只需要把式子填入到計算機的專業軟件裏,軟件會自動跑出結果畫好函數圖像。在回歸原始的如今,一切還得多虧智力進化,否則兩人現在說不定還在同第一個數據做搏鬥。
看着原始公式下的一長串取值和結果,邝同悲有一種抑制不住的喜悅。他轉過頭迫不及待地想和霍一舟分享這一好消息,卻發現霍一舟正握着手機盯着屏幕發愣。
“小霍?”邝同悲試探地叫着霍一舟,“怎麽了?”
被打斷了思緒,霍一舟從深思中清新,他眨了眨眼朝邝同悲笑了笑,提筆扯了一張新的稿紙,在上面畫上了坐标軸。
霍一舟剛才在看排行榜,此次更新之後,系統竟然把四個擁有上帝骰子的人單獨列在了表外,附了一張0表。寧鸮打頭排在最前,才拿到新骰子的郭路排在最末。幾人既不屬于正式玩家排行榜,又沒有脫離排行榜本身,霍一舟猜想系統可能是為了提升其他擁有普通骰子的玩家的競争力——畢竟榜首和第二,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前者的吸引力更大。
去掉了寧鸮這個BUG之後,一直潛伏在第二的隐藏大佬尤雪順理成章地坐上第一名的寶座。他的骰子數量已經變成了相當恐怖的545顆,即一個人就能減輕一座城市一半的負擔。
這麽多的骰子,他的口袋裝得下嗎?霍一舟怎麽也想象不出一個人口袋裏塞了545顆骰子的畫面,這樣走起路來步履蹒跚的,也是一種累贅。
這幾周來,霍一舟在查看排行榜的時候總會忍不住點開尤雪的地圖瞧一瞧他的位置,但霍一舟發現這個人幾乎是靜止在一個點不動的,很偶爾才會有微不可查的移動軌跡。
另外,霍一舟發現第一周時排行榜第三名的姜西北已經滑落到了排行榜的第46名,整體的骰子數量較第一周時沒有發生很大的變化,因此在所有榜上玩家骰子數量都在不斷增加的情況下,他就慢慢地淪落下去,變得毫不起眼了。
這兩位,一位是行動軌跡沒什麽變化,一位是骰子數量沒什麽變化,看起來都和末世這個大環境有些格格不入。兩人身上皆有着太多難以解開的謎團,霍一舟希望能有機會在接下來的旅途中和他們見上一見,聊一聊,說不定他們對這個游戲會有不一樣的見解。
整整一天的奮戰後,晚上十點,邝同悲和霍一舟終于把工作都完成了,得出了一條同樣曲折的弧線。他們把弧線代入地圖上一看,發現弧線的盡頭竟然指向了位于國境線上的巴熱瑪那雪山。
巴熱瑪那雪山位于華國西部國境線上。巴熱瑪那在當地方言中意為“原始”,遠古時期,當地居民認為所有的生命都是從這座雪山上走下來的,故而給它取了這麽一個名字。
巴熱瑪那雪山雖然不是全球最高最大的雪山,但在雪山排行榜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不少探險家都喜歡挑戰它的高度。然而就在五年前,有科考隊在山上考察時無意間發現了一群滅絕已久的大型猛獸,被拍到後的猛獸一下子受了驚吓,奔跑和嚎叫引發了一場巨大的雪崩,整個科考隊葬身雪山……此後三個月間,登上巴熱瑪那雪山的人無一生還,據傳都遇上了那種容易受驚的猛獸,于是雪崩一次又一次地發生,帶走了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最後,出于安全考慮,當地政/府做出了封山的決定,此後五年再也沒有聽說過有人爬這座山。
“所以,我們的下一站是阿爾薩?”看着巴熱瑪那雪山旁邊的那座城市,楊濤的眼睛有些發直,“這可是高原了……音音,你的身體受得了嗎?”他說着自己也吞了吞口水。
在場的幾人裏,邝同悲在年輕的時候到過西部參加療休養,寧鸮在邊境執行過任務,剩下四個都沒有到過阿爾薩,因此都不清楚自己會不會産生高原反應。
“嗨……往好的方面想,”郭路的臉色也有點發白,他勉強擠出微笑來,“小舟說咱們的體質都在變好,高原反應就算有也應該會比從前好受許多吧?”
霍一舟不敢打包票,他顯然也想到了高原反應這一茬上。
寧鸮的表情更是肅穆,他看着目的地,開口道:“高原反應我沒有,必要的時候我可以一個人爬山查看情況……但有件事,我認為你們必須都要知道。”
能被寧鸮以嚴肅的口吻說出來的,定然不是什麽可以被忽視的小事。所有人的表情都莊重起來,齊齊看向寧鸮。
寧鸮接着道:“巴熱瑪那雪山從五年前開始被封山的原因,不是報道中那麽簡單。”
五年前,巴熱瑪那雪山第一次傳說發現猛獸雪崩之後,寧鸮所在的部隊恰巧在阿爾薩附近執行任務,因此整個部隊被派去巴熱瑪那雪山營救科考隊的成員。
長途跋涉後,寧鸮終于在峰頂旁的一個山洞裏找到了蜷縮在一起的幾個科學家。他們渾身被凍得發硬,衣服卻整整齊齊地堆在山洞的一個角落裏,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着詭異的微笑,一看就是凍得已經出現了幻覺。
他們身邊并沒有後來媒體報道中大肆宣揚的“拍到猛獸的相機”,只有一臺攝像機。
專業設備能在低溫條件下正常運行48小時。寧鸮打開機器,看到了一段至今也令他難以忘懷的畫面。
拍攝這段畫面的人起初應該并沒有想到它會是這樣的結局,錄像開始于晃晃悠悠的鏡頭,看起來是它的使用者正在考慮将它固定在山的某一個位置上。緊接着,一個身着登山服帶着護目鏡的科考隊員出現在了鏡頭裏,他沖着鏡頭微微一笑打了個招呼:“嗨,今天是3月11日,我們來到巴熱瑪那雪山的第三天……”他似乎是在做一個工作日志記錄。
說着說着,遠處傳來了一聲似樂器吹奏的孤鳴,在視頻裏模模糊糊聽不太清晰。而在那位科考隊員的身後,他的同伴們幾乎同時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猶如喪屍般一滑一滑踉跄地朝前走去,臉上都還帶着呆滞的表情,看起來詭異極了。
科考隊員還在微笑着沖鏡頭說着話,說着說着才注意到了自己身後的不尋常,他慌忙扭過頭去,看到這樣的情形,吓得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雪山上不能大喊大叫,他只好抑制住內心的恐懼,手腳并用地爬到了其中一個同事的身邊,試圖搖醒仍在繼續往前走的同事。但任憑他怎麽努力,同事卻依舊毫無反應。
正在這時,遠處又傳來了一聲同樣的奏鳴,這會兒攝像機離得近了,從鏡頭裏可以清晰地看到,科考隊員原本搖晃着同事的手垂落了下去,緊接着他支棱着身體站起來,也如同喪屍般走起路來,臉上還挂着呆滞的表情。
一群步伐詭異的人就這麽一路沉默地向上爬着,不知疲倦地走了許久,鏡頭裏一片都是白茫茫的雪,看不出他們走出了多少裏路。終于,他們停在了一個山洞前。
帶頭的那個人忽然朝峰頂跪了下來,重重朝那個方向磕了三個響頭。在他身後的幾人也齊刷刷地跟着跪了下來,也一起磕起了頭。
做完這一切,幾人動作遲緩地爬進洞去,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下來疊到一起,慢慢地聚成了寧鸮看到的模樣。
視頻的最後畫面定格在了他們弧度一致的詭異微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