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八章
三天了。
這三天內，成都自诩醫術高明的大夫都已住進了佟家廂房。
一同被請進佟家廂房的，還有一名年輕男子和一個小女孩，他們雖然不是大夫，但卻是将佟家大小姐從湖裏救上岸的救命恩人。
可這事情原委到底怎樣，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這這這——這怎麽就掉湖裏了呢！怎麽會！”
這是三天前佟老爺子一直疑惑不解的事，可三天後，他的所有疑問都成了上火和心焦。
所謂病急亂投醫。
既然大夫醫不好病，就定是妖魔作怪！
一大一小兩個道士就被請進了府中。
佟老爺子趕快央求道士看看大小姐的病，趕緊做法降妖除魔。
佟老爺子着急上火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可這兩個道士卻是一點兒都不急。
老道士平靜地說：“大小姐會沒事的。”
小道士笑了笑說：“天地之間一切皆有因果。”
“哎呀！你倆說話太磨唧喽！”佟老爺子拍着大腿，“該怎麽辦，你們快說啊！說了我教人去辦就是了！”
老道士不說話了，小道士瞧着眼前這快急得跳腳的老頭子，舔了一下嘴，“大小姐是誰救回來的，誰就能救。”
南客被人着急忙慌的請進前廳，看到佟老爺子就說：“我又不是大夫怎麽會救人！”
“你會！”佟老爺子吼起來，“你能救我孫女一次，就能救第二次！”
“什麽歪理！”回頭，南客才看到那個小道士，上去就指着他說：“又是你！”
小道士看着他笑了笑，“一切皆有因果——”說着，就将一物交到了南客手上。
是一個球——
透明的琉璃球。
南客睜大了眼看着小道士，根本說不出來。
“只有你能治好大小姐的病。”
南客反應過來，那倆道士已然走出了門，等他追去，哪裏還有人！
佟老爺子也追出來，一把就抓住了這要跑的年輕人，“你能不能救！”
“能！能救！”南客邊說邊往回走，“請佟老爺子暫且按大夫的方子給小姐服藥，在下回去給妹妹打聲招呼。今晚在下要去請個世外高人回來給小姐看病，定能藥到病除！”
佟老爺子應許了。
是夜。
無星無月的夜。
黑暗的夜。
一只巨大的鳥飛上天際，人們看不到它的美麗與華麗，它可以自由翺翔，不會引來任何人的注意。
青城山頂，大鳥盤旋，終是尋到所尋之人。
在山腰的一處洞外，大鳥落腳，見洞中披氅青年便問：“怎麽就你自己？”
青年一見大鳥，也不說話，走上前就翻上了大鳥的背。
大鳥不忿，“妖怪！你要我背你！不會自己跑嗎！”
青年趴下抱住大鳥脖子，“南客，我和容方走散了，快去找他！我沒有內丹！拜托了！”
大鳥輕呲，一出洞口便展翅高飛，就在山腰的另一處洞裏找到了容方。
其實他們的所在，也就相隔了十幾丈來遠。
只是他們在地面上，有山石、樹林的遮擋讓他們找不到對方。
待看到容方無事，百百這才問：“發生什麽事了？”
大鳥看了看眼前這灰頭土臉的兩個人，“你們才是發生什麽事了吧？”
容方扭頭上下看了看百百，看他也無事，才淡淡地說：“我們和人打了一架。”
大鳥輕哼一聲，像是在笑，“然後呢？”
容方淡淡地回答：“我們跑了。”
大鳥這次真的笑出了聲，“你們怎麽沒教人打死！”
百百垂下眸，“我們教人打死——你還找得到人幫忙嗎？”
大鳥又是一聲輕呲，就蹲下來，“快跟我走，你這個沒有法力的妖怪！”
待容方和百百一同被帶上天，容方才問：“你怎麽會來？”
大鳥帶着兩個人，飛得有些吃力，本來就煩現在也就更沒好氣了，“佟家小姐掉湖裏了，生病，全城沒一個大夫治得好，然後又請道士作法，還是那兩個假道士——他們讓我來找你們的。”
容方一聽就急了，“百百的內丹呢！”
“急什麽！”大鳥回頭瞪了他一眼，“在孔雀那裏。”
百百拍了拍容方的肩讓他冷靜，又對大鳥說：“我們突然到訪不太好，還是在城裏過一夜明兒早再去拜訪的好。”
大鳥沒有異議，飛過城門就落了地。
因為客棧早已歇業，他們就在寺院內借宿一宿。
孔雀是一夜難安，直到第二天早聽說南客帶了兩位高人回府才松了口氣。
昨天晚上當南客将琉璃球交給她的時候，她是藏着怕丢了、捧着怕摔了，就小心翼翼地抱着它睡了一晚，還不敢睡得太死。
現在她是趕忙洗了把臉，将琉璃球小心裝進荷包就往寧娘的閨房跑。
到了地方，就看百百正寫着方子。
南客一看見孔雀來了，就不由得蹙起眉，走上前低聲說：“快回去！看看你頭發是個什麽樣子！”
孔雀一驚，又趕忙跑了回去。
等她匆匆忙忙收拾好自己，想再過去，南客他們卻已經回來了。
還未等孔雀要說上一句話，佟府的管家就安排了豐盛的佳肴請他們到內堂，又說主人陪伴小姐就不便作陪了，讓他替佟老爺子謝救命恩人找來神醫又救小姐一次。然後又對百百諸多感謝之詞，說完就退下了，留下幾個丫鬟伺候。
容方看了看那幾個丫鬟，就說不用伺候，讓她們也退下了。
終于消停了——
孔雀大大地出了一口氣，“佟家小姐沒事了嗎？”
百百淡淡地說：“還需要吃幾天藥。佟家小姐身子本就虛，現在這個天氣掉進湖裏實在是有些要命。”
“嘭——”孔雀拿頭撞在桌子上，“這都怪我！我不去招惹她，她好好的一個大小姐怎麽會去跳湖！”
“不要責怪自己——”百百淡淡地說：“沒有你佟小姐也逃不過這場病。”
“為什麽啊！”孔雀哭喪着臉，吼着，“為什麽命運天定！”
百百吓了一跳，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就是因為命運天定——”孔雀“啪！”一聲拍在桌子上，“就是因為命運天定才會有那麽多人把錯怪在老天爺頭上！”
容方蹙了下眉，“你為什麽那麽生氣？”
孔雀站起來吼：“因為我爹爹不要我的時候他告訴我這是命！”
“路在我腳底下——”孔雀吸了吸鼻子，“我不相信我走得每一步都寫在我命裏……”
“沒有、沒有——”百百搖頭，眼中又是那種悲憫的神情，“命都可以改，只是想不想的問題。”
“真的？”
“真的。”
“可以改？”
“只要你想。”
孔雀慢慢坐下來，又突然站了起來，“對了！你不是會法術嗎？為什麽還讓她吃藥？”
百百笑了，“我的東西還在你那，我哪裏還用得了法術？還有，那麽多人，我又哪裏敢用。”
“哦！對對對！”孔雀趕忙将透明琉璃球還給百百，又忙問：“那你醫術到底行不行啊？”
百百笑笑，“人學醫幾十年尚且是高明神醫，我兩千多年來雖不是時時刻刻在學，但偶爾摸索，摸索了那麽長時間應該也不錯了。”
“哦——”孔雀點點頭，忽地又颦起眉，“為什麽我覺得你什麽都會，南客什麽都不會！”
孔雀說完就後悔自己說錯話了，待她去看南客，南客的臉色已經青了。
“我嘴太快——”孔雀趕忙拉起南客的胳膊，指着百百就說：“他沒有你好看！”
南客眨眨眼，笑容裏有些發澀，“孔雀啊——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好看？”
“當然！”孔雀點頭，“人都喜歡好看的！”
南客的笑容更大，苦澀更深，“你以前也喜歡我好看……所有人都喜歡我好看——我自己也喜歡……”
孔雀看着南客的古怪神情，情緒像是會傳染，讓她的情緒莫名的低落下來。
“南客，那麽多人喜歡你你應該高興才對。”
“那你為什麽看起來也那麽不高興？”
“因為你太好看了——”
“你不是喜歡我好看嗎？”
“但那樣別人也都喜歡。”
“別人也喜歡我你就不高興嗎？”
“感覺就像是自己的東西教別人搶了去。”
南客笑了，笑得不再苦澀，“我又不是個東西！小女孩知不知羞！”
“你說什麽！”孔雀火了，“你說我不知羞！”
南客拿筷子敲了敲碗，“涼了啊！快吃！”
孔雀回頭坐下，剛想拿起筷子，就看到容方和百百正在悶頭扒飯，霎時間羞紅了滿臉！
剛剛都說了什麽呀！
孔雀惱羞成怒，拿筷子指着南客就叫：“南客你騙小孩兒！讓我剛剛都說了什麽啊！”
南客抿嘴笑，“你不是自稱十三就長大了嗎？”
孔雀摔筷子，“你才是千年老妖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