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南客，你不知道佟小姐喜歡你嗎？”

“知道。我也很喜歡她。”

“不。她的喜歡，是想嫁你。”

“呵。”南客望着池中錦鯉，“我不能娶她，不是嗎？”

百百同樣望着池中嬉戲的魚，“所以？”

“我喜歡這種感覺——”南客得意地笑起來，“我喜歡她喜歡我的感覺——就好像讓我回到了從前。”

百百低垂的眸中閃過戲谑，“你想留在這裏，我和容方今天就可以走了。”

“誰說我要留着這裏！”南客瞪他。

“你不是喜歡佟小姐嗎？”

“但我又不能娶她！”

“所以？”

“所以她喜歡我是她的事！又不是我要她喜歡我的！你來問我算什麽！”

百百眸中的戲谑被悲憫取代，“南客——誰都幫不了你。”

南客瞪着他，“我沒有要你幫我！”說罷就轉身要走。

“知道孔雀為什麽會跳下輪回臺嗎？”

南客猛地回過身，滿目驚詫，“你——”

百百的眸垂得更低了，“我給孔雀蔔過一卦——我無法算出她的命盤——也就是說，她的輪回沒有通過閻王，生死簿上無記載。”

百百轉身注視着南客，“無法蔔卦的情況，就只能是奪舍和從昆侖山頂輪回臺跳下去的靈魂。”

南客的表情幾乎扭曲，“你想說什麽？”

百百不答，轉身便走。

這段時間寧娘很忙，她出生以來都沒有這樣忙過，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開心過。

上午就教一教孔雀閨閣內事，然後下午就可以讓小娥繼續她女紅了。而寧娘自己，就能和南客多一些時間單獨膩在一起了。

佟老爺子是早已知曉自家孫女的心事，奈何他對南客諸多旁敲側擊，也沒有得到肯定答複。

當寧娘詢問佟老爺子打探得可有結果，佟老爺子終是一句話。

“他那邊不與我提親，你再着急也無辦法！”

寧娘又聽到這話，就忍不住跺腳，“爺爺是不願我嫁他！願我嫁他又怎麽會沒有辦法！”

“他看來也是富貴人家，正與我們門當戶對，我怎麽會不願你嫁！”

佟老爺子瞪起眼，“他不與我提，難道我還要向他提親不成！”

“爺爺——”寧娘扶着老爺子的胳膊低泣，“爺爺——爺爺，你就想想辦法吧！替孫女想想辦法吧？我怕他走了……”

“唉——”佟老爺子嘆氣，“乖孫女，你從小就不曾想要過什麽，但你這好不容易有想要的——卻是教爺爺好難辦哪！”

“爺爺！”寧娘跺腳，“難道他不提親我就不能嫁他嗎！”

“胡說！”佟老爺子瞪着自己的寶貝孫女，“他不提親你如何嫁他！自古都是男方提親下聘，女方才能嫁！男娶女嫁自古如此！你還想娶他不成！”

聽老爺子這樣說，寧娘就哭得更兇了。

看着寧娘這樣哭，佟老爺子實在是不忍心，“寧娘，爺爺答應你，只要他一開口，我定一口答應！”

“爺爺——”寧娘抹抹眼淚，低聲說：“寧娘有一法子能教他娶我，就、就怕爺爺你不答應——”

“說！”佟老爺子瞪起眼來，抖抖胡子，“你說，你說的爺爺什麽都答應！”

“真的？”

“爺爺什麽時候騙你了！”

寧娘破涕為笑，“爺爺，他不是救過我嗎？我就不能以身相許嗎？”

“這！”佟老爺子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這——”

寧娘又哭，又抓住了老爺子胳膊，“爺爺！爺爺是騙子！爺爺不是答應寧娘，寧娘說什麽都答應的嗎！”

“這——”佟老爺子扶住寧娘手臂，“乖孫女、乖孫女，你當真就那麽喜歡他？”

寧娘目光堅定起來，用力地點點頭。

老爺子眨眨眼，眼角溝壑更深，眼中不舍更濃。

“你這是要跟男人跑啊！”

“好——好、好！”老爺子點點頭，“我孫女從小就乖巧，從小就懂事，今天有勇氣、有勇氣作這決定不容易！爺爺答應！爺爺答應你！”

“但是！”老爺子突然有瞪起眼來，“你到那邊以後還是要他們辦酒席！我佟家大小姐還是要風風光光嫁出去的！”

“是是是。”寧娘眯眼笑，“到那時，就把爺爺和哥哥一同請去！”

“你哥哥——”老爺子搖搖頭，“你哥哥在京裏忙，就不要讓他操心了！他得給皇上告假，不好。”

寧娘不免失落地點點頭，又忽然笑起來，“有爺爺就好！”

“好好好。”佟老爺子撐着腿站起來，“爺爺這就給你說去！”

“等等！”寧娘拉住佟老爺子，“爺爺瞧寧娘都哭成什麽模樣了？明天再去吧。”

而明天——

二月初十。

一大早，寧娘照常教孔雀穿衣打扮、塗脂抹粉，但兩人卻俱是心不在焉，滿懷心事。

“姐姐——”

“妹妹——”

兩人互相看看，又異口同聲，“姐姐（妹妹）先說——”

年輕女子與少女對視而笑。

孔雀低下頭，拿手捋着自己的頭發，“姐姐先說吧。我的事不要緊。”

“那——”寧娘猶豫了下，“那我就先說了——”

孔雀應聲點頭。

寧娘考慮着該如何開口，就在孔雀身後踱着步。

孔雀見此，不由得問：“何事教姐姐如此為難？”

寧娘停下腳，期望地看着孔雀，“妹妹覺得姐姐可好？”

“好！”孔雀笑起來，“姐姐人好，長得也好！什麽都好！”

“那——”寧娘微笑起來，“那妹妹想讓姐姐永遠做你姐姐嗎？”

孔雀眼珠子一動，“姐姐永遠都是姐姐，為何還要如此說？”

寧娘有些紅了臉，卻笑得更甜，顧盼間盈盈眸中都帶着對未來的期望與歡喜。

“妹妹看——姐姐與你哥哥——可配？”

孔雀心頭一跳，卻是不答。

寧娘見孔雀有異，“有何不妥？”

孔雀目光左右閃動，低頭掩藏，“此事——哥哥可知？”

寧娘扶住孔雀雙肩，“我已多次暗示，加之這一個月來我與他的朝夕相處、日日陪伴，他想必早已知曉。”

孔雀也不擡頭，只喃喃說：“姐姐可是要我哥哥娶你？”

說到這，寧娘感覺全身都熱了起來，掩不住的歡喜與興奮，“公子曾救我兩次性命，爺爺說這份恩情是拿什麽都報答不了的，而我竟然兩次都被公子所救，可見是天定的好姻緣——所以，爺爺教我以身相許，跟随公子去。”

孔雀猛地擡起頭，“是你自己跳下湖的！”

寧娘微微一愣，轉而又笑，“那也是公子拉我上的岸，算是救了我。”

孔雀的眼圈都氣紅了，“是百百給你治的病！”

寧娘笑得更羞澀了，“是公子找來的神醫，沒有公子我的病也治不好，所以算公子救的我。”

孔雀抿唇，“是那兩個道士讓南客去找的百百！”

寧娘狡黠地看了眼孔雀，“是啊。沒有公子去找來神醫我又怎麽好得起來？”

孔雀氣得說不出話，寧娘卻明了她的心思，“妹妹——是喜歡你這哥哥吧？”

“哥哥？”孔雀輕哼，“鬼才是他妹妹！”

寧娘笑容不改，“同父異母，你們也是兄妹。縱然是從小不在一起長大，你們也是血親，血親是不能成親的。”

孔雀瞪了眼寧娘，卻什麽也沒說就跑出了雅間。

南客！南客就是個勾搭女人的混蛋！

孔雀腦子裏罵着南客，腳走得飛快，很快就到了南客所住的廂房裏。

南客不在！

孔雀在屋子裏坐定，沒坐一會兒就覺得嗓子渴的快冒煙了，誰知倒了杯水下肚，心頭的火卻是熄了不少。

這時，南客回來了。

“南客，”孔雀看着他走過來，“還好你剛才出去了。不然，我們就得大吵一架。”

南客蹙眉，把裁縫按期送來的衣服放在桌上，“你找我吵架？為什麽？”

孔雀颦眉，“因為佟小姐說要嫁給你。”

南客眨眼，“怎樣？”

孔雀靠着桌子托着腮，“我忘了你不是人。她再想嫁，你也娶不了她。我還生什麽氣。”

南客蹙着眉，“聽你這麽說我怎麽就有點生氣？”

孔雀不管他，拿起桌上的衣服就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看，我穿藍裙子好不好看？”

南客拿起一件藍色長裾也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這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一塊兒做的。”

他放下衣服，“我們什麽時候走？”

“呃？”孔雀眨眨眼，“我以為你會舍不得大小姐。其實我看得出你對她不錯，就是想着沒關系的，就再有幾天就走了，你不會太喜歡寧娘的——可寧娘今天對我說的話——”

“是——”南客垂眸，“是，是！我是喜歡她。因為她崇拜我，我喜歡她崇拜我。就像你‘以前’崇拜我一樣的崇拜我。這一開始是讓我感覺非常好的——”

見南客不說話了，孔雀迫不及待地問：“後來呢？”

“後來——”南客突然瞪起眼，“就是因為你！你說你崇拜我崇拜的好好的幹嘛去死啊！每次寧娘仰慕的目光看着我我就老會想起你！”

“我死了——”孔雀眨眨眼，“雖然是個壞印象——但總比你告訴我你要留着這裏好得多。”

南客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孔雀卻抱起衣服在內間換起了衣服。

孔雀換好了衣服，又讓南客去換。

南客蹙眉，“我為什麽要換？我衣服是寧娘昨天剛洗的。”

孔雀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去換。這樣看起來我們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