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九妹

“啧,好鹹。”

她皺起眉頭,有些嫌棄。

“還是不要吃了,我該嘗嘗再給你的。”說着又重新上手,将淮紹一手心裏的瓜子都扒拉下來。

瓜子不停減少,露出他的手心,她的手指還在他手心忙活,不經意間,肌膚相觸,陸瓊九咽了咽口水。

耳垂處最先泛起紅暈,而後是她雪白的面容,染了胭脂一般粉裏透着紅,到最後,卻是每挑出一個瓜子,她的指尖就緊跟着顫了又顫。

她強撐着不讓自己洩氣,抿緊了唇,在心裏責備自己此番舉動是否不妥。

她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般的開口:“一會兒回去,還是去花坊鋪買些糕點來。”

她朱唇一啓一阖間,溫熱的氣息透過稀稀拉拉的瓜子噴在他手心,帶着一股子暖意的同時,又泛起了酥酥麻麻的微癢。

他坐在她對面,黑瞳間原本隐現的薄霧完全撤去,慢慢地裝滿她整個側臉。

她側臉是極為好看的,卷翹的烏睫,盈水的眸,秀挺的鼻,殷紅的唇,在那幾分異域風情的縱使下帶着一股極其侵略的美橫沖直撞在他心底,攪得他胸膛那方寸之地,不得安生。

偏偏他還,甘之如饴,求之更多。

她碰過的手心還帶着酥麻的癢意,像只嬌氣的貓兒帶着天大恩賜的憐憫蹭蹭你的手,下一秒,又可以不帶猶豫的翹着尾巴走開。

他的目光試探着,試探着從她身上徘徊,如墨如綢的青絲,秀纖的脖頸,凝脂柔夷,嬌軟腰身……手心裏她的觸碰還在持續進行着……這一切突然交織在一起,猛然,他瞳孔一縮,瞬間收回目光。

臉色陰沉起來,放在桌上的手霎時收回,掌心握拳,攥的發緊,殘留的瓜子硬殼在他手心折斷,骨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發紅。

陸瓊九被他突然間收手的動作下了一跳,她尚且還半趴伏在桌子上,指尖尚且還捏着一個瓜子,見他這般模樣,吃了一驚,急急地站好身子,怯怯的問了一句:“淮大人,可是出什麽事了?”

她心裏膽怯又羞澀,剛剛的一系列動作好像是做的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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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緊了唇,盯着自己的指尖,越發覺得自己慫了起來,“淮大人……”

連先前說好的親近稱呼,都忘了叫。

回應她的是男人克制的粗重的呼吸聲。

淮紹一只覺得那股燥/熱迅速往一處湧了過去,他調整着呼吸好讓自己不那麽狼狽,深知可能吓到她了,想要露個笑容,可是嘴剛張,唇邊就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微微的起了反應,他再也顧不得,徑直轉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他從不醉情于男女風花情、事,如今這一遭,讓他惱怒起來。

惱怒自己的着實輕/浮,那些不堪的念頭在這不合宜的時間輕而易舉洩露,還是就在九九面前。

他走的又快又急,迎面跟個人撞上肩膀,也沒能阻止他越發加快的步伐。

被撞的人抱着肩膀,硬生生的把呼痛聲忍了下去。

餘光瞥到自己主子的目光,讪讪的低下了頭,“五公主。”

秦桠思瞧着侍從的模樣,又看向着一身利落玄衣的人離去的方向,擡了眼皮,“可認識?”

侍衛躬身回答,“是……”他頓了頓,又道:“太子殿下賞識之人,淮紹一。”

“皇兄賞識之人?”她不經有些疑惑,“即得皇兄賞識,怎麽沒在跟前陪着?”

秦桠思剛剛才從太子秦裕那邊過來,這樣出衆相貌的人,她确實沒在皇兄那一群随從中看到過。

侍衛往前走了幾步,聲音降低些許:“今兒個,臣聽說是作為敦樂郡主的侍從陪着。”

聽到這個名字,秦桠思眼中瞬間閃過一抹尖銳的陰狠,與她清冷秀麗的五官格格不入,她捏着繡帕的手在暗處發力,仿若現在捏在手心裏,就是陸瓊九的頭顱。

婢女若紅适時攙扶過她,仰頭,下巴點了點,湊近她的耳朵道:“公主,您看。”

那是一家客棧的二樓,屋子裏空間很小,唯獨兩扇正對着的大窗戶正朝着人群大大張開,一眼望過去,裏面擺設盡現。

秦桠思順着方向看去,透着大開的窗戶,依稀可見二樓房間裏一身杏粉色薄衫包裹的俏麗身影。

只能看到背影,卻看不到樣貌。

秦桠思正凝神望着,耐心等待這粉衣女子轉身,視線一轉,就看到臨近窗戶一閃而過的捧着茶壺的小丫鬟。

“若紅,你看看,那是音容嗎?”

若紅點着腳尖,只看了一眼便就确定,“公主,奴婢看清楚了,就是音容。”

“要是音容在的話,她就一定在。”秦桠思冷笑了一聲,“對面是什麽地方?”

若紅挪開幾步,找到一個擺着胭脂水粉攤的老大娘打聽一番,才獲曉。

“公主,聽說對面有一場說書先生的表演,郡主找的這個房間正好是極佳的觀賞地點”若紅嗤笑一聲,“這種地方,郡主竟然都敢去,也還真是仗着寵愛無法無天了。”

若紅重新托起秦桠思的手,看她手裏已經皺的不成樣子的帕子,悄聲問道:“公主可要告訴殿下,郡主這般做實在有損皇家儀度。”

秦桠思鼻尖溢出一聲輕哼,“皇兄哪裏舍得處罰她,我們且等着看吧。”

她挑挑眉,手指輕揚,點在一旁還恭敬彎着腰的侍衛帽子上,“淮紹一是吧。”

“是是是”侍衛将帽檐壓的低了低,只聽得五公主繼續發問:

“有什麽來歷?”

“是榮國公大房庶子。”

侍衛略微思索一番,又大着膽子,補充了一句:“上次在禦書房,臣還見過郡主給淮紹一送藥。”

“送藥?”

侍衛敘述道:“那日臣巡邏歸來,看到淮紹一提着宮燈替郡主探路,快到常樂宮的時候,就看見郡主給淮紹一塞了一瓶藥。那藥瓶在燈光下甚是好看,臣也就多看了兩眼。”

若紅緊跟着道:“奴婢記得那天郡主曾派人上咱們绮羅宮求過宮燈,咱們一口回絕來着。”

秦桠思點點頭,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庶子啊,呵,庶子好啊,和什麽異性郡主還挺配。”

秦桠思的笑意慢慢變得扭曲古怪起來,她背對着人群,憤恨咬上後槽牙,陸瓊九,你惹得我兄母情誼失衡,讓我堂堂五公主在你的風光恣意下散去所有光華。

我怎麽能不恨,怎麽能?!

她從袖口中慢慢抽出折疊完好的信紙,譏诮出聲,還是母親說得對,陸瓊九一日在跟前晃悠,于自己,就是最大的損傷。

之前,她還指望于哥哥念一念兄妹之情,但今日看起來完全不是,父皇的偏愛已經讓她憤憤不平,如今再搭上哥哥……她閉了閉眼,只覺得胸口一陣壓着慌的疼。

她冷聲道,“今日之事都給我攔在肚子裏,誰都不可張揚出去。”

她不能貿然出手,要等着,等着給陸瓊九一個重創。

與此同時,陸瓊九卻還在為淮紹一突然離開而悶悶不樂,她将半個身子都趴在桌子上,頭枕在手臂上,用手指沾了桌面上的水漬,寫寫畫畫。

音容給她沏了一杯茶,悄然找了一個凳子坐下,拿起了團扇,習慣性的給扇風。

陸瓊九抿着唇,百無聊賴的擺了擺手,示意她別扇了。

音容有些詫異,擡眼去看,卻看到陸瓊九正用手指頭沾着水一筆一畫寫着“淮紹一”三個字,只是天氣炎熱,她“一”字剛剛寫完,“淮”字就幹了大半。

她不甘心,就又沾了水重新寫“淮”字,周而複始,寫了有一盞茶的時間。

音容看她這摸樣,半詢問半推測的開口:“剛剛奴婢不在,郡主和淮公子之間,可是出什麽事情了。”

音容一邊問着,一邊悄悄去瞅陸瓊九的神情,只見她寫寫畫畫的手瞬間停了下來,而後咂咂嘴,朝另一個方向轉過腦袋。

好半晌,音容才聽見她恹恹且惆悵的音調,“不……知道,就走了,什麽也……沒說。”

“淮公子不是不識禮的人啊,按理說不應該啊。”音容又将茶水往她手邊推了推,“郡主,您先喝些水吧,這天氣熱了,小心中暑。”

陸瓊九瞅了瞅那杯茶,看着上面那層氤氲熱氣慢慢消散,眨了眨眼,瞥見那散了滿桌的瓜子,懶散地用手指捏了一顆扔了進去。

瞬間,瓜子沉底,激起杯底幾片茶葉動蕩。

陸瓊九的心,也跟着沉底了……

她陡然坐直身子,看着桌子上遍布的瓜子,重重了敲了兩下,“都是瓜子惹得禍。”

音容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怎麽怪起瓜子了,不好吃的話,奴婢端下去就好了。淮公子興許有急事,也未可知呢。”

“要沒有這瓜子,我也不會邀請他嘗嘗。邀請他嘗嘗也就罷了,偏偏這瓜子還不好吃,那麽鹹。”

“這麽鹹的東西,我怎麽好意思給他吃,不好意思給他吃,就上手……”陸瓊九聲音越說越低,越來越難以啓齒。

她頹然撐着下巴,上一輩的淮紹一還求抱抱來着,怎麽這輩子碰碰手心就炸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是九妹第二次寫紹一名字喽!

這随便撩撩,紹一就這樣,這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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