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餘生宿命
“下面播放今天的重大新聞，著名國際企業家皇甫傾先生，一如既往的捐巨資支持中藥發展，這已經是他今年第六次捐款……另外，貴為全球黃金單身漢的他，今日在新聞發布會宣布他已于今年年初結婚了，至于女方是誰，皇甫傾三緘其口，只說他的妻子是一個不喜歡張揚的人，看來也是和皇甫傾性情相近，都是低調……”
我聽的煩，關了電視。
“豆豆，回去吧，在不在一起，決定權在你，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奶奶對我說。
我親別了奶奶便踏上了火車，在火車上，我想了很多事情，我是愛他的，不管他是皇甫傾還是Frank，這些天，我在折磨他，也是在折磨自己，相愛不是易事，我能于地震時遇到他，他能于地鐵處重遇我，這已是上天的眷顧，冥冥之中早已安排了這場情緣，讓我和他哭着笑着念着想着演繹其中的酸甜苦辣。
那麽，他何苦祈求我的原諒，我又何苦糾結他的騙局？
如此想，我發現自己比以前的每一刻都想他了。
好在也快要下車了，很快便可以見到他了。
這時，對面的女孩看着手機和旁邊的朋友說道：“天啊，市裏發生了連環車禍，傷情慘烈，聽說牽連其中的還是一些大老板呢，都送去醫院急救了……”
我突然心慌慌的……
坐在計程車上，接到林軒的電話，“表嫂，你快來醫院啊，表哥出車禍了，正在搶救呢……”
我的心一下子被人狠狠的錘着，慌忙叫師傅開去醫院……
不，他怎麽可能有事，我還沒和他坦誠相待呢，我還要和他盡餘生呢！
急診室門口，林軒攔住了心急火燎的我，我死死抓着他，淚流滿面的問道：“林軒，到底發生什麽了，怎麽會這樣……”
“表嫂，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車禍是別人引發的，表哥只是不幸被牽連其中，醫生已經在搶救，他會挺過來的……”
“怎麽會這樣……明明不久前還好好的……為什麽要他遭到如此厄運……”我失魂落魄的靠在牆上，只祈禱他能平安。
我知道生命脆弱，天災人禍都可分分鐘要人命，但是，為什麽是他，他還那麽年輕，他又是優秀，上帝怎麽舍得帶走他……
“表哥，人好……當年他回A市祭祖，在地下室的時候突然發生地震，當時地下室還有別人，他救了別人，卻賠了自己……遇到你，便成了他餘生的命……那時他有多受傷多虛弱你是清楚的……是你讓他堅強着，你的善良與勇敢，可愛與美好在他命垂一線時緊緊的住進了他的心裏他的命裏……”林軒說着，不知不覺紅了眼，“他被救出後昏迷了好多天，天天躺在重症監護室裏，許多醫生都說他活不過來了……但是，他就是倔，偏偏就要活過來……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尋找你，卻陰差陽錯得知你已去世的消息……他哭了，你知道嗎？這個只在父母雙雙離世時哭過一次的不可一世的男人哭了……你讓他撿了一條命，但是他的腿醫生說廢了，他不管，因為你讓他要好好活下去，他不相信醫生下的定論，他不停的治療鍛煉，那兩年，他摔了無數次，也擦着汗水重新站起來無數次……他就是這麽神，他的腿好了，拯救了會成為殘疾人的自己……之後他一有空便去A市，投巨資幫助當地重建家園，但是，當他坐在那堆不許人碰的廢墟上沉默時，沒有人知道他如何的想念那個給了他命的讓他一見鐘情的女孩……”
我掩面而泣，發現自己早已肝腸寸斷，在我因為失明自怨自艾的同時，他堅強的磨練自己的命，不負我所托努力的活着，同時也像我在想他一樣想着我，并且思念比我還要炙熱和痛苦。
林軒繼續說道：“能重逢你，他的笑容多了許多，但淚水也随之多了起來，他因為你哭的次數我數都數不過來……你失明了，他狠狠的責備自己，他想幫助你，他愛你，他想娶你，但是他又怕你以為他是在憐憫你，其實，他是在憐憫自己啊……于是便有了一次又一次的欺騙，當你傾吐對Frank的心意時，他多麽欣喜若狂，也多麽小心翼翼，他賠償你，他呵護你，他因你的喜而喜，他因你的痛而痛，卻是你的多倍……表嫂，他就是個苦命的人，誰都羨慕他家財萬貫，卻不知他對家的渴望……他沒有兄弟姐妹，由于天資聰穎，幾乎全部的知識都在家中自學，他沒去過學校，沒有朋友，待他長到六歲之後我才爬出娘胎陪他玩……十五歲時父母的離世讓他一夜之間再也不像個孩子……他變得成熟穩重，他維護着繼續着自己的家族企業，這是他逃脫不了的責任……他是孤獨的，像個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他的情根比你還深，他愛你，不只是賠你一條命，更是給自己的餘生找的依靠啊……”
我的心被揪了一團又一團，不至于鮮血淋漓，卻讓我如同死去……
當急診室開門之後，我急忙撲上去，醫生問：“誰是家屬？”
我急忙回答：“我，我是他的妻子，醫生，他怎麽樣了……他……”
醫生看我哭成了淚人，說：“該做的我們都做了，接下來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如果明天早上他沒能醒來，那……”
“不……”我突然覺得頭暈目眩，但我強忍着，我不能暈，“我要喚醒他，我會喚醒他的……”
夜好深，醫院好安靜，他的身上插滿了管子，正靜靜的躺在床上。
林軒識趣，只留我陪他，關上了門。
我握着他的手，像以往他握我那般。
“你醒醒好不好，起來啊……我再也不讓你難過傷心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我再也不會不敢愛你了……你騙我，我真的好憤怒好難過，我折磨你，也是在折磨自己啊……你快點醒來好不好……我……我真的好愛你，很愛很愛，像你愛我一樣愛着你……你所有的心意我都知道，你所有的寂寞我都了解，你所有的渴望我都清楚，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求求你……”
我趴在他手臂上不停的哭，仿佛能把他哭醒，我看不到，他緊閉着雙眼，跑出的淚，滾燙了枕頭，浸濕了醫院淩晨的每分每秒……
我感受不到夜漸漸遛掉，感受不到天慢慢亮了，感受不到我的心痛得沒了知覺……
林軒進來，看到依舊未醒的他和憔悴的我，不忍直視，問我道：“白意，你是他的妻嗎？”
我失魂落魄的點點頭。
“你愛他嗎？”
我點點頭。
“你會離開他嗎？”
我搖搖頭。
“表嫂，我哥肯定偷哭又偷笑了。”
我不明所以的盯着林軒，只見他大大咧咧的笑道：“吃飽了撐的也別老是騙人家，拿力氣出來生個十個八個娃呀，也好替我擋了我媽要抱孫子的逼迫。”
說完林軒就走了。
我懵住了。
突然，被人抱住，狠狠的抱着，激動的喊着：“老婆，我們回家生孩子吧！”
我用力推開他，正看到搶救了一夜，我守了一夜，我哭了一夜，我喚了一夜的男人，正生龍活虎眉開眼笑的看着我。
天大的欺騙！
“你這個混蛋，你又騙我！”說着我的淚又簌簌下來。
他急忙擦去，卻忘了自己奪眶而出的淚。
“最後一次……”他說，“我不惜用一場又一場騙局套住你，只是想你和我盡餘生……”
這便是那個男人，騙了我一次又一次；
這便是那個男人，痛苦着我給他和我的折磨；
這便是那個男人，在異國他鄉給我深入骨髓的愛撫；
這便是那個男人，廢墟下我默默傾下了餘生的寄托；
他英俊，他溫柔，他剛好适合我，剛好是彼此的宿命。
“以後不許再騙我……”
“……好”
“我還是叫你‘阿傾先生’……”
“好……”
“我不要生十個八個孩子……”
他愣了一下，屏住呼吸的看着我。
我繼續說：“一兒一女就好……”
他的吻，如期重重壓下來，纏綿了我此生唯一的愛情，纏綿了這場騙婚的愛意，纏綿了這麽久以來默默的相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