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終相見(二更)
諸滕頓住要離開的腳步。
他拒絕不了她任何一句話,哪怕現在她拿着一把劍橫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二話不說。
他想着自己臉上的面具,心裏仿佛有了一絲鎮定。
童夢看着背過身的他,雖然很離奇,但是就是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
“你…是不是認識我?”
諸滕斂下眉眼,飛身落在對面的岸上。
岸上看熱鬧的人,全都給諸滕讓開一條道。
天色漸晚。
童夢知道自己惹事了,“碧香,我就是太悶了,出來散散心。”
碧香立在一側,還是像四年前一樣沉默寡言,但是卻給了童夢不一樣的安全感。
“小主子,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吧。”
童夢朝着在船尾等待命令的船夫道,“船夫,撐船回吧。”
“好嘞。”
船夫撐起船槳,樂呵呵地唱起了應景的小調,“船兒搖過春水不說話呀……”
童夢靜靜的聽着,享受着少有的安寧,等進了将府 她又是那個名門閨秀。
這四年間老夫人提過好幾次,讓她換一個院子,這松思院臨巷,又是下人們聚集的地方,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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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來聽老夫人話的童夢全都回絕了,她…還在盼望着諸滕能夠回來。
借着臨巷的優勢,悄悄從後院進入。
推開松思院的院門,四年間變了不少,但又好像沒變。
因為老夫人的寵愛,她的院子雖然依舊是距正院十萬八千裏的偏僻院落,但是裏面卻不再雜草叢生,下人們也忠于職守。
松思院可以說得上是一片和樂。
柳嬷嬷看到推門進來的三人,放下手中的繡品,走近自覺低頭的三人。
柳嬷嬷先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看縮着脖子不敢和她對視的桂香,“你啊你,現在都寵小主子寵到帶出府外了嗎?”
說完轉頭看向碧香,“碧香,你尚來是個穩重的,怎麽今天也跟着犯錯誤?”
最後總結,“你們就這樣天天寵着小主子,出去連個侍衛都不帶,你們是想讓我擔心死…”
碧香和桂香雖然縮着頭,跟着柳嬷嬷的話,不停動着嘴唇。
拜小主子所賜,柳嬷嬷教訓她們的話幾乎可以倒背如流。
童夢捂着額頭,這一幕,在這四年間經常上演。
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先低頭是最有效的做法。
她慢悠悠地走過去,“嬷嬷,你還不了解我嗎?別人那欺負的着我。”
說着讓柳嬷嬷坐回藤椅上,說實話,在這裏這麽久,老夫人、柳嬷嬷、碧香和桂香對她而言都是家人。
柳嬷嬷拿着手指敲了敲童夢的額頭,“今兒是元宵節,府裏都在緊鑼密鼓的布置,你到好,自己偷溜出去玩了,身邊也不帶着侍衛。”
童夢正了正臉色,“柳嬷嬷,今兒也是大夫人回來的日子吧。”
柳嬷嬷面色一頓,溫婉也算是她看着長大的,也許當時那件事真的是溫家做錯了。
如果當初沒有選擇讓溫婉嫁進榮家當榮陵的繼夫人,怕是會和那個青梅竹馬過得很幸福。
“對,大夫人今天就要回來了,不知道與青燈常伴的這四年是怨氣加深還是往事釋然,都是她的選擇。”
童夢感覺記憶已經很遙遠了,在這本書中,對大夫人也稍有描寫。
所以童夢也是知道大夫人的這段淵源,但是書中并沒有解釋清楚為什麽榮家不可以休妻。
在書中,即使榮陵知道了大夫人的所作所為也沒有休妻,只是冷戰而已。
而如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蝴蝶翅膀扇的風太大,擾亂了進程,榮陵依舊沒有休妻但是卻把大夫人的權力收回并且打發到靈隐寺,後面的劇情也完全沒法參考。
“嬷嬷,別想了,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似乎被童夢說服了,柳嬷嬷整理好自己的繡品,看向還在愣着的兩個人,“還不趕快給小主子梳洗一下,馬上就要參加元宵節的家宴了。”
“諾。”
童夢完全不知道諸滕是看着她安然進入松思院後才擡步走開。
更不知道諸滕馬上就要和她以另一身份見面。
諸滕他需要換件衣服來應付接下來的事情,快步往自己的府邸走去。
匾額上寫着姜府,府前蹲着的兩座大石獅子,大門上有着三間獸頭。
這些年他沒有以諸滕的身份示人,而是用了姜姓,名佟。
當時他不知道是怎麽想的,他想時刻記得童夢,便取了童諧音字佟。
但是除了進入西北軍團的第一年會有人這樣稱呼他,後來人們都會稱呼他為鐵面将軍,這些年他也習慣了。
走入正廳,一個着裝周正的侍從就迎了上來,着急地說道,“主子,你終于回來了,姜一大人給您傳了一封信。”
諸滕從剛才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拿來。”
侍從把信恭敬地雙手呈上,諸滕在他心裏簡直是神一般的存在,神一般的指揮,神一般的預判……
諸滕放下自己臉上的面具,接過信件。
黑亮垂直的發束在腦後,臉的輪廓棱角分明,英挺劍眉,細長蘊藏着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菱唇。
只是右眼眼角處有一個細長的疤痕,不但沒有破壞這張臉的容貌,甚至多了幾分難得的屬于男人的硬朗。
還記得當時将軍在眼角受傷後,拉着軍團裏的軍醫,不讓他走,必須把這疤痕弄沒了才罷休,但是最後還是沒完全消失。
自此将軍就帶着鐵質面具,熟悉他的人還會拿他容貌打趣,但是現在估計也沒人敢了。
現在想來,諸滕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好讀書,寡言語,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幾年戰場的浸.淫,讓他有着讓人畏懼的氣勢。
一幹屬下們完全摸不着頭腦,為什麽主子要在這種關鍵時刻來到雙城,還接受了榮家元宵節家宴的請柬。
他們主子可是出了名的難請和不愛參加這些宴會。
一年前的井硝之戰讓他一戰成名,連皇上都要大大賞賜他,別人都以為他懷疑選擇加官進爵,但是主子只要了一件賞賜,那就是在雙城有一處府邸。
諸滕打開姜一寫的信件,上面闡明了上京幾大家族盤根錯節的關系。
若想報仇,單打獨鬥可不行。
那個老匹夫以為一個鎮遠将軍能夠滿足他嗎?
他不會這麽善了。
“随風,把那些稍顯奢華的衣服給我拿來,我去洗個澡,距榮府元宵節家宴還有多久?”
随風看了看天,“将軍,大概一個時辰。”
諸滕沒有說什麽,而是徑直朝盥洗房走去。
用上了平常都忽視的皂角,擦幹身子,瀝幹頭發,束好發,帶上玉冠,換上不甚習慣的深色錦袍。
腰間一根金色腰帶,另別着從不離身的佩劍,腿上一雙黑色靴子。
簡直是陌上人如玉,做這個打扮出門,估計一幹下人和随從會驚訝到張開嘴巴,以為自家将軍被人頂替了。
最後戴上鐵質面具,擡步出門。
“将…将軍…您這是…”随風看到将軍的打扮,目瞪口呆。
諸滕輕飄飄看了他一眼,随風立馬閉嘴。
諸滕自己也覺得不甚習慣,但是四年後的第一印象他希望是好的,今天下午在榭陽湖發生的事情不算。
“我出去一趟,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諾。”
諸滕翻身上馬,朝隔了幾條街的榮府騎去,幾息間就到了。
不需要任何任何的請柬,他的面具就是身份的證明。
就要在進府時,不遠處的那頂轎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想起姜一曾經告訴他,将府的大夫人因為自己的出走被罰在靈隐寺與青燈常伴。
而今年則是她歸來的日子。
他靠在門柱上,看着逐漸靠近的轎子,兒時的怨恨在四年後才發現,她于他而言,如同蝼蟻。
溫婉下了轎子,感覺到了冰冷的視線,擡頭看去,看到戴着面具的奇怪的人。
四年在靈隐寺的日子,讓她的頭上有了些許銀絲,看來她過得是真的不好。
諸滕想到姜一遞給他的密報,嗤笑了一下,他很期待這個狠毒的女人在未來會有什麽好下場。
根本無需他動手,慢慢看戲,有意思極了。
諸滕轉身進入将府,由将府的小厮帶他進入正廳。
說來可笑,這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的進入将府。
榮陵看到遠道而來的鎮遠将軍,他沒想到他會同意,這個将軍真的是年少得志,未來不可限量。
“姜兄,你的遠道而來讓這将府蓬荜生輝啊。”
“将軍,客氣了。”
“哈哈哈哈,入座吧,入座吧,還沒到時間,我那些女兒們還沒來呢,不知道姜兄有沒有屬意的,哈哈哈哈…”
諸滕沒有回答,只是覺得可笑,這就是權力和地位的重要性了。
現在他有了讓大部分人俯首稱臣的能力,也不會讓童夢受委屈了,那她會嫁給他嗎?
想到等會兒的見面,心不聽話的快速跳動着。
這邊童夢完全不知道,好好的梳洗了一番後,绾發,雲髻霧鬟好看極了。
天色已經大黑,紅妝粉飾,确定無誤後和碧香、桂香前往正廳。
進入正廳,童夢朝榮陵行了禮,擡頭就童看到座位上帶着熟悉面具的人,頓時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