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在這大殿之中,正上方供奉着彌勒菩薩,面容帶笑,慈祥地看着下方,諸滕看了看周圍,這個寺院一個香客都沒有,荒涼寂寥,這個老僧卻如此口出狂言。

他不信天,不信地,更沒有信仰,在他心中只信自己,價值判斷也皆來源于自己。

諸滕冷峻的看着這龍鐘老僧,沒有言語,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自古來沙場奪勝,本就是你來我往,征伐奪取的血肉堆成的,更何況天子一言,作為将軍以言語如何取勝制敵?”

老僧手裏的佛珠随着諸滕說的話越轉越快,最後竟然絨線斷裂,十四顆由菩提子做成的佛珠迸濺在地上,“噼裏啪啦”的散落在大殿各處。

“阿彌陀佛。”老僧緩慢說道,面上平靜的表情似乎對還在迸濺的佛珠并不在意,他上前幾步,露出掩藏在煙霧中的面容,眸色深沉的盯着諸滕問道,“施主,你可知貧僧十四顆佛珠的意義?”

諸滕頓了頓,眼眸深處掩藏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不耐煩,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我不是你的那些香客,我問你,為何看到我妻子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

老僧仍舊是慈祥的笑了笑,但是不曾移開視線,“請施主先回答老僧。”

諸滕并不言語,老僧無奈的繼續道,“看來施主是真的不知道,那貧僧就和你說一說,這十四顆佛珠表示觀音菩薩與十方、三世、六道等一切衆生同一悲仰,令諸衆生獲得十四種無畏的功德。”

深夜春日的涼風吹到大殿中的二人身上,諸滕緩慢的靠近仍舊笑眯眯的龍鐘老僧,在一步之遠站定,“你這是在警告我,勿做殺孽,懷有慈悲之心?”

“施主果然頗有慧根,善哉,善哉。”老僧頗為愉悅的點了點頭。

諸滕拼命按捺住自己,就怕一說話就會想打死這個老禿驢,而老僧也不發一語,氣氛再次陷入沉寂,香燃了快一半,老僧才開口道,“施主今天能遇到貧僧,也算是貧僧的有緣人,佛法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施主的妻子在貧僧看來,本應是瀕死之相,卻命途陡轉,因果都在于施主。”

諸滕眉間稍皺,這老禿驢說話,總是藏着掖着,叫人好不痛快,“說清楚點。”

“天機不可洩露,天機不可洩露啊。”說完老僧掩住眸間的智慧,眼睛半掀不掀的打了個哈欠,雙腳仍舊踢踏着滿是補丁的布鞋,慢悠悠的走遠了。

諸滕在這大殿中站了一會兒才回到供香客居住的廂房,守在門口的桂香和碧香想給諸滕請安,被他攔住,朝她們揮了揮手,桂香和碧香退下,在距離門口三步的地方拿了個小馬紮坐下守夜。

打開門,雖然還是髒亂差,但是就睡一夜倒也沒什麽,諸滕走進床邊,看着童夢睡得紅撲撲的臉頰,想起那龍鐘老僧說的,他伸出手和童夢十指相扣,在心裏承諾到:我不會讓別人動你一下。

童夢感覺到有人在牽着她的手,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入目的不是馬車的頂部,而是一片開闊的視野,昏黃的燭光照亮了整個屋子,看起來有些破舊,牆面發黃,但是身下的被褥卻是從将軍府中拿出來的,心裏暖洋洋的。

Advertisement

她借着諸滕手上的力氣,坐起身來,“我們這是到哪了?”

諸滕順了順童夢的頭發,“蘭渝寺,距雙城大概有八十裏路,我們在這稍作休息,明天就再次啓程。”

“好。”童夢調皮的用指尖勾了勾諸滕的手心,見他眉角輕挑,不由得笑出聲來,“原來你怕癢。”

月光順着為合實的窗棂灑了進來,月光,愛人,這兩個詞就是浪漫的代名詞,童夢腦袋一熱,看着坐在床沿,眼中仿佛只盛的下她一人的諸滕,閉眼仰頭,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在靜谧的夜裏,能聽到“啾”的一聲,還沒退下,就被諸滕用手輕輕扣住了脖子。

諸滕在她的唇上啄吻,不由得呼吸漸漸粗重,在氣氛快要把持不住的時候,唇分,睜眼看着臉色潮紅的童夢,本就變暗的眸子更加攝人。

“乖,你先睡,我去處理一些事情,有點急。”

童夢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實則她現在已經暈了,只能按着諸滕手上的力氣,躺下身子,閉上眼睛,腦海中還是剛才唇舌相交的戰粟。

但是她不一會兒就又睡着了,太累了,能睡在床上,真好。

諸滕看着這麽沒心沒肺的童夢,暗自嘆了一口氣,總有一天,他要親身教會她最重要是一課:學會滅火

溫柔的給她掖了掖被子,打開門,吩咐道:“打點水,動作輕一點。”

洗漱完,便脫了外衫掀開被子的一角上了床,聞着童夢馨香的發絲,一夜未眠,不得不說,那龍鐘老僧的話終究在他的心裏生了根。

若這話和自己有關,無所謂因為他這人只信自己,但是事關童夢,他不得不慎重再慎重,越想內心越慌,輕輕掀開被子,穿上鞋子和外衫,往外面走去。

“守好夫人。”

“諾。”

來到那老僧的門前,裏面響着念誦佛經和敲擊木魚的聲音,頓了頓,還是敲了敲門,沒多久,門開了。

“老僧等你很久了。”

諸滕收起了臉上的表情,嚴肅的問道,“究竟怎樣你才可以說?”

老僧關上門,斂起笑容,頗為鄭重地盯着他的眼睛,“施主,請你告訴貧僧,你可是姜家的孩子?”

氣氛陡然陷入僵持之中,這句話引起了諸滕十二分的戒備,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麽會這樣問?

老僧仍然盯着他,似乎不想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時間似乎靜止在這一刻,諸滕終究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當老僧嘆了一口氣,準備轉身的那一刻,諸滕握緊雙拳,回道,“我是。”

這句話似乎打破了老僧眼中的從容和智慧,變得帶有一絲絲的壓抑的瘋狂,他疾步走到諸滕面前,“可否看一看你的右手手心?”

諸滕伸出右手,老僧仔細看了看他的手心,端詳了一會兒,竟然放聲大笑起來,似乎是得證了什麽,嘴裏不停小聲的念叨着:終究是……

諸滕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他現在嚴重懷疑自己的腦子可能出問題了,要不然因為這個瘋癫的龍鐘老僧的一席話,他犧牲跟媳婦兒睡覺的寶貴時間就是在這裏看他發瘋的人嗎?!

老僧笑了一會兒就停了下來,“妙哉,妙哉。”

“我的妻子本應是瀕死之相,卻命途陡轉,因果都在于我身上?你讓做的我都做了,該你了。”

老僧沒說話,只往諸滕手裏塞了一個黃符折成的袋子,“日後若施主的妻子遇到性命攸關的事情再打開,若提前打開,則後果自負。”

諸滕接過,鄭重地放在距離心髒最近的地方,無論真假,朝老僧拜了拜便退出房門。

在諸滕關門的一瞬間,那老僧從懷中掏出一枚翠色玉佩,或許是因為經常撫摸的原因,玉佩圓潤親澤,他的眼角留下一滴淚水,“終究是找到了…”

---曉岳鎮---

肆妄山下的驿站在夜晚時早就堆滿了人,宗盛钰也是花了大價錢才租到了天字一號房,跟他原本的卧房沒得比,但是出門在外,他也沒那麽矯情。

宗盛钰躺在床上,放空了自己的腦袋才想起來那個在竹林中被擄走的那個女孩子,眯了眯眼睛,總是覺得中間有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或者被他忽略掉的東西。

“來人。”

封餘留下的兩個暗衛幾乎在話落時便出現在宗盛钰的面前,半跪着等候他發布命令。

宗盛钰頓了一會兒,想到在肆妄山的竹林中吃人肉的男人,胃裏幾乎惡心到泛酸,“你們在打聽的時候有沒有聽當地的居民提起一個年輕而長相邪肆俊美,右眼眼角的下方有一個梅花式樣的紅色胎記的男人?”

兩人均搖了搖頭。

宗盛钰被氣的全身發抖,自從西北邊境的峻山城一戰結束後,幾乎是諸事不順,他都懷疑是不是有人暗暗給他下降頭了,怒火攻心,極度暴躁,“要你們何用!給我查!”

“諾。”說完,人便消失在原地。

現在暗衛只剩下了一人,其他都被派去了各種任務,流二翻身上樹,在門外守着。

宗盛钰在屋裏不停地踱步,現在最起碼得讓他有個有利的底牌,可是現在看來,有點懸,如今他被廢了太子之位,現在處于宮中禁止談論的曉岳鎮,父皇找到他只是時間的事,或早或晚罷了。

只是陷入這種境地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與其讓他搖頭乞尾的等着父皇開金口恢複屬于他的身份,不如找到傳說中太.宗宗荊奕留下的寶藏,最重要的是拿到那枚可以掌控天下受全天下人的擁戴的令牌。

他只是聽說了一點皮毛,他總是有感覺,那個擅作主張救她一命的那個女孩兒,會打破現在這樣的僵硬局面,她…到底被帶到哪裏去了?

她…必須得找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