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童夢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煞白,手臂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就這樣虛扶着臨邊的桌子才堪堪撐住有些發軟的身體,她嘴唇張了張,過了半會兒好像才緩過來,又問了一遍,“你再說一遍,我肯定聽錯了,老夫人什麽事都不會有的。”

淚珠一滴滴從眼角順着臉頰滾落,燙的卻是諸滕的心。諸滕慢慢的靠近,把她輕摟在懷裏,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我陪着你,我現在派人收拾東西,我們快馬加鞭的趕回雙城,乖,別哭了。”

這句話落下的瞬間,就聽到懷裏的人已經抑制不住自己的抽噎,甚至打起來哭嗝,諸滕胸前的衣襟也被淚水打濕他不禁有些手足無措,怎麽安慰後哭的更厲害了,“別哭了,都成小花貓了,嗯?”

童夢就這樣靠着,半天沒有回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在他的懷裏甕裏甕氣的回道,“我…我也不想,我怕老夫人等不住,你快去吩咐。”

諸滕在臨走前,替她擦了眼淚又理了理頭發,“別哭了,哭的我心疼。”

說完便轉身出門吩咐起回程的事情,童夢看着他的背影,心情複雜起來,一方面是對老夫人病情的擔憂,而另一方面她似乎真的要管不住自己的心。

到現在她的心髒還在不聽話的劇烈跳動,臉頰也泛起熱浪,怎麽辦,諸滕給她的安全感越來越多,而她想要的也越來越多,她變得更加貪心。

沒過多久,東西就全部準備好了,童夢再次坐到馬車上時心情和來時完全不一樣,現在心裏充滿着後怕和擔憂,就怕連老夫人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這一路上幾乎沒歇,日夜兼程,僅耗時三天就到了雙城,趁着夜幕敲響了将府緊閉的大門。

敲了好些下,裏面才傳出走路的動靜,“誰啊!”聲音透出濃濃的不耐煩。

諸滕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可怖起來,童夢輕扯他的袖子,朝他搖了搖頭,對門裏的人回道,“童夢。”

“誰?不認識,趕緊滾!半夜敲什麽門,信不信我報官抓你!”說着還肆無忌憚的用力踢了一腳門,“咣當”一聲,不耐煩極了也能耐極了。

“姜三,破開。”

諸滕說這話的時候,眼裏仿佛淬着冰,門外的一行人現在完全不敢看他的臉色,內心給剛剛那個守門人默哀,惹什麽人不行,在這種時候惹将軍,沒看到将軍夫人面色有多焦急嗎!淨添堵!

姜三領命上前,從右側翻牆而入,大概兩個呼吸就聽到裏面傳出喧鬧聲,“你誰啊!怎麽還敢翻牆,來人啊,來人啊!”

姜三朝他嗤笑一聲,然後用劍柄打昏了這個外厲內荏的守門人,把正門打開。

Advertisement

這動靜可不小,一下子将府內燈火通明,一行家丁和侍衛拿着火把和劍從院內沖出來,迅速圍住這些大張旗鼓闖入将府的賊人。

“你是何人?敢擅闖将府,不要命了是嗎?”

童夢聽着先是蹙了蹙眉頭,捏了捏就要翻臉的諸滕的手,擡手将頭上的面紗拿掉,露出面容。

“四小姐!”領頭的侍衛一聲大叫,驚醒了衆人,家丁和侍衛們放下手中的武器連連向童夢道歉。

“對…對不起四小姐,都是前些日子守門人換了,沒認出出您來,造成這種誤會。”

童夢沒有心情在這裏和他和稀泥,擺擺手就往炬悠閣走,沒成想在半路上遇到了神色有些慌張的大夫人。

這麽晚了,衣服穿的工整倒可以理解,只是發髻似乎有些不和規矩,就像是自己匆忙弄的,有些散亂,看她走過來的方向,似乎是後院。

但是童夢現在不想管這個,她滿心都只是想知道老夫人現在如何了。

“大夫人,夢兒現在一步。”說完便錯身而過,沒有給大夫人回話的機會。

站在原處的大夫人猛地攥緊衣角,面色難看,看着童夢遠去的背影,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童夢走的步步生風,很快就到了炬悠閣,敲響大門,在門口等待的時間就可以聞到濃的有些讓人受不了的藥味,她皺了皺眉頭,藥量怎麽加到這種程度!

沒給她多少思考的時間,院子裏很快就亮堂起來,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一個丫鬟不敢吵醒好不容易入睡的老夫人,只是在門縫處小聲問道,“誰啊?”

“童夢,開門。”童夢的聲音由于焦急反而有一些顫抖,諸滕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撫着她。

裏面的丫鬟一聽是四姑娘,趕緊把門打開了,“四姑娘,您來了。”大開的門讓藥味更加肆無忌憚的直沖鼻尖,童夢的面色越來越沉重。

步伐看似沉穩的走進卧房,實則自己的手心溢滿了汗水,掀開簾子,就看到王媽媽站在床頭床的一側,手裏還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藥汁,屋內的藥味幾乎熏的人眼睛發疼。

童夢步伐踉跄的走到床頭,老夫人就這樣躺在床上,面容枯槁,瘦的就像是骨頭上僅僅貼了一層薄薄的皮,“奶奶,夢兒來看你了。”

老夫人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頭艱難的往聲源處看,童夢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彎着身子,虛俯在老夫人的身上。

“奶奶。”童夢啞着嗓子喊道。

老夫人混濁的眼睛似乎想努力的睜開,但是仍舊是一條縫隙,童夢看着心酸極了,這是自從穿進這本書裏後一直護着她的老夫人現在成了現在這種虛弱的模樣。

童夢沒有說別的,千言萬語現在都像堵住了一樣,奶奶會沒事的,以後還有機會。

她坐在床邊,一直拉着老夫人的手不放。

王媽媽看到的眼眶濕潤,“四姑娘,老夫人到了該吃藥的時間了。”

“好。”童夢起身,把往後坐,把位置讓給王媽媽。

一個丫鬟上前将老夫人輕柔而緩慢的扶起來靠在她身上,王媽媽吹了吹藥汁,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喂進去,即使這樣,老夫人似乎已經不太能吞咽了,藥汁撒了大半。

童夢看着心酸極了,眼睛不自覺的尋找諸滕,但是屋內沒有他的身影。

諸滕正在往松思院走的路上,這麽些年過去了,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每一處花草,每一處布置都是熟悉的味道。

正前方擺着雕花靠背的大炕,上面鋪着松軟的墊子和粉紅色的引枕,炕上還放着一張炕桌。再往前走,掀開簾子就是夢兒的卧房。

他只在那一夜将她送進來過,但是那時候滿心滿眼都是她,那裏來的及去看她生活的地方是怎樣的。

手指一寸一寸的撫摸過去,最後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睡在童夢的床上,擡頭望着頭頂,原來這就是她這麽些年看過的景色。

粉色的帳子,松軟的被褥,上面仿佛還散發着她的氣息。

諸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呼出,現在他早已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被下人欺辱的諸滕。

他們的未來哪怕用盡一切可以用的方法,也必定讓夢兒在他的羽翼下活的肆意而幸福。

在諸滕睡下的時候天還是灰蒙蒙的,這次進門這麽大的動靜,竟然沒有什麽人出來,只有鮮少的侍衛。

這幾個月不在,将府是發生了什麽。

大夫人神色有些慌亂的走進院子裏,翠竹看到後快步迎了上去,語氣有些焦急地說道,“夫人,四姑娘回來了。”

“遇上了。”大夫人冷淡的回道,聽到四姑娘這個詞,她就生理性的反胃。

翠竹睜大雙眼,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顫動,她是不是要完蛋了,畢竟出事的話,第一個死的就是她,這可是紅杏出牆啊。

“夫…夫人…您沒被發現吧。”

大夫人皺了皺眉,想了想童夢的表情,斷言道,“沒有。”當時童夢一臉焦急,步伐也快,按照她的推測,多半是知道老夫人要病危的消息,急切的趕回來。

翠竹噓了口氣,把心放進了肚子裏,她攙扶着大夫人往屋內走去。

“去給我備些水。”

“諾。”

翠竹出去将木桶裏添滿水,然後試了試溫度,大夫人退下身上的衣服,跨進木桶裏,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翠竹坐在旁邊給大夫人不停地添着熱水,她看着大夫人将全身放松的浸在木桶中,潔白的肌膚上都是深的發紫的痕跡,甚至有一些牙印和抓痕。

她不由得白了白臉,大夫人似乎趁着将軍不在的這些日子更加放肆了,而老夫人現在也是病危,這将府裏也沒人敢管她,這要是出了事,那就不得了了。

而席姨娘也在死死的盯着,好趁着大夫人有什麽錯處的時候,狠狠咬上一口。

但是無論如何,這些話都不是她這個丫鬟能說的,翠竹閉了閉眼睛,一如既往的該幹嘛幹嘛。

大夫人穿好衣服,神色慵懶的靠在床邊,“席姨娘那邊怎麽樣了?”

翠竹頓了一會兒回道,“夫人,二少爺喜歡吃綠豆糕,奴婢已經派人放了些慢性的毒藥放了進去,也就這幾年的時間了,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大夫人譏諷的笑了笑,“做的好,賞。我首飾盒裏自己去挑一件,她一個妾氏還妄想爬到我頭上,她的孩子連給鋒兒提鞋都不配,還想争家主之位。”

翠竹不敢接話,就這樣站在原處,人能湊活活着,吃飽穿暖,一個丫鬟還想要什麽,生死都是掌握在別人的手裏。

“行了,下去吧,我乏了。”

“諾。”翠竹乖順的出去,帶好了門。

在她走出去的那一刻,大夫人的臉卻拉了下來,東林說的對,這個丫鬟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只有死人才能說不出話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