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80.

四月一號,聯賽辦了活動,邀請了許多退役的老選手回來。

教練決定帶全隊的人去現場湊個熱鬧。

上了車,一目連坐在前座,總覺得後面有人盯着他看——他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回頭,對上的卻是酒吞童子的眼睛:“……怎麽了?”

“本大爺有句話不知該講不該講……”

“如果是三個字的那就算了。”

“是三個字的。”

酒吞童子一半狐疑一半憂慮:“感冒了?”

一目連搖搖頭,想也知道自己神色萎靡,戴着口罩咳半天了,估計是因為昨晚睡着得太晚,有點上火。

“噢,”酒吞了然,回頭嚷了一聲,“人家嗓子都疼了,聽見沒那誰你昨天過分了啊!”

荒在空氣中打了六個點:。。。。。。

81.

愚人節活動一過,訓練馬上又恢複了正常。

四月一到,季後賽也就不遠了。

目前的積分情況來看,QUQ進季後賽已成定局,10連勝,該拿的分已經都拿到了。

——如果只是這麽想的話,确實挺樂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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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看比賽安排表,下一場對到的是排第一的OWO,再下一場,是排第二的QXQ,最後是一支弱隊TDT。

連勝紀錄很可能會被終止,簡直就是死亡決戰。

哪怕打的是數一數二的強隊,沒人會因此怠惰,該樂的樂完了,全隊連同替補再次投入緊張的訓練,從早到晚坐在訓練室裏,也沒人動不動就溜出去浪了。

酒吞摸了摸下巴,時不時地偷瞄邊上的中野二人。

他才沒有當電燈泡的奉獻精神,根本不想坐這裏!

要不是教練踹他一腳說“單身狗當得爽不爽,快決賽了,找你的上中野兄弟聯絡聯絡感情,滾去三排吧”,他是真不想來——放自己一馬,也放兄弟情誼一馬不好嗎!

他情商雖然不是非常高,但智商絕對不低,看得出來這倆人在冷戰啊!

教練,有你這麽把人往火坑裏推的嗎!

酒吞恨得牙癢癢。

冷戰也就算了,游戲還是照樣打的,鍋還是照樣搶的,打野還是照樣住在中路讓上路放飛自我的……

酒吞:“兄弟,來上路幫忙啊,大爺我知道你和中單相親相愛你侬我侬,但對面打野跟神經病一樣要把我抓暴了啊!”

荒:“眼我插了,你好自為之。”

酒吞:“好個鬼啊雞在眼位後面我還怎麽壓刀?”

荒:“關我屁事。”

兄你媽的弟。

82.

好好的“兄弟”說決裂就決裂。

——這也是日常之一了。

說是這麽說,荒還是幫他趕走了一波敵方打野的突襲,仁至義盡地撤退之後,酒吞發現對面打野又死皮賴臉地鑽回了上路,他一個操作不過來,屏幕就黑了。

上路一塔告破。

還好一目連好心,看他發育不行,喊他換了線,自己抗壓去了。

荒倒是沒有死皮賴臉地跟到上路去,但對面打野又神乎其技地跟了過來,技能唰唰唰地放,屏幕一黑,世界和平。

酒吞忍不住了,殺人分屍一樣地敲鍵盤。

【真的單身一條:過分了吧兄弟!】

咱們萍水相逢一場,不就是個排位,至于這樣嗎!跟殺父仇人似的,要不要這麽誇張!

誰知對面打野還真的回了他。

【一拳一個嘤嘤怪:摯友!】

【真的單身一條:。。。誰他媽你摯友?】

【一拳一個嘤嘤怪:怎麽樣,之前的紅酒合不合摯友你口味啊~】

酒吞丢下鍵盤,虎軀一震而逃。

83.

回他的其實不止一個人。

對面打野是雙排的,和上單一起,上單看他倆的對話實在一言難盡,忍不住發話了。

【鯉魚小姐真可愛:呃,那個……我們打野不是故意的,請不要舉報他……】

【真的單身一條:遲了!】

【鯉魚小姐真可愛: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狙你一天了,這會兒高興得快得癫痫了……】

狙擊?狙你大爺呢!

84.

哦,其實酒吞也挺無辜的,他都沒喝到那兩瓶幹紅。

它們很可憐,只在這世上存活了寥寥幾個小時。

教練沒收它們的時候,酒吞想,他是有點舍不得它們的,難得左擁右抱,人生贏家的日子才過了不到幾小時,抱都還沒抱暖和呢,就這麽跟別人跑了……

貍貓對此只有一句評價:“你是被人搶了女朋友嗎頭頂在散發綠光诶。”

酒吞欲哭無淚。

他拍拍貍貓的肩膀。

“學會珍惜。”你的果啤。

“?????”我沒女朋友啊!!!

85.

到底是隊友,冷戰總是有個度的。

總歸不可能是相視無言,中野的配合需要無時不刻的溝通,理論上來說會有很多解除不滿的機會……

可惜一目連習慣了得過且過。

算上教練六個人吃一口鍋,大家位置都是固定的,荒還是坐在他旁邊,他夠不到盤子的時候依然會幫他夾菜,飯後他主動留下來幫阿姨收拾殘局,荒也還是會留下來,順手幫他把碗丢進很難夠着的洗碗機裏,和原來沒什麽不同。

一句“你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就能暫緩的冷戰,卻持續了快有一周。

S市主場,迎戰OWO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教練挨個踹了下屁股,問他們有沒有信心11連勝。

他有些意外。

——教練居然提都沒提荒最近狀态不好的事,也沒有把替補打野帶到體育館會場,像是在主動為對方斷一條後路。

一只手忽然伸到他面前,手裏捏着一杯咖啡。

荒還是那麽敏銳,總能在他偶爾睡眠不足的時候發現他的疲倦。

他難免有些不好意思,抖着手接過。揭開蓋上小口,卡布奇諾的清香就在空調房裏飄散開來,哪怕隔着一層瓦楞紙,杯身還燙手着,八成是門口星*克臨時買的,這個時間正好觀衆進場,排隊估計排了很久。

他貓舌得厲害,只能小口小口地喝,一邊聽教練在作上場前最後的心理工作。

“壓力不要太大,當訓練賽打就行,荒,你這幾天練得如何了?”

教練指的是新出的打野英雄,這幾天荒都拿新英雄打的排位,實話實說,英雄尚未開發完畢,打出來的效果實在一般,同樣的,也很難被針對。

荒想的同他一樣:“一般。”

教練點點頭:“你Counter Pick吧,合适就用。”

一目連沒能在上場之前把咖啡喝完,只好帶到了臺上,版本更疊,游戲時間越拉越長,一局往往要打四十分鐘甚至一個小時,隊內溝通也要說上一個小時,口幹舌燥不可避免。

戴上耳機前,他隐約聽到了臺下高呼着什麽獨特口號的聲音,沒聽懂,遲疑了片刻,才聽到現場解說開始調侃說他們戰隊中野的組合人氣真是高。

他知道這多半歸功于荒自身人氣高,頓時有點不好意思。

會場的空調有點冷,教練提醒了一句:“我口袋裏揣着個暖寶寶呢,荒你要麽?”

“要。”

“啊,等等,我記得我有帶的……”

“……”

他側頭一看,荒正抓緊時間做着手操,小指動作弧度僵硬,很可能是被空調凍的。

咖啡還熱着,捂着應該能暖手吧?

一目連将咖啡遞過去,荒不解地眨眨眼,接過了咖啡:“不喝了?”

荒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搖搖咖啡,還剩一大半,暖是還暖着,不喝浪費,于是仰頭喝了一大口,将杯子放在二人座位中間,随便誰伸手都能摸到它,還皺眉嘟囔了一句:“糖加多了。”

他張張嘴,心說不是吧,荒的動作也太快了,他都還沒來得及解釋呢!

算了,都是大老爺們,喝就喝了呗……

他想起了一個詞,叫計劃通。這個念頭只在他心裏飛翔了不到一秒鐘就退散了,他又覺得是自己心理太陰暗,居然會有這樣叵測的猜測,連忙将注意力放回屏幕上,看着游戲中央那個小姑娘擺出俏皮可愛的姿勢,裝作心跳并未猛地加速一蹦三尺高。

他很直,但這并不意味着他不谙世事。

哪怕發生在兩個大老爺們中間……

這這這這——

難道不是間接接吻嗎?!

86.

比賽很快開始,考慮到對手實力強勁,荒沒有選擇去反野,打了自家紅buff之後就回到下野區,準備幫一目連打個藍buff。

然後手一滑,打野刀把藍buff燙死了。

一目連:“……”

那邊解說比他們更懂,大大咧咧笑起來:“這中野是要恩斷義絕啊哈哈哈哈哈!”

臺下小姑娘尖叫聲一片。

87.

一目連在心裏默默想象過很多次輸了比賽的樣子。

根據他對隊裏各人的了解,酒吞會暴跳如雷,青行燈會撅着嘴,耷拉着腦袋,貍貓會心懷不滿地抱怨一大堆然後搶鍋,而荒……會在比他們都冷靜的同時,印堂發黑得随時有可能黑化來個大暴走。

教練曾經說過,反應越激烈的人往往氣也消得越快,心态崩不到幾個小時就能恢複了,反應越平靜的,一旦心态真的崩了,要調節過來就會非常困難。

所以在基地被棋聖一點一點戳掉的時候,一目連第一反應是偷偷瞄一眼荒的表情。

打野前期需要帶節奏,一旦節奏駕崩,打野背的鍋總是會比別人多的。

普遍來說,前期靠打野指揮,後期靠輔助指揮,貍貓的年紀顯然擔當不起指揮的重任,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就又落到了荒身上,每一句決策都至關重要,說錯一句,帶來的後果很可能就會是團滅級別的。

他還摸了把口袋,再次确認自己帶了速效定心丸。

小心翼翼地掃了荒一眼,他又松了手,覺得自己的擔心十分多餘——這把足足打了五十分鐘,荒臉上沒有寫着可惜,只是指揮得口渴了,見他實在沒有喝的意思,便拿過桌上的咖啡一飲而盡。

咖啡是放在座位中間的,自然就是誰想喝就盡管拿去喝的意思。

但他全程沒動過它。

一目連突然有點後悔。

他不去動那咖啡的理由并不是因為荒喝過了它,單純就是喝飽了而已……

他不太想讓荒誤會。

荒的神色如常,正在接受教練老父親一般的和善責罵——剛才那局除了一不小心燙死了本該屬于一目連的藍buff,倒是沒犯什麽錯誤,教練也不敢罵得太過火。

“一目連,你不會因為一個藍buff就恩斷義絕吧?”教練忽然問。

“诶?”

他從發呆的狀态中走出來,好一會才判斷出對方只是在開玩笑,連忙搖頭,“不會。”

教練點頭:“行,有什麽怨言你倆打一架就完事了,千萬別憋心裏啊!”

他暗叫不好,教練這是看出什麽了?

“記得,避開手打,打臉都行,最好別毀容——”

“……”

語氣這麽輕松,感覺也不像。

他不禁順着教練的目光看去,荒還是同往常一樣,和別人離得比較遠,坐在角落裏,些許是剛才的比賽持續時間過長,頭疼得厲害,雙眸緊閉,左手輕輕按摩着眉間,卻沒能撫平不自覺皺起的眉頭。

他忍不住問。

“沒事吧?”

荒睜了眼,神色裏難掩的意外:“沒事。”

荒是個愛逞強的人,一目連也知道,并沒有将推辭當真:“頭疼?青行燈說不定有帶止痛藥……”

“沒事,腦殼疼。”

他不說話了。

他忽然想起來去年秋季賽結束後的假期,他倆組團去了趟隔壁市玩,半途中荒發現身份證丢了,機票車票買不了,還有可能被拿去違法亂紀,多嚴重的事情,結果荒說的也是這樣一句“腦殼疼”。

他聞言當即放下地圖就要聯系警察蜀黍了,荒卻攔住他,說別因為這個破壞了行程,為此兩個人還像傻逼一樣站在十字路口,當着一群中年叔叔阿姨的面來了場三局兩勝的石頭剪刀布。

結局是他贏了,扯着臉上寫着想反悔三個大字的荒去了派出所,及時報了失才有心情繼續旅行。

人生地不熟,折騰這麽一趟就花了大半天,天色都暗了,臨時想不到什麽交通方便的行程替代,兩個人又像傻逼一樣,在酒店附近找了間網吧,一揮霍就是一晚上,搞得好像網吧一日游也算是旅游。

那時候QUQ還是支冷門隊伍,偌大個網吧裏沒人認出他們,就沒心沒肺地雙排到了十一點多。

離開網吧的時候起了風,薄薄一件外套不太夠了,他剛走到門口就被吹得一個激靈。

荒二話不說脫了外套給他,走了一半還不忘嘲笑他看了天氣預報又不懂要多穿衣服,險些凍死在街頭。

他一直到走回酒店才想到反駁的話——

他凍死在街頭了,荒一個沒有身份證的還想回酒店麽,要凍死也該一起凍死呀。

荒愣了好一會,然後哼了一聲,再沒答話。

當時他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惹荒生氣了,畢竟荒的怪脾氣隊內人人皆知,便縮到箱子裏翻出兩張面膜,決定靠小仙男傳統解除危機。

說起來還真是對得起荒“婦女之友”的稱號,因為常年對着電腦屏幕,大家都知道要愛護皮膚,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一起貼面膜的習慣,一個為了留住顏粉小姑娘們,大家都強行精致了起來,挺不容易的。

面膜貼了半天,一目連算了算時間該撕了。

他轉身想提醒躺在一旁閉目養神的荒,張嘴又忘了自己該說什麽。

對方敷着面膜,睡是真睡着了,卻勾着嘴角也不知在樂什麽,像是被領導表揚,嘚瑟着,心情好得不得了,就連面膜都要硬生生笑裂了。

可惜一目連心靈純潔,否則就要罵上一句。

瑪德,死傲嬌。

tbc

* 燙死了藍buff是什麽梗?

參考LOL,上野區刷紅buff(一般打野吃),下野區刷藍buff(一般中單吃),前期打buff打得慢,中單沒有回血能力,會讓打野幫忙打藍buff,打野要留尾刀給中單的。但是打野刀(一般打野才會出)很小量的持續傷害,這也稱為“燙”,燙死了=被持續傷害打死了,也就是荒醬純屬意外地搶走了連連的尾刀【。

中野日常恩斷義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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