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宣示
楊佩瑤剛拿起電話,轉念一想, 又放下了。
顧靜怡也才是個高中生, 未必關心這些,問她幾乎就等于問顧息瀾。
前陣子剛給人放過狠話, 摔了車門, 現在又颠颠跑去問東問西, 這也有點太……勢利眼了。
楊佩瑤做不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 決定趁星期天休息的時候親自去打聽一下。
街上那麽多裁縫店, 總能問出來。
或者找二姨太也可以,她覺得買成衣貴, 有時候不合身, 所以經常買布料請相熟的裁縫做。
周六下午, 雅聲話劇社貼出來海報,公布了新成員名單。
經過一周面試, 共招納了五人, 三男兩女,高雅君便是其中之一。
據說高雅君頗有争議,副社長白詠薇不看好她,覺得她形象普通, 沒有吸引力,社長高修遠卻認為她表演欲強,富有可塑性,尤其聲音充滿情感,能夠打動觀衆。
後來五位評委投票表決, 三人贊同高雅君入選,兩人反對,少數服從多數。
不管怎樣,高雅君能夠參加雅聲話劇社還是非常興奮的,當即要履行諾言,請楊佩瑤看電影。
楊佩瑤星期天上午要跟韋副官去靶場學習打槍,所以兩人約定好下午兩點在星光電影院門口碰面。
靶場在杭城西郊的軍隊駐地,面積極大,分手~槍、步~槍兩個區域,中間砌了道高大的青磚牆以隔開。
楊佩瑤用不上步~槍,便跟在韋副官身後走到手~槍區域。
韋副官去領槍,楊佩瑤趁着靶場沒人,來回走了走。
手~槍的靶位又分10米靶、50米靶和80米靶,靶上貼着白色靶紙,畫着一圈圈黑線,正中間則點了個指甲蓋大小的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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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佩瑤前世近視,這世還好,沒有檢查過視力,但看人看物都很清楚,不必眯縫着眼睛。
即便如此,80米的靶位望過去也只能看到靶紙的輪廓,根本辨不清上面的圓圈。
50米要好得多,至少能看清那個紅點。
但是相距這麽遠,能射中的概率應該微乎其微。
還沒開始學習,楊佩瑤先認了慫,對領槍回來的韋副官道:“我要打這個10米靶?”
韋副官點點頭,“對,三小姐學槍為了防身,遠距離射擊用不上,而且手~槍射程也就50米,那個80米靶位是給改良過的手~槍用的。”
把手裏幾把槍放在地上,教給楊佩瑤認識,“這是盒子炮,德國貨,威力很大;這是小日本造的王八盒子,樣子醜,用起來還行;這是勃朗寧,小巧輕便,美國牌子,不過這兩把都是國內仿制的……三小姐用勃朗寧練吧。”
韋副官遞給楊佩瑤一把,自己手裏拿一把,告訴她各處部件的名稱。
手~槍握在手裏,有種金屬特有的質感和涼意。
楊佩瑤掂了掂,因為沒安彈匣,拿起來很輕松,大小也跟手機差不多,就只厚了些。
接着韋副官教她拆卸彈匣安裝子彈。
他動作快,行雲流水般,從卸到安不過兩三秒的時間。
楊佩瑤看得眼花缭亂,抱怨道:“太快了,我都沒看清。”
韋副官笑道:“都督要求我們兩秒之內完成,三小姐未必能用到這個,不過學會了有好處,說不定關鍵時刻就能保命。”說罷,放慢動作,一步步示範給她看。
楊佩瑤極為認同這句話。
她生在和平年代,沒經過戰争,但是陪父母看過抗日劇、諜戰劇,自然知道換彈匣的重要性。
故而,學得極為認真,每個步驟都不放過。
韋副官演示完,對楊佩瑤道:“三小姐試試。”
楊佩瑤不急着動手,先打量下彈匣,又在腦子裏把韋副官的動作過了遍,然後将子彈一枚枚裝好,準确無誤地安上了彈匣。
韋副官頗為訝異,稱贊道:“三小姐真聰明。”
楊佩瑤莞爾,“是韋副官講得清楚,一聽就明白。”說罷,又将彈匣拆下來,重新裝子彈,再安上去。
如此反複十幾次,直到手熟了,才笑盈盈地問:“現在可以練習打槍嗎?”
韋副官道聲好,引她到射擊臺前,先講一遍動作要領,如何瞄準,如何射擊,如何減震,如何防止手抖動。
接着,扣動扳機。
聲音清脆響亮,遠非鞭炮所能比拟的。
縱然已有心裏準備,但聽到巨響那刻,楊佩瑤還是不由自主地側開頭,捂住了耳朵。
等硝煙散開,定睛望去,10米靶紙的紅心處,赫然一個黑點。
楊佩瑤嘆服不已,只覺得手裏的槍無比沉重,胳膊竟也有些發抖。
韋副官見狀,輕笑聲,“孰能生巧,很多士兵都能做到,三小姐肯定也沒問題……不過,我就是因為槍法好,所以才安排在家裏執勤。三小姐大膽地試,別害怕,多練習幾次準頭就有了……我看三小姐膽子挺大的。”
楊佩瑤疑惑,“怎麽看出來的?”
韋副官道:“王大力說的,他上次護送三小姐和大少奶奶去處州,回來好一個誇……說三小姐長得嬌滴滴的,沒想到危急關頭很沉得住氣,半點不慌亂。”
其實,王大力話說得更葷些,意思倒是這個意思。
楊佩瑤“切”一聲,“還護送呢,我都沒看見他人影。”
說過幾句閑話,緊張的心情緩解不少。
楊佩瑤深吸口氣,按照韋副官所說要領,擡頭挺胸,伸直胳膊,讓照門、準星和靶心連成一線,然後扣動扳機。
巨大的後座力讓她身體晃了下,等緩過神來看靶紙。
上面除了先前那個黑點之外,毫無變化。
按照她的技術,絕對不可能正打在黑點處,那麽真相只有一個——脫靶了。
韋副官寬慰道:“第一次打不中正常,三小姐別氣餒。”說着給她糾正了動作。
楊佩瑤當然不會灰心,反倒因為失敗而激起了小小的鬥志,一鼓作氣把彈匣裏剩餘的五發子彈都打出去了。
除了兩發脫靶,另外三發竟然都打在了靶紙上,而且還打中個一個十環。
楊佩瑤不等韋副官誇獎,先自道:“這是瞎貓碰了個死耗子。”
可是,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畢竟是十環,不容易呢。
很可惜,接下來上靶的幾率大了,卻再也沒有碰見過第二只死耗子。
及至從靶場出來,楊佩瑤覺得耳朵像是被震聾了,裏面嗡嗡響個不停。
直到吃過午飯才好一些。
楊佩瑤要去打聽縫紉機,一點鐘剛過就出了門。
初秋時節,天色蔚藍得像是剛染成的布,高高地懸在空中,半絲雲彩都沒有。
有風徐徐而來,夾雜着桂花清甜的香味,沁人心扉。
楊佩瑤穿月白色竹布旗袍,旗袍到膝下兩寸,下擺随意撒着深藍色的玉蘭花,兩側叉開得小,露出一小片白淨的肌膚。
她不習慣穿玻璃絲襪,覺得箍得難受,索性光着腳穿了雙半高跟黑色船鞋。
因怕下午起風,又帶了件蜜合色開衫挽在肘彎間。
時值正午,仙霞路卻依然熱鬧非凡,不時有俊男靓女從飯店酒樓出來,男人西裝革履,女人身穿洋裝,又有各式汽車穿梭在馬路上。
恍惚間,楊佩瑤仿佛又回到了2018年的都市,而不是置身于百年前的杭城。
不過一瞬,她便回過神,順着馬路一間間店鋪看過去。直從永安百貨逛到新安百貨,走完了大半條街,各種商號店鋪足有幾十家,可竟然沒看到裁縫店。
真是奇怪?
楊佩瑤看看手表,差十分鐘到兩點,便不再逛,沿着清韻茶館旁邊的小路走到雲霞路。
高敏君已經到了,正看星光電影院門口的海報和明星照片。
彭劍青的相片就挂在最起眼的地方,鵝蛋臉,杏仁眼,燙着時下最流行的長波浪,眉目之間既有新潮女子的叛逆前衛又不失傳統女性的端莊典雅。
楊佩瑤凝神看了眼,想起顧平瀾對她的評價,嘆一聲,“真的很漂亮,清水出芙蓉啊。”
高敏君笑道:“那當然,現在最紅的影星……對了,我買的是張織雲的《空谷蘭》,兩點十分開演,還不到時間,不如吃點點心?”
楊佩瑤欣然道好,“你請看電影,我請你吃冰激淩吧,公平合理。”
高敏君并不跟她争,爽快地應了。
楊佩瑤花四毛錢買了兩個冰激淩,兩人站在陰涼地兒吃。
高敏君指着馬路對面的金夢夜總會,“幾時咱們來跳舞吧?”
“這裏?”楊佩瑤吃了一驚,“這種地方……”
電影裏,只有那種八面玲珑的女特務交際花才混跡于夜總會,高敏君怎麽也來?
高敏君坦然地回答:“你別想多了,這就是個應酬的地方。第一次還是我爹帶我來的,他們公司喜歡在這裏辦宴會……白詠薇也來,她爹跟我爹在同一家銀行做事,她爹是董事,我爹就是普通職員。”攤攤手,“所以我認得她,她不認得我,可能也是故意裝作不認識吧,白詠薇交際舞跳得非常好,各種舞步都會,你會不會跳?”
“不會。”楊佩瑤搖頭,楊家裏好像也沒人提及去夜總會玩。
“我感覺你挺開放,還以為你也經常出來玩,”高敏君笑一笑,“下次我教你,我可以跳男步,或者找個dancer教你,很容易的,一學就會。”
楊佩瑤不感興趣。
其實,前世剛上大一的時候,學生會舉辦過跳舞掃盲班,但她不喜歡跟男生靠得太近,尤其有些人不太注意,張口一股韭菜香菇味,熏得人難受。
所以只去過一次就再沒去,倒是跟着舍友跳過兩個月街舞。
兩人正說着話,忽聽身後傳來個熱切的聲音,“嗨,真巧,果然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幾句話,不文不白的,像是故意掉書袋。
也不知哪裏來的老夫子?
楊佩瑤含笑回頭,來人穿黑西服,頭戴白色禮帽,看身材應該是個男人,卻生得眉清目秀偏女相,唇角有粒小小的美人痣。
不是別人,赫然就是在處州挾持過她的楚青水。
正對着她盈盈淺笑。
笑容似是單純,又帶絲邪氣,有種動人心扉的美。
完全不是在處州時蠻橫兇狠的模樣。
楊佩瑤心裏“咯噔”一聲,面上卻不露,只裝作沒聽見,這話也不是對她說的,低着頭專心吃冰激淩。
楚青水湊到她身前,樂呵呵地說:“嗨嗨,才幾天不見,妹子不認識哥了?”
楊佩瑤一臉茫然,“先生認錯人了吧?”
“認錯人?”楚青水俯視着她,笑得張揚,“我眼神可毒,別說你只換了件衣裳,就算你換身皮我也能認出來。妹子,真不記得哥了?當初在處州……”
恰此時,就聽有人喚道:“青水。”
路旁不知何時多了輛汽車,坐在駕駛位的正是顧息瀾,手裏捏一根雪茄,臉頰上盡是淡漠。
“哥,”楚青水喚一聲,快步走過去。
楊佩瑤趁機挽起高敏君的手,“咱們進去坐着吃,就快開演了。”
高敏君再回頭看一眼,低聲問:“那人誰啊,長那麽漂亮,是男的還是女的?”
“不認識,”楊佩瑤完全不想跟他扯上關系,“應該是男人,哪有女的長那麽高?”
高敏君贊同地點頭,“真的,比我高出足足一個頭,至少得180公分,要是個女的肯定嫁不出去……要是個男的肯定也娶不到老婆,細皮嫩肉的,比女孩都漂亮,嫁給他多心塞啊。”
楊佩瑤“吃吃”笑出聲,随即想起楚青水看着跟顧息瀾挺熟稔,低低罵一句,“狼狽為奸沆瀣一氣。”
兩人借着暗淡的燈光找到座位,稍等一會兒,電影就開始了。
楊佩瑤本以為只是個黑白片,沒想到竟然還是個默片,就像啞劇似的。楊佩瑤看慣了前世的高清、超清大片完全接受不了分辨率這麽低的黑白片子,好半天沒能看懂劇情。
電影院裏其他人都看得津津有味,高敏君也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非常投入。
楊佩瑤只好硬着頭皮往下看,竟然奇跡般看懂了。
原來就是一部小三上位,趕走原配,然後原配逆襲歸來的狗血家庭倫理劇。
跟前世微信推送的什麽北傾、什麽挖腎挖肝的文章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沒想到,這種劇情真的是長紅不衰啊,竟能延續百年……
此時的顧息瀾正跟楚青水在葵青戲院商議事情。
保镖兼司機程信風盡職盡責地守在門口。
葵青戲院只周三和周日演戲,每天演兩場,上午一場,晚上一場,其餘時間都在後面排戲。
偌大的戲園子空蕩蕩的。
戲院老板袁錦葵跟楚青水是好友,常年給他留着間包廂。
聽說楚青水過來,袁錦葵親自沏了一壺茶送去,再沒露面。
顧息瀾與楚青水靠近包廂窗口坐着,下面是成排的座椅,空無一人,而門口又有程信風把守,正是談話的好地方。
顧息瀾低聲問:“可打聽清楚了,裏面果真夾着東西?”
楚青水收起一貫的嬉皮笑臉,凝重答道:“清楚,除了100支盒子炮之外還有3000發子彈,都捆在棉絮夾層裏。”
“幾點的火車?”
楚青水道:“早八點從天津出發,走津浦線,差不多淩晨四點到達浦口,卸下一部分貨後,其餘貨物用卡車運往茂昌洋行。”
顧息瀾沉默片刻,才開口,“就按照你說的,在浦口火車站動手,假裝成貨運公司的人把這批貨調包……切記別讓人懷疑到杭城這邊。”
“哥放心,兄弟幹這營生又不是頭一次,哪次失過手?只不過這次截的是洋人的貨,娘的,在中國混還不守中國規矩,就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顧息瀾打斷他,“行了,說這些沒用的。”臉驟然一沉,“你怎麽認識她?”
“誰呀?”楚青水皺眉,随即恍然一笑,“你說楊家三小姐?我們可是過命的交情,共過生死的。”
顧息瀾眸光轉淡,嘴裏冷冷地吐出一個字,“說!”
楚青水從桌旁盒子裏取出根火柴,在桌腿上一劃,點燃香煙,深吸口,慢悠悠吐個眼圈,“上個月我不是去處州?碰見幾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二愣子,也是我大意了,玩鷹的差點被鷹啄了眼,幸好三小姐幫忙,有驚無險地回來了。”
“她……幫你?”
楚青水輕笑,“當然沒那麽情願,開始還耍滑頭,看見我手裏的槍就老實了……跟她一起的是她嫂子,生得嬌滴滴水靈靈的,要不是楊致重的人跟着,真他娘的想左擁右抱,來一發嘗個鮮兒。”
話音剛落,就見一只鐵拳帶着風聲呼呼而來,直撲面門,好在楚青水自幼習武,反應甚是靈敏,矮身伏在桌子底下。
豈料一個掃堂腿跟着過來,楚青水只得就地一滾,從另一頭出來,遠遠站定,拍打着身上塵土嚷道:“哥,不帶這麽玩的,招呼不打一聲直接來陰的?”
顧息瀾坐下,掂起茶壺續半盞茶,一飲而盡,黑眸炯炯地看向楚青水,“記住了,她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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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原文記載,年紀美豔的她剛嫁進門就守寡,眼睜睜的看着死鬼前夫的養子歐少霆一路從小狼狗成長為新一代反派大佬。
為了自保,她不惜去勾引自己的英俊養子,卻沒想到被歐少霆一怒之下趕出家門,最後慘死街頭。
……
震驚幾秒後,胡歡歡決定抛棄劇本,努力發揮母愛,做個大佬的正經好後媽。
“霆霆你餓不餓?我給你煮碗面啊?”
“今天降溫,霆霆出門要多穿點哦。”
——哪知道終有一日,她的努力還是破碎了。
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小狼狗将她抵在牆上……
這踏馬是怎麽回事?
說好的不近女色坐懷不亂正經好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