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長生訣8

最是缱绻迷蒙眼,朱唇輕啓,皓齒如貝,乍似瑤臺仙。浮生一場夢,黃粱半晌間,鬓染霜華、辜負這,春光大好意闌珊。明鏡悲白發,紅顏暗老空自哀,牡丹醉卧紅妝散,終不過、欲壑難填,欲壑難填!

——《長生訣》

解決了孫姑娘這一心頭大患,之後的事情變得順利了起來。

半個月的時光轉瞬即逝,眨眼便到了夏和蕭的婚禮。

舉辦婚禮的大華酒店從昨天起就已經布置妥當,像個盛裝打扮的少女,在靜靜地等待兩位新人的到來。

正值盛夏,就算仍是早晨,卻也讓人倍感炎熱。舊上海凡是稱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此刻都被掩蓋在了大華飯店庭院的重重綠茵之下。作為蕭朗的發小,孟三是特地從英國回來參加婚禮的,今天,他一直被留在國內的妻子林又雙也同他一起,兩人挽着手,郎才女貌,惹得衆人側目。範無咎端着一杯香槟,與孟三寒暄了幾句,便走出了人群。

庭院間的衆人,有的正在交頭接耳地講話,有的見到了平日裏無路結交的達官顯貴,正溜須拍馬曲意逢迎,還有豪門的闊太太、社交圈子裏的名媛在相互鼓吹,一個個盛裝打扮,暗地裏偷偷較着勁。但無論心中想着什麽,所有賓客都是面帶微笑,仿佛今日不是夏蕭兩家聯姻,而是他們的大喜之日。

突然,一只交響樂隊走到了庭院的噴泉右側,一首婚禮進行曲響徹了半個上海灘。從噴泉到飯店大廳鋪了一條長長的紅毯,謝必安手提花籃,旁邊還有蕭家的一個女孩,兩人一起擔任花童的角色,撒着大紅的玫瑰花瓣從大廳中走了出來。緊跟在兩位花童身後的,便是夏靜荷與蕭朗。

夏靜荷穿着量身定做的白色婚紗,頭上帶着她親自設計制作白紗,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挽着蕭朗。蕭朗則一身西裝,梳了個背頭,從始至終眼睛只看向夏靜荷一人。

證婚人請的是上海市的聶市長,證婚詞無非是老套的白頭偕老的祝福。上海各大報紙的記者将聶市長與二位新人團團圍住,致辭一結束,就紛紛沖到最前面,為兩位新人拍攝照片。不用猜也知道,明日上海所有的報紙,頭版頭條一定會被蕭朗與夏靜荷包攬。

放過鞭炮,賓客們紛紛進了飯店大廳,準備品嘗接下來的酒席,庭院中只剩了滿地紅色的炮皮,像熱烈綻放過又悄悄凋零的花。

夏靜荷也同姐妹們有說有笑地回了大廳,只有蕭朗一個人,一雙锃亮的皮鞋踏在炮皮當中。

孟軒也沒有走,他湊到林又雙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林又雙點了點頭,又朝蕭朗打了個招呼,然後跟着衆賓客的腳步,也進了大廳。

孟軒與蕭朗對視良久才開了口:“蕭大哥新婚快樂,夏小姐天生麗質,是難得的美人,與你很配。”

“林小姐,不對,現在該叫弟妹了,也美麗動人,與小軒你才子佳人,你們二人婚後一直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是我和靜荷學習的榜樣。”

兩人說話間,不知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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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冷場了很久,孟軒才再次開口:“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十六歲生日時,我念給你聽的詞,今日再念一次,贈與你和夏小姐,祝你二人如梁上雙飛燕,歲歲年年常相見。”

“小軒你有心了,我代你嫂子謝過你,日後有空,多來家中坐坐。”蕭朗笑着拍拍孟軒的肩膀。

孟軒不再多說,找了個借口去了屋裏的酒宴。蕭朗依舊站在院中,看了看遠處蔚藍的天空,用力地拿手擦了擦眼角,然後又擠出了幸福的笑容,轉身去招待滿屋的賓客了。

庭院裏終于沉寂了下來,在蕭朗方才站過的地方不遠的樹後,走出一個男人,身穿長衫,頭戴寬帽,正是範無咎。

方才二人說話時,範無咎一直都在,等兩人離開後他才從樹後出來。他在遠處看着蕭朗的身影,蕭朗孤寂地像一只與族群失散的大雁。

範無咎突然想找人說說話,可好像除了謝必安,他沒有幾個能說得上話的人或鬼,但他這次不想同謝必安聊天。他突然想起了小卷,于是打開了謝必安的芥子空間,将小卷掏了出來。範無咎直接靠着樹坐了下來,然後打開書的封面。

小卷正在午睡,範無咎打開它時,它的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慵懶的樣子倒與平日裏的七爺有幾分相似。

“八爺,困。”小卷說。

範無咎并不在意小卷困不困,只是想找個人聽他講話:“我剛剛聽見了蕭朗和孟軒的對話。”

小卷:“嗯,然後呢?”小卷的聲音本來就沒有任何感情,此刻聽起來像極了在敷衍範無咎。

範無咎卻不知受了什麽刺激,也不管小卷究竟是不是在敷衍:“孟三剛剛念的那首詞,我雖聽不太懂,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和蕭朗到底有什麽故事,你能講給我聽聽嗎?”

小卷睡眼惺忪,連翻頁都變得緩慢了起來。

那還是清朝的末年,蕭家和孟家都還不是什麽達官顯貴,但蕭父和孟父志趣相投,都存着一顆報國的熱情,故而兩家人走得很近。蕭朗第一次見到孟軒是在四歲的時候,當時革丨命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孟軒和他二哥因為年齡太小被父親送到了蕭家,委托蕭夫人照顧。

竹馬與竹馬的交情,一起爬樹一起釣魚一起逃學一起将先生氣得摔書,蕭朗一直将孟軒當成自己的親弟弟,但孟軒對蕭朗的感情卻漸漸變了味。孟軒十六歲生日時,用馮延巳的詞向蕭朗告白,換來的卻是一句“我與夏家小姐有婚約,再過幾年就會成婚”。孟軒一氣之下娶了林家小姐,之後又遠走他鄉。

前世的故事仿佛更明朗了半分,聽聞蕭朗之死,孟軒将一切都怪罪在了夏靜荷身上,故意回國,讓夏靜荷成為自己的女人,之後讓她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蕭朗其實是愛着孟軒的,他只是發現得太晚。”範無咎說的是肯定句。

小卷說:“八爺,我以為你對感情是不在意的。”

“為什麽不在意,我也是人。”八爺笑笑,“至少曾經是人。”

小卷問:“八爺你是受到了什麽啓發嗎?”

“啓發算不上,不過是看清楚了一些東西。”八爺依舊嘴角上揚着,小卷突然發現範無咎笑起來其實很好看,沒有平時板着臉那麽兇,給人一種好像現在是春天的錯覺。

“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嗎?”範無咎突然問道。

“可以這麽認為。”小卷答道。

“那叫上七爺咱們回去吧。”接着範無咎就掐了個千裏傳音的訣,将謝必安喊了出來。

三人一同踏入了現世門,離開了這個時代。

十二年後。

軍帳裏人來人往,傷員人數在不在攀升,每個人的表情都凝重萬分。夏靜荷穿着已經染滿血跡的護士服,在受傷士兵當中來回穿梭,不停地在安撫着那些因為傷痛不住呻丨吟的戰士。自從戰争爆發後,夏靜荷就同蕭朗一起去了前線,她從小養尊處優,只能作為護士幫醫生們打打下手。但護士的工作遠比她想象中的要艱難,夏靜荷一開始也是各種不适應,但後來自己逼着自己,也就什麽都會了。

“夏小姐,有人找。”

聽到喊聲,夏靜荷慌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走出了軍帳。

來找她的人是蕭朗,因為前線戰事緊張,他們夫妻二人已經有小半個月沒有見面了。

見到蕭朗,夏靜荷凝重的表情終于變得輕松了起來,緊緊地擁抱住了他:“蕭朗,你怎麽來了。”

蕭朗将夏靜荷摟在懷中,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胸前,然後說道:“前線恐怕撐不住了,我派人送你回家。”

“撐不住?怎麽會?”夏靜荷一雙鳳眼驚恐地睜大,擡頭看着蕭朗的眼睛,“支援呢?”

“沒有支援了,到處都在打,戰場不止我們一個。”蕭朗冷靜地說道。

“我不走,不就是死嗎,我們一起死。我總不能扔下你一個人。”夏靜荷雙手發抖,仍緊緊地抱着蕭朗的腰。

蕭朗笑笑,說:“好,不就是死嗎,能死在一起也是造化。靜荷,我蕭朗何德何能,能今生與你相伴。”

四面的炮火聲不停地響起,夏靜荷卻突然間什麽都不畏懼了。既不懼怕生死,更不懼怕紅顏老去。她擡頭看着蕭朗堅毅的臉龐,覺得內心充實無比,她突然腦內突然閃現出了一片火海,但畫面又瞬間消逝,或許是上輩子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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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小劇場之酆都的第四位美女

衆所周知,酆都有三大美女,沉魚西施、落雁王昭君和羞花楊玉環。

新來的鬼差每次見到三位美女後都會提出一個相同的問題。第一次聽到這個問題時,三個鬼都覺得莫名其妙,當然不止她們,連七爺第一次被問到這個問題時也感覺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這個問題便是:第四位美女貂蟬去了哪裏?

第一次被鬼差問及時,七爺的心髒差點停跳(如果他的心髒還會跳動的話)。他立刻去閻羅王那裏将生死簿從頭翻到尾,要命,要是他真的漏掉了一個傳奇式的美女沒有将她留在酆都,那可是工作失誤,一定會被罰的。

七爺反反複複翻了幾遍生死簿,在感覺自己的眼睛都快看瞎了之後,才終于确定,根本沒有叫貂蟬的美女存在。

回去之後七爺問了很多鬼,才知道弄清楚貂蟬到底是怎麽來的。

後來,有個姓羅的老頭過奈何橋時,被八爺攔住在橋邊狠狠地暴揍了一頓,算是為七爺報仇。

漸漸地三大美女也習慣了有人向她們詢問貂蟬的事情,于是統一了口徑:“貂蟬是我們三個人一起變出來的,我們其實都能算作貂蟬。”七爺每次聽到,都會偷偷在心裏對她們翻個白眼。

PS 小設定:芥子空間相當于一個雲儲存的系統,七爺對八爺是不設防的,所以八爺可以随意拿到七爺芥子空間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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