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故人來7
尹子徽确實是憑本事單的身,範無咎本來就不怎麽高的情商也一時半會兒幫不上什麽忙,尹子徽和黃钰這邊暫時陷入了僵局。
不過尹子徽回宮以後自己在書房靜坐了半天,讓範無咎覺得兩個人還是有戲的。并且,他終于把尹子徽的注意力從姜舉和姬蘭身上轉移到了黃钰身上,也不算搞得太砸。
即使範無咎焦頭爛額的,也沒有想過去找七爺商量商量。因為性質不一樣了。
以前七爺對範無咎而言是最好的兄弟,可以兩肋插刀的那種,八爺跑去找七爺幫助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好哥們之間就是要互相幫助的呀。可現在範無咎卻把七爺當成了暗戀對象,像範無咎這種直角男(除了性取向外哪裏都是直的),在“老婆”面前,頭可斷血可流,面子可是一點都不能丢啊。八爺再不能像從前那般心安理得地去抱七爺大腿了。
但謝必安并不知道八爺的愁腸百結,他只是突然發現自從中秋那晚以後,八爺就不黏他了。謝必安曾經聽過西施跟他瞎扯,說,一個男人一旦不纏着你了,那麽他肯定是去纏着別人了。所以,七爺這些天都很忐忑,害怕八爺遇上什麽磨人的小妖精,把魂兒都給人家送了過去。唉,八爺都死那麽久了,也就只剩魂了吧。
謝必安很愁,但他也沒空一直那麽愁。因為他們開始打仗了。再過幾個月天冷了到處上凍下雪就不好打仗了,我軍和敵軍都想抓住秋天的小尾巴先打幾場練練手,所以這場仗在所難免。七爺從來沒打過仗,雖然現在他的職位就是出一些蔫壞的點子來坑對手的,可也得坑得有技術有水準。七爺最近幾乎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拿來坑對手用了,很少有閑暇去主動找範無咎,所以他也就只能順其自然,并祈禱八爺千萬不要在這裏留個什麽情才好。
七爺在打仗,八爺這邊在和尹子徽想辦法修補好黃钰這顆脆弱的玻璃心。
尹子徽冷靜了幾天,終于想明白了。黃钰受了這麽多苦,他想好好補償一下黃钰。雖然尹子徽不可能說放下姜舉就把姜舉放下,但他也漸漸意識到沒了少時相助的光環加身的姜舉,也沒有像從前那樣讓他如此迷戀了。他已經可以更加清醒地正視自己對姜舉的情感了,這是個好現象。他雖然不能把自己給過姜舉的一切都重新給黃钰一遍,但他是天子,他能盡力給予黃钰他想要的一切。
之後,一有閑暇尹子徽就會去姬府找黃钰。
介于尹子徽的天子身份,黃钰不能不見他。但可以給他冷臉。
譬如……
尹子徽(興高采烈):“今天天氣不錯,黃钰我們一起出去游玩吧。”
黃钰:“今日身體不适,還是讓範大哥陪您出游吧。”
尹子徽:“黃钰,前些日子使節進貢了一些緞子,我讓人給你做了件衣裳,你試試?”
黃钰:“哦,謝天子。”(收下之後從來沒有穿過)
尹子徽很生氣,但他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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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邊疆不打仗,尹子徽就很閑,一直纏着黃钰直到過完了年,到了元宵節。
從古至今,元宵節都是很熱鬧的節日。
“天子,不如您叫上黃钰一起出去看燈?”一大早範無咎就提議道。
尹子徽覺得此提議甚好,中午睡了個午覺然後就開心地跑去了姬府。
黃钰今天穿了一件素色的袍子,腰間系了一條靛藍色繡着飛鳥圖案的衣帶,他頭發未束,額上系了一條與衣帶顏色相同的抹額,別有一番風味。
尹子徽沒見過這種打扮的黃钰,登時三魂六魄被勾走了一半,看得眼都直了。
“天子,我臉上有奇怪的東西嗎?”黃钰指着自己的玉琢似的臉問道。
尹子徽這才醒了神,紅着一張臉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
“喲,天子你好呀。你們幹什麽呢?”說話的是姬蘭,她今天一早又給小範無咎送了點元宵,兩個人聊了幾句,到現在才回來。姬蘭看到尹子徽又在自家院子裏,沖過去就打了個招呼。
尹子徽看見姬蘭,也笑着朝她招招手道:“剛說晚上要帶黃钰一起看花燈來着,晚上一起?”
畢竟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尹子徽一開始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姬蘭的,但姬蘭好像根本不在意尹子徽喜歡的姜舉的事情,與他相處起來也沒有不自在。漸漸地尹子徽對姬蘭的敵意也漸漸消散了,反而将她當成了妹妹疼愛。
“好呀,你陪黃钰,那我陪無咎好了。”姬蘭跑到範無咎身邊說道。
範無咎蹭了蹭鼻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晚霞映在長橋上,餘晖灑在碧水中,四人一行站在橋邊,眺望江水,已有幾盞蓮燈載着生者的夢飄往未知的方向。銀蟾欲上,夜幕将至,談笑間,已是滿夜星輝。
範無咎很久沒見過這麽多星星的夜了,或者更加準确的說,他很久沒像這樣停下腳步來靜靜地看着這夜空了。尹子徽和黃钰走走停停,範無咎和姬蘭兩人在後面跟着他們。一對對情侶與範無咎擦肩而過,範無咎突然發現,或許在旁人眼中,他和姬蘭也是這成百上千對的有情人的當中一個。然而,他的愛人在邊疆,現在說不定正陪着姬蘭心中的那人談天說地,嬉笑間,他會不會突然想起他?就像姜舉一定會突然想起姬蘭那樣。
範無咎看見黃钰與尹子徽說話間眉眼之中皆是笑意,突然明白了,原來黃钰一直是喜歡尹子徽的,只是他不敢冒失失地表現出來罷了。可尹子徽看着黃钰的目光,又哪裏不是滿目柔情?兩人走在一處,身邊被套上了旁人勿擾的氣場,範無咎意識到,這種氣場或許就叫做幸福,可以被看得見的幸福。
接着,他目光一轉,與一人四目相對。是謝必安,卻不是屬于他的那個謝必安。謝必安看見了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撥開人群朝他走來,他的心狂跳了起來,他認出了他?範無咎下意識地朝謝必安走去,卻眼睜睜地看着謝必安與自己擦肩而過。他的目光跟随着謝必安,一直落在了不遠處的黑衣少年身上。
小範無咎一手拿着糖人,另一只手在朝謝必安揮舞着。謝必安快速地走到小範無咎面前,責怪道:“人那麽多,不要亂跑。”
“好哥哥,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呗,給你吃個糖人。”小範無咎咧着嘴,露出了尖尖的虎牙。
這時的七爺還不是笑面虎,這時的八爺也還是個表情豐富的少年,這是範無咎永遠回不去的少年時光。
時間就像滴落在地上的雨,一旦落了地便再也回不去。就算是最後蒸發重新回到了天空,再次下落時卻也不再是從前的那一滴。
“我一個人走走,過會兒去找你們。”範無咎對姬蘭說。
姬蘭知道範無咎不是普通人,也不擔心他迷路,于是爽快地答應了,然後大步向前去當尹子徽和黃钰的電燈泡去了。
“七爺,在嗎?”這是這幾個月,範無咎第一次主動與謝必安聯系。
熟悉的聲音又再一次傳到範無咎的耳中,依舊是爽朗的青年音:“你這話問得,你找我的時候我哪次不在?怎麽了八爺?聽聲音感覺你心情不太好?”
“我見到你了。還活着的你。”範無咎說。
謝必安眯着的雙眼剎那睜大,不敢相信地問道:“你,你是說,現在的時代是我們生活過的那個時代?”
“沒錯,我也看到我了,準确地說我看到我們了。我現在在街上看燈,拿着糖人朝你揮手,你找了我半天,現在正在訓我。”範無咎笑道。
“啊,我記得那次。街上人又多,你一眨眼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找了你半天才找到,把我快氣炸了。”謝必安回憶起少年時的光景,也笑了起來。
“你怎麽記得那麽清楚?這些事情我都記不得了。”
謝必安覺得範無咎今天的聲音格外溫柔好聽,不自覺得心情變得很好,連說話腔調都放柔和了許多:“當然了,和你有關的事情我都記着呢。你要想聽過去的事情,我可以一件一件講給你聽,幫你回憶一下這幾千年八爺幹過什麽不靠譜的事情。比如,呃……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帶着鬼一起迷路。”
“求您別說了,這種事情我一點也不想記起來。”範無咎求饒道。然後他又順便跟七爺彙報了一下這幾個月的任務行程,講了講尹子徽和黃钰的事情。
“做得不錯嘛。八爺,你看,就算不依靠我,你也可以把任務做得很好。”謝必安誇獎道。
得到了七爺的誇獎,範無咎像得了肉骨頭的寵物犬一樣開心,給他條尾巴他大概現在就能搖起來。
兩人又閑扯了幾句有的沒的,範無咎這才依依不舍地結束了對話。
謝必安關掉千裏傳音的下一秒,笑容立刻收了回去,立刻從芥子空間中掏出了小卷。
“讓我看看黃钰小時候發生過的事情,以及姜舉的失去的那段記憶。”
小卷乖乖地照做了,半晌後,謝必安才合上書,目光閃出一絲淩厲。
“果然如此。”謝必安朝小卷說道,“究竟是誰修改了你?修改你的人和删除你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他或者他們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麽?”
小卷沒有回答他,謝必安也知道,小卷自然是不會說的,他既然有能力修改掉七苦書卷的內容,那麽自然也有能力讓小卷發現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全部發完了,正式開始果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