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萱草情8
階前的萱草入了孩童的夢,世界變得虛幻、又朦胧。天際響起陣陣雷聲,知了不再鳴叫,蜻蜓也停止了飛舞,一切童真都化為泡沫。唯有破舊的泰迪熊,被仍在街角,孤零零地在雨中,守着不會回來的人。
——《萱草情》
謝必安和範無咎去了一趟陳曉玉的老家,得到了不少線索。比如他們從陳曉玉和陳曉萍的初中班主任那裏,得到了兩人的筆跡。比如他們從陳曉萍的高中同桌那裏,得知趙飛舟是陳曉萍的初戀男友。再比如他們從陳家的鄰居那裏,得知了陳曉萍的後腰上有一塊圓形的胎記。
兩個人畢竟是兩個人,總是能找到可以區分的地方的。但由于她們成年後并沒有生活在一處,了解她們之間的區別的人不是很多,陳曉萍得到了姐姐的身份之後又快速搬離了陳曉玉長期生活的地方,故而沒有被人發現不同。
戚宏闊,也就是谛聽,那邊也找到了可以證明當初戚文一家的車禍不是單純的事故的關鍵性證據,等待陳曉萍的會是法律的懲罰。
被逮捕之後,陳曉萍只是承認自己冒充了陳曉玉,但卻不願意承認自己謀殺了陳曉玉和戚父,被問到為什麽那天她會穿着陳曉玉的衣服時,她也避而不答。
真相究竟是如何,謝必安也不知道。七苦書卷上并沒有陳曉萍的過多介紹,而且謝必安也不怎麽敢去相信它上面寫的東西,畢竟被删删改改了數次,謝必安也分不清哪裏是真的,哪裏是假的。
戚文順利應當得被戚宏闊接走了,谛聽再三朝謝必安保證,自己離開以後真正的戚宏闊也會擁有自己代替他時發生的事情的記憶,他一定會好好對待戚文的。
有谛聽幫忙善後,謝必安也就不再管了,帶着範無咎一起回了酆都。
酆都還是日常的老樣子,鬼差在四處巡邏,孟姜女在橋上熬湯,四位判官在各自辦公室摸魚,牛頭馬面在幫判官們打下手,鬼市那邊施夷光和範蠡在想方設法招攬顧客。
謝必安只想快些将剩下的任務弄完,離這淌渾水越遠越好,但前腳踏入地府的門,後腳手機上就發來了任務。讓他去人間捉一個鬼。
這鬼很早之前就被一個道士收服,鎮壓在了川渝地區的一座小山中。但近幾年川渝地區總有地震,上千年的封印被震動削弱,被壓了多年的厲鬼也終于找到了重返人間的機會。
很久沒有遇到大鬼了,謝必安難免感到有些熱血沸騰。當年他憑借一條六尺長的勾魂玄鐵鏈,将無數鬼怪壓入地獄,只是時光變遷,他連本命的武器都很多年沒再摸過。
範無咎也瞥了一眼謝必安的任務,倒是有些擔心起來:“七爺,我和你一起去。”
“怎的,八爺擔心我?”謝必安問。
範無咎老老實實地點頭,對,我就是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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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笑着回,勞煩八爺擔心,那一起吧。說罷,他掏出自己的勾魂鏈,細細地擦拭了一遍,然後把它纏繞在自己的右臂上。
這鬼不難找。
他往那一站,方圓幾裏的鬼氣幾乎沖上天去。這鬼站在鬼氣的正中央,一身白色喪服,長發覆面,手上還拿着一把短劍。
“小鬼,今日七爺八爺都在,還不束手就擒。”範無咎拿着他的索命金背折鐵刀,朝那鬼大喝道。
那鬼卻仿佛全然沒有聽見,只是在低聲念叨着什麽。
“他在說什麽?”範無咎問。
謝必安仔細聽了一會兒,說:“好像在喊誰,鶴洲,還是什麽的。”
“管他喝粥不喝粥,先捉住了再說。”範無咎也再懶得去研究一個鬼的內心想法,拿着索命刀向那鬼砍去。他動作幹淨利落,幾乎直直地劈向厲鬼,謝必安手執勾魂索一端,配合着範無咎朝厲鬼抽去。
那厲鬼一個閃身,将兩招輕松躲過,然後他舉起短劍朝範無咎刺去。
範無咎堪堪躲過劍鋒,然後他邁開箭步,将左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處,從刀柄向刀尖劃去。藍光從範無咎手指亮起,順着刀鋒朝厲鬼劈去。
厲鬼沒有料到範無咎還有這種招式,閃避不及,臉上便多了一道血痕。
受了傷的厲鬼快速移動到謝必安身邊,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則将勾魂索牢牢握住。
“鶴洲……鶴洲。”厲鬼的聲音沙啞卻又刺耳。
這厲鬼大概是剛成了氣候就被高人給封印住了,十分缺少實戰經驗,打架用得還是人類的老一套。
看他放松了警惕,謝必安嘴角一勾,右手微微握拳,只見那勾魂索像活了過來一般,順着厲鬼的手快速向上,将厲鬼牢牢鎖住。
擺脫了厲鬼束縛的七爺終于有了機會好好研究研究這鬼口中念叨着的究竟是個什麽玩意。
“鶴洲,秦鶴洲。”厲鬼念叨道。
“秦鶴洲?什麽玩意?”範無咎摸了摸下巴,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謝必安蹲在厲鬼面前,細細地打量着他,問:“秦鶴洲是誰?”
“鶴洲……”這鬼顯然沒有在聽謝必安的問題。
“秦鶴洲是誰?”謝必安又問了一遍。
這鬼擡眼看了他一眼,說出了兩個字:“秦嶼……”
幾乎同時,範無咎喊出了這鬼的名字:“七爺,他,他是趙鳴筝。”
謝必安撩起他的長發,仔細端詳了一會,才發現這鬼竟然真的是趙鳴筝。不怪七爺認不出他,趙鳴筝的變化是真得很大。上次離別時,趙鳴筝還是俊朗的少年,重回了戀人的懷抱,笑着感謝謝必安,爽朗地像陽春三月。但今日重逢,他滿臉滄桑憔悴,一雙混沌的眼睛裏透着狠辣和決絕,口中不停地在重複秦嶼的名字。
“我們兩個離開時不是還好好得嗎?怎麽會成了這樣?秦嶼的怨氣已解,他不是應該幸福地和秦嶼過完了一生嗎?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範無咎一連四個問句,謝必安覺得自己好像答得出來,但卻又不知從何答起。
謝必安只搖搖頭:“不知道,或許是又出了什麽變故,但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必再管了,直接把他帶回酆都交差就行了。”
“怎能不管?他好歹也算是我們的故人,朋友一場,怎能就這樣把他棄之不顧?”範無咎反駁道。
“那你且問問他,他可否還認得你這個故人?”謝必安反問。
趙鳴筝沒有作答,口中仍是重複着秦嶼的字。
謝必安朝範無咎說道:“他不認得你,他除了秦嶼誰都不認得。”
“可是秦嶼早都已經重入了輪回,怎麽去找?”範無咎說。
謝必安輕笑了一聲。然後,他說:“所以我說把他直接帶回酆都。這樣吧,回到酆都之後我去找包閻羅問問,查一下秦嶼投胎去了何地,若腳程快些,趙鳴筝還來得及和他師兄再續前緣。”
這是最好的主意,範無咎沒理由拒絕。
謝必安将趙鳴筝押回地獄,然後如約去了閻羅殿。
十殿閻王,既不屬于道門也不屬于佛門,他們是由百姓的信念直接産生的。但他們也不是完全中立的存在,他們當中有偏向佛的存在如秦廣王,也有一看便和道門更加親近的閻羅王。
閻羅王生前姓包,名拯,大概整個中華大地沒有人會不知道這個名字。包閻羅臉是黑了一點,但絕對是個正直的人。他和魏判是同一種人,所以謝必安去找他,心中還是比較踏實的。
“包大人,謝某可否再借用一下生死簿的浏覽權限?”謝必安道。
包拯正對着電視看《少年包青天》,一邊看一邊在點評裏面扯淡的劇情,見謝必安來了,立刻按了暫停鍵,說:“小白啊,遇到麻煩要自己思考嘛,總是借助生死簿,萬一哪天猴子再來鬧一鬧,生死簿又亂了,你到時候該怎麽辦呀。”
包閻羅很喜歡說教,熬雞湯的水平比孟婆還高上好幾個段位,每次來看生死簿都會有今天這樣的對話,謝必安也早都習慣了。
“回大人,這次情況實在緊急,謝某以後再遇到此類問題定當獨立解決,絕不再假借外物,最後一次,下不為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這些年謝必安可是沒少練。這話其實應當改改,該是,最後一次,下次還敢。
包拯顯然還是蠻吃他這套的,交代道:“最後一次啊,之後要好好靠自己。”然後把自己手機調出生死簿的APP,遞給了謝必安。
謝必安在搜索欄輸入了秦嶼的名字和生活年代,搜出了三個人,沒有一個是他想找的秦嶼。接着他又試了試秦鶴洲,這回直接是查無此人了。
沒有?
生死簿上沒有秦嶼的名字,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秦嶼并沒有重入輪回。
“二。”謝必安輕聲說道。
包拯:“什麽?”
“沒什麽,大人,我先告辭了。”謝必安将手機遞了回去,朝包拯說道。
“白鬼使這就要走?不留下來一起吃個飯?”王朝來給包閻羅遞東西,看見了謝必安,熱情地問道。
謝必安朝他笑笑,說:“我那邊還有點事,過幾天我和八爺一起來和王兄吃飯。”
王朝也不再客套,朝謝必安道了別。
但謝必安并沒有立刻回到八爺那邊,而是坐上了通往無間地獄的纜車。
作者有話要說:
打鬥場面寫得我很開心,想寫武俠文了。
後面三個故事大概會簡寫(大概),畢竟我埋的伏筆下一章就基本全部能解決了,想探讨的問題也都提出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