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幾日都城的雪就沒停過,路上雖說被清理出來,但還是有些濕滑。
茂承先下了馬車,伸手接着皇後,昨日就發現了,皇後瘦的厲害,茂承神色一暗,還是要想辦法多養養。
茂承永遠也忘了上輩子看見皇後屍體的時候,比這還要瘦,瘦的驚人。
這輩子自己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腦子裏想着事,手上已經扶着皇後下來,嚴清悅見宮人們都是看着,自然只好将手遞給茂承。
小心翼翼的下了馬車,推了茂承,即使路上滑的很,也想自己走。
茂承手裏空落落的,只好虛護着皇後,防止她不小心摔倒。
前邊有人領路,到去的地方,還是讓嚴清悅吃了一驚。
是個醫館的後院。
似乎醫館早就有所準備,裏面的人站的整整齊齊來接着他們。
嚴清悅腳步一頓,不知道茂承是準備做什麽。
茂承見皇後有些抗拒,揮退宮人,低聲道:“不是給你一個人看診,我也一起。”
他們兩個有什麽好看診的?
茂承見皇後還是一臉不解,繼續道:“你身子弱的很,宮中的禦醫我信不過,所以帶你過來看看。”
自從皇後重生後,茂承肉眼可見的覺得皇後她似乎十分消沉,多思多慮,怕寒的厲害。
再加上周圍必須有點聲音這個毛病,茂承看着就心疼,不知道在掖廷宮的那一年,到底經歷了什麽。
茂承心裏疑惑的很,當初他下的命令,要人好好侍奉皇後衣食,不可怠慢,一切都按皇後的規格來。
這麽看來,似乎其中另有文章。
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事情的事情,重要的是先把皇後的身體調養好。
想到自己以前做的事,茂承心裏就愧疚的很,可事已至此,只好多做事情補救一番。
哪知這時的嚴清悅滿腹怒火,茂承這個狗男人,說自己身體不好?
暗示自己成婚六年,并無子嗣嗎?
自己到底為什麽沒有子嗣,他茂承不明白?假惺惺帶自己來看病?看的什麽病?
早上的所謂“靈芝解酒”她都喝了,這個茂承到底什麽意思?
也許是心中太過憤怒,嚴清悅反倒冷靜下來,看了看醫館。
壓下怒火,朝茂承笑笑:“好,我去看病。”
茂承松口氣,本來已經準備好了勸說的話,既然皇後願意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果然皇後還是喜歡自己的。
茂承美滋滋的想。
“一路過來,我有些累了,找個廂房,讓我歇息一會吧。”嚴清悅說話的時候低着頭,顯得溫順的很。
茂承覺得皇後能答應已經很好的,自然安排人去打掃個房間,供皇後休息。
好在醫館的人準備的妥當。
直接帶着嚴清悅去了房間,茂承剛要進來,嚴清悅擡頭朝茂承說道:“不是說你也要看病嗎?你先去吧,我睡好了就來。”
茂承點頭要走,嚴清悅喊道:“先別走,貓兒你拿着。”
見茂承皺眉,嚴清悅說道:“我有個小鈴铛可以用。”
茂承心裏疑惑的很,但怎麽也想不到皇後是存了逃跑的心思。
他在以前就是習慣了皇後說什麽,他做什麽,這準備接過貓兒。
誰知那貓兒死活不跟茂承走,硬是扒着嚴清悅的衣裳,硬是要抱去,竟然想要用爪子抓茂承。
嚴清悅看着毫無知覺的茂承跟那歡快的狗子,險些掉淚,見貓兒實在送不走。
勉強道:“那就算了,貓兒就,陪着我吧。”
說完,也不讓任何人進屋子,這就關了房門,死死的抵住門口,眼淚直直的掉下來。
茂承看着不對,哪敢離開,小聲問道:“清兒,你怎麽了?”
聽見茂承喊她這個名字,嚴清悅實在忍不住,順着房門蹲下來,無聲哭泣。
過了會,茂承聽見房門內皇後還是冷言道:“你快走吧。”
茂承心底不安,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說道:“不管發生什麽事,清兒,只要你喜歡我,一切就不會變。”
聽着茂承的話,嚴清悅嘴角扯出一絲諷刺,忍不住道:“是不會變。”當然不會變,因為一切從開始就是謊言。
開始是騙我,說的是你愛我,最後是告訴我,你不愛我。
另一種意義上的從一而終呢。
嚴清悅深吸一口氣:“茂承你還不走,是不準備讓我休息嗎?”
不知怎地,茂承聽到皇後直呼他名字,反倒好受些,忙說:“我這就走。”
茂承一步三回頭,但總算是離開這裏。
嚴清悅冷靜下來,時間不多,她也不熟悉地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低頭看了看懷裏的貓兒,貓兒看着嚴清悅流淚似乎也難過的很。
嚴清悅笑了笑:“你個小嬌氣,要開始吃苦了。”
也不知道是在說貓兒,還是說自己。
宮外到底不是宮裏,周圍的人還是少了很多,再加上沒人能想到皇後娘娘會有逃跑的心思。
這些偶然湊出來,讓嚴清悅覺得可以賭一把。
但按照茂承的謹慎,要是這次不成功,怕是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再壞能壞到什麽地步呢?
嚴清悅說什麽都是要賭一把的,看了看懷裏的貓兒,嚴清悅捏着裙角,輕手輕腳的推開窗戶。
有些後悔穿這身衣服出來,好看是好看,貴重是貴重。
但太嬌氣了,也不方便她逃跑。
嚴清悅心裏開玩笑道,第一次逃跑沒經驗,多跑幾次就好了!
當然她自己也知道,沒有第二次機會,是生是死,就看這次的了。
好在醫館裏的閑雜人等被清的幹淨,嚴清悅沿着牆壁走,總算找到個角門。
門口是兩個憊懶的婆子,嚴清悅整理好衣裳,拿出目下無塵的氣勢出來。
愣是吓得那兩個婆子結結巴巴的問道:“這位娘子怎地還在醫館裏,今日我們這裏不看診。”
嚴清悅倨傲點頭:“到了這裏才知道,這就要回去了。”
說着從荷包裏摸出五六個金裸子給了這二人,那兩個婆子哪見過這麽大手筆的娘子。
感恩戴德的放了嚴清悅出去。
沒想到出來的這麽輕易,嚴清悅回頭看了看這個醫館,低頭摸了摸貓,不敢停留,當下就往外走。
只是到了街道上,嚴清悅有些茫然,她出嫁前倒是在都城住,可外出一向都是坐着馬車,說要去哪吩咐一聲即可。
這讓她自己走,還真的分不清哪是哪。
到底去哪讓嚴清悅犯難的很,不由得摸了摸貓兒道:“好貓兒,你叫一聲我們向南走,叫倆聲我們去北邊行不行?”
貓兒到底再聰明也聽不懂嚴清悅在說什麽,也許是湊巧的很,這貓兒喵的叫了一聲,趴在嚴清悅懷裏不再吭聲。
嚴清悅六神無主,既然貓兒做了決定,那就聽吧。
這麽想着,不管哪是哪,看了看天辨出南方,低頭往南邊走過去。
嚴清悅也知道自己這身衣服紮眼,但也沒有辦法,在都城多留一會,就多分危險。
想了想嚴清悅随便攔着街上騎馬的一人,塞了個兩個銀錠子過去,說是要買這人的馬。
那人看了看手裏的銀子,再看看自己瘦弱的馬匹,當時就把嚴清悅當作冤大頭,直接将缰繩塞到嚴清悅手裏。
但一擡頭,賣馬這人愣住了,從未見過如此貌美的小娘子。
通身的貴氣,豔麗極了的眉眼,賣馬的人結結巴巴道:“小娘子,你這錢給的多了,我帶你去馬市吧!你這個錢可以買到上好的馬匹了!”
嚴清悅一愣,莞爾道:“我是着急用馬,不妨事,這事還要多謝你呢。”
這人被嚴清悅笑的迷迷糊糊,當下硬是還了一半的錢,目送這個小娘子騎馬而去。
自己那瘦弱的小馬被這小娘子騎着,仿佛也成了良駒一般。
嚴清悅也是長了個心眼,背着旁人換的馬匹,好在還沒遭人眼球。
此時的嚴清悅騎着馬一路向南走去,一出城就放開了跑,不多會便到了西郊,此處人煙稀少。
嚴清悅看了看自己用煙紗玉錦做成的小包裹,裏面探出個小腦袋出來。
裏面正是貓兒藏在裏面。
有貓兒陪伴,這無人的南郊似乎也沒那麽可怕了。
嚴清悅壯着膽子,繼續往南,好在運氣不錯,也不知道去了哪,竟然有個小城在那。
看着人來人往,還算不錯。
嚴清悅先去衣裳店,買了身不起眼的衣服帶着,牽着小馬去了城裏最大的客棧。
停在這裏嚴清悅才算喘口氣。
算算自己已經出來了兩個時辰,不管怎麽樣,茂承肯定已經發現了。
這地方也不能多待,收拾妥當,還是要繼續走下去的。
誰知就在客棧換衣服的時候就出了事情。
嚴清悅脫下外袍,準備穿上剛剛買的衣裳,誰知那料子也不知道什麽做的。
嚴清悅的手一碰,便起了紅疹子,但此時自己的衣服又不能穿。
想着反正還有裏衣,嚴清悅硬着頭皮換了衣服。
再用買的包裹裝好收拾下來的東西,頭上手上帶的都取了下來放在裏面。
金銀倒是直接放在身上。
早上還光鮮亮麗的嚴清悅此時前邊系着小包裹放着貓兒,背上的包裹背着衣服跟首飾。
足下騎得是無精打采的小馬。
嚴清悅看着自己都覺得可憐的很。
但是可憐又能怎麽辦呢,總不能在皇宮裏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