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既然寧遠侯讓自己給他養曾孫女,那就養吧,皇宮中還真不去缺茂馨兒這碗飯。
但是養成什麽樣子,就別怪自己了。
嚴清悅心裏有了想法,過的也比之前暢快了些。
眼看着年節将近,小叔父的官職也要提上日程,但是怎麽跟茂承講,嚴清悅一點想法也沒有。
她是從未做過這種事情的。
祖父在的時候,朝堂的事她就是一句也不能問,祖父也多次囑咐過,自己不可以幹預朝政。
況且嚴清悅對那些事情也不感興趣,從未問茂承求過官職。
如今雖有之前的約定,但是要怎麽開口,嚴清悅還是有些為難。
直到晚上茂承回來,眼看着茂承似乎累的很,嚴清悅欲言又止。
茂承餘光正好看見皇後想說什麽,主動問道:“皇後有什麽事嗎?”
不自覺中,茂承的語氣竟然帶了些期盼。
既然茂承都這麽問了,嚴清悅也不藏着了:“是有件事要麻煩。”
茂承聽了這話,則是十分高興,就希望你麻煩我。
嚴清悅接着說:“前日我在嚴府見了小叔父,想着小叔父如今也無甚官職,不如讓他。”接下的話嚴清悅并未說完。
只見茂承臉色變了。
嚴清悅見此心裏不高興的很,前邊還說什麽我幹什麽你都同意,如今話都沒說完,怎麽就這個表情?
好在茂承馬上察覺出來不對,心裏嘆氣直接道:“嚴賓白是個極有學識的,只是現在不合适。”
嚴清悅卻道:“有什麽不合适?”
“如今東南府的戰事吃緊,若是嚴家的人出來做官,怕是會動搖軍心。”茂承為這一仗準備已久,是絕不想在此刻出什麽岔子。
嚴清悅沒想到這一層,怪不得當時小叔父嚴賓白也是一愣。
說起來還是嚴清悅對朝堂之事知之甚少,不能縱觀全場,自然看起事情有些狹隘。
這一句話,嚴清悅就知道是自己失算了,一旁的茂承見皇後垂頭喪氣,自然是心疼極了。
想了想道:“雖官場是來不了,可其他地方并非不可做為。”
嚴清悅奇怪的扭頭看向茂承。
茂承此刻也不覺得一天處理政務累了,細細跟嚴清悅分說起來。
“現如今士族林立,如蘇家,趙家,殷家,韓家,再看嚴賓白的妻子周家,如今科舉選出來的考生,基本都是從這幾家走出來的。”
“再說王公貴族,如寧遠侯一流則是把握着朝中的礦業,鹽務及瓷器生産,鮮少有民間的商人跟百姓可以參與其中。”
茂承仔細說道:“要想徹底拔出這些毒瘤,費的功夫不是一時半時,一切都要徐徐圖之。”
嚴清悅聽此,只要不是茂承故意诓她,那朝中還真是看似穩定而已。
見皇後神情有些擔心。
茂承少見的揚眉一笑:“皇後也別擔心,這些事看似危及,不說全部,基本盡在掌握,只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故而現如今不好徹底處理。”
嚴清悅暗暗記下茂承的話,有心想等再見到小叔父時商量一下。
茂承此刻也不是故意這麽說,而是實情如此,見皇後臉色不冷不熱,茂承有心讨好,繼續道:“若是小叔父有心想做些事,不如先從科舉入手?”
剛剛前邊茂承才說過科舉被士族們把持,出來的學生基本都是士族子弟,此刻讓小叔父來做,肯定是要跟他們有所不同。
此時說的士族把持,也并非說的科舉舞弊,而是指教育資源的傾斜。
一個寒門子弟,家中不說筆墨紙硯,書都買不起,說不定還要幫家人分擔家務。
跟一個從小有着名師教導,家中錦衣玉食供養,筆墨不缺的士族子弟對比來說。
哪個更容易中舉?其中不言而喻。
茂承隐隐的想法就是打破這種默認的規則。
如今朝臣大多是士族子弟,朝政的處理,自然會更傾向士族的發展。
這對普通百姓來說,就等于斷絕了上升的機會,那這科考還有什麽用。
左右不過是從那幾家人中選出來。
嚴清悅并不是蠢笨的人,聽了茂承說這些,對祖父為什麽不許家人做官,心裏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茂承見皇後猶豫,但沒過一會,嚴清悅就覺得茂承說的也不全對。
嚴清悅直接道:“從民間辦這學堂,實在是難做了些,若是朝廷給個名頭,才更方便些。”
茂承眼裏閃過一絲欣賞,自己剛剛是說了那麽多的話,皇後就能敏銳的抓住其中的漏洞。
茂承思考了讓嚴賓白主管這事的利與弊,現在馬上年節,過了冬,便離科舉沒多久,現在培養起一批民間的舉子肯定來不及。
但若是能借着這次科舉打個勢頭出來也不錯。
茂承強行說服了自己,說到底還是想給嚴賓白謀個職位,皇後是鮮少的開口的,若是這個請求自己都不能同意,那當個皇帝還有什麽意思。
但嚴清悅那邊不知道茂承內心的想法:“以朝廷的名義,興辦學堂,那出來的學子,豈不都是天子門生?我覺得可行。”
茂承心裏暗笑,假裝不知道的皇後的小心思,點頭仿佛被皇後說服了一般:“既然如此,那就讓小叔父來戶部任職,單獨劃個地方,讓嚴賓白籌備官學一事。”
嚴清悅聽此心裏歡喜,覺得自己終于做成了事,可茂承臉上帶着笑意,心裏卻不由自主的往深了想。
最近幾天,并未聽見皇後說什麽要離開的話,茂承嘴上不說,但心裏是有些高興的,可現在看來,估計皇後是另有打算。
茂承深深的看着皇後,不由得開口道:“不論你想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
嚴清悅剛有些高興,可轉念一想剛剛跟茂承的對話,明明全都由茂承牽着走。
自己以為的辦成事,其實是茂承的允許。
說明白這個,嚴清悅突然有些懊惱,可要是反悔說這個官我小叔父不當了,嚴清悅又害怕正和茂承心意。
當下左右為難。
茂承見此又有些疑惑,嚴清悅冷笑道:“你聰明我蠢笨,茂承你真是沒變過。”
說完嚴清悅也不理茂承,徑直走到榻前,當下氣惱的很,只覺得心頭有些火氣。
茂承跟了過去,見皇後趴在被子上,只露出白淨的後頸,茂承走到跟前,心裏不知道皇後為何生氣。
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
只是側面看着,一朵淚花砸在被褥上,茂承慌了手腳忙道:“是我哪裏做錯了嗎?清兒你別哭啊。”
不說這話還好,茂承開口就讓嚴清悅心中更加氣悶,順手将枕頭砸向茂承。
茂承無緣無故挨了一下,不由得笑了出聲,嚴清悅聽此,更加生氣,直接爬到床上,将自己裹在被子裏。
茂承見此,柔聲道:“我這人笨的很,也沒眼色,我做錯了什麽,清兒你跟我講好不好。”
聽此,嚴清悅更加委屈,可好歹眼淚是不掉了,自嘲道:“到底是誰笨啊,你幾句話,就讓我全都聽你的,我想給小叔父謀個官職,最後還是要靠你施舍。”
施舍二字委實嚴重了些,可嚴清悅心裏就是委屈,但多數還是氣自己不争氣,不夠聰明。
茂承默然,想從被子外面抱着皇後,但又怕皇後拒絕,只能跟皇後一樣,脫了鞋子坐到塌上。
“清兒,你話不能這麽說的,從祖父教我處理政務起,直到我登基,一共來說有十年了吧,若是我這十年的經驗還不如你一天想的結果,當初祖父估計早嫌我蠢笨,将我趕出嚴府了。”
嚴清悅擡頭看了茂承。
茂承口中的祖父,自然是嚴首輔,說起來茂承基本上是嚴首輔手把手教出來的。
想到這裏,嚴清悅有心想問一句,那祖父的死跟你有關系嗎?
可話到嘴邊,又不能問出去,不然自己跟茂承表面的和平都維持不住。
倒不是貪戀這種和平的氛圍,而是自己要争的權還未争過來,這會翻臉太不劃算了。
自己現在跟茂承對抗,無異于小孩跟大人打架。
嚴清悅平複了心情,算是勉強接受茂承的說法。
但還是忍不住說道:“可我諸多不如你,也怪不得別人都說我不能當你的皇後。”這話聽的茂承心裏美滋滋的。
嚴清悅自己也說的半真半假,多半是不想和茂承這時候翻臉。
茂承笑道:“怎麽會,我這人也就會看看奏章,騎馬是你教我的,書法,琴藝,品茶,那樣不是清兒你跟我講的?你我只是會的不同而已。”
當年茂承備受冷落,自己學會了讀書識字已是難得,這些風雅之物是一概不知的。
婚前婚後,嚴清悅沒少教他這些事,可偏偏茂承文韬武略樣樣都行,這些雅趣是怎麽學也入不了門。
嚴清悅想到此事,不由得笑了出來,擡頭嬌嗔道:“你可別說下棋是我教的,你那臭棋簍子。”
茂承低頭跟着皇後一起笑。
嚴清悅恍惚,怎麽就想起這些了呢。
自己跟茂承如今是很難回去了,就算是上輩子自己跟祖父的死跟他沒什麽關系。
但傷痛是永遠都在的,之前沒的那個孩子。
更是斬斷了嚴清悅唯一的牽挂。
提起自己跟茂承的關系,嚴清悅總覺得亂糟糟的,毫無芥蒂的和好是不可能,如今也只有兩個人和平的分開。
就算以後做不了夫妻,做個朋友大概是可行的。
茂承見皇後擡頭朝自己笑笑,笑意中有些釋然,讓茂承心頭一動,惹不住側身想親親皇後。
嚴清悅見此下意識的一躲,正好茹姹走了過來,說是晚膳已經做好,嚴清悅順勢推開茂承。
只當沒看見茂承眼中一閃而過的受傷。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起每天雙更啦,麽麽噠,以後每章都是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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