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交手
白燦群在馬上端坐，冷冷地注視着，白雪諾目光掃到晃動的馬鞭，身體不自覺地抖了一下。為了救唐立脫險，她拼死接了師父一掌墜下懸崖，後來被莫文找到安置在客棧中，可沒多久就被師父找到，那一頓鞭子打得她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
莫武也過來見禮，謹慎小心地禀告了事情的經過，白燦群掃了一眼童奎和董嬌，淡淡道：“兩個跳梁小醜，贏了又有什麽可喜！”
莫武忙道：“二叔教訓的是。”
白雪諾手心裏出了一層汗，正不知該不該說話，便聽馬蹄聲傳來，不多時又一匹馬飛馳過來，滿頭大汗的張和幾乎是滾着下了馬，氣喘籲籲地跑到白燦群面前，偷眼看了看莫武與白雪諾，單膝跪地道：“二老爺。”
白燦群命他起來，對莫武道：“你先将他們藏的□□搜出來，待我回來再将這二人押回寧陵城。”
莫武不知白燦群要去哪裏，還沒開口問，便聽白燦群已經指指白雪諾，冷冷道：“随我來！”
說罷拍馬而去，白雪諾忙奔了出去，牽過一旁正在吃草的坐騎，上馬追了過去。
兩人很快就沒了蹤影。張和定睛一看，也認出了一旁的“勾魂刀”和“奪命鞭”，吃了一驚，道：“二少爺，這，您與五小姐怎麽會與太湖七盜交上了手？”
莫武道：“他們自己找上門來的。等大哥審過了，也就知道是為什麽了。”莫武心裏對太湖七盜很是嗤之以鼻，心想，怪不得各大門派都要派弟子到江湖上走動歷練，若是不長長見識，豈不就像這“太湖七盜”，整日就在太湖周圍轉悠，都成了井底之蛙，不知人外有人，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敢拿到雲鶴山莊弟子跟前顯擺，反而自取其辱？
張和便不再多說，雙腿有些發抖，勉強跟在莫武身邊，接過莫武從二人口中、身上搜出的□□。其實這也怪不得他。從寧陵城出來，他已經快馬加鞭，無奈與莫武等人功力相差太大，只好發狠狂追，着實累得他夠嗆。
童奎倒也罷了，惡狠狠地瞪着眼睛，而董嬌是女子，見莫武絲毫不憐香惜玉，撬開她的牙關将□□取出，不由含羞帶憤，淚眼汪汪恨恨地看着莫武。張和見狀，不覺好笑，暗暗道：“別說你這個女賊了，就是天仙在跟前，二少爺也不知道憐惜兩個字怎麽寫！”
莫武脾性還真是有些冷，除了雲鶴山莊的師兄弟，其他的事情很少能讓他動容，不象韓智，總是沖動莽撞。他在長輩跟前素來聽話，加上辦事仔細，武功、醫術又都很不錯，自然瑕不掩瑜，讓人忽略了許多缺點，其中，最令莫夫人擔心的就是這冷清冷性的脾氣了，擔心他娶不到媳婦。
莫武果然渾然不覺，命張和将二人捆了個結結實實，冷冷地說了聲：“自不量力”！
事情辦完，白燦群與白雪諾仍不見回轉。天色更加陰暗，恐怕要下一場大雨。莫武看了看遠處，有些擔心，便問張和：“二老爺怎麽會過來？”
張和道：“小的也不知道。剛才追趕二少爺、五小姐時，二老爺突然從後面策馬過來，什麽話也沒有說。”
白雪諾随師父奔馳了近三十裏路，來到一處空曠地，白燦群才放緩了速度，慢慢停下，白雪諾趕緊下馬，将兩匹馬都拴好，打足精神來到白燦群面前。
此處地勢比周圍略高，道路兩旁是大片荒廢的農田，連間茅草屋都看不到。
白雪諾見白燦群提着一個籃子，也顧不上奇怪，便上前欲接過來，白燦群毫不理會，仍提着籃子，向前走了幾步，頓時流露出無限傷感。白雪諾大着膽子過去，也低頭查看，原來路旁埋着一塊大石，上面寫着三個大字“紅土嶺”。
白雪諾擡頭道：“師父，這 ‘紅土嶺’是這裏的地名嗎？”
白燦群道：“不錯，這個村子就叫做紅土嶺。”說完，白燦群從籃子中取出酒菜供品，對白雪諾道：“諾兒，你跪下。”
白雪諾不明所以，但仍是乖乖退後幾步，雙膝跪地，白燦群将香燭元寶點燃，又命白雪諾：“磕頭。”
白雪諾答應了一聲，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跪地不語。
待白燦群祭拜完畢，才慢慢道：“十八年前，你師娘離開‘幽靈堡’，身受重傷，到了此地更是毒發愈烈，無法遠行，我們便在此養傷。沒想到，羅昌野竟喪心病狂，不顧父女情分，要趕盡殺絕。那時，你師娘受了‘萬蟻噬心針’，無法運功，我一人卻不是羅昌野的對手，幸好你餘伯伯趕到，這才逃過此劫。後來，也是你餘伯伯求情，你師祖才允我重回師門。”
白燦群嘆了口氣，擡眼看看四周，又道：“只是，這裏原本住着六十三戶農家，我們離開後，羅昌野卻遷怒于他們，将他們全部活活燒死，一夜之間，紅土嶺淪為死地！”白燦群眼前仿佛又出現了當年的情形，火光沖天，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在他們耳中回響，他們都有心回去救人，卻只能含淚回看一眼，匆忙逃命。多年來，連這一片土地都被周圍的人看作不詳之地，無人敢耕種。
白雪諾震驚道：“這些農戶何罪之有？”她看看師父，師父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痛苦自責，心裏也十分難受，跪行過去，仰着頭看着師父，道：“師父，是‘幽靈堡’的人濫殺無辜，不幹師父的事！”
白燦群難得地露出一絲慈愛，伸手欲摸摸白雪諾的頭，卻又立刻收了回去，淡淡道：“雖是如此，我總是良心不安。起來吧。”
白雪諾知道師父今日不是來找自己麻煩的，起身後便道：“師父，我們何不滅了‘幽靈堡’，給這些無辜村民報仇？”她剛才與董嬌、童奎打了一場，不由信心倍增。
白燦群看看白雪諾，倒沒有訓斥她狂妄，但目光已經微冷，白雪諾尚未察覺，繼續說道：“‘幽靈堡’雖然是師娘的家，可是竟然要殺了師娘，師娘應該不會怪我們的吧，師父？”
也不知道白雪諾到底有沒有記性？平時被師父嚴辭苛責慣了，她在白燦群面前大氣都不敢出。但每當白燦群有一點點溫柔疼愛時，她就忘了以往的教訓，更加忘了畏懼，膽子就會變大。也不知有多少次，便是因此觸怒白燦群，被劈頭蓋臉罵一頓不說，甚至會挨上一頓打。在渚北村，得知師父不喜自己的原因時，白雪諾更是心灰意冷，甚至做出了不療傷的作死之舉。沒想到，如今還是不長記性啊！
白燦群此時心裏便如是在想，白雪諾這次倒機靈，感覺到師父微愠，忙咬唇不語。
這些日子下來，白雪諾的傷雖然養好了，但整個人也瘦了一圈，白燦群看了，也難免有些心疼，便不與她計較，只是冷冷道：“把現在的事情做好，別整日想些有的沒的！”
白雪諾趕緊答應：“是。”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師父，您趕過來，就是特意帶弟子來這裏的嗎？”
白燦群又環視了周圍一眼，道：“我收到無名的信，要去蕭縣一趟，聽莫文說你們剛剛離開，便想着帶你來這裏祭拜一下。”
白雪諾張了張口，想問問舅舅的情況，但看着師父沉肅的面容，還是咽了回去。
白燦群又默默站了一會兒，轉身離開，白雪諾忙去将馬牽過來，二人順原路返回。臨近莫武所在之處，前面傳來打鬥聲，白雪諾心道：“莫非是太湖七盜趕來救人？”
白燦群給了白雪諾一個眼神，白雪諾點頭，立刻揚鞭加速趕過去。
眼前的場景并不可怕。四個人，兩兩戰在一處，都沒有受傷。可是看清了與莫武動手的白衣少年，白雪諾的臉色變了，竟是陳永笑！她微微顫抖着下了馬，拔出雲蒼劍，卻沒有立刻向前。忽然，她聽到了馬蹄聲，知道師父到了，頓時心慌意亂，忙提劍上去。
莫武本來已漸落下風，白雪諾一加入，形勢陡變。白燦群不緊不慢地下馬，站在一旁，他早已将白雪諾之前的猶豫看在了眼裏，心裏冷笑一聲，道：“莫武過來。”
莫武不敢違命，說了聲：“諾兒小心”，便一個虛招跳了出來，對白燦群道：“二叔，陳少俠想讓我們将二盜交給他，弟子不肯，所以就打了起來。”白燦群微微點頭，看着場中的白雪諾。
十幾招過去了，白雪諾長劍正好格擋住陳永笑的劍，趁這個空檔，陳永笑揚聲道：“白二俠，本幫追捕太湖七盜多年，還望白二俠成全。”
白雪諾見師父一言不發，也不敢多話，雲蒼劍劃過陳永笑的劍身，發出清脆的響聲，劍招突變，一招“逐水流”，劍尖以詭異的角度刺向陳永笑脅下，“落花劍法”的殺招。
白燦群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陳永笑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腳下用力，身體向後移開數步，躲過了這一招，白雪諾絲毫不停，身形飄動，白燦燦的劍花罩在二人頭頂，陳永笑也運力劃出一劍，白芒閃耀，兩人都着白衣，簡直說不出的好看。
可是誰也沒有心思去欣賞，白雪諾與陳永笑心裏都清楚，二人已經拼了內力，不能有一絲閃失。不過瞬間功夫，只聽“嘩啦”一聲，二人齊齊退出三四步。白雪諾眉頭一皺，略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陳永笑，陳永笑唇邊溢出一絲血線，卻輕笑抱拳，道：“好劍法！”
陳永笑轉過頭去，與張和鬥在一處的天佑早被莫武一腳踢翻，點了穴道扔在一邊。他收了劍，過去為天佑解穴，白燦群與莫武都不管他，只有張和緊張地看着。
白燦群冷冷道：“陳少幫主，這次我不與你計較，若有下次，休怪白某不客氣了。”
陳永笑拱手道：“白二俠，晚輩所言句句屬實，還望白二俠成全。”他猶豫片刻，道：“如果不行，可否只将匪首童奎交予晚輩？”
白燦群沒有理他，輕聲吩咐莫武：“繩子。”
莫武将綁住童奎與董嬌的繩子交給白燦群，二人已經被解了穴道，跟在馬後面跑倒也沒什麽困難。
陳永笑皺緊眉頭，師兄只交代了自己這一件事情，沒想到竟遇到雲鶴山莊，卻是十分難辦。正沮喪時，西邊天空一陣銀光亂閃，閃電過後，轟隆隆的雷聲響起，瓢潑大雨頃刻而至。陳永笑心中立刻有了主意，只是有些神色複雜地看了看白雪諾。
見雨勢頗大，白雪諾忙将蓑衣鬥笠取出來，白燦群微微蹙眉，還是接了過來，将手中繩索交到白雪諾手中。
恰在此時，伴随着雷聲，一片白霧騰起，本就視線不佳的路上立刻變得伸手難見五指。白燦群忙喊道：“看好七盜。”
白雪諾手中繩索一收，左手牽繩，右手持劍，将二盜圈在劍勢範圍，陳永笑長劍刺出，目标卻是白雪諾身邊的二盜，白雪諾聽到風聲，一面護住二盜，一面挺劍刺出，劍尖似乎刺入了陳永笑身體，聽到陳永笑悶哼一聲，白雪諾下意識地收了力，可陳永笑已經探手抓住了二盜，白雪諾慌亂之下，忙将童奎護住，只聽繩索斷裂的聲音，待白雪諾反應過來時，左手繩索力道頓減。
暴雨很快便将白霧澆散，但為時已晚，陳永笑、天佑，連帶着“奪命鞭”董嬌已經蹤跡不見。變故是陡然發生的，雷聲轟隆，掩蓋了陳永笑的暗器聲音，幾乎是眨眼的功夫，事情已經結束。
白燦群原以為白雪諾完全可以應付，所以一開始并未出手，待他出手時卻為時已晚。适才幾招，白燦群聽得清清楚楚，知道白雪諾關鍵時刻撤了劍招，氣得揚手将白雪諾掴倒在地：“混帳東西，你竟然敢幫着陳永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