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隐情

天佑張大了口,驚呆了。

董嬌唇角輕揚,轉過身卻又變得蒼白柔弱,她闖蕩江湖多年,卻被陳永笑的目光盯的渾身不自在,便輕輕點了點頭,道:“事到如今,說了也無妨。”

她慢慢道:“老三、老四是被永洛殺死的,後來,我們就藏身在鎮江,老大一直懷恨在心,後來,從老六胡天的口中,他知道是我放了永洛,惱羞成怒,無所不用其極地折磨我……”

抽泣了一會,董嬌才接着道:“整整一年,我就像掉進了人間煉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實在忍受不了了,所以,當他讓我潛入太湖水幫,去偷水蒺藜,我……我就答應了。”

陳永笑胸口不住起伏,氣得雙眉倒立,道:“所以你就去騙我師兄?”

董嬌擦掉眼淚,微擡了頭,嘆道:“永洛明知道我來者不善,但他顧念我曾救他一命,還是假裝被我騙過,讓我進了石室,不過,他留了個心眼,将完好的水蒺藜全部另藏他處。可是,我要偷的,只是水蒺藜而已,哪管是好的、壞的!”

陳永笑憤怒地砸了牆壁,恨恨地盯着董嬌,咬牙道:“我就知道別有隐情!”

聽董嬌說出兩年前的事情,他才明白,師兄是為了保護董嬌才寧可被處死的。可是,這兩年,師兄遠離江湖,又怎麽會知道董嬌有難呢?難道師兄又見到了董嬌?

看着陳永笑刀子般的眼神,董嬌心中一凜,悄悄往門口挪了挪,陳永笑嗤笑一聲,道:“那麽這次呢?師兄怎麽知道你有危險的?你什麽時候去開封了?”

他離開開封前,路永洛吞吞吐吐地拜托他到寧陵城,若“奪命鞭”董嬌有危險,便救她脫身。

陳永笑不解,路永洛便說起了當年與太湖七盜的一戰,他雖然拼死殺了“閻王棍”陳寶和“鐵鬼拳”張林,也重傷了其餘幾人,可自己也不慎中了毒,身受重傷,眼看就要命喪當場,幸好被董嬌所救。

陳永笑疑惑道:“這個女賊為什麽救師兄呢?師兄又怎麽知道她有危險?”

路永洛對“女賊”這稱呼很不滿,看了他一眼,道:“我們幼時便相識了,她十歲那年父母雙亡,被一個遠方叔叔收養,從此之後,我們便再也沒有見過面。沒想到,她,竟然成了強盜,還嫁給了童奎這種小人!”

陳永笑見路永洛恨恨不平,知道師兄與董嬌交情不一般,而且尚未忘情。

路永洛自始至終也沒有說出是如何知道董嬌有危險的,陳永笑暗暗嘆了口氣,師兄,你已經有妻有子,不該再與董嬌來往的,便道:“大師兄,那女……,董嬌我會救出來的。大師兄還是,好好照顧大嫂和侄兒吧!”

他還記得路永洛深深嘆了口氣,一臉的苦悶,想到自己尊敬的大師兄被這個女賊拖累,他就氣不打一處來,看向董嬌的目光也更加陰冷。

董嬌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了頭,陳永笑不屑地道:“怎麽,難道是我師兄能掐會算,知道你在寧陵有難?”

董嬌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蹙眉半晌才慢慢道:“兩年前,永洛想讓我留下,可我還是顧念與老大的夫妻之情,最終偷了水蒺藜,害得永洛險些喪命。回去後,老大倒真的對我好了許多,而且,不知他從哪裏弄來大筆銀子,還買了大宅子,我們也過了兩年舒服日子。

“前些日子,他不知發了什麽瘋,突然要到寧陵去,說有人出高價殺莫文。莫文是雲鶴山莊的大弟子,就算是老三、老四沒死,莫文又哪裏是我們幾個能對付的?何況我們是強盜,又不是殺手,我勸了很多次,可老大死活不聽,說他當年能讓路……永洛中毒,便也能收拾了莫文,而且,他背後的人定會保他無憂!

“我看他鬼迷了心竅,知道這次恐怕難以逃脫,便趁着他與老五、老六到寧陵城踩點時,跑到開封去找永洛……”

陳永笑心裏一黯,道:“你怎麽知道我師兄在開封?”

董嬌沒有掩飾面上的得意,笑了笑,道:“我自然有法子知道。”

天佑在旁邊聽着,忽然接口道:“剛才你還問少幫主,大少爺是不是還活着,怎麽這會又說去了開封找大少爺?你這女人長得挺好看的,怎麽嘴裏沒有半句實話?再說了,你都跑到開封去了,也就逃出來了,為什麽還回去找他們?你既然要回去,為什麽還讓大少爺去救你?你耍着我們玩啊?”

哼,明明自己已經逃掉了,卻又跑回去陪着犯事,還讓大少爺再去救你,這是什麽人啊!

天佑十分不屑地說完,陳永笑的面上已經滿是鄙夷,董嬌的臉皮再厚,也還是紅了臉。

董嬌一方面心裏存了僥幸,不想離開童奎,另一方面又怕跟着童奎會出事,便抓着路永洛不放,為自己留一條後路。她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在她心裏,男人就是用來依靠、用來利用的。童奎能給她財富、享受,她便跟着童奎,若是給不了了,她便再找別人。

“乳臭未幹的小子,懂什麽!”董嬌心裏想着,也不說話,只是專心地整理着頭發和衣服。

連天佑都如此瞧不上董嬌,更何況是陳永笑,但無論他心裏怎樣不齒董嬌的做法,現在卻不能不管董嬌,任其自生自滅了。

路永洛本來就是要陳永笑将董嬌帶回開封,說什麽“我若不照顧她,她便是孤身一人了”,陳永笑實在不能理解師兄的癡情,似這種不知羞恥的女人,怎麽能配得上師兄?因此,他雖然救下了董嬌,卻并沒打算帶董嬌回開封。可董嬌何等奸猾,索性将一切都擺到臺面上,讓陳永笑明白,路永洛一定會去尋她的,如此一來,陳永笑為了路永洛着想,只能護送自己去開封。

陳永笑沒有想到,路永洛要救董嬌這件事情,本來就是董嬌一手安排的。在自己面前,董嬌還一番矯揉造作,想來便令他氣悶。師兄一臉的悲憫憐愛,想來她在師兄面前,也不知編造了多少故事?這個女人不僅善于裝作,自私無恥,還工于心計,師兄若還是與她糾纏不清,不知還會遭遇什麽禍端?也許,終其一生都無法再回到太湖水幫了。

陳永笑沉吟片刻,冷冷道:“我師兄已經結婚生子,你又何必抓着他不放?”

董嬌咯咯一笑,擺出一副妩媚的姿勢,道:“那又如何?你師兄都不在乎,你又擔什麽心?”

天佑見董嬌這副模樣,不由一陣惡寒,撇撇嘴角站遠了一些。

陳永笑簡直氣炸了胸膛,他為了救這個女人,還與白雪諾交了手,早就郁悶不已,如今更是懊悔。他氣了一會,突然問道:“你們既然要暗算莫文,為何又去伏擊莫武與白姑娘?”

董嬌面色不變,嗔罵道:“誰知道童老大在想些什麽?哼,這個色胚,肯定是看白燦群那徒弟生得美,想嘗嘗鮮了!哼,他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什麽德性!那小妖精有好幾個師兄弟呢,就是輪也輪不到他呀!要不是看在那盒夜明珠的份上,我才不幹呢!唉,沒想到,那小妖精年紀不大,武功卻那麽高……”

她心裏直嘆氣,白雪諾說出了自己曾去過開封的事,童奎一定能想到路永洛身上,就算童奎日後脫險,她也不敢再回去的。

陳永笑聽她一口一個“小妖精”,氣得大吼道:“閉嘴!”

董嬌愣了愣,随即掩口輕笑,道:“原來少幫主看上那丫頭了呀!”她笑了幾聲,又道:“不過,你可別怪我說話不好聽,那丫頭功力深厚,比少幫主還厲害點,可不好駕馭啊!”

陳永笑冷哼一聲,知道從她口中也得不到什麽消息,道:“我送你去開封,這一路上,你最好閉上嘴巴,否則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董嬌有很多手段,可在一臉陰沉的陳永笑跟前,一件都使不出來了,她氣得臉色發青:“你——”憋了好幾口氣,最終還是沒敢再說話。

耳邊清淨了,陳永笑開始思考,他心亂如麻,湧上一陣無力感,想了想,便對天佑道:“我送她去開封,你先到蘇州等我!”

天佑點點頭,勸道:“少幫主,大少爺的事情,您就讓他自己處理吧!”說罷,狠狠地瞪了董嬌一眼,董嬌無所謂地笑了笑,還給他抛了個媚眼,吓得天佑不待雨停就跑了。

來到開封城外,陳永笑語氣冰冷地道:“你若是再害我師兄,我絕不饒你!”

董嬌輕笑道:“永洛是我的依靠,我愛他都來不及,又怎麽會害他呢?”

陳永笑一哼,懶得再與她說話。

路永洛見到董嬌,面上一陣歡喜,陳永笑卻暗自嘆息。師兄一幅俠義心腸,自以為英雄救美于危難,成就了青梅竹馬的佳話,又怎知美人別有一張面孔呢?他年紀雖輕,卻将幫中事務管得井井有條,自然知道,此時的路永洛,是什麽話都聽不進去的,連天佑都勸他,讓師兄自己處理,他又豈會不知?

坐了一陣,陳永笑向路永洛告辭,最後加上一句:“大師兄,您好好照顧大嫂和侄兒,小弟過些日子再來看你們。”

路永洛笑着應下,見陳永笑堅決要走,也不再多留。陳永笑走出很遠,忍不住回首,見遠處一個黑點,路永洛仍立在門口望着他。這個大師兄雖然被董嬌迷惑,但還是真心疼愛自己的,他心裏一暖,眼眶有些濕潤,向着路永洛的方向揮了揮手,策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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