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1)
終于感覺自己暖和了很多,便又走回到餘艾銘的身邊,坐下,說道:“那碟枝你基本可以不用管了。”
“皇後不行了?”餘艾銘記得李偉曾告訴過她皇後也就是這半年間的事情了,也只有皇後這個靠山不在了,那蝶枝才算真正無用了。
“這是一回事,另一回事便是,我很快便要來這将軍府了,你周遭的這些麻煩事,我都可以幫你解決的,你安心養胎便是了。”
瞧着李偉這麽篤定的神情,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告訴他自己還未跟馮乾報備,那佛堂也還未建好。可那李偉好似餘艾銘肚子裏的蛔蟲似的,說道:“你別當馮乾是傻子,他可比你明白多了。對于我要來将軍府的事,他已心中有數。”
“你如何得知?”她餘艾銘可什麽都沒說過。
“這些你便不用煩神了,你好生養胎便是。”他馮乾護不了的,我李偉來護你。反正已經護了那麽多年了,也不在乎這剩下的幾年了。
“真的假的啊?那麽好?”餘艾銘勾上李偉的肩膀笑着問道。
李偉翻了個白眼,将餘艾銘的胳膊放了下來,說道:“你呢,現在不僅是将軍夫人,還是一個準媽媽,你要注意下言行,不要只考慮自己,還要考慮考慮他。”說完看了看餘艾銘的肚子。
“哎,好吧好吧,反正你是擁有開過光的金手指的,什麽也瞞不過你。”說完便又将這段時間那碟枝在将軍府的所作所為都告訴給了李偉。
李偉一直覺得那碟枝是皇上用的很重要的一顆棋子,萬萬沒想到,這碟枝卻是沒什麽用的,只知道自己作死的無能之輩。倒是那碧蓉,要好好查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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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便快到了除夕,按照慣例,所有的王公大臣都該進宮與皇上皇後一起守歲。誰知這年的臘月二十八突然從宮裏傳來皇後娘娘殡天的消息!
本該守歲的年祭變成了百官服喪,寫哀冊文,上谥號。由于帝陵還未修建好,徐皇後的陵寝便被安置在皇宮之中。
那碟枝更是在娴雅居哭的死去活來,幾度昏厥過去。本來麽,她唯一的依靠便是皇後了,可如今,皇後卻殡天了。唯一的指望已指望不上了,在将軍府也還未立足,今後的路該何去何從更是不知。
倒是那碧蓉在這短短的半個月郡主禁足的時間內,與府內上上下下各院人都交好了。皇後雖然死了,可她碧蓉是受命于皇上的,并非皇後。她的任務也僅是協助郡主獲得将軍的信任,從而進行監督。如今皇後去了,那郡主自是六神無主。可任務還在繼續,郡主不行了,只能自己想辦法再獲得将軍的信任了。
進府這一個多月以來,也算是摸透了,那馮乾将軍只聽夫人的話。既然要獲得将軍的信任,看來第一步便是想辦法獲得夫人的信任才是。
“碧蓉……”書蘭瞧見郡主又哭暈過去,便前來找碧蓉商量對策。畢竟現下郡主依舊在禁足期間,他們兩個只能只能有一人出去。
“我出去找找人吧,畢竟我和芸夫人院中的秋菱關系尚可,讓芸夫人求求夫人,看能否請個大夫前來瞧瞧,郡主再這麽哭下去,眼睛莫要哭瞎了才是。”說罷,便披上一件披風,出了娴雅居。
出了娴雅居的門,一路思索,想了又想,還是沒有去含煙閣,而是轉道去了谷藍齋。
寒冬臘月的,馮乾生怕夫人凍着,便差人又拿了點上好的碳過來。正巧碰見前來的碧蓉。之前見過這丫鬟,覺得她比她主子識大體,便對她印象不錯。所以并未阻攔,讓她入了廂房。
倒是碧蓉見着将軍倒是愣了一愣。本想着将軍不在,跟夫人和盤托出将軍與郡主并未圓房的事實,博得夫人的同情,能救一救郡主。順道也能讓夫人留下自己一個“忠心護主”的印象。可是這将軍在此,便不好這般說了,還得另想計策。
“碧蓉參見夫人~”一進廳裏瞧見餘艾銘,便行了個大禮。
餘艾銘瞧見是這丫頭來了,心裏七七八八也明白了一些,左不過就是為了蝶枝那丫頭求情來的吧,便示意她起來說話。正巧馮乾也在,便讓馮乾也做自己身邊順道一起聽一聽。
“碧蓉鬥膽請求将軍,夫人能放過郡主。”說完又行了個大禮。
“何謂‘放過’?”餘艾銘笑着問道,她倒是想瞧瞧這個丫鬟是否能說出個花來。
“夫人有所不知,郡主自小長在先皇後身邊,嫁入将軍府時便對先皇後諸多不舍。現在先皇後去了,郡主日日以淚洗面,怕長此以往郡主身子頂不住啊!還望将軍、夫人能放郡主出院,解了禁足。”碧蓉心道,一定要讓夫人對自己有忠心護主的印象才行!
“即便本将軍解了她的禁足又能如何?再者了,本将軍當初說過,但凡她能抄錄完百遍《女則》便可自行出院。我自知你是護主心切,但也莫要忘了,她也是将軍府的人,行為規矩莫要失了分寸才是!”馮乾一邊拿了一件外衣披在了餘艾銘的腿上一邊說道,他實實不想這些事來叨煩自家夫人,便替夫人回了。
碧蓉瞧見這将軍如此愛惜自家夫人,怕也是個真性情之人,看樣子,只能賭一把了!
“将軍,您說郡主是将軍府的人,那您可否将她當做将軍府的人?怕在您心中只有夫人一人吧?別人何曾入的了您的眼?”碧蓉咬着牙說完這幾句話,雖是寒冬臘月,自己的後背已緊張到濕漉漉了。
“放肆!居然敢如此跟本将軍說話,誰借給你的膽子!”馮乾拍了下桌子冷眼喝道。
馮乾什麽都能忍,只有別人說夫人時,忍不了!特別是像碧蓉這種,看似是說自己,實則是隔山打牛說夫人的不是。
餘艾銘瞧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碧蓉,雖然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可眼神裏卻透着一股子倔強。一看便是經歷過些大場面的,不像剛入宮的宮女。
用手拍了拍馮乾的手背,笑着說道:“夫君莫要動怒,碧蓉也是為了郡主。郡主無論如何也是先皇後的人,要不,還是解了她的禁足吧。想當初在鳳儀宮內,還是蝶枝的郡主曾向先皇後磕頭盟誓道,萬一先皇後去了,她便也跟着一起去。現下先皇後已故,我又懷有身孕,實在不便去祭奠。不如就讓郡主去吧,好歹主仆一場。”說完用帕子試了試眼角。
這話一出,碧蓉心下一驚。這,夫人這招高啊,她這是在逼蝶枝給先皇後殉葬啊!那這蝶枝無論出不出院不都一樣麽?禁足的話,旁的人還不好逼她。若是解了禁足,出了那娴雅居,就憑剛剛夫人那些話,不死倒是罪過了!
“夫人,這……”馮乾本就不是愚笨之人,聽到這也明白夫人的意思了,可真要讓那蝶枝去死麽?馮乾不免瞧了瞧夫人,夫人慣不是會使這種手段的人啊。
餘艾銘本就不想讓蝶枝去殉葬,只不過這碧蓉将自家主子說的多麽委屈,多麽對先皇後情深義重似的,她倒要看看,是不是真那麽委屈,那麽情長!
“都是碧蓉的錯,碧蓉若有什麽開罪了将軍與夫人,就懲罰碧蓉吧!”說完又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她碧蓉誓要得到将軍與夫人的信任,而對下人的考量無非就是夠不夠對主子忠心而已。
“難為你這般為你主子了。”馮乾感嘆道。先前就對這碧蓉印象不錯,知道她是個識大體的丫鬟,現下居然能為了主子頂撞自己與夫人,而後又能替主子承擔罪責。小小年紀卻有如此擔當,實屬不易啊。
餘艾銘擡眼瞧着馮乾,便知他是着了這碧蓉的道兒了。可畢竟他才是一家之主,也不便說什麽,只能暫且随他去了。再者這皇後仙逝,自己将将也才哭完,實在也沒什麽精氣神再去管這事了。
聽到将軍這句話,碧蓉的心緒才稍微平了些。好在剛才賭贏了,将軍沒有拆穿自己的把戲。
☆、休書
“郡主的禁足可解,明日你讓郡主來一趟我的書齋吧。”說完便擺擺手示意碧蓉下去。
碧蓉瞧見将軍已經解了郡主的禁足,便有鬥膽向将軍請示可否請個大夫給郡主瞧瞧,郡主幾次三番哭暈過去。這點小事,馮乾自是不放在心上,便由着她去了。
其實碧蓉知道郡主不會有事,只不過請個大夫還是為了給将軍一個好印象,覺得自己是對主子是極為看中的一個好奴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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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府的佛堂已然修葺完成,本來李偉很快便可搬來,但又碰到皇後仙逝的事。只能延後了,因為他要帶着一衆僧人進宮去給皇後操持法事,給她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經。
餘艾銘雖說不滿,但也無法。畢竟皇後仙逝,她也很難過。曾經的她也不相信這些輪回轉世之說,但現如今,明擺擺着自己和李偉這第二世的人生。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正在谷藍齋閉目養神的餘艾銘突然接到小順的密保,說馮乾給那蝶枝一紙休書,讓她另謀生路去了。
“當真?!”餘艾銘也是一驚,她已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沒想到這馮乾一下子就給她一個完結,真是措手不及。
“千真萬确。”蓮子回道。這蓮子在來谷藍齋之前曾在府裏各個院落都待過,所以府裏衆多丫鬟小厮跟她都熟識,她出門打聽事一打聽一個準。跟那小順也是相識很多年,所以小順那邊有什麽消息都是通過她來傳給餘艾銘,畢竟他是将軍身旁的人,不好時時離開。
“那蝶枝如何了?”蝶枝空有一副好皮囊,卻毫無頭腦,餘艾銘也不曾怪過她。畢竟她也是被迫走上這條路的,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自以為自己是個郡主就想壓別人一頭,到頭來,還是将自己折進去了。李偉曾說她是皇上皇後派來的釘子,只能說這一次皇上皇後真的看走眼了,那蝶枝不是做釘子的人。
“她還能怎麽着,一哭二鬧三上吊呗。她自幼便在先皇後身邊長大,何時去過外面闖蕩?本來先皇後給了她下半生的依靠,可是自己不知足,偏偏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了!”蓮子也嘆氣說道。算一算,從蝶枝入府到将軍寫休書,也就一月有餘的光景,且還被禁足了半月,這蝶枝也真是生生的斷了自己的好日子。
“走吧,咱們去會一會這郡主!”餘艾銘被扶着起身說道。
“夫人要去書齋麽?”小岚一邊問道一邊給餘艾銘系上披風,外面又加了一件大氅。由于又是國喪期間,又在腰間加了一條白布。
“先去後廚給夫君端一碗鹿茸羹吧~”聽見夫人這麽一說,幾個丫鬟便都掩嘴偷笑。
餘艾銘瞧見了,但也不想說太多。都知道鹿茸是壯.陽.聖物,這大冬天的本就幹燥,還給馮乾端這個,明顯就是有意圖的。可餘艾銘的意圖究竟是什麽,這三個丫鬟也是猜不透的。
帶着蓮子和小環兩人從後廚走向書齋,遠遠的就聽見書齋裏傳來的哭聲。
“将軍,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求您收回成命吧,求您了。”這一聲聲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一聽便知是那蝶枝。估摸着已經哭了好一會了,聲音又有些嘶啞。
旁邊還有兩個丫鬟的小聲哭泣聲,想來也是在勸慰蝶枝。
小環将書齋門打開,餘艾銘緩緩走了進去。屋內四人擡眼發現竟是她,都不禁愣了。連那馮乾都有些吃驚。
“夫人怎麽來了?”馮乾緩過勁來便立馬上前扶住餘艾銘,“外頭天那麽冷,有何事差下人來就是了,何苦自己跑這一遭。”
“我看這天寒地凍的,怕夫君太辛苦了,便去後廚找金大娘拿了些羹湯,想給夫君補補身子。沒想到還沒走近,便聽到這郡主的聲音,心下好奇,便前來瞧瞧。”說完便示意小環将食盒端到案前。
那蝶枝瞧見是餘艾銘來了,便趕緊跪爬着爬到餘艾銘的腳邊,抱着餘艾銘的腳脖子,求道:“夫人,夫人,求求您了夫人,蝶枝以後再也不敢勾引将軍了,以後只在府裏做一個下人,日日侍候夫人,求夫人,求将軍莫要将蝶枝趕出府啊!蝶枝一生孤苦無依,出了府便是死路一條啊夫人,求您了!”
那一聲聲的哀求,餘艾銘心下又有些心軟了。本來想着來瞧這郡主的笑話的,可沒想到她真能如此這般低三下四的哀求。還不停的磕頭,讓餘艾銘這個現代人眼眶都有些紅了。
想拉她起身,卻發現這蝶枝跪在地上時間長了,竟然渾身冰涼。便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要披在這蝶枝的身上。蓮子一看便急了:“夫人不可,我這就去拿一個炭爐過來,您且将大氅披好!”說完便一欠身出了書齋。
馮乾立馬走到餘艾銘身邊,将她護在懷中,夫人還是這般善良,看不得別人受罪。他一個武将,身子本身就熱,冬天從不用炭爐,所以這書齋裏也沒有這些。
餘艾銘此時心中感慨萬千,這裏畢竟不是21世紀,不是人人平等人人都讀書的年代,女人就算沒有夫家愛護也能活得好。這裏是封建王朝,女人沒了夫家便如浮萍、柳絮一般!
看着這蝶枝,不免心頭吃緊想到那三丫頭,萬一将來三丫頭時日久了還是沒有得到這馮乾的恩寵,豈不是這第二個蝶枝麽?!
看着案前的休書,一字一字都直扣餘艾銘的心底,她生怕這蝶枝今日走的路,便是三丫頭明日之路!
“郡主……”餘艾銘穩了穩心緒,說道。
“夫人,還是喚我蝶枝吧~”剛剛夫人将大氅披到自己的身上,光是那一個動作,便讓自己追悔不已這段時日的所作所為。如若在這将軍府中好好的度日,怎會淪落至此!
“蝶枝,我知你并未與将軍圓房,你那一夜并未承恩。”餘艾銘這話一出,全場都震驚了,連馮乾護住她的那只手掌都僵硬了。
餘艾銘輕輕拍了拍馮乾的手背,繼續說道:“沒有人告訴我,但是我有雙眼,我會看,你們瞞不住我的。蝶枝,雖然将軍今日一紙休書讓你很難接受,但這便是你的出路啊!将軍性情淡漠,不喜與人溝通,也就是我,他才能說與一二,所以我明白将軍是何用意。你現在尚是清白之身,出去還能尋得一個好人家。可如若一直困與這将軍府,總有一日你會失去理智,恨将軍,恨我,恨這整個奉國将軍府!到那時,你便不是你了,而是被心魔吞噬攻于心計之人。何苦呢?!将軍這是在救你啊!”
言畢,馮乾深深的嘆了口氣,說道:“知我者,夫人也!”說罷,護住餘艾銘的肩膀又緊了緊。
“可是,我……”蝶枝被餘艾銘這般一說,似是回過神來。可是,這天下之大卻無她蝶枝容身之處啊!思及此,蝶枝的眼淚又簌簌的往下落。
“娴雅居你可繼續住着,直住到你有地方可去為止!”餘艾銘瞧見這蝶枝似是有所動容,便又說道,“作為一個女子,嫁人重要,相夫教子也重要,可是不管做何事,為何人做事,再重要也莫要失了自己才是!”說完又看了眼馮乾,笑着問道:“我這般安排,夫君不會不允吧?”。
“夫人哪裏的話,這後宅之事本就是夫人說了算!”說完輕輕将餘艾銘散落耳邊的碎發挽到耳後。夫人真是自己的賢內助啊,本來哭哭啼啼半天也解決不了的事,夫人幾句話便解了難題!
這一席話說的跪在一旁的碧蓉也驚呆了。她只知道将軍獨愛夫人一人,可不知這夫人原是這般與尋常女子不一般之人。頓時,心裏又起了些漣漪。是啊,無論做何事,給何人做事,斷不可失了自己才是!
“夫人……是蝶枝對不住您啊……”蝶枝又趴在地上哭起來。餘艾銘示意小岚去将她們主仆三人都扶起來。
這時正巧蓮子也将炭爐找來,放置于屋子正中央。不一會兒,大家便都暖和了。待蝶枝暖和了些,餘艾銘便命他們主仆三人回了娴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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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這是我剛才來書齋前特地去後廚拿的羹湯,天氣寒冷,今兒個都除夕夜了,喝點熱乎的吧!”說罷便讓小環從食盒裏将那碗鹿茸羹取了出來。
“這羹湯夫人怕涼了,特意讓金大娘多裹了幾層布,将軍您瞧,還熱乎着呢~”小環說罷便将鹿茸羹端給馮乾了。
“夫人怎麽沒有?”馮乾接過羹湯問道。
“我來之前吃過旁的了,你吃吧,不用管我。”餘艾銘回道。這可是鹿茸羹啊,燥熱的東西啊,你讓我這孕婦吃了這可怎麽得了!
“多謝夫人!”這馮乾聽到此才放下心來吃。夫人特意帶來的,可不能不吃啊!三下五除二,便喝個底朝天。
剛喝完,這馮乾便覺得一股熱流從下往上竄,直竄的人癢癢的。難道是這書齋太悶熱了?加之這羹湯又是大補之品,才這樣?搖了搖腦袋,突然又有些發飄的感覺,這是怎麽了。
☆、癡心
“夫君,這羹湯是大補的,咱們回谷藍齋歇息吧~”餘艾銘瞧着藥力上來了,便扶上馮乾,準備離開。握着馮乾的手時,覺得體溫已然升高了,便知那羹湯奏效了。
馮乾聽夫人想要歇息,便跟着一起走了。不過有些搖擺,不過自己畢竟是習武之人,穩了穩心緒,便好些了。
誰料想,走到半路,餘艾銘借故剛剛有支朱釵遺落在書齋了,便要回去尋。馮乾本想一起陪着夫人,誰知餘艾銘不允,叫馮乾先回房內候着,自己一會便來,還讓小環陪着。馮乾拗不過夫人,加之自己确實燥熱的有些難受,便也從了。
小環與小順一邊一個扶着馮乾便往谷藍齋走去。
瞧着馮乾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餘艾銘輕輕的嘆了口氣,轉頭走進了院子裏,欣賞起梅花來。
“夫人不回去?”蓮子扶着餘艾銘一邊不緊不慢的走着,一邊問道。心裏還在犯嘀咕,早前夫人讓我找來的蒙汗藥與何樂丹也不知有何用?本以為是為了受孕,可如今夫人已有孕在身自是不需要了,可剛剛為何要放入鹿茸羹之中呢?
“不回了,那谷藍齋中自有人陪着夫君。”餘艾銘一邊慢慢的走着欣賞雪景梅景,一邊輕撫着自己的肚子。心道,孩子啊,希望你能平安的來到這世上,不要向上一世我那短命的孩兒,等不及看這世界一眼,便離我而去。
“夫人,谷藍齋……”蓮子雖然一開始呆頭呆腦,但跟了主子這麽久了,心竅也通了一二,心下猜想到幾分,卻是不敢相信。
瞧出身邊的蓮子的異常,餘艾銘便也不想隐瞞了。
“不用懷疑,你的猜想就是事實。今日讓你在羹中放了蒙汗藥和何樂丹,就是為了讓夫君能夠火氣上竄而又神志不清。夫君自幼練武,身子骨不比常人,普通的羹湯及床第歡好之藥怕是對他無用,所以才加了蒙汗藥。我出谷藍齋之前已命小岚去将三丫頭接去了。如今此時此刻,怕是夫君已将三丫頭當成是我了~”
雖是自己一手策劃,但這些話講出來之時,也有些心頭發堵,不禁濕了眼眶。
“夫人!”蓮子瞧見夫人這樣兒,不免心疼起來。夫人這是何苦呢,既然将軍心中只有她一人,何必再去行這一招,非得将他往芸夫人房中推!推就推吧,自己心中又難過,真是不懂!
“蝶枝尚有郡主的身份,和離之後都不一定能有出路。何況那三丫頭是我胞妹,不過是個五品文官之女,萬一将軍哪日也給她賜了一紙休書,你讓她如何是好!她不怪我,我都要怨恨自己一輩子的!”說這話時,眼淚不禁出來了。
蓮子連忙用帕子将夫人的淚水拭去,又安慰了夫人幾句,便不再提這事,生怕再惹了夫人傷心。
走着走着突然看見前面鬼鬼祟祟有一人,餘艾銘與蓮子都看出來那人便是邢氏!瞧着她身姿靈巧的樣兒,半點沒有有孕的跡象。
這院裏都是白雪,加之餘艾銘穿的披風外那件大氅就是雪色的,所以絲毫未被邢氏發現。兩人悄悄跟着那邢氏。
只見那邢氏穿過梅林,走到假山後面,進了一個假山洞,往裏面放置了些什麽,然後探查了下周圍是否無人發覺,便又走了。
待那邢氏走遠後,餘艾銘便讓蓮子上前查看是何物。
蓮子拿出來後,發現是一本書,那書不過就是普通的詩集,可打開一瞧便發現內有洞天。詩集裏面的詩有好幾處都用朱砂筆做了标記,且還做了一張圖,那張圖便是整個奉國将軍府的平面圖!
“趕緊原樣放回去,不要動,我們趕緊躲在暗處,瞧瞧一會是誰來取!”餘艾銘吩咐完,蓮子便利索的歸置好物件兒,與餘艾銘一起躲在假山後頭。
不消一刻鐘,果真有人來此處,這人面生,餘艾銘都記得曾見過。那人假模假樣的在假山周圍晃了一圈,确定無人後迅速進去取了物件兒便走了。
待那人走遠,主仆二人便出來了。餘艾銘交待蓮子偷偷的調查此事,切不可聲張。怕是這将軍府已沒幾人是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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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艾銘又在院中閑逛了會,估摸着時間也差不離了,便往那谷藍齋開始走去。
誰知還沒走到跟前,便瞧見小環氣喘籲籲的跑到自己跟前停下,着急地說道:“夫人,您可算回來了,大事不好了!将軍将自己關進西廂房內,拼命的砸東西,誰也勸不動,您快去看看吧!”
餘艾銘一聽便知不好,連忙往西廂那兒走,一邊走一邊問:“三丫頭呢?”如若估計的不錯,馮乾跟三丫頭又沒有圓房成,白瞎了她這一番苦心。
“芸夫人,芸夫人……”小環不敢說。
“你要急死我啊,三丫頭怎麽了?!”餘艾銘真想撬開這小環的嘴。
“芸夫人跑回去了,小岚,小岚也跟着去了。”小環不敢說的太細,不敢說将軍急怒之下打了芸夫人一巴掌,也不敢說芸夫人是哭着跑回含煙閣的,更不敢說将軍拿劍割傷了自己放血,将西廂房內的物件兒全部砸爛了。畢竟夫人現在有孕,也不能受刺激啊。
一聽小環如此說,餘艾銘便心下一緊,趕緊小跑着進了院門,也不在意身後的蓮子拼命讓自己慢一些,她現在已全然顧不得這些了。
“滾!都給我滾!”西廂房門口小順還有一衆小厮都在敲門,讓将軍趕緊息怒,莫要傷了自己。可裏面的馮乾絲毫不理不睬,只在裏面拼命的砸着東西,裏面噼裏啪啦的東西倒地破碎聲。一邊砸一邊還破口大罵,讓這些奴才們都滾遠些。
“你們讓開!”餘艾銘從院門口徑直走到西廂房門前,讓一衆小厮都讓開,自己走到門前,想推開門,卻發現門被鎖的緊緊的,又倚着門聽了一會,發現東西倒地的聲音與馮乾的怒吼聲有減弱之勢,便命這些小厮們都先回去。
別說小順不肯了,就連跟在身後的小厮都不肯,說實在不放心将軍。
“我知曉你們是為了将軍好,可是你們瞧,留在這也是于事無補的,你們就先行下去吧,小順留下即可。”幾個小厮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小順,直到小順點點頭,他們才不放心的離去了。
“你去給我搬把椅子來~”餘艾銘站在門口眼睛盯着西廂房的門,使喚道。
夫人這是要做什麽?即便心中再有疑惑,這會子也不敢停留半步。畢竟夫人如今腹中可是有将軍的骨肉,可半分傷不得啊。小順一邊想着一邊利索的去搬了把太師椅過來,請夫人入座了。
“夫君,銘兒就在門外陪着您,您要是不出來,銘兒就不走了。您要是這一夜不出來,銘兒便在這除夕夜裏和這一衆人等在冰天雪地裏守歲了!”說罷便坐了下來。
餘艾銘此時此刻也沒有想到什麽好的解決辦法,目前來看,只能硬等着了。馮乾再孔武有力,也不過血肉之軀,他能砸到何時?不管到何時,總有累的時候吧,等到他累了再說。三丫頭那邊只能關照下人去讓小岚好生安慰了,她餘艾銘縱使再有本領,也無法周全所有人,只能能顧一個是一個了。
想來也是自己的錯,太急于求成了,才致使這樣的結果,真是一步錯步步錯,還得想想法子補救才是。可是這馮乾真是寧可傷害自己,也不願碰那三丫頭一根手指頭,這種癡心,真是讓餘艾銘怎麽都沒有想到的。
想到這,餘艾銘的心頭便像流進了眼淚般,酸酸澀澀。沒想到上輩子沒有求得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要在這六百年前的大明封建王朝求來了。即使這次馮乾再怎麽做出出格的事,她餘艾銘日後都會死心塌地的跟着了。這樣的男人,真的太難得了。
天色漸黑,餘艾銘手中的小暖爐被小環換了一個又一個,終于,房裏的聲音漸漸沒了。餘艾銘起身,走到門前,敲了敲門,試探性的問了句:“夫君,我是銘兒,你能讓我進去麽?”
裏面毫無聲響,仿若屋中無人一般。
餘艾銘不氣餒,又敲了敲門,又問了一遍,屋中依然沒有聲響。來來回回三四次,餘艾銘終于忍不住,将手中的暖爐砸向地上。
“砰!”的一聲,周圍幾個丫鬟都吓了一大跳,連忙驚呼道:“夫人小心啊!”
餘艾銘見屋內依然毫無動靜,便開始喊道:“小心什麽啊?!連這一家之主都不想過了,我再小心又有何用?!”
一衆下人吓得連忙跪地求道:“夫人,您腹中尚有那未出世的小世子,您要保重身體啊!”
餘艾銘沖着蓮子擠了擠眼睛,又指了指肚子,見蓮子點頭之後便又喊道:“什麽小世子啊,現在将軍在房中連門都不願出了,怕是恨極了本夫人,我這将軍夫人怕也是做不成了!何必再拖累這未出世的孩兒,我自戕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終于快要醒悟了~(捂臉哭)
下一章有肉湯喝哦~
☆、夫人在上
衆人一聽,便急忙阻攔,大喊大叫。有的叫夫人保重,有的求将軍開門。可是門裏面絲毫不為所動,依舊不開門。
餘艾銘便又坐回太師椅上,朝着蓮子又擠了擠眼睛。蓮子心領神會,哭着喊道:“夫人,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啊。您這胎象本來就不穩,大夫說了,可不能動怒啊,萬一傷了您,傷了小世子,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可擔待不起啊!”
餘艾銘就坡下驢,繼續哭道:“這一胎實屬不易,本是佛祖保佑才得來的,也不知道他的命怎麽那麽可憐,好不容易進了娘胎,卻因為父親動怒而不得不夭折,我那還未出世的孩兒啊,啊,啊,啊,蓮子,我的肚子好痛啊,孩兒啊,你是不是也怨恨母親?!”
衆人一聽夫人肚子疼,更是吓得不輕,連忙圍上前。如若夫人真是為了這個滑胎,他們再有十個腦袋也擔當不起啊,一陣手忙腳亂,哭聲震天響。
突然,門開了,裏面竄出一個白影,将餘艾銘打橫抱起,急匆匆的跑向正廂房的卧床上去。
餘艾銘瞧見馮乾眉頭緊鎖,嘴唇幹裂,頭上的頭發也散落下來,一副滄桑的樣子。不免真的心疼起來,伸手撫了撫他眉頭,想讓他舒展舒展,卻遭到他的扭頭拒絕。
“夫君……”停在半空中的手,不知該如何放下,只能吐出這兩個字。這回,怕是真的傷了他的心了。餘艾銘自知理虧,便也不好多說什麽,眼淚倒是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一邊的蓮子瞧見,立馬上前替夫人試淚,說道:“夫人,您剛受了凍,胎象也不穩,可不能落淚啊,落了淚對小世子怕是不好。再者了,今兒可是除夕,不能哭的。”
馮乾聽見蓮子這話,好像又動了動。站了起身,對下人吩咐道:“讓後廚将飯菜端來,今兒夫人在卧房用飯。”說罷便要走了。
“夫君,今兒個除夕,你不與我一起麽?”餘艾銘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求道。
馮乾還是站立在那,餘艾銘就不依不撓的繼續拽着他的衣角,來回的扯。餘艾銘知道,對付馮乾這樣的人,在這種時候就得不要臉!
馮乾嘆了口氣,冷冷的說道:“你不是拼了命的想将為夫送去別人的床.上麽?怎地,如今又想為夫留下?!”
但凡開口了,餘艾銘就有辦法了,就怕他不說話。餘艾銘“嗖”的一下從床上坐起,半跪在床.上,動作太過迅速,吓得蓮子以為餘艾銘想要做什麽不穩妥的事情,驚呼道:“夫人小心!”
她這一聲驚呼,正好成功的吸引了馮乾的注意力,他轉頭卻發現自家夫人正淚眼婆娑的跪在床上瞧着自己,眼淚呼之欲出,一副楚楚可憐之相。
“你這是作何?”馮乾挑眉問道。
“夫君,銘兒最近不能房事,心中苦悶,想着夫君應該也是如此,便生了這個計策。反正夫君與那三丫頭早已圓過房了,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