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5)

兮兮充滿疑問的雙眸,說道:“二夫人還是莫要着涼了,否則将軍怪罪下來,小僧可是擔待不起。”

“那你為何要将檀香撤走!” 三丫頭嘟着嘴巴不高興的問。

“這些檀香也是從将軍府賬上支的香油錢置辦的,何必放在風口上讓它散的如此之快呢。”沒說出口的卻是,怕嗆着你啊傻丫頭。

三丫頭突然間無法辯駁,歪着腦袋,思索着,想着如何才能嗆回去呢。突然間不知是不是想起來了什麽,雙眸靈動,一下子跳了站了起來。可是沒留神,突然腳磕到了桌角,疼的不行,眼淚快要疼出來了。

了空見了,眉頭微皺,便大步上前,想為她瞧瞧,看看是否需要上點藥。

扶着三丫頭坐下,幫她隔着鞋子揉了揉腳。誰知一碰更是疼,三丫頭眼淚便簌簌的往下掉。用手死命拽着了空的衣角,嘤嘤泣泣的低低抽泣着,一邊抽泣一邊碎碎念道着:“就,就怪你,怪你,誰,誰,誰讓你,總,總是……”疼的居然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了空看着這三丫頭平常說哭就哭,說笑便笑的時刻實在太多了。所以也不以為意,只是覺得她甚是随性,毫無大家閨秀的端莊,不免的又低頭笑了個開懷。

三丫頭瞧見這了空不安慰自己居然還笑話自己,不免生氣的錘了下他。了空本身就就在低頭笑,沒怎麽留神,被捶了一拳,險些沒穩住。

三丫頭瞧見了空要摔了,便想也沒想的就伸手拉了他一把。誰知力道沒有穩住,了空險些撞進了三丫頭的懷裏。虧得自己用手撐住了桌子邊,才不至于太尴尬。

“你們在幹什麽?” 身後突然想起了一個憤怒的男聲。

兩人同時擡首望去,卻見馮乾父子正站在佛堂門口。馮乾一臉震驚,不敢置信的樣子。而馮老爺子看見了空的一瞬間,眉心緊蹙,雙瞳凝聚,嘴巴微張,更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了空知道從他們的角度來看,自己與三丫頭的行為着實不妥。可不知為何,居然不想解釋。只是站了起身,不卑不亢的走到二位面前。雙手合十,身子微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便不再說什麽。繼續坐到大廳中的蒲團上開始敲着木魚,念着經。

三丫頭不認識馮老爺,自然是不會去行禮的。她也不是很願意瞧見馮乾,便一瘸一拐的走到馮乾身前,微微欠欠身,嘴角微微上翹着,眼神頗有挑釁的意味。不知為何,被他看見這一幕,三丫頭心中甚是爽快,心情也好了很多。離開佛堂之時,忍不住輕輕哼起小調。

馮老爺子不識那三丫頭了,只是進了佛堂,也在了空身側的蒲團上盤腿坐下。一直等着他,卻不敢打攪他。只是那麽靜靜的坐着。

而馮乾此時心中像是打翻了瓶瓶罐罐,什麽滋味都有。這三丫頭何時與這了空如此親昵了?她可知道這了空的真實身份?她臨走之時對自己的那一抹笑是何意?越想越焦躁,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只覺得心口起伏的厲害,怎麽壓也壓不平似的。

配合着了空敲的木魚,那一聲聲直抵馮乾的心底。不停地在佛堂前踱着步子,想冷靜的平息下心緒,卻不知為何,怎麽也平息不了。

突然,木魚聲停了。

馮乾回頭看了眼了空。

只見了空微微睜開雙眼,放下木魚錘,雙手合十,像是對着空氣說話似的:“施主,可是有什麽需要小僧幫忙的?”

馮老爺子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看,想知道一切,又不敢知道一切。他不知道他究竟受了多少罪才能保住性命;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忍得了從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突然變成落難和尚!這其中的落差,非常人能受。

“小僧‘了空’,空而不空,不空而空。”知道馮老爺子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自己,便直接告知。

“了空……了空……”馮老爺子不停反複的咀嚼這兩個字,忍不住老淚縱橫。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便站了起來,準備莊重的行一個大禮。卻被了空一手按住,制止了。

低聲對着馮乾說道:“如今奉國将軍府的狀況,怕是将軍也知道了不少。何必讓馮老爺再趟進這淌渾水呢?趁着還無人發覺,趕緊走吧!”說罷便又向後退了一步,似是要和他們劃清界限一般。

馮乾感激的抱拳行禮,便帶着馮老爺子離開了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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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乾将父親送回住處,安撫了許久。見父親情緒上終于有所緩和,才稍稍放下心來。

“乾兒,那女子是誰?”回過神來的馮老爺子才想起剛剛在佛堂中與了空舉止不一般的三丫頭。

“她,她……”馮乾突然間不知該如何說明三丫頭的身份,父親到目前為止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納妾了。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妾氏居然今日在佛堂與建文帝有染,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可是,自己的父親自己太了解,就算今日不說,将來也會知道,到那時,只怕更會來一場腥風血雨了!

“怎麽了?”馮老爺子擡頭看向兒子,不過一個尋常女子的身份,何必支支吾吾!就算是留給建文帝的,又能如何?畢竟曾經的九五之尊,就算現如今變成和尚,身邊有一兩個這樣的女子,也是無可厚非的,難道乾兒還覺得自己的爹是個老頑固不成!

“他是我年前剛剛納進府的側室……”馮乾低聲說道。

“什麽!”馮老爺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今日那與建文帝舉止暧昧的女子居然是自家兒子的側室!突然間勃然大怒,站起身便給了馮乾一個響亮的耳光。

馮乾知道父親生氣了,便立馬跪地,低頭認錯,卻不願為自己辯解半分,只求父親莫要氣壞了身子。

“我馮家何時有了納妾的習俗?我怎不知?你娘親去世二十餘載,你何時見我續弦給你找來個後母?你可倒好,銘兒如今正懷着身孕,你便這般耐不住寂寞,便要納妾了?銘兒不說什麽,那是她大度!你納妾便納妾,也要看準了人,那樣的你也敢領回來,連那樣身份的人她都敢去勾搭,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不怕頭頂上長草,我還怕她讓我們馮家抹黑呢!趁早,給我打發了出去!莫要再讓我見了這糟心玩意!”馮老爺子一口子又罵了許多髒話才覺得解了氣,馮乾雖心中為三丫頭叫屈,卻也不敢違逆父親。

“可是,休妾,并非……”馮乾還想挽回挽回。

“怎的?你還舍不得了?”馮老爺子挑眉問道。

“那畢竟是徐家的女兒……是不是……”馮乾心中發虛,一來他對三丫頭卻有不忍,清清白白的姑娘,且還是嫡女,本可嫁入富貴人家享榮華富貴,卻無奈做了側室;二來,如若真的休了,夫人那邊,怕也不好交代;三來,三丫頭與建文現下發展到哪一步了,還得再查一查。

“徐家的女兒?”馮老爺不敢置信的問道。

“正是,她是夫人的親妹妹……”馮乾說道。

“那這丫頭更留不得!”馮老爺子拍了下案臺,說道:“姐姐有孕時,嫁給了姐夫,頗有城府!”

馮乾自知自己說什麽都沒用了,便也不再開口,只求父親消消氣,再去問問夫人意見。馮老爺子想了一想,就算兒子不舍,自己給兒媳撐腰便是了,容不得那蹄子作怪,便也同意了。

馮乾這才稍稍松了口氣,退了出去。

☆、還好還好

馮乾剛回到谷藍齋,便聽說夫人有些頭疼,急忙趕過去發現,是染上風寒了。便斥責了幾個丫鬟,怎麽照顧夫人的,居然好好的就染了風寒,現如今有孕在身,又不能吃藥,只能這般硬拖着!

如今,谷藍齋丫鬟最多,光是貼身使喚的就有四個。馮乾本身剛從父親那回來,心中就有些不痛快,現下更是借着機會,狠狠訓斥了一番。沒一會兒,便跪了滿地。

餘艾銘瞧着馮乾脾氣像是大了許多,似有不快,便讓下人們暫且全都退下去了。

“夫人怕是今日穿的少了,又走了雪路,着了涼。”馮乾面對自家夫人一直是溫柔尤佳,就算自己心裏堵着再多事,也都能忘卻所有。

“夫君,今日可是有什麽煩心事麽?”餘艾銘将手輕撫上馮乾的手背,摩挲着問道。

馮乾低頭笑道:“父親回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何來煩心事?你不要多慮。”說罷将手反轉握住了餘艾銘的手,放在唇下,小啄一口。

小啄一口覺得還不過瘾,又親了一口。直到馮乾下巴上的胡須刺痛了她的手背,惹得嬌妻不滿,他才作罷。感嘆道:“夫人即便即将為人母,蔥蔥玉手還是這般滑嫩,仿若無骨呢,真是讓為夫欲罷不能啊。”

三兩句話便讓餘艾銘紅了小臉,怪嗔道:“什麽時候變得這般油嘴滑舌了~”

馮乾瞧見夫人兩頰粉嫩,不自覺的便攀上用大手撫摸了幾下。馮乾常年習武手掌內的老繭不少,摩挲着餘艾銘的臉蛋癢癢的。便低頭想要掙脫掉,卻不想讓馮乾覺得夫人今日格外誘人,不由分說的,便往那朱唇上親了下去。

餘艾銘突然被親,還愣了一愣。本以為他心情不好,只是小酌淺嘗幾下,沒想到吻着吻着他便用舌頭粗犷的撬開了自己的唇齒,沒一會兒便與自己的舌頭交纏在一起,像是挑逗,又像是引誘,忽快忽慢,忽緊忽松。馮乾的手也從自己的臉頰往下游走,一路慢慢探究,直達腰身。

雖說已有孕三月有餘,不過依舊是可以盈盈一握的小蠻腰,馮乾毫無意外的将人往自己身上圈了圈。餘艾銘便從半倚靠着床邊變成了橫坐在馮乾的大腿上,這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可兩人的口齒依舊緊緊相連,沒有絲毫想要分開的樣兒。

餘艾銘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己已然穩穩的坐在馮乾的身子上。想要将他推開,卻怎麽也推不動,能做的只能是用粉拳不停的砸向馮乾的胸口。無奈一切都是枉然,馮乾騰出一只手便輕輕松松的将她的兩只手都禁锢在自己的懷裏了。

知道感覺身上的人兒有些喘不過氣來了,馮乾才戀戀不舍的分開彼此。瞧着嬌妻被自己親的有些紅腫的朱唇,像那櫻桃似的水潤欲滴,眉心緊蹙,像是在不滿着什麽。馮乾感覺身體裏有一股火苗“蹭”的一下子竄了上來,想極力将火苗按壓下去,卻被餘艾銘的一聲又一聲的嬌滴滴的喘息聲給撩的無法自拔。

餘艾銘本身便已染了風寒,鼻子不通暢,呼吸更是比平常要艱難的多。誰知這馮乾絲毫不照顧自己的身體情況,上來便是一個纏綿悱恻的深吻,吻的自己暈天黑地,雖然,這個吻,可以打個九十八分!不過,也不能這般不顧自己啊,好不容易得空了,還不得好好的吸幾口新鮮空氣。

剛緩了緩神,腦袋稍稍清醒點,便發現馮乾不知何時将頭靠在自己的頸窩處,不停的用胡須磨蹭,蹭的自己癢癢的。而他的手更不知何時已經攀上自己胸前最柔軟的地方,不停的把玩着。餘艾銘剛想将他的大手推開,便聽見他啞着嗓子,低聲說道:“太醫說,足三個月後便可……”

聽到這話之後,餘艾銘便明顯感覺到自己坐着的地方有什麽硬物杵着自己。心下一驚,便知這馮乾又把持不住了。剛想掙脫,便覺得脖頸那一陣酥麻。原來馮乾早已忍受不住,已經開始細細“啃食”起來。

沿着脖頸每吻一處,便落下一口紅痕,一直順着脖頸到鎖骨,慢慢往下,眼看就要退去餘艾銘身上的衣物了。餘艾銘還殘存的一絲理智将她拽回了現實,一邊喘着一邊說:“夫君,孩子……”

此時的馮乾早已被欲望充斥着,哪裏聽得見嬌妻說什麽。三下五除二便将她身上的衣物給除去了,将她抱起,橫跨在自己身子上。

餘艾銘打了個寒顫,馮乾便順勢一手托着後腦,一手扶着腰身,将她貼近自己,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将她覆蓋。太久沒有與夫人貼的這麽近了,一直都聽太醫的話,不能這樣,不能那樣,殊不知自己忍得多痛苦!為何自己的夫人自己卻不能碰!

餘艾銘紅着臉,喘着、顫着,知道今晚是鐵定跑不掉了。便只能随着他了,只能求他輕一些,再輕一些……

還好,馮乾還是有理智殘存的,沒有用盡全力,一切都是輕輕柔柔的。畢竟孩子還在夫人腹中,自己再怎麽樣也是要忍一忍的。一邊運動着,一邊還思索着,待到孩子出生後,一定要好好的打打他的屁股,讓自己的父親母親需得這般忍耐!該打!

※※※

第二日,待餘艾銘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又讓蓮子請來大夫,把了個脈。發現一切無虞,這才将心放下。撫摸着小腹,像是對着空氣又像是對着孩子說:“為娘知道,你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舍棄為娘的!”說完卻發覺淚水已悄然滑落至嘴角。

“放心,我說過,會護你周全的。”

擡頭一看,卻發現李偉不知何時已經坐在自己對面了。

“你怎麽來了?”餘艾銘試了試淚水。

李偉并不回答,只是将手上一串佛珠穿到餘艾銘的手腕上,說道:“當和尚當久了,突然間覺得還是佛祖最公平。你跟他求什麽,他都不給你任何回應,可卻又給了你十足十的希望。這是我這段時日天天對着他焚香念經開了光的檀香珠,可以保你平安。”李偉知道餘艾銘在想什麽,上一世中,懷孕四個多月卻被告知胎兒先天疾病,不得不引産。那一段時日的痛苦與折磨,餘艾銘記得,他李偉也同樣記得。

餘艾銘摩挲着佛珠,笑了笑,說道:“還好,你還在~”

李偉聽了這話,心中突然覺得被什麽給充盈了似的。很是滿足,眯着眼睛,笑了笑。

瞧着四下無人,便說道:“三丫頭怕是在這呆不長了。”

“什麽?”餘艾銘上一秒還在把玩着手中的檀香珠,此刻卻驚訝的不知該說什麽了。

李偉嘆了口氣,說道:“馮老爺子并不喜她,而昨兒個又碰見了她與了空過分親昵,怕是已經逼着馮乾休了她了。無奈馮乾怕你多心,便什麽髒水都往自己身上潑了,并未扯上你分毫。現下,怕能保住她的已經不是你了。”

“了空?”餘艾銘突然想起那一日李偉與自己說的,心下一思索,便知道了三丫頭的心現如今究竟在何人身上了。只不過,是誰不好,偏偏是那麽一個人,這,這不是自尋死路麽!況且,由于馮乾到如今也不願碰那三丫頭,三丫頭已心生怨怼,也甚少與自己再做溝通。想想曾經同床而眠互說知心話的時日,真是恍若隔世啊!

李偉看着餘艾銘臉上的神情百轉千回,也猜想她已知道自己說的究竟是何意了。便繼續說道:“事到如今,估摸着,還得你出馬了。”

“我?”餘艾銘擡頭驚呼,實在不知道此時的自己還能做什麽。

“雖說我與了空相處時日并不長,不過他那點小心思還是瞞不住我的。他也并非對三丫頭無意,想想他如今不過将将而立之年,卻要終身與青燈古寺相伴,也頗為心酸,倒不如想個方法,成全了他們。”李偉一手握佛珠,一手捋着胡須說道。

“這……這如何成全?”一個是将軍府的側室,一個是前朝被迫逃亡假扮和尚的皇帝。任誰都知道将軍府已不是過去的将軍府,這,如何才能逃得過當今聖上的重重監視?

李偉起身,走到餘艾銘身邊,俯下身,在她耳側輕聲說了幾句。餘艾銘臉色大變,忽而又大喜,眼神放光,聽完後,抿嘴偷笑道:“你這老和尚,這般奸猾?虧得穿來是個老和尚,不然的話,就你這智商,碾壓多少王公貴族世家子弟!”

李偉聽聞只是咪咪一笑,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餘艾銘點點頭,是啊,如若這三丫頭被休,以後叫她怎麽活?當初還是自己拼死拼活的非要她嫁入将軍府的,現如今,也該自己伸手拉一拉她才是!

☆、欲擒故縱

這幾日,每每父親要找自己,馮乾都借故離開。馮老爺子也不傻,知道兒子在躲着自己,害怕自己提及休妾之事。本來自己那一日只是在氣頭上,過後便不再思及此。可幾次三番想去見了空,卻回回都能見到那丫頭。越想越生氣,便不打算再留了。

不過想着也不是着急的事,便想着待時機成熟之後,再去跟兒子商談。畢竟,再如何,那也是媳婦的親妹妹,總要給幾分薄面,不能太不近人情了。

這樣反倒是給了餘艾銘機會。

這一日,餘艾銘瞧着天色不錯,外頭也開始化凍了,便讓蓮子陪着自己出去走一走。自從蝶枝走後,将碧蓉留在了将軍府,餘艾銘便沒有讓碧蓉有進內屋服侍的機會,都是在外頭做一些二等丫鬟的活。雖然馮乾說那丫頭識大體,但女人的直覺告訴自己,這碧蓉定然是有什麽別的原因才沒有離開将軍府。否則以一個正常的丫鬟來說,明明可以做一個良人,何必非要還在這裏受人使喚,聽人差遣呢!

最近孕期也趨于穩定,吃的喝的什麽也開始漸漸放心大膽起來。身子骨雖說越發的沉重,卻越來越好動了。蓮子總是開玩笑說定然是個小世子,否則夫人怎麽會這麽愛走動。雖然每每馮乾見了總是不由分說便要抱起她,不讓她多走動。但餘艾銘總是想着辦法的避開馮乾,就好似今日,馮乾為了避開父親去了兵部,而自己也就順理成章的避開了他,可以随意活動活動了。

聽了李炜的話,便只帶着蓮子一人來到佛堂。

李偉遠遠瞧見又是蓮子跟來,心道,原來這餘艾銘也不傻,知道誰人能用誰人不能用嘛。那蝶枝自是不用說,也只有那馮乾一根腸子的人才覺得能用;那小環甚是可惜,忠心耿耿,卻太過外向,總是藏不住事;倒是小岚,明明該是最得力的助手,卻總是小心思太多,讓人不得不防。還好,還剩一蓮子,也算是餘艾銘的造化。

“想什麽呢?這般出神?”餘艾銘一手撫着肚子,一手抻着腰,被蓮子扶着一步一搖的走了進來。

“區區三個多月,你怎麽……”李偉瞧着餘艾銘那一身裹得嚴嚴實實的樣兒,怕走路都費勁呢。

“前幾日風寒尚未痊愈,鼻子今兒個好不容易通了點氣,我可不想再感冒了~”餘艾銘說着便又嗅了嗅鼻子。惹得蓮子在一旁倒是捂嘴偷笑了起來,蓮子常常在跟前伺候,所以對道衍大師與夫人只見如此無遮無擋的對話,已經熟悉了。只不過她明白,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這也是餘艾銘願意時時都帶着她的緣由。

“好了,你進去吧!”

“嗯!”餘艾銘剛要踏進去,李偉便又小聲在她耳側說道:“我與你說的,可曾記得?”

“放心吧!”餘艾銘胸有成竹的說道。

李偉在她身後搖了搖頭,心道,一孕傻三年啊,你可別在這事上犯傻就好!

跨進佛堂大門,果不其然,了空依然在那打坐。在他身後走了兩圈,他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再往佛像後面瞧,卻發現一件粉色的衣裙衣角卻漏了出來了。

李偉說的并未錯,三丫頭幾乎日日都在在佛像後抄佛經。就像了空一樣,明明嘴裏念着“四大皆空”可是,哪裏是對着佛祖,明明就是對着三丫頭在念。三丫頭的佛經抄了那麽許多日,也不知她悟出了什麽道理沒有。

餘艾銘并未揭穿三丫頭在佛像後頭的事實,而是示意蓮子将佛堂之門關上,走了出去。表面上,如今這佛堂內好似只剩下将軍夫人與了空大師,實則內有三丫頭,外有李偉。

門被關上的那一剎那,了空便微微張開雙眼,并未起身,而是雙手合十,背脊微微前傾,開口道:“阿彌陀佛,将軍夫人,今日前來,怕是有事找了空吧~”

餘艾銘明顯感覺到佛像後頭的人也将筆放下,細細聆聽。

微微笑了笑,餘艾銘說道:“今日前來,只是有一事相求。”

“夫人言重了。”

“大師應該也知,如今将軍的父親回來了。這偌大的将軍府,如若之前我還能說上一二句話,現如今,我怕是連插句嘴也沒什麽機會了。我倒無事,只是怕委屈了三丫頭。三丫頭是我特地向母親求來的,現如今,卻還未能與将軍圓房,還是黃花閨女一個。我本想讓将軍寫封休書給三丫頭,讓她好再去尋了好人家。無奈,父親如今在,這話,無論如何我也是說不得的了。我先下有孕,父親定會讓三丫頭去陪房。如若将軍府還是過去的将軍府,就算要了三丫頭,那将來給算給她一個好歸宿。可現如今呢,将軍府是何境況,了空大師也該心知肚明。這時候再要了三丫頭,無疑是把他往火坑裏推啊,我真是于心不忍!”說罷,餘艾銘還用帕子試了試眼角,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兒。

“你是說,二夫人尚未與将軍圓房?”了空蹙着眉,不知何時,已站起了身,不可置信的問道。

餘艾銘見李偉的“欲擒故縱”的計策已然見效,心中大喜。不過面上還是維持着心如刀絞的樣兒,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拿着帕子試着眼淚,徐徐開口說道:“可不是麽!三丫頭進府這麽些日子,将軍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曾動她。當日我知道此事之後,一來對三丫頭滿心愧疚,都是我這個長姐害了她;二來,也是感恩于将軍,沒想到他對我如此用情至深;三來,也在想,時局變幻莫測,不如再為三丫頭尋個好人家,如若能讓她與夫君相伴到老,我們也算做了一樁好事啊!可如今,公公回來了,他并未知這其中深淺,作為長輩,他自是想為馮家開枝散葉,可,可三丫頭……”

“夫人不必再說。”了空不知為何,心跳起伏劇烈。想起了第一次在湖邊遇見的那個抱膝痛哭的姑娘,那般楚楚可憐,原來她承受了這麽多她本不該承受的!

可是,夫人今日找我又是何意呢?那芸兒如今就在佛像之後,她聽聞這一切又會作何想呢?她本是個活潑的性子,可現在卻如此忍氣吞聲的在後聽着,她該有多難受啊!了空快速的眨了眨雙眼,将眼中的薄霧隐去,回過頭,給餘艾銘行了個禮,問道:“我不過是一出家人,如何能幫的了那二夫人呢?”

餘艾銘此時都能想象那三丫頭在後頭定然是眼含熱淚,輕咬下唇,緊張的聽着他們的對話,不敢錯過一字一句。

“了空大師是何身份,還需我多言麽?公公能聽誰的話,還用多說麽?”餘艾銘每講一句,便逼近一步。短短幾句話,便已和了空相隔不過數步。死死的盯着了空的眼睛,雖然一閃而逝,但卻還能明顯感覺到了空的眼神一會兒詫異,一會兒恍然大悟,一會兒又歸于平和。

“既知道我是何人,便也知道與我閉門而同處一室會給将軍帶來多大的災禍。夫人的意思了空已然明了,請回吧。”說罷便将雙手後背,腰板挺直,不再言語。

餘艾銘知道事已成,便緩緩走到門前,背對着了空,側了側臉,往那佛像後頭瞧了瞧,見毫無動靜。

便低頭嘆息着輕聲說道:“如若不是為三丫頭,我也不至于此。都道是情多不見害,了空大師,也該适當的為三丫頭多考慮考慮,不要白白毀了姑娘家的清譽。”說罷也不等了空回應,便将門打開,走了出去,站在門口時又大聲對着空氣說道:“多謝了空大師指點,如若不是大師指點迷津,怕是小女子永遠活在困頓中而不自知呢!”

話音未落,蓮子便上前,将貂毛披風披在了餘艾銘的身上。扶着餘艾銘款款的走出院落。留下了空在佛堂正門內雙手合十,閉目念經。

而此時隔間內的李偉也慢慢踱着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廂房內,捋着胡須,微微露出笑意,想着,或許自己真的可以功成身退了。

※※※

“你究竟是誰?”

了空還在盯着餘艾銘離去的背影時,便聽見身後響起的聲音。微微帶着顫抖,一聽便知是在忍着啜泣,像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了空低頭、閉目、又微微搖了搖頭,轉身,睜開眼,雙手合十,艱澀的說道:“小僧,了空。”

“啪!”三丫頭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了空并不閃躲,卻再也不敢看那三丫頭的眼睛。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告訴我,你是誰!”三丫頭憤怒的瞪圓了眼睛,雙手緊緊攢着自己的裙擺,狠狠的問道。

“小僧,了空”

“啪!”了空依然沒有閃躲,左右臉各自一個紅紅的掌印,被外頭的日光一稱,分外明顯。

☆、本分

李偉早先便聽見有什麽不對勁的聲響,便知道這三丫頭要發火,只是沒想到她居然如此憤怒,竟敢打了了空!

“二夫人,了空是有何處冒犯了您,我這個做師傅的給您賠不是,莫要傷了您的貴手。”李偉趕到後便看見了空左右臉那兩個明晃晃的巴掌印,看着都覺得疼,不免上前替他求了個情。

三丫頭瞧見李偉來了,便用袖口試了試眼淚,狠狠的看了一眼了空,拔腿便跑。

瞧着三丫頭逐漸遠去的身影,李偉念了句“阿彌陀佛”。

念完便又看向了空,問道:“你有何打算?”

了空慢慢擡起眼,略帶苦澀的說道:“師傅,了空已入了佛門,不知師傅是何意?”

“踏進一只腳,便是入了門,退出一只腳,不就出了麽?你在塵世走一遭,再來空門走一遭,你的去留,誰能阻攔?”李偉一邊說着話,一邊在了空的面前向前一步又向後一步,循循善誘。

“我是誰,如何能全身而退?将軍雖尋了我,可也是他向四叔求情留了我的性命。我怎可再置他死地?瞧瞧這将軍府內外埋藏了多少影士!這丫鬟仆人小厮裏又混了多少!整個奉國将軍府現下猶如一個甕,這些皆由我造成的,師傅本也可頤養天年的,可如今呢?還不得陪着我當這‘甕中之鼈’!你讓我如何……”說到動情之處,了空整個人彎下了腰,半跪在地上,痛哭起來。

看他這樣,也是平常憋悶了許久,适才因為三丫頭的事而爆發。

李偉半蹲下來,撫着了空的背,接上了他的話:“如何才能與心愛之人像尋常人那樣自在的生活。”

了空大驚,擡頭望向師傅,顫抖着說:“原來,原來……”

李偉點點頭,說道:“你的心思,師傅豈能不知?你且不用憂心此事,為師會為你想辦法,你且告訴為師一句實話,你可願意與那丫頭白頭偕老,許她一世無憂?”

了空眼珠流轉了下,不知該如何作答。想,自是想,只不過……

“願意?或是不願意?你給為師一句準話。”

了空垂下眼簾,思索了一會,便堅定的擡眼,像是下了極大地狠心,說道:“願意!”

“好!為師就等你這句話罷了。”

※※※

餘艾銘從佛堂出來後,并未回自己的谷藍齋,而是徑直去了含煙閣。她明白,不消一會兒,三丫頭便會哭着回來了。那丫頭,原本是個粗線條的主兒,可自從入了這将軍府後,一日日的變得越來越敏感,跟自己也是越來越生分了。一直以為她還在念着将軍,沒想到,這麽快就換了心上人了,但願李偉的法子有效,否則,這三丫頭注定是要傷透了心的。

“夫人,您,您怎麽來了?”夏荷瞧見有人進了院子,上前一瞧,居然是夫人。

“芸兒呢?”餘艾銘并不想睬這夏荷,自己如今有孕,就是過分信了她的話。想來上次回娘家,母親那般不待見自己,也是定和她脫不得關系的。

“芸夫人去了佛堂了~”夏荷低眉順眼的走在餘艾銘身後小心翼翼的回道。

“你且去忙着吧,我在這等會兒她。”餘艾銘入了正廳,便在位置上坐了下來。蓮子将她的披風解下,放在碳爐子周圍烘了烘。

“沒事,夏荷陪陪夫人吧!”夏荷不敢走遠,夫人現如今是這将軍府上正經的主母,連先皇後禦賜的郡主都被趕出了府,她這個做下人的,自是不敢怠慢。

瞧見夏荷也不走,餘艾銘便想順水推舟敲打她一番。

“夏荷,多久沒回去瞧瞧了?”餘艾銘低頭抿了一口茶,假裝漫不經心的問道。

“回夫人的話,記不清了~”

“哦~那可還記得現下是在誰的府上當差麽?”餘艾銘将茶碗的蓋子輕輕的敲了敲茶碗,發出瓷器特有的清脆的聲響。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吓得夏荷連忙跪地:“夏荷自是知道在誰的府上當差,只是夏荷愚鈍,不知是不是有什麽地方見罪與夫人而不自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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