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6)

還請夫人明示!”說罷便狠狠的磕了個頭。

餘艾銘冷笑了幾聲,站起了身,走到夏荷的眼前,半蹲下,用只有他們兩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還要多謝夏荷妹妹的關照,本夫人才能如此順利的懷上将軍的骨肉啊!”

夏荷聽見,便知夫人知曉了,立馬又磕了一個響頭,用顫抖的聲音說道:“老夫人,老夫人也是為了夫人好啊……”

餘艾銘向側面伸了伸手,蓮子立馬上前扶起了她。餘艾銘笑着輕輕拍了怕蓮子的手,對着還跪在地上的夏荷說道:“做丫鬟便就要有做丫鬟的本分,主子讓你做什麽便做什麽,舊主自然不能背棄,可要是太不把新主放在眼裏,便也只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罷了。當然,本夫人向來不怕麻煩,現下,這将軍府就像個金絲籠子一樣,我出也出不去,倒不如抓幾只小麻雀過來把玩把玩,倒也不失了樂趣!”

此時的夏荷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連頭也不敢擡了。半晌,便聽見餘艾銘撂下一句更狠的話。

“若是母親再聽到些不該聽的,知道了些本不該她知道的,多操了些原不該她老人家操的心,那……”

“夏荷知道了,夏荷知道了,夏荷再也不敢了,請夫人放心!”夫人早已不是徐府那個不問世事、安于現狀、賢良淑德的大小姐了,也再也不會甘于受制于老夫人,現在的夫人是一家主母,是皇上欽賜的诰命夫人,還是未來奉國将軍府世子的母親,這樣的夫人,怎可能容許手下的人不聽使喚呢!夏荷啊夏荷,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以後再也不能跟老夫人互通有無了!夏荷跪趴在地,咬着下唇對自己狠狠的說。

“我向來喜歡聰明人,起來吧~”

“謝夫人!”夏荷這才顫顫巍巍的準備起身,汗已浸透單衣,仿佛剛逃過一場劫難一般。

剛起身,便聽見身後的哭聲越來越近,自己還沒站穩,便被芸夫人撞的差點再一次跪倒在地。

三丫頭哭着跑進來,一看,卻發現剛剛還在佛堂的長姐如今坦然自若的坐在自己的院裏。更是止不住的眼淚,了空究竟是誰,怕是只有自己還不知道了,該不該問問長姐?長姐又會不會已經知道自己與了空了?腦子太亂,實在不知該如何。

餘艾銘瞧着三丫頭眼睛都哭紅了,連忙讓人去端了盆熱水進了房。

餘艾銘拉着哭哭啼啼的三丫頭,進了房。讓秋菱将三丫頭的外衣給脫了,扶着三丫頭進了暖和的被窩。自己也躺在三丫頭的身邊,将她摟在懷裏,輕輕拍着三丫頭的背脊,說道:“哭吧,有什麽委屈,只管跟長姐訴,就像過去一樣,好不好?”

三丫頭本也就是半大的孩子,聽見長姐這番溫言暖語,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一邊哭一邊啜泣着嚷嚷:“長姐…嗚嗚…長姐……騙子…嗚嗚…全是騙子……”手腳還不安分的到處捶打掙紮,一看便是受了極大地刺激所致。

餘艾銘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聽着她哭,由着她哭。倒是把在一旁侍候的蓮子給吓得不輕,這芸夫人現下情緒這般激動,沒輕沒重的,再傷了夫人,可怎麽得了。

還好,餘艾銘将她扣在懷裏,又輕拍其背,不一會兒,三丫頭便穩定下來了。低頭一瞧,居然睫毛上還沾着淚珠便睡着了,氣息均勻。想來白天受的刺激太大,精力耗損,現下終于到了放心的港灣,便無所顧忌的睡着了。

餘艾銘輕輕的向蓮子示意了下,蓮子便帶着衆人輕手蹑腳的出了房門。

此時房中只剩下這姐妹二人,餘艾銘瞧着三丫頭圓圓的、粉粉的小臉蛋,淚痕還在,朱唇微起,呼吸均勻。不免自己也笑了起來,這三丫頭不過才是個十五歲的丫頭,自己像她這般大的時候還在努力學習迎戰中考。父母那會兒還深怕自己早戀,可這邊倒好,已經嫁做人婦了。

餘艾銘輕輕将三丫頭額前的碎發別到腦後,不知是不是觸動到她了,亦或是做了夢,哼唧了一下,在餘艾銘的懷中輕輕蠕動了下。餘艾銘便不再動她,只是這般靜靜的等着她醒。

長姐一定給你一個好歸宿,放心!餘艾銘這般在心中對着睡着的三丫頭說道。

不知隔了多久,外頭的蓮子進來輕聲告訴她将軍回來了,正在尋她。餘艾銘讓蓮子去回了他,說今兒個宿在三丫頭這裏了。蓮子出去關門之時,一不小心,弄出了點聲響。

三丫頭這才皺皺眉頭,微微睜開雙眼,像是醒了。

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是長姐,三丫頭眉心微蹙,撅了下嘴,并未說話,像極了受了委屈卻無處訴的嬰孩。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又揉了揉雙眼,再一次定睛看了看,依舊不敢相信似的盯着餘艾銘瞧。

☆、和好

餘艾銘被她給逗樂了,輕輕刮了下三丫頭的鼻尖,說道:“芸兒睡傻了不成?”

發現真的是長姐,三丫頭有些不好意思,便低頭憨憨的笑了笑。

想起身,卻不想牽動到餘艾銘的胳膊,一陣酥麻的疼痛感往餘艾銘的胳臂上襲來。

瞧着長姐有些扭曲的隐忍的面容,三丫頭連忙詢問怎麽了。

“無事,只是有些麻了。”餘艾銘輕輕揉了揉胳臂,不以為意的說道。

三丫頭知道定是自己壓着長姐的胳膊時間太長了,才讓她的胳膊變麻了。一想到自己與長姐以前的種種親昵,現如今的種種隔閡,便又開始小聲啜泣起來。

“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又哭什麽?長姐沒事,活動活動便好了,別擔心。”餘艾銘寬慰道。

三丫頭又一下子撲到餘艾銘的懷裏,餘艾銘的胳膊本身麻勁還沒過去,又來這麽一下子,虧得三丫頭現下看不見餘艾銘的臉,不然她就會看見一張五官極度扭曲的臉了。

“長姐對芸兒這般好,芸兒卻疏遠長姐,是芸兒對不起長姐……”死死摟住餘艾銘的腰肢,三丫頭将腦袋埋在餘艾銘的頸窩出,不停的有眼淚流出來,刺的餘艾銘癢癢的。加之手臂的麻感,餘艾銘現在真是“欲.仙欲死”。

“好了,乖,不哭了,芸兒快要壓到小世子啦~”餘艾銘打趣的說道。實在不想這丫頭再哭下去了,她再這麽哭下去,惹得自己也想哭了。

一聽要壓到小世子了,三丫頭連忙松手了。還用手背胡亂的擦了擦眼淚。

餘艾銘瞧着三丫頭一臉的淚珠,便笑了起來。模樣俊俏,即便哭成這樣,還是這般惹人疼的模樣,怪不得連入了佛門的了空都有了思春的心思。這正月都出了,春天應該也不遠了。

“能否告訴長姐,你,今兒個是怎麽了?”餘艾銘用帕子擦了擦三丫頭臉上的淚珠,明知故問道。

三丫頭聽見這話,便低頭不語了。淚珠又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不一會兒便開始掩面痛哭起來,淚水都從她那蔥玉般的玉指縫兒中漏了出來,一看便是極度傷心的事兒。

餘艾銘今日去便是要讓三丫頭與了空都直面心事,而不是再這般自欺欺人下去。明知三丫頭會可能會受傷,可是又不得不這麽做,良藥苦口才能利于病啊!否則一直捂着藏着掖着,受傷的還是他們自己!

餘艾銘也不強迫她,便這麽靜靜的等着,她不急,她還有一個漫漫長夜慢慢與她說。

等到三丫頭終于哭夠了,餘艾銘便喚人進來給她洗臉更衣。

一切妥當之後,三丫頭終于跟她開口了。

“一開始進府之時,芸兒想過要和将軍相敬如賓的過一輩子的,只是,将軍心中始終沒有我,我漸漸的,心也涼了。加之長姐有孕之後,将軍更是将長姐寵上天,芸兒心生嫉妒,可卻無處發洩,便只能與長姐漸漸疏遠。是芸兒的錯,芸兒不該嫉妒長姐,将軍能夠與長姐恩恩愛愛本是好事,我卻……”

“何錯之有?這本該是長姐的錯啊,是長姐将你拉入這侯門深海中的,卻讓你一人孤立無援,我卻什麽也幫不上。”三丫頭如此坦誠,卻顯得自己格局太小了。她心生嫉妒,卻從未加害過自己,品性如此純良,也虧得了空喜歡。馮乾是沒有這樣的福氣了~

“不不不,長姐,你聽我說完。後來,後來道衍大師帶着他的徒弟了空,來了将軍府,我發現我在抄錄佛經之時,就能靜下心來不作他想。漸漸的我便時常去抄錄,時間久了……”三丫頭臉上起了一層紅霧,欲言又止,女兒家的嬌羞全都顯在面上了。

“時間久了,便對了空暗生情愫?”餘艾銘接上三丫頭的話。

“我知道這是大錯特錯,可,可……”三丫頭沒想到長姐這麽順其自然的便接了自己的話,當即羞愧難當,頭,越發的低了。

“何錯之有?你與将軍并無夫妻之實,有了自己的心上人,為何要将錯都歸結于自身身上!”餘艾銘越發的心疼了,封建時代的男尊女卑的思想害了多少人!

“長姐不怪我?”三丫頭聽見長姐這麽說,驚訝的擡頭。

餘艾銘又将三丫頭框在懷裏,說道:“只要是芸兒想要的,長姐哪怕是去天上摘星星,也會想方設法的給芸兒摘下來!芸兒沒有錯,長姐為何要怪你?”

“長姐……嘤嘤嘤……”三丫頭抱着餘艾銘又開始小聲啜泣起來。真是太好了,将心底的話終于告訴了長姐,真是太好了,仿佛一塊大石終于落地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問長姐了?

三丫頭擦擦眼淚,擡頭問道:“長姐,了空,究竟是誰?”

終于還是問出來了,餘艾銘咽了咽唾沫。想起李偉的話,深呼吸了下,靜靜的看着她,說道:“了空,原是皇親國戚,得罪了皇上,才被貶來當和尚的。只不過,這是個秘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所以,連将軍的父親都要對他禮讓有加。芸兒,你切記,不可對任何人說出此事,連母親都不行!”

瞧着長姐一本正經的樣子,三丫頭倒抽一口冷氣。說道:“啊?可,可,可我今兒打了他……”

什麽!居然打了建文帝!餘艾銘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盯着三丫頭看。

三丫頭将臉埋進雙膝中,有點擔憂的說道:“嗯,我還不止打了一下,我給了他兩個耳光……”

餘艾銘突然知道李偉為什麽平常對自己那般無可奈何了,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不過這了空居然就這麽受了這三丫頭兩巴掌,看來他也真是愛極了這個三丫頭了。否則他那高高在上的個性,怎會饒過這三丫頭。這麽一想,便也覺得是件好事了……

※※※

此時的馮乾正在書齋中料理各種事宜,卻聽見小順突然來報,說是那秦博程來了。馮乾大喜,連忙讓他進來。

這秦博程便是老秦管家的二兒子,曾經常年在軍營駐守。現如今,已經調回了兵部任職。只不過兵部事宜過多,一直未能回府。最近終于得了空,便想着回來瞧瞧。

“博程,哈哈,來來來,快給本将軍瞧瞧!來來啦,哈哈哈哈……”

秦博程剛進門,連禮還未行,便被馮乾拉着坐下了。

馮乾與秦博程年歲相當,馮乾且無兄弟姐妹,一個人甚是孤單,小時候便于這秦博程作伴。時日久了,這秦博程便也習得了馮老爺子的一招半式,在這馮宅,也算是半子了。長大後便去當兵,建功立業,現下也算半個小官,雖然及不上馮乾,不過也不用再擔心日後的錦繡前程了。

“聽說馮老爺回來了,我這要不要先去拜見下他老人家?”秦博程非常感念馮老爺子的一路提拔。

“父親那邊不用急,趕明兒個我再陪你去!你這次回來要呆多久?”一想到父親對三丫頭的鄙夷之情,馮乾就頭疼,能躲一天便是一天吧。

“有半個月的假,所以……”

“甚好!正好可以與我切磋切磋,已經好久無人與我對招了!哈哈哈”秦博程的話還未講完,便被馮乾給打斷了。這麽長時日以來,真是他最開心的一天了。

“忘了恭喜将軍,聽說夫人有孕了!”秦博程拱了拱手笑着說道。

“是啊,馮家有後了!你嫂嫂不也有孕了啊,大家同喜嘛,哈哈哈”

話音未落,小順便匆忙進來禀告,說是偏院秦家有事發生了,本想去禀明夫人,可現下天色已晚,恐擾了夫人休息,便不敢打擾,先來禀明将軍。

“何事?”馮乾甚少見到小順如此慌裏慌張的樣兒,便趕緊問。這博程剛剛回來,連家門還未進,別再出什麽事才好。

小順瞧了眼秦博程,下了狠心般,說道:“回将軍,那秦管家這幾日身子一直不好,在家休養,不知為何,今日身子覺得好些了,便起來活動活動,聽見有丫頭婆子們閑言碎語了幾句,回去之後便悶悶不樂,去打了二斤小酒回來解乏。不知晚上是喝多了還是怎麽的,居然,居然失手打了那邢氏。平日裏也就罷了,關鍵是現下邢氏有孕在身,如今,邢氏……”

“嫂嫂怎麽了?”秦博程一聽也有些急了,連忙詢問。

“邢氏腹痛不止,正在那偏院裏打滾呢,已經請了大夫了。老秦管家氣的不行,已經暈倒過去……”話還未說完,秦博程便按耐不住了,連忙起身跟馮乾告辭,說要回去瞧瞧。

馮乾便跟他一起去了,還招呼小順,此時暫且不要告知夫人與老爺,以免他們傷神。

到了那偏院,便見到老秦管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兩個兒子均跪在床前,表情凝重。秦管家身上酒氣熏天,到現在臉還紅着。秦思明眉頭深鎖,低頭不語。

☆、小産

只聽見對面房中邢氏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一聲比一聲犀利,一聲比一聲痛楚,挫皮削骨也不過如此吧。大夫指揮着幾個丫頭婆子不停的接熱水進去,小小的偏院,在這深更半夜的,竟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老秦管家一瞧是二哥回來了,終于忍不住老淚縱橫,捶胸頓足道:“作孽啊,作孽啊,這可怎麽得了啊,好端端的啊,他這個孽畜居然打媳婦兒啊,真是長本事了啊,我的孫兒啊,命苦啊,還未出生便遭此劫難啊……孫兒啊……”

秦管家此時還有酒氣,雖然比剛剛理智了許多,不過依舊有些糊裏糊塗,瞧見許久不見的二弟回來了,冷哼一聲,便搖搖晃晃的站了起身,囫囵吞棗般吐着詞句。

“二,二弟,你,你也回來了?哼,哼,都,都回來了,瞧瞧,瞧瞧我的笑話是吧?你瞧,大,大哥,頭,頭頂上……”

瞧見大哥又要發酒瘋,秦思明立馬也起身,扶住了大哥,打斷了他的話:“大哥,你喝多了,我扶你進去休息吧!”

“你給我,我,我,滾,滾開!”秦管家一手打開秦思明的手。

“孽子!孽子!孽子啊!我秦家怎麽出了你這麽個孽子啊!哎,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啊!”老秦管家拍着床邊恨恨的說道。

秦博程便又安慰了幾句,事出突然,他也不知該如何才能化解此時的局面了。大哥也不是他原來認識的大哥了,三弟也長高了許多,不仔細瞧,都瞧不出來了。本來是大哥有喜的,怎麽會演變成如今這幅局面?

馮乾也瞧得雲裏霧裏的,秦管家向來敦厚老實,怎麽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一家子拉拉扯扯哭哭啼啼,與對面邢氏的喊叫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邢氏每喊叫一次,馮乾心中就擔憂一分。這邢氏不過兩月的身孕,小産便如此艱難。夫人懷胎十月後生産,又不知要受多大的罪了。思及此,馮乾不免也開始來回的踱着步子了,好似上一回夫人腹痛,他卻只能在外屋幹着急一樣。

他走出院子,随便拉了一個婆子詢問情況。

婆子本身就很忙,可一見是将軍,便也不好說什麽。只能回道:“将軍有所不知,女人生孩子都是這般,這邢氏疼到現如今,孩子定然是保不住的了。只希望她能有福氣,別把命送了就好!”

“送命?有這麽兇險?”馮乾只以為是多受點罪罷了,沒想到還有可能會送命,當即大駭。

婆子不以為意的說道:“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将軍是男人,自是不知了。”說完便又進屋去忙去了。

馮乾此時心裏七上八下,全是擔憂。正思索着,卻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讓我進去!”餘艾銘急匆匆的趕來,手裏還抱着一個木匣子。

“夫人!?”馮乾趕緊上前。

“夫君,救人要緊,我先進去了,回頭再說。”說罷,便跟着蓮子進了屋。

夫人還有身孕,便進了那不祥之地,這,這如何是好!可那畢竟是老秦家的骨血,又不忍制止。這時候,老秦管家被二兒子、三兒子扶着出了門,在馮乾的身後“噗通”一聲,三人都跪下了。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麽,快起來!”馮乾聽見聲響便回頭瞧了瞧,一瞧便發現老秦家三人跪在自己面前,趕緊去扶。

“多謝夫人宅心仁厚,救我家媳婦一命,這才不讓我家那不争氣的逆子闖出更大的禍患來啊!”說罷帶着兩個兒子一起給馮乾磕了個頭。

馮乾此時也無法,便趕緊讓小順等人一起幫着将秦家父子三人扶了起來。

秦思明一個晚上一直一言不發,只是低着頭。衆人都以為是他被吓傻了,卻只有他自己心裏明白,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均是大哥!忍着怒氣,也不想多說什麽,現在只求長嫂平安無事才好!

說來也怪,夫人進屋之後,邢氏的哭喊聲小了很多。衆人剛道是有救了,突然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喊叫,緊接着便不再有一絲一毫聲音傳出。

庭院中的衆人均緊張的捏了一把汗,生怕出了什麽意外。馮乾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夫人腹中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孕,如此操勞……真是不敢想啊!

突然,門開了,大夫擦了把汗出來了。緊接着血腥味撲面而來,幾個婆子端了幾盆血水陸陸續續的往外走。

大夫拱拱手,說道:“孩子是保不住了,還好,夫人用人參吊着那婦人的一口氣,現下,應該是無虞了。”

衆人一聽邢氏保住了命,已經謝天謝地,老秦管家更是老淚縱橫,當即就要給大夫跪下。

“莫要謝我,要謝就要謝夫人,多虧了她,否則那婦人定是闖不過來的。那婦人一開始已經有了求死的心,夫人不知在她耳邊說了什麽,她突然又有了求生的欲望。這才撿回一條命,老朽甚少會欽佩誰,更別說是女子了,今日卻是對夫人欽佩不已!”大夫一邊扶着老秦管家讓他不要跪自己,一邊說道:“若要謝,還是多謝夫人吧!”

馮乾聽聞,便立即想進去将夫人抱出,無奈,邢氏還在屋內,自己不方便進去,這才忍了。連忙讓小順帶着大夫去賬房支銀子。自己和老秦管家父子三人回了小屋,靜靜的等候夫人出來。

此時的秦管家酒已醒,知道自己已釀成大禍,當他們四人進屋之時,秦管家已跪在門前,等候處置。

秦思明氣憤難當,上前就将秦管家的領口拽着,紅着眼睛狠狠的問道:“你終于醒了?!”

秦管家羞憤難當,推開秦思明的手,狠狠的磕了幾個頭,什麽都不說,只是狠狠的磕着頭。眼瞧着額頭上慢慢出現了紅印,很快便變成了血痕,秦家卻無人上去制止。

馮乾看不下去了,便讓小順趕緊去拉。

“早知如此,你何必下手那般狠心!無論如何,那也是你們老秦家的骨血啊!”身後餘艾銘的聲音響起,狠狠的說道。

小産的滋味,她上一世已經經歷過一遍了。此時看着邢氏這般痛苦,她就好似又經歷了一遍。說這話時,雙眸飽含淚水。多想剝了這秦管家的皮,可轉念一想,又有何用呢?邢氏的苦已經受了,這秦管家是體會不到分毫的!

“夫人!”馮乾趕緊上前,仔細觀摩起來,生怕夫人有恙。剛剛那一個多時辰,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久,讓他好生思念夫人。

“夫君,老秦管家,我有個不情之請。”餘艾銘欠了欠身,對着這一屋子的男人認真的說道。

“夫人救我兒媳一命,有什麽快請說,老朽不敢當啊!”老秦管家拱手說道。後面的兩個兒子也一起拱手屈身。

“邢氏小産,需要調養,這小月子馬虎不得。這偏院潮濕陰暗,又有許多她不願見之人,加之這裏男人居多,實在不是養身子的好地方,我想,将她接去谷藍齋細細調理。只有她身子好了,才能再為秦家開枝散葉,當然,也得她願意的前提下。”說罷又不削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秦管家,鄙夷之色全放在臉上。

“這……是不是太麻煩夫人了,我那兒媳是粗鄙之人,恐髒了……”邢氏畢竟是自己家的兒媳,放在夫人那,未免不妥。

老秦管家話還未說完,便聽見秦管家又猛猛的磕了個頭,說道:“多謝夫人!”

正主都說話了,即便老秦管家覺得再不妥,也無法了。

秦思明眉心皺了皺眉,瞟了一眼,也不好發作,便就忍了。

餘艾銘本想今夜宿在三丫頭那的,沒想到半夜就聽見好似邢氏的喊叫聲,心下便知不好。趕緊披了披風就和蓮子急匆匆的回谷藍齋取了保命的物件兒就趕來了。三丫頭還是黃花閨女,不能讓她見到這般血腥的場景,便讓她睡下了。

馮乾見夫人氣色已經有些蠟黃,怕夫人身子也吃不消,也不管有多少人在場。吩咐下去等天亮了派人送邢氏去谷藍齋,自己便打橫抱起了夫人,匆匆回去了。

餘艾銘今日從早上便忙到後半夜,勞心勞神,已經管不得那許多了。倒在馮乾的懷中便不省人事了,等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自己的軟床中,又問了問邢氏的狀況,這才放下心來,安心睡去。

馮乾見夫人這般勞累,便讓小順隔日再去請個太醫過來,把個平安脈。小順領命後,便也回去了。

躺在夫人身邊,瞧着夫人卷翹的睫毛,微鎖的眉心,馮乾才漸漸露出笑容來。偷偷落一個輕吻在夫人的唇邊,困意襲來,便也漸漸睡着了。

※※※

第二日一早,餘艾銘便差遣碧蓉去把西廂打掃幹淨,整理一番,讓邢氏去住。也順便讓碧蓉去照顧邢氏,碧蓉心中不滿,卻也無法。本來是侍候郡主的,現在卻要自己去侍候一個管家婆子,真是奇恥大辱!

☆、端倪

餘艾銘有她自己的用意。

碧蓉一瞧便不是簡單的人,騙得過馮乾這個大男人,卻是騙不過自己。加之李偉說根本查不到碧蓉的任何家世背景,更加肯定了碧蓉定然擁有不簡單的後臺。

邢氏不足為懼,可那碧蓉可不一樣。這樣正好,将她們放在一處,餘艾銘也好看着,實在不行,蛇鼠一窩端,看誰怕誰!

邢氏年歲并不大,嫁給秦管家已有兩三年光景,卻是第一次懷孕,着實奇怪。這次被秦管家打了導致小産,對邢氏來說,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是莫大的摧殘。

這幾日,餘艾銘都在自己房中歇着,即便就在院中的西廂房,馮乾都不許她去。也不能怪馮乾,即便是自己,也有些後怕。

那日,馮乾為了以防萬一找了太醫前來把平安脈。那章太醫已來過好幾回,也只有這一次是認認真真,表情凝重的,說是操勞太多,胎像不穩,要卧床休養,切不可再疏忽大意了。也沒有再罵馮乾,罵醫童了,卻讓大家都緊張了一把。還好,不算嚴重,卧床靜養就是了。

餘艾銘也正好樂得清閑,不用每日起早去給公公請安,也不用去煩心邢氏與碧蓉,更不用挂念三丫頭與那了空的事兒了。因為李偉聽說她身體有恙,跟她許諾,一切都包在他的身上了。

現下感覺又像回到了剛剛有孕那會了,馮乾沒日沒夜的陪着,路也不讓自己多走一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真是爽快的不得了呢~

只不過苦了馮乾,能看不能吃的日子,真不曉得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馮乾一進屋,就瞧見自家夫人一個人窩在床上,眼神飄離,嘴角帶笑。

“沒想什麽,你今兒個不用陪爹麽?”餘艾銘瞧見出門還沒一刻鐘的馮乾又回來了,笑着問道。

馮乾也不回答,坐下便拉上夫人的手,夫人的手,細細嫩嫩,像羊脂玉一般光滑,手感極佳,馮乾每每有機會都會多拉一拉。

瞧着馮乾像是有些擔憂的神情,便猜到是馮老爺子也知道邢氏小産的事了。

“不錯,爹很生氣,可是也無他法,所以這幾日,爹去安慰安慰了老管家。他們相處一輩子,又是看着我們幾個長大成人,娶妻生子的,誰能料到會有這事!”馮乾搖搖頭說道。

“最近小岚呢?我怎麽總不見她?”餘艾銘不想再跟馮乾談論這麽不高興的事兒了,便想轉個話題。

馮乾哪裏會知道這些丫鬟的下落,自是搖頭稱不知,倒是邊上的蓮子與小環面面相觑,連話也不敢說。

正說着話,便見小岚進來了。

“正是說曹操,曹操到啊,你啊,還真經不住念叨~”餘艾銘笑着指了指小岚的方向。

小岚卻有些神色異常,說是剛剛老爺找人來傳話,說是找将軍。

“真是奇了怪了,我剛從爹那回來,怎的又找我去了?可說是何事了?”馮乾依依不舍的将餘艾銘的手放下,站起身,準備出門。

“不清楚~”小岚頭也不敢擡,皺着眉頭,像是有些害怕似的回道。

馮乾并未看出不妥,還是餘艾銘瞧出了一些端倪。待馮乾出門去之後,餘艾銘便将幾個丫鬟都遣散了,獨留小岚在跟前。

待小岚走近些了,餘艾銘才發覺,這小岚也長大了,眉眼都張開了。不知不覺,已經是個大姑娘了,難道是有了什麽別的想法了?

“小岚,最近時常見不到你,你在做什麽?”可是有了心上人卻沒告訴自己?

“沒,沒忙什麽……”小岚咬着下嘴唇,兩手不停的攢着兩邊的衣角,一瞧便是有些緊張的。

這些全都落在了餘艾銘的眼裏,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下,說道:“小岚,你跟我該是最親近的,怎麽現如今,這般怕我了?”

“小……小岚不敢”小岚的頭低的更低了……

※※※

“孩兒參見父親!”一進了父親的書房,馮乾便行禮。

“坐吧~”馮老爺子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瞧見兒子來了,便回過神來了。

馮乾瞧着父親好似有些不對勁,可又不敢多問,便只能閉嘴等着。雖然并未說話,可腦子卻在不停的轉動着,想着近日發生的一些事情,竟漸漸猜出了些端倪。

馮老爺子拿起茶碗,又走到窗前,似是對着窗外,又像是對着兒子說話般,緩緩開口道:“開春了,雪化了,當年,你娘便是這個時間離開我們的。你瞧,那棵棗樹好似又開始發新芽了。為父這幾天時常在想,這麽多年了,為父是不是錯了?”

“父親為了孩兒嘔心瀝血,何錯之有呢?”馮乾走到父親身邊,同他比肩,共觀窗外景色。今日陽光很好,屋檐上的雪都漸漸化了,轉成雪水滴滴答答往下落着,甚是好聽。

“這麽多年,別人都有兄弟姐妹,而你,一直孤孤單單一人。為父為了心中對你娘的思念,生生斷了你原該有至親之人的路,可曾怨過?”

“兒子不敢!”馮乾有些想不通父親為何這般說。

“如今銘兒有了身孕,而那側室無德,也要不得,為父打算為你添一陪房丫頭。”馮老爺子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震的馮乾無以複加的詫異。

前幾日父親還狠狠訓斥了自己,說馮家從未有過納妾的傳統,怎麽現下又要給自己添個陪房丫頭?

“父親!兒子不孝,只願和銘兒白頭偕老,不願再納旁人了!”馮乾跪下,雙手抱拳,一字一句的說着自己的心聲。

“你且不用這麽急着回我,為父這麽多年,怕是思慮錯了。前幾日邢氏小産,讓我想起二十多年前你娘去世的時候了。我就問自己,如若當年你娘親并非拼盡全力将你生下,而是跟你一起走了,我是否還能做到茕茕孑立?我居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續弦!銘兒是個好孩子,只不過,她現下有孕,為你添置一旁陪房丫頭,也是應該的!”

馮乾真是不敢置信能從父親口中聽到這一番言論,這還是那個只求一生一世一雙人,只願同娘親一人在一起的父親麽?

“敢問父親,可是有人選了?”以馮乾對父親的了解,要是沒有人選,斷然不會有這番言辭的。

“嗯,就是銘兒帶來的,那個,小岚。”馮老爺子抿了口茶,低眉說道。

馮乾大駭,從地上站起,在父親的案前來回的踱着步子。想着剛剛小岚的神情,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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