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9)

待見。罷了罷了,還是莫要再自取其辱了。

三丫頭試了試眼角的淚珠,便起身準備走了。這日子怕也沒什麽盼頭了,他既然想做和尚,便繼續做吧。

走到門口,三丫頭回過頭來,說道:“你且繼續做你的縮頭和尚,永遠躲在在将軍府的佛堂之中吧!芸兒也會向道衍大師請示,削發為尼,陪你常伴青燈!反正也無盼頭了,天涯海角既然去不了,那便在這佛堂之中殘了此生吧!”說罷便要開門往外走,卻一把被了空給拉住了。

“你這是說的什麽糊塗話?做的什麽糊塗事?!小小年紀,享不盡的榮華,何苦,何苦呢!”了空急的已不知該說什麽了。

“榮華?哪裏的榮華?将軍的小妾?受老爺不待見的小妾?終生無所出的被人指指點點的小妾?如若這便是你說的榮華,那芸兒寧可不要!”

瞧着三丫頭這般倔強的樣兒,了空這才想起。三丫頭雖說此時還是完璧的身子,卻已是将軍府的側室了。這輩子再想改嫁,也是難了。

了空突然有些心潮澎湃,很是感動。自己如今仿若階下囚的生涯,今後不知是生是死的命途,三丫頭卻絲毫不膽怯。反觀自己,明明是個男人,卻還不如一個丫頭有擔當!

看着三丫頭微微撅起的朱唇,扭過一邊的小腦袋,倔強的神情。了空心頭一暖,便将三丫頭攬進懷中,下巴抵着她的發頂。感受着小小人兒在自己懷中的驚慌,不免嘴角上揚了起來。

三丫頭本還在氣中,卻突然被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而這個懷抱是她一直渴求又不敢求的,不免有些心驚,連手都不知該放在何處。腦袋貼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一個男人铿锵有力的心跳,慢慢的,在了空看不見的地方,漲紅了雙頰。

了空便這般抱着她,也不說話。

三丫頭慢慢的緩了緩神,才将手小心翼翼的圈在了了空的腰上。原來,擁抱,是這樣的感覺。互相感受着彼此的溫度,像是一個整體般,哪怕世界末日,也毫無畏懼!貪戀着這個溫暖的懷抱,三丫頭微微閉上眼,覺得無比的安心。真想這麽一直抱下去,一直,一直……

了空感受着懷中的人兒好似慢慢适應了,還圈住了自己的腰身。不免笑的更猖狂了些,用下巴摩挲着三丫頭的發頂,忍不住,低頭吻了下。

雖然不舍,但也不能這麽一直抱下去,輕輕放開了三丫頭。

低頭瞧着紅了臉的三丫頭,了空問道:“芸兒,我只問你一次,你可要認真回我。”

三丫頭不敢擡頭看他,只微微點點頭。

“跟了我,你不怕?”了空心跳有些加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麽樣的回答。如若答“怕”,那自己要如何?如若答“不怕”,那自己又要如何?腦子突然不能做主般,緊張的瞧着三丫頭,深怕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

三丫頭微微擡頭,眼神堅定的與他對視,緩緩開口道:“芸兒更怕失去你……”說完,腦袋又輕輕的靠在了了空的胸口上,仿佛聽着他的心跳,她才能更為安穩。

了空的雙眸上不知不覺起了一層薄霧,感動不已。原來,真的不是自己癡心妄想,原來,自己還能有這般造化!既然這般,就算拼了命,也會給芸兒一個現實安穩!

三丫頭貪戀極了了空的懷抱,雙手圈住他的腰身,怎麽也不肯放手。

在這個初春時節,了空仿佛也聞到了春天的滋味……

※※※

此時的馮乾還是那般不亦樂乎的在喂着自己的夫人吃水果。

“不吃了,都有些撐了。”餘艾銘搖搖頭拒絕再張嘴吃馮乾遞過來的草莓。

“夫人聽話,太醫說了,适量多吃些水果,對你、對孩子都有好處~”馮乾哄着說道。

餘艾銘蹙眉,指着案前的瓜果皮,說道:“這是‘适量’麽?”

蓮子瞧着将軍被夫人怼的無話說,不禁轉身抿嘴偷笑。一轉身,卻瞧見小順來。小順在蓮子耳邊耳語了幾聲,蓮子便說知道了。

進了房內,跟将軍與夫人通報道:“啓禀将軍,趙王與趙王妃來了。”

餘艾銘一愣,瞬間才想起趙王妃是自己的二妹啊,她怎麽來了?她有孕比自己還早一個多月,現下想想也有六七個月了,怎麽這般不小心,還出府?不是該在家養胎的麽?

馮乾倒是沒想太多,只道是是夫人的娘家妹妹、妹夫來了,便連忙有請。

扶着餘艾銘去了正廳等候他們二位。

餘艾銘突然想起三丫頭,便命人将三丫頭叫來。蓮子上前跟餘艾銘耳語幾聲,餘艾銘低頭笑笑,輕聲說:“罷了罷了,你跟義父說,不要去打攪他們。”蓮子領命後,便退下了。

馮乾瞧見夫人笑意盈盈,雖不明就裏,不過能讓夫人高興的,自己便也高興。

沒一會兒,小順便帶着趙王與趙王妃進了廳。馮乾與餘艾銘趕緊上前行禮,卻被趙王給免了。

“都是自家人,且又是在你們府裏,無須多禮。”說罷便又哈哈大笑兩聲,坐在了主座之上。

餘艾銘瞧見趙王妃那肚子,比自己整整大了一圈。便連忙将她扶住,說道:“王妃身子重,何必跟着跑這一趟呢!”

趙王妃剛想說些什麽,便聽見趙王打斷說道:“女人家生孩子天經地義的,你們姐妹一場,怎能不來?身子重不是有馬車麽?有沒讓她多走一步,夫人莫要慣壞了她!哈哈哈”

瞧見王妃臉色微露尴尬之相,餘艾銘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麽,輕輕嘆口氣,将她扶到位置上坐好。

“話雖如此,不過,她們卻也是受足了罪才能将孩子誕下。還是該好好心疼才是,莫要傷了他們的心!”馮乾瞧見夫人臉色不好,便又補了一句。

“怎麽不心疼,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奴仆伺候着,還要怎的?”趙王不以為意的說道。

馮乾蹙眉,剛想回嘴,便見趙王妃開口道:“王爺對妾身已足夠好了,妾身感激不盡!”說罷便又向馮乾使了個眼色,他便也不好再開口了。

餘艾銘一看便知自己這個妹妹在這個趙王府中過得怕不是那般稱心如意,便借口說有幾樣孩子的東西想讓妹妹瞧瞧,給自己拿個主意,便帶着趙王妃去了廂房。趙王求之不得,便也和馮乾去了前院,說是瞧瞧這奉國将軍府的好風光。

“王妃,可是王爺對你不好?”進了廂房,餘艾銘屏退了下人,便拉着她的手問道。

“也并非不好,只不過……”王妃一手撫着肚子,欲言又止。

“瞧王妃這氣色,也不該不好。可能是臣婦多慮了吧!”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餘艾銘瞧着這趙王今日來府,絕非只為了閑話家常。所以才将這身懷六甲的王妃硬拖着,迷惑衆人。

“長姐,現下無人,你我何必這般客套?”王妃怪嗔道。

“長姐錯了,妹妹莫要怪罪。”餘艾銘抿嘴笑着說道。

“長姐,不是王爺對我不好。只是……”王妃拉起餘艾銘的手,蹙着眉心輕聲說道:“只是,自我有孕後便不能房事,王爺便又接連納了好幾房小妾回來。夜夜笙歌,我還不能多說什麽,說多了又怪我不體諒他!原以為王爺只是貪戀莺莺燕燕罷了,沒想到他近日居然和那紀綱互換小妾!你說,這,這成何體統!”

餘艾銘倒抽一口冷氣,原以為“□□”這種不倫的事情是近現代才有的,原來在古代就有人這麽幹了!

“妹妹莫要着急,你現在身子貴重,可不能氣壞了身子,孩子重要啊!”

“這我豈能不知,所以才處處隐忍,能不說我便不說了。可,可我但凡對他這事有一絲皺眉,他便毫不留情的當面斥責我!我,我……”王妃說到動情處,不免眼淚簌簌的往下落。

瞧着趙王妃過得這般憋屈,餘艾銘突然想起李偉曾說過的話。

他曾說這個趙王妃是不該有孕的,她成婚五年後便會因無所出而被休,如今,日子是差不多,可是,王妃明明有孕。不管将來她誕下是男是女,她這王妃的地位定然是無人可撼動啊,怎可能被休?

可現下瞧着她過得這般不如意,對她的肚子又免不得擔心起來……

“一直聽說,趙王對你寵愛有加,可沒想到……”餘艾銘用帕子試了試王妃的眼角,自己也有些哽咽。

☆、下套

“開始有孕時,卻是很好,可日子久了,我又不能房事,他便覺得沒意思了,只想着那些妖精們了!”趙王妃一邊試淚,一邊狠狠的說道。

此時的餘艾銘真不知該說什麽好,便只能輕聲安慰幾句,又問了問孩子的事,這才将這王妃的注意力都轉移過來。

“對了,怎麽不見三丫頭?”趙王妃與自家長姐聊了半晌才想起這三丫頭。

餘艾銘心道,此時三丫頭正高興着呢,怎麽會被這些王府裏的勾心鬥角所累呢!不過對着趙王妃還是找個借口便蒙混過去了。

※※※

雖然趙王妃并未與自己說什麽,不過餘艾銘依舊覺得此時趙王來府裏絕非閑話家常。便派了蓮子去打聽打聽,如若正常情況下,這趙王與王妃已然回府去了,馮乾總該來谷藍齋了。可到現在依然在老爺的院子沒回來,定然是跟朝堂有關的。

蓮子領命之後便下去了。

餘艾銘來回的在房中踱着步子,細細想着近日王妃與自己說的話,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是自己沒有發覺的。

思前想後,可這王妃除了哭訴趙王後院混亂以外,也沒說什麽特別的。

“換妾”!

突然想起王妃說趙王最近迷上了與朝中大臣“換妾”的游戲,那個大臣居然還是紀綱!

紀綱在朝中為人如何,大家心知肚明。雖然不齒,可卻又無可奈何,誰讓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呢!可是這趙王畢竟是皇後之子,怎可做出這種有違倫常之事呢!

且那趙王雖不是什麽大忠大義之人,可是為人一向還算正直。與馮乾在徐府碰面之時,也常常相談甚歡,不該是如此糊塗之人啊!

此事應該有詐!要不就是趙王演技精湛,連王妃都蒙混過去了;要麽就是王妃演技太好,将自己蒙混過去!如若真是這般,那王妃想由此事告知自己什麽呢?

正想着,蓮子來報,說今日趙王與将軍密談良久,事後送走趙王後,将軍又去找了老爺相談。他們究竟談了何事,無人知曉。

餘艾銘又有些想不通了,紀綱與馮乾向來不合,這是朝野之上,人盡皆知之事。馮乾之所以會落到如今連軍權都沒了的局面,不就因為是紀綱搞的鬼麽!

趙王與紀綱都能“換妾”,想必交情匪淺,怎會又來找馮乾呢?

百思不得其解,餘艾銘便讓人請道衍大師過來。

李偉一來,便讓餘艾銘将周圍之人全部遣走。餘艾銘便揮揮手,下人們便全都告退了。

“趙王怕是已有了奪嫡之心!”李偉坐到餘艾銘身邊,小聲說道。

餘艾銘大驚!這,這怎麽可能,從古至今,帝王人選,要麽立長,要麽立賢。這趙王,怎麽都輪不上啊!

李偉繼續壓低聲音說道:“且這趙王怕已經上了紀綱的套了!如今這奉國将軍府,豈是誰想來便能來的!他這般來去自由,還興師動衆,往你們将軍府搬了多少好東西?豈能逃得過紀綱的耳目?他不過是做了紀綱的一顆棋子罷了!”

“可今日聽趙王妃說,趙王與紀綱交情不錯啊!”餘艾銘不信李偉的話,反駁道。

“婦人之愚見!”李偉不削的說道:“紀綱可是皇上身邊一等一的大紅人,怎會好端端的與這個不得勢趙王走得這般近?太子之位早已确立,雖然皇上一直對太子不甚滿意,可畢竟也是太子!紀綱與太子一向交好,怎可能無緣無故投誠與他王?怕是這趙王最近行事太過高調,引得太子猜疑,怕是要借別人之手處之而後快!”

“他們不是一母所生嗎?怎麽如此……”餘艾銘以前只在電視劇裏見過這些,沒想到現實比電視劇還要血淋淋。

“餘艾銘,你在這當主母當傻了吧!帝王之争,哪有什麽兄弟啊!從古到今,弑兄弑父的比比皆是!這算什麽!”李偉蹙着眉頭,不削的說道。

“你說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啊?!”餘艾銘反駁道。她還存着一絲幻想,希望事實不要太殘忍。

“一會兒,馮乾便會回來。除非你不問,你若問了,他必然會告訴你。你到時候且聽着就行,看我說的是錯是對!”李偉瞧見餘艾銘有些受驚,便又換了語氣,輕聲說道:“為了将軍府,你要力勸馮乾莫要涉及趙王奪嫡之中去啊!”

餘艾銘震驚了下,撫了撫肚子,像似也在撫慰肚中孩子一般,緩了緩。擡首說道:“我明白,黨争,向來便很難把控……”

“不,你錯了!”李偉打斷她,說道:“朱棣死後是誰繼位,歷史上明明白白在那擺着。鐵定不是趙王,既然已知不是趙王,那又何苦去陪着殉葬呢!”

“可你也曾說過,這趙王妃無所出,最終是被趙王休掉的。可如今……”

“可如今,你怎知道她就能将孩子平安誕下?”李偉接上餘艾銘的話,繼續說道:“我原本以為是我們改變了歷史,可現下細想,并不是。歷史是不會被我們所改變的,如若真的已然改變了歷史,那你我現下怎可能還在這裏?你我應該灰飛煙滅才對啊!”

原來,原來并沒有改變。只是,只是,只是還未到時候啊……

瞧見餘艾銘一副神思恍惚的樣兒,李偉實在不忍心,便又安慰道:“你也莫慌,只要馮乾不涉黨争,定然無事。太子将來必承大統,這是毋庸置疑的。至于趙王那裏,能救多少便救多少吧,畢竟,他也是你的妹夫……”

正說着,外頭蓮子來報,說是将軍已經往這頭走了。

餘艾銘便整理下思緒,送李偉出去,順道接一下馮乾。

短短幾步路,餘艾銘像是跨過了幾個世紀一般。不知為何,她現在一點也不願走了。雖然現下情景不算好,可她突然很想牽起馮乾的手,陪着他一路看下去,看一下這最終究竟會是怎樣的結局。無論好壞,一路同行,總不是壞事。

“夫人想什麽呢?這般出神?”馮乾一臉笑意的瞧着夫人。遠遠的剛進院子就瞧見夫人在屋前廊下等着自己,心中暖洋洋的。

餘艾銘笑了笑,什麽也不說,一頭紮進馮乾的懷中。嗅着專屬于馮乾的味道,很是安心。起碼無論外界如何紛争,這個人的心還是屬于自己的,那邊也夠了。

“夫人這是怎麽了?”馮乾很少見到夫人這般膩着自己的時候,不免有些喜出望外,問話的時候都藏不住上揚的嘴角。

“銘兒,只是,很想念夫君……”餘艾銘紅着臉說道。

馮乾聽完更是心頭一暖,打橫便抱起夫人,朝那廂房中走去……

院子的另一頭的陰影裏,李偉默默的看着這一幕,不知是悲是喜。跟了她兩輩子,看着她兩輩子,也愛了她兩輩子。如今看她這般安好,應該也是得償所願了吧!

如若老天有眼,只求下一世,莫要再相見了……

※※※

這幾日,餘艾銘有空沒空便去瞧瞧那邢氏。

按理說,這邢氏小産已有二十餘天,也快出月子了,可那秦大卻是一次也未曾來看過。倒是那秦博程和秦思明兩兄弟,隔三差五的依舊往谷藍齋跑。

日子久了,餘艾銘也看出來了,這秦思明對他這長嫂确實是不錯,比那秦大有血有肉多了。秦博程與小環也就差那層窗戶紙的事兒了。這府裏許久沒有喜事了,餘艾銘倒是不介意能成人之美,做個善事。

剛踏進西廂房,卻看見邢氏已經穿戴整齊,連細軟都收拾好了。

“你這是做什麽?”餘艾銘上前便問。

邢氏一瞧是夫人,連忙上前将她扶坐床邊,待餘艾銘坐好之後,自己便跪在她的腳邊,磕了個頭。

餘艾銘趕緊讓蓮子将人扶起。

“你還未出月子,怎好行此大禮?趕緊歇着吧!”

邢氏跪地不願起來,說道:“我這條命都是夫人撿回來的,這磕個頭又怕什麽呢!如今我身子已好的差不離了,便想向夫人求個事,望夫人千萬答應!”

餘艾銘趕緊點頭答應,讓她趕緊起身。蓮子在一旁也在勸慰:“邢姐姐,雖說已然開春,可你身子尚未好透,莫要留下什麽病根兒才好啊!”

蓮子這段時日常常跟着餘艾銘往這西廂房中跑,日子久了,便也知道了些邢氏的苦楚。漸漸對她也好了許多,有時談天,兩人居然也能談到一處去,不免有點相知恨晚。餘艾銘偶時看見這兩人,不免心下想着,這對妯娌處的倒是好,免得日後多少麻煩事呢!

邢氏卻怎麽也不肯起身,說一定要待自己講完夫人不怪罪自己,自己才能起身。

兩人拗不過她,便也只能随她了。

餘艾銘知道這邢氏講的必然不是小事,便讓蓮子出門把風。可邢氏卻說不用,蓮子妹妹也可以聽着。再者,那碧蓉也已不在院中,無需把風。

☆、悍婦

“碧蓉去哪裏了?”餘艾銘問道。

“夫人莫要擔心,碧蓉每逢十五便會有頭疼的毛病,必須得吃藥才能熬過去。她的藥上個月已服完了,今兒個見我已經可以下床,便又去給自己添置藥物了。”邢氏答道。

“從前怎麽沒聽過她有這等怪病?”餘艾銘好奇了。

“我也是剛剛才知,若不是住在一處,怕也不知道呢~”邢氏低頭說着。

正說着,蓮子從隔壁屋拿了一個軟墊子進來了,塞在邢氏的膝下。說道:“你要跪着說,我們也拗不過你。不過,好歹墊一下,隔隔寒氣,省的将來再惹上風濕的毛病,到時候再怨我和夫人,我們可不買賬!”說完自己也抿嘴笑了下。

“我們蓮子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将來你們要是做了妯娌,我也放心了!別人家有的不和,在你們這便也都不是事兒了~”餘艾銘打趣的說道。

這話一出,讓蓮子羞紅了臉。

邢氏低頭笑道:“我說這段日子二叔怎麽總來瞧我,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說罷便也抿嘴偷樂。

蓮子嬌羞的跺了跺腳,臉更紅了。

瞧着夫人心情不錯,邢氏狠狠心,便開口說道:“邢氏鬥膽,向夫人請求和離!”

此話一出,餘艾銘與蓮子便對望一眼。蓮子心領神會,上前将邢氏扶起,說道:“夫人早就知邢姐姐定然有此心,所以即便你不說,我們在你月子滿了之後,也會與你商談此事。這事本不怪你,夫人早就說過,和離之事,她定然會為你做主!”

被蓮子這般一說,邢氏更是大為感動。千恩萬謝都不足以表達她心中的激動之情,只能多磕幾個頭才能稍稍心安。

待邢氏情緒穩定了些,餘艾銘便又安撫了兩句。

邢氏本以為和離之事,夫人定當勸阻。畢竟無論如何,和離也是家醜。沒想到夫人這般開明,毫無介懷,還說要給自己做主,自己真是無法報答夫人的大恩大德了。

“你若沒有好去處,和離後,便來我的房中當差吧!”餘艾銘笑着說道。也許是上一世的自己也曾小産過,因此這一世對有同樣遭遇的邢氏格外關照。

邢氏喜出望外,沒想到自己和離後還能有這麽好的去處。只不過,日後免不得依然和秦大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這,該如何是好呢!

“你且安心,秦管家已經請辭了。他隔幾日便會去将軍府下的糧庫當差,不會再在府裏了。”餘艾銘一眼便看出邢氏的喜和憂,寬慰道。

邢氏再一次感動的無以複加,真的不知該如何報答夫人了。

思慮了下,便伏在夫人耳邊說道:“夫人,輔國将軍趙沖已和紀綱結盟了,他們,他們想至将軍于死地!趙王怕已入套,您可千萬救救将軍!”

餘艾銘臉色驟變,沒想到,那李偉說的句句都是實話!這,這該如何是好!

“邢氏對夫人無以為報,如若日後夫人要用到邢氏,邢氏便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邢氏說完便又在餘艾銘腳邊磕了一個響頭。

※※※

剛從西廂房出來,餘艾銘便讓蓮子扶着自己去院子裏走走。

最近煩心事越來越多,且都是超過自己想象之事,該如何解開這一環套一環的結,還得從長計議才是。

院子裏的迎春花開的越發的好了,嫩黃的花瓣,長長的枝條,一瞧便讓人心情舒暢,一副春意盎然之景。

想着也沒什麽事,不如去佛堂瞧瞧。誰知那頭小順派小厮來報,說是趙王又來府裏了,現下正在書齋與将軍密談。

餘艾銘便知曉邢氏與李偉說的事已慢慢變為現實,她可不能再這般不管不顧只做自己的逍遙主母了。馮乾看不清的,自己要去幫他看清啊!

“蓮子,去書齋!”餘艾銘小心的提着裙擺,便往那書齋的方向走去了。蓮子心中知曉個七七八八,便也不敢多猶豫,趕緊随着夫人前往。

剛到書齋門口,便聽見趙王在裏頭好似發火的聲響。

“馮乾!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本王看得起你才屢次三番屈尊降貴的來你府中邀你前往,你卻屢屢推脫!是何意?!那些個姑娘雖說是不是什麽良人,不過,各個頗有風韻,我與紀大人都覺得好才來叫你去嘗嘗鮮,你難道真要守着家中那大肚婆麽!”

餘艾銘此時一腳便踹開了門,與馮乾怒目相視。

趙王也沒想到這夫人居然能将門踹開,也吓了一跳。

馮乾瞧着夫人好似有些生氣,便連忙上前扶着,說道:“夫人……”

餘艾銘一不做二不休,“啪!”便甩了一個巴掌上去,說道:“老娘辛辛苦苦給你在生孩子,你居然要跑出去找小妖精?!”

此時,整個屋子安靜了下來。

馮乾直挺挺的站在那,瞧着夫人的眼神。雖然臉上有些火辣辣的疼,卻還是有些擔心夫人。毫無畏懼的上前一步說道:“夫人莫氣壞了身子,為夫沒有那個心思,你莫要誤會……”

餘艾銘此時心中緊張異常,不知這一招能否躲過趙王的死纏爛打。

“誤會什麽?我說近日來怎麽趙王來府上這般勤快,原來是約好了要出去見小妖精啊!”餘艾銘絲毫不退讓的說道。

“夫人莫要錯怪了将軍,是本王……”趙王稍稍緩過神來,上前勸說道。這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再者妻子有孕,丈夫出去尋個樂子,有什麽需要這般大動幹戈的麽?怎麽這個夫人這般火冒三丈?這要是在我府裏,早就休了八百回了!這馮乾如何能忍得了的!

“我在教訓自家夫君,還請趙王莫要插手!”餘艾銘毫不客氣的打斷了趙王的話。連站在門口的小順和蓮子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這夫人從未發過如此大的火,今日是怎麽了?

馮乾突然就明白了自家夫人為何突然性情大變,怕是要來幫自己的。想到此,馮乾便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抿了抿嘴。不過須臾間便又回歸了常态。

走到趙王跟前,拱了拱手,說道:“沒想到今日家醜被王爺所見,您也瞧見了,家有悍婦,你讓我如何……”一邊說着一邊将頭低下去了。

趙王從未在女人面前吃過這麽大的虧,更沒有被女人截過話。今日卻被這常常見到的王妃長姐給嗆得無話可說,頓時覺得顏面掃地!可又想到這馮将軍日日都要與這悍婦相伴,不禁心中又唏噓了不少。

還好,還好,還好我娶的是妹妹,不像這徐家長姐般嚣張跋扈,連出去玩玩都不行!

趙王拍了拍馮乾的肩膀,說道:“那個,咳~好好勸勸夫人,莫要動怒,對孩子不好。今日時辰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你們,你們,你們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說罷也不等馮乾反應,便就往那門口走去。

經過餘艾銘身邊之時,還尴尬的朝她拱拱手。餘艾銘卻挺着脖頸,睬也不睬。趙王自找個沒趣,便也只能悻悻地走了。

只聽馮乾在後頭喊了句,“小順,送趙王!”

趙王連連擺手,便逃似的離開了書齋。

待趙王走後,馮乾便走到夫人身邊,牽起餘艾銘已握緊的粉拳,安慰道:“好啦,人已經走了,莫慌~”說罷,又給了粉拳一個輕吻。

餘艾銘這才放松了全身,倒在了馮乾的懷中。

一手拂過馮乾剛剛被打的那半邊臉,說道:“疼不疼?”

馮乾搖了搖頭,用大手覆在餘艾銘的小手之上,說道:“夫人的力道掌握的很好,只聞聲響,卻絲毫不疼!”

餘艾銘被馮乾逗樂了,錘了下他的胸口,說道:“就會哄人家!”

馮乾遠遠瞧見小順給他個眼神,示意他趙王已經乘馬車離府了。這才放下心來,将夫人打橫抱起,往谷藍齋走去。

一邊走一邊笑道:“從今日起,整個京師便都會知曉我馮乾有一位善妒且兇悍的夫人,怕再也無人敢拖本将軍去莺莺燕燕之地了!”

蓮子與小順跟在後頭也是相視一笑。原來夫人是在做戲給趙王看啊,可吓壞了他們了。不過恩愛夫妻終究不同,一個眼神便都能心領神會了,真是叫旁人羨慕呢!

餘艾銘勾着馮乾的脖子問道:“現下我身子越發的沉了,你可還抱得動?”

“抱得動,怎能抱不動?再重,本将軍都不覺得重,你且放心大膽的每日再多吃幾口飯菜便好。”

此話一出,餘艾銘兩頰便又紅了一圈,怪嗔道:“嘴巴真甜!”

惹得馮乾又哈哈哈大笑幾聲,今日雖然被夫人賞了個巴掌,怎的心情還是這般好呢!

殊不知在院子的另一頭,馮老爺皺着眉頭問着身邊的小岚道:“他們時常如此?”這大庭廣衆之下,便這般抱來抱去的,成何體統?!乾兒怎變得如此不務正業只圖享樂了?!!

☆、出府

小岚遠遠的瞧着,漫不經心的回道:“将軍對夫人向來偏愛有加,但凡将軍在,夫人雙腳都不用沾地的。”

馮老爺子不說話,隔了許久,已經看不見兒子的背影之時,淡淡的說句:“讓他去我那一趟!”

小岚欠欠身,目送馮老爺子雙手背後,慢慢消失在園內。

主仆一場,你卻如此絕情,很多事情便也不能怪我了…… 小岚嘴角微微勾笑。

※※※

“爹!你找我?”眼看太陽快西山了,馮乾才進了書齋。看見是小岚去找的自己,馮乾這一路心中已有了打算。

馮老爺子嘆口氣,緩緩說道:“我們馮家雖不是什麽顯赫世家,不過,好歹如今也是個正經的世襲将軍府衙。後宅混亂,本就是主母的責任。你非但不管,還越發的驕縱她,即便有孕,也不能這般的無法無天吧!”

馮乾慢慢的冷下了臉,果然不出所料。

“爹,後宅如何混亂?孩兒如何驕縱銘兒了?以前你對銘兒也是喜愛有加,怎麽如今卻處處争對?您不覺得您的變化有點快麽?!”不用說都知道是誰在背後推了一把!夫人雖善,別人卻不知。将那禍患留置在爹的身邊,真是大錯特錯啊!

“從前銘兒也算知書達理、賢良淑德的,現如今呢?仗着自己有孕,便這般不知收斂!你可以縱着她,慣着她,寵着她,可是她自己不能不知分寸啊!今兒個你那般抱着她,穿堂而過,毫無羞恥之心!這是大家閨秀幹得出來的事麽!”馮老爺子一想起今天看見的那個場景,便氣憤難平,一掌拍向桌子說道。

“銘兒有孕。這一胎本就來之不易,我不縱着她,誰又能縱着她呢?難道爹還想重蹈母親的覆轍麽!”關系到夫人之事,定然一步不能退讓!父親被小岚迷惑了心智,日後再解釋便罷了。可今日,卻是說什麽也不能退讓的。想想當年母親,如若父親不是無暇照拂,怎能那麽快便撒手人寰?即便日後二十年、三十年都在悔恨中度日,又能怎樣?母親能醒過來麽?!

夫人的離世一直是馮老爺子心頭之痛,沒想到今日兒子居然又揭開傷疤!

馮老爺子整個人晃了晃,半晌,才回過神來。

“你大了,翅膀硬了,為父已經說不過你了,你走罷!”馮老爺子背對着兒子,擺擺手,落寞的說道。

這時馮乾才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連忙上前撫慰道:“父親,孩兒錯了,孩兒不該拿母親出來刺痛父親的心。只是,孩兒害怕啊,我這一世只想與銘兒長相厮守。母親當年的所遭遇的,我真怕在銘兒身上重蹈覆轍!且不說母親,就月前那邢氏小産,疼了整整一夜,最後,要不是銘兒去救,怕也是活不過來的!父親,現下讓我再怎麽疼愛銘兒,我都是覺得不夠的。生孩子是多麽兇險的事,您該最清楚的啊!”

兒子一席話聽得老爺子是老淚縱橫。想起當年自己也是有軍職的人,常年在外,每每回來,對夫人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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