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1)
段時日了。
突然,密室裏傳來“啊--啊---啊----”的女子聲嘶力竭的尖叫聲。一聲接着一聲,聽上去甚是駭人!
餘艾銘趕緊讓丫鬟小厮們進去瞧瞧,別再出了什麽差池才好。本就是将軍被囚的關鍵當口,這要是在鬧出了人命來,被好事之徒拿去做了文章,這不就是給将軍府雪上加霜麽!
了空平日裏也不像那種會嚴刑逼供之人啊,今日這是怎麽了!
本身心裏就忐忑難安,這下又被驚着了。餘艾銘只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撥浪鼓似的敲個不停,好不容易緩緩鎮定了下來。只見了空終于也出來了。
“怎麽了這是?!”餘艾銘瞧見了空一臉陰沉,便急忙上前詢問。
了空一直沉着臉,不吭聲。隔了許久,才開口道:“請個大夫來吧!”便就大步離開了。
餘艾銘真是搞不懂三丫頭如何會愛上這麽個冰冷冷的家夥,此時也顧不得別的了,便趕緊遣個小厮出門去找大夫。
“扶我進去瞧瞧!”餘艾銘說道。
小環與蓮子,一邊一個将她架住,求道:“夫人,您現下有孕,不宜去那陰森森的地方啊!”
“是啊,夫人,且還不知道那碧蓉現下是何種狀況,您還是別進去了!”
“不進去如何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餘艾銘還是要進去,無奈,兩個丫頭也攔不住主子,便只能陪着主子進去了。
幾個本來進去瞧得小厮已經站在一側等候主母的吩咐了,餘艾銘進來瞧得時候,也差點認不出來這是碧蓉了。
碧蓉被帶進密室之前還是好端端的,這會子卻已經披頭散發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手指甲中還有些血跡,再看看身上還有些抓痕。餘艾銘便趕緊命人将她擡了出去,依舊擡到谷藍齋的西廂房。
待餘艾銘到西廂房之時,了空卻已在那裏等候了。手中拿着一個小口瓶子,遞給了餘艾銘,輕輕嘆口氣說道:“這些藥,你先讓碧蓉服下吧。”
餘艾銘将藥遞給了小環,讓她趕緊帶着藥去屋裏給碧蓉服下。正巧,這時大夫也已經來了,衆人便急忙帶着大夫去往廂房之中。
隔了半晌,餘艾銘與了空一直在外站着。兩人均不發一言,了空雙手合十,默念了句“阿彌陀佛”之後,緩緩開口,說道:“夫人不問問我麽?!”
餘艾銘冷笑一聲,說道:“一直知道錦衣衛的影士在接受培訓之前必須要服用一種蠱蟲,這樣才便于統治者控制這些影士。沒想到,了空大師也深谙此道!”
這碧蓉是影士,是毋庸置疑之事。上一回邢氏說碧蓉有頭疼的毛病之時,她便細心留意的去打聽了,沒想到真被她打聽了出來。連關于錦衣衛影士的一個不為人知的群體秘密甚至也被李偉給查出來了,只是沒想到今日了空對碧蓉密審也會用此手段!
了空搖頭讪笑了下,說道:“夫人真是太看得起我了空了!”
“難道不是麽?!”餘艾銘轉頭挑眉問道。
正巧這時,大夫出來了。也并未多說什麽,只是開了幾副尋常藥,便就告辭走了。
餘艾銘讓小環留下照顧碧蓉,自己與了空去了佛堂。
那大夫一看便是驚慌失措的樣子,所以才急急忙忙開點藥便走了。真正救了碧蓉的,根本不是大夫,而是了空手中的藥。而請大夫前來,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已。所以餘艾銘并不擔心碧蓉的狀況,她定然無事,不然這了空也不會這般氣定神閑。
徑直走進了空的廂房,蓮子将餘艾銘扶着坐好,便自行出去,順道将門帶上了。
了空走向案前,看着案上的一幅畫,嘴角偷偷漏了些笑意。雖然只是淺淺一笑,卻也沒有逃過餘艾銘的眼睛,她撫着肚子站起了身,緩緩走向案前。低頭看了眼畫像,又看了眼了空,笑道:
“三丫頭畫的吧?”
☆、鴻門宴1
了空收起畫作,也收起了表情,伸手示意了下,說道:“夫人請坐吧!”
餘艾銘也不勉強,知道他們兩人尚好,便也稍稍安心了些。
“碧蓉,曾經在太子府服侍過我,”了空開門見山的說道:“她五歲那年在街上乞讨,被我撿了回去,之後,便一直跟着我,直到……”
瞧見餘艾銘冷靜的瞧着自己,了空卻有些不好意思了,端起茶壺倒了杯水給她,說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夫人喝口茶再聽我慢慢道來吧!”
“好!”餘艾銘不疾不徐的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便又放下,耐心的聽他說話。她知道,碧蓉既然能夠從小便進了太子府,定不會是尋常人。難得了空願意敞開心扉,自己自是不用着急了。
“那會子,父親還是太子爺,而我也是皇爺爺最疼愛的小皇孫。碧蓉進府時,雖然我已十二三,到底也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瞧見這麽可人的小丫頭,連話都說不利索,自是喜歡。加之無論宮中、府中的各個丫頭小子們見了我都是畢恭畢敬的,唯獨她,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仿佛只要有個饅頭吃,她便覺得再無煩心事了。”
餘艾銘瞧見了空回憶起這段往事之時,臉上浮起從未見過的暖意,突然心也跟着揪了起來。是啊,他曾經也是個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一夜之間便被推上了皇位,之後又失去了天下,變成了亡命皇帝!這其中的酸澀,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
“雖說她是服侍我的丫鬟之一,不過,我也并未将她當做奴仆使喚過。相反,因而她不怎麽怕我,我反而更願親近她,對她格外的好。待她大些了,甚至有好事之徒說要她來做我的陪房丫鬟!我是看着她長大的,親如兄妹!這怎麽使得!我本想待她大些,便指個好人家去,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父親突然病逝,皇爺爺一夜之間便白了頭,沒過幾年,我還未來得及反應之時,便将我推上皇位!碧蓉一路跟着我,也漸漸的從一個口若懸河、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變成了小心謹慎、亦步亦趨的大姑娘了。”
了空給自己倒了杯茶,也許是回憶起了不好的往事,倒水的手都有些發抖,茶水都灑了些到了桌子上去。餘艾銘瞧見,便按下他的手,接過茶壺,幫他把剩下的茶碗給添滿。
了空報以微笑,算是謝過她了。端起茶碗,撇了撇茶沫,喝了兩口,穩定了下心神,便接着說道:
“剩下的故事,怕夫人也該猜到了。四叔揮師南下,很快便從北平攻到了京師。不知碧蓉從哪裏弄來了一身和尚衣服,硬要我換上。逼着我放火燒城,又指了一條密道給我,讓我帶着兩個貼身太監便逃了出去。逃出生天後,才發現手裏多了一個包袱。裏面有新的戶籍,新的身份,連幹糧和銀兩都有。想我堂堂一個皇帝,居然眼見還不如一個小丫頭!真是可恥啊!”了空雙眼紅腫,手也握成了拳頭狀。想來也是,如若不是碧蓉,怕是這了空便會成為當今皇帝的階下囚了吧!
“那之後你如何得知碧蓉的下落呢?”餘艾銘問道。
“我本來并不知的,拿着包袱我便逃走了。不過,或許我這人天生便沒有自由的命,雖跟了幾個寺廟,卻最終還是輾轉被馮将軍給找到了。再之後,回到了京師,在雞鳴寺拜在了道衍大師的門下,成了一個真正的佛門弟子。再之後,跟着道衍大師來到這将軍府,才瞧見了碧蓉。我本以為她定然已經死了,可未曾想,她居然還活着。且還活着好好的,只是……”了空拿着茶碗在嘴邊,眉心皺着,不知他是要喝還是不喝。
“只是她并不認得你了!”餘艾銘大概猜出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便試着接話說道,沒想到還猜對了!
“嗯!”了空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瞧她不像是裝的,便暗暗打聽了些,又在暗處瞧了瞧她的言行舉止。我便明白,她已成為錦衣衛的影士之一了!”
錦衣衛影士在成為影士之前,便會逼人喝下含有蠱蟲的湯藥。喝完七七四十九天內,便會逐漸忘卻過往,漸漸成為統治者的工具。主人讓他們做什麽便做什麽,讓他們殺誰便殺誰,即便是自己的至親也不會有半分留戀。只不過他們不會有自己的思維,只是單純的“影子”而已。
而更高等一些的影士便會在此之後再次進行洗腦,徹底忘卻前程過往,但卻是全新的一個人了。且還有自己的記憶,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任務。只不過他們以為的“思想”只是統治者控制他們的另一種手段而已。
很顯然,碧蓉便是那後一種。只不過看樣子,她在見過了空之後,便有些恍惚了,才會在每逢月圓之夜,陰氣最重之時有頭疼的毛病。
“你的藥……”了空是如何有解藥的,餘艾銘實在不解。他離開皇宮已經好些年了,不該還有這類的東西才對。
“我在看見碧蓉之後,便知道她已被控制了。便私底下找人買了些要解藥的引子,東拼七湊的也湊了些,這些天沒事的時候便會搗鼓搗鼓。沒想到今日便派上用場了!”
餘艾銘點點頭,原來如此,看來這碧蓉也并非無藥可救啊。只是,若這碧蓉的“病”好了,不知道三丫頭會不會……
了空瞧見餘艾銘低頭鎖眉,便知她在擔心什麽。
“夫人放心,了空絕非三心二意之徒,我會照顧好……芸兒的,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了空目視前方,眼神堅定,握住茶碗的手指關節由于太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
“即便你這麽想,等那碧蓉全然恢複了記憶,怕不會這麽想了。”一個女子能為了救一個男人而使勁渾身解數,必然是愛極了這個男人。雖然了空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将碧蓉救自己的情節一筆帶過,不過顯然,這其中的曲折與艱險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說她對了空沒有情,餘艾銘是斷然不會相信的!
“我只是把她當妹妹……”了空搖了搖頭說道。
餘艾銘剛想說什麽,便聽見外頭蓮子敲門。餘艾銘喊了句“進”,蓮子便連忙推門進來,焦急的說道:“夫人!道衍大師回來了!!!”
餘艾銘大驚又大喜,連忙讓蓮子将道人帶來。
李偉一回府,便來到谷藍齋找餘艾銘,卻被通知餘艾銘在佛堂與了空對話。便又連忙一路小跑的來到了佛堂,進了了空的廂房之時,腦袋上已經溢出一層薄汗。
餘艾銘抽.出腰間的帕子,幫李偉擦了擦汗,又倒了杯茶給李偉。待她喘息穩當之後,便急忙開口詢問馮乾的下落。
李偉瞧了瞧站在門口的蓮子,餘艾銘便心領神會的讓蓮子出去,順道将門關上。此時,屋內便只剩下他們三人了。
“我已一把老骨頭了,本不該參與這些是非,無奈,因着你腹中已有了馮乾的骨肉,我便不得不參與了!”頓了頓,李偉繼續說道:“馮乾生性耿直,見不得不平之事,無奈,這天下有多少不平之事,他馮乾豈能都管?旁人也就罷了,關鍵是他還管皇上後宮的不平事,你說,他不是活膩了麽!!!”
因着剛剛小跑過來,加之喝茶過于猛烈,且說話又有些急了,話剛說完,便咳了起來。了空與餘艾銘吓得不輕,連忙幫他順氣捶背,隔了好一會兒才好些。
“你也知你一把老骨頭了,何必這般着急,你若是有了什麽差池,你讓我還怎麽過!”餘艾銘氣的紅了眼,一連拍了好幾下桌子。
了空何等精明,一瞧便知自己的師傅與這位将軍夫人不是簡單的關系,怕比表面上“義父、義女”的關系還要緊密些。可兩人年紀差距在這,也不好妄加猜測,便只能繼續揣摩,不敢多言了。
李偉瞧見餘艾銘這般說話,不知為何,心裏卻好受些了。便嘆了口氣,轉入正題說道:“馮将軍雖不問朝政多日,可好事之徒卻一個也并未減少。皇上受奸人挑唆,這次是擺下了鴻門宴等着他去的。所以說,這次即便他再如何小心,也是逃不過這一劫的!”
“何人所為?”餘艾銘緊張的問道。
“逃不脫也就是紀綱、趙沖等人罷了!只不過……”李偉皺了皺眉頭,有些欲言又止。
“你倒是說啊!”餘艾銘急的又拍了幾下桌子。
李偉瞧着餘艾銘這麽急,又嘆了口氣,說道:“怕這次還有趙王在中使壞!”
前段時間趙王頻繁上門前來找馮乾相助自己奪嫡,馮乾不肯。這趙王便懷恨在心,一方面覺得自己丢了面子,要他好看;另一方面也怕馮乾被別的親王尋去,再來與自己争鋒相對。便先下手為強罷了。
☆、鴻門宴2
瞧見餘艾銘不做聲,李偉怕是自己說的話讓她難過了,便準備換個說法勸慰下。
誰知一直低頭思索的餘艾銘突然擡首,問道:“可否将那一日所發生之事悉數告知?我且要聽全部細節!”
李偉倒抽一口冷氣,本想避重就輕的說個大概,沒想到她居然什麽都想知道!可是,即便知道又能怎樣呢?知道的越多,越痛心!倒不如做個甩手掌櫃,反正無論情況多嚴重,自己也會拼了命的去幫她的!
“你還要瞞我?”餘艾銘瞧見李偉那神情,便知定然有什麽不想告訴自己的。
“并非想隐瞞,只是……”李偉無奈的嘆了口氣,本想說讓她好生安胎便是了,現在還能有什麽比她腹中孩子更為重要的呢?再者了,馮乾的死活其實并不重要。如若馮乾好好的,那她便在這陪着馮乾過過一家三口的逍遙日子;如若馮乾不在了,他便帶着她離開便是。何必知道那麽多?!可轉念一想,了空還在此,還是莫要說這些讓人起疑的話吧。
“将軍說到底也是夫人的夫君,夫人想知道細節,也是理所應當的。師傅,還是說了吧!”了空在一旁勸道。大殿之上,居然就被綁走了,四叔難道已經暴戾到可以無顧綱常法度了麽?他倒是要聽聽,當初費勁千辛萬苦的從自己手中奪取天下的四叔,究竟會如何對待這來之不易的安穩現世!
李偉自是知道他們都想知道那一日究竟發生了何事,只不過,畢竟事關當今聖上的治國用人,又關系到餘艾銘的姐妹情深。實在不忍開口,可現下怕又不得不開口了!
“好吧!”李偉嘆了口氣,稍加思索,便将那一日在大殿之上的事以及前因後果,細細的與他二人說了。
朱棣自從徐皇後去世後,便變得喜怒無常,常常會殺人洩憤。可即便如此,也難以抵擋住心中思念皇後之情。前段日子,朝鮮王進貢了一名美女權氏,權氏的眉眼有幾分像徐皇後年輕時候的模樣。皇上大喜,幾乎日日寵幸這個權氏。為了擡高權氏的位份,将後宮所有妃嫔都一并提了。居然入宮不出兩個月就已經與原來的王氏同等位份了,都變成貴妃。只不過朱棣還算有些理智,并未被這權氏迷了心竅,依舊讓王氏統管後宮,位同副後。
可權氏并非善罷甘休之人,短短數日,便私交大臣,與那紀綱關系也非比尋常。權氏那日不知為何突然上吐下瀉,群醫束手無策,“偶然”卻被朱棣聽聞有人故意施巫蠱之術來毒害愛妃。勃然大怒,誓要徹查。在一層一層徹查之中,衆多宮女狗咬狗,一個指一個,短短數日,被打死的宮女已經有上百人了。
而且由紀綱為主,趙沖為輔的查案專組不知為何,突然将矛頭指向了馮乾。一開始,皇上是不相信的,可最後卻由趙王指認,說馮乾一直對前朝舊帝心懷愧疚,且先皇後是馮乾發妻的表姐,馮乾聽了枕邊風。見不得朱棣在發妻剛離世不久就如此充盈後宮,且專寵的居然還是別國女子。所以一定要除之而後快,且已找尋到朱允炆了,密謀策反了。
那趙王本就是說的胡話,他并不知朱允炆早已藏在将軍府了。只覺得自己只要挑撥離間,除掉馮乾,一雪前恥。誰知,正中紀綱下懷,借這個傻瓜趙王之口,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将髒水往馮乾身上潑了。
趙王與別的親王不同,一來,他是徐皇後所生,無論他犯了多大的錯,朱棣對他都有舐犢情深,不會輕易起殺心;二來,他的王妃是馮乾發妻之妹,他與馮乾在輩分上來說,是連襟,斷然不會無緣無故嫁禍于馮乾。光是這兩點,足夠他說馮乾任何壞話而不會被朱棣所懷疑了。
朱棣本就忌憚朱允炆,加之朱允炆與馮乾如今同處一府,埋伏在将軍府周圍的影士也常常來報說是府裏的二夫人與了空來往密切。誰人都知這二夫人是馮乾發妻的親妹妹,究竟是不是利用她來傳遞消息,又未嘗可知了。這确實讓朱棣不寒而栗,可馮乾畢竟曾經有功于自己,如若不是他,也不可能這麽順利的破城而入。他為何此時又要倒戈相向呢?
此時,紀綱出了主意,讓朱棣給設計一場“鴻門宴”,假借鄭和回朝之際探一探虛實。如若馮乾對皇上忠心耿耿,那便罷了,如若有不臣之心,立即誅殺。這便才有了“宴請全臣”之說。
“鄭大人并未回朝?!”餘艾銘激動的站了起身,雙手撐桌,怒目而問。
李偉默默的點了點頭。
“将軍,将軍怎可能有不臣之心?!”餘艾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皇帝居然敢用假消息迷惑衆人,定然是有了把握才會這般大張旗鼓。
“唉!”李偉深深的嘆了口氣,也站了起身,走向窗口邊,雙手背後,搖着頭說道:“皇上借用徹查權氏中蠱之事在大殿之上與衆臣商議,說目前已死了三百七十一個宮女了,卻還未查到幕後主謀,問大家有何意見。皇上如今脾氣暴虐,無人敢應聲。馮将軍他許久未上朝,根本不知現下大局是如何,加之性格剛正不阿,立馬起身請求皇上停止徹查,莫要再傷及無辜了。紀綱與趙沖在一旁煽風點火,馮将軍毫無招架之力,屢屢敗退。加之趙王一挑唆,便激怒了皇上,将他革職查辦!”
“紀綱等人深知皇上與将軍的脾氣秉性,所以才敢這般無所忌憚!”了空聽了也極為憤怒。
“只是為了幫那些無辜宮女求個情,怎的會落到如此境地!!!”餘艾銘像被抽空了靈魂似的,不可置信的緩緩的滑坐了下來。
“夫人,保重身體啊,如今将軍府,還得靠你支撐啊!”了空怕餘艾銘摔倒,連忙扶着勸慰道。
李偉聽見這話,便連忙回過頭來,也大步上前,将餘艾銘扶住。說道:“你且不用擔心,我自有打算,馮将軍定然不會出事的。我一定會救他出來的!”
“救?”餘艾銘自嘲般笑了笑,搖搖頭說道:“皇上都起了殺心,你怎麽救?”
不是她不相信李偉,而是世事難料。前一日還歡聲笑語的将軍府,今日便陷入了死氣沉沉當中。想在皇上手中撈人,且還有那紀綱、趙沖等人虎視眈眈,不異于在老虎嘴下搶肉,談何容易啊!!!
聽見餘艾銘這般說,李偉也沉默了。
※※※
這一夜,餘艾銘輾轉難眠,今後這路該如何走?馮乾該如何救?真是叫人頭疼啊!
很明顯,這将軍府如今是腹背受敵,外有紀綱、趙沖等人等着看好戲;內有趙王等分不清是非的外戚在弄權。李偉總是擔心自己得知趙王弄權之後會傷心,其實他錯了。趙王與自己,與那些紀綱、趙沖等人毫無區別,不過都是沒見過幾面的人而已。雖說他是自己的妹夫,不過自己向來與趙王妃來往甚少,毫無感情可言,怎麽會覺得傷心呢!
現下最讓人痛心的便是馮乾了!
聽聞那關押犯人的刑部大牢,有進無出。多少意志堅強的鐵漢子進去了,都被各種酷刑折磨的不得不承認罪狀。多少冤假錯案,全靠錦衣衛的那些酷吏們!
馮乾雖說從小便練武,可那畢竟不是人呆的地方。待個一兩日,說不定還能堅持得住。如若時間久了,怕是連命都沒了!更何況,那紀綱本就對馮乾恨之入骨,現下落入自己的魔掌中,更不可能給他好果子吃!李偉雖說能想辦法去游說朱棣,可那也是在老虎嘴邊讨生活,如若朱棣發起瘋來,将李偉也給抓了該如何是好?!
不行,李偉決不能再出事了!
突然想起那日在他廂房之中發現的那本《七星圖》,他定然是已經找到辦法回去了,只不過礙于自己現下有孕,不得不留下來而已。
思及此,餘艾銘也顧不得現下還是一更天的深夜時候了,便披上衣服,自己一個人小心翼翼的越過門口守夜的蓮子,去往後頭的佛堂找李偉去了。
餘艾銘料的不錯,李偉也并未睡着,而是坐在床邊,撫着裝着《七星圖》的木匣子正唉聲嘆氣着。如若不是餘艾銘現下已有孕,李偉定當要帶着她離去的。管他馮乾的死活,管他了空與三丫頭,與他究竟何幹何系!
自己不過是21世紀的一個普通男青年,與餘艾銘這個普通女青年剛剛要展開新生活,便被穿到這麽個封建王朝來。來便來吧,還要卷入這些是是非非當中!現下更是要在刀口上過日子了,究竟如何才能挽救馮乾?挽救将軍府?挽救餘艾銘啊?!!
思及此,不免有些委屈的落淚了。從來無心争鬥的他,卻不得不為了餘艾銘去铤而走險了!
作者有話要說: 企鵝群:476289619,歡迎加入
☆、辦法
突然聽見敲門聲,想着這麽晚了還能是誰。一問發現居然是餘艾銘!
便連忙将木匣子往枕頭下塞了塞,又用袖口試了試淚水,感覺自己好不容易正常點了,才起身去開門。
門剛開出一個小縫,便被餘艾銘粗魯的一把推開了,一邊推一邊抱怨道:“一個大男人磨磨蹭蹭幹什麽的!”話音未落,人便已經踏進來了。
每每瞧見這樣的餘艾銘,李偉才覺得此時兩人的距離還不算太遠。
瞧見餘艾銘坐在床邊,李偉便在桌上倒了杯茶端着遞給了她,順道也在她身旁坐了下來。說道:“大半夜的不睡覺,跑這裏來我這裏做什麽?”真是不怕別人說閑話啊……
接過茶水,餘艾銘小抿了一口,便又放下了。瞧了瞧李偉,輕聲嘆口氣,說道:“大偉,你走吧!”
李偉突然皺眉不解,這餘艾銘大半夜又發什麽瘋啊。
餘艾銘瞧見李偉并不打算告訴她,便熟練的從李偉枕下拿出了那本《七星圖》,說道:“你不用騙我,我都知道了。你走吧,回去吧,不要再趟這趟渾水了!”
“你,你怎麽知道……”李偉詫異萬分,實在想不通餘艾銘怎麽會知道自己藏在枕下的這本書。
餘艾銘拉住了李偉的手,說道:“大偉,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可現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了,我不能再自私下去了。你為了我已經浪費了兩輩子了,你該有你自己的人生了!”
穿越過來這麽久了,餘艾銘自己都快忘了有多久沒有這麽喊過李偉了。不僅自己有些傷感,連李偉聽見這句“大偉”,都有些眼眶濕潤。
隔了許久,李偉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把這放在枕下的?”
餘艾銘冷哼一聲,不削的說道:“從小到大,不管是不及格的語文試卷還是後來給別的姑娘寫的小情詩,亦或是再後來的成人雜志,你哪次不是藏在這?被你媽捉住那麽多回了,卻還是不長記性!”說罷用手指戳了戳李偉的腦門。
李偉聽見這些碎碎念的時候,不自覺的嘴角漏出了些許笑容。好似回憶起了前世的種種事情,又感嘆了下現在的光景,不免又有些唏噓。
“不如,我們一起走吧!”李偉看向餘艾銘,繼續說道:“反正你這具身體與我這具身體的原主已經死了,我們就算離去也不算對不起他們!我們回去也好,去另外的一個世界也罷,只要還能在一個空間裏,就可以了!”
餘艾銘搖了搖頭,手不自覺的撫上了孕肚,說道:“我想把孩子生下來。你知道的,上一世,最讓我痛心的便是那個還未足月就離我而去的孩子。我本來想這一世無論如何都不要再有孕了,奈何手底下人做手腳,還是懷上了。一開始,我确實是拒絕的,可這日子久了,我發現,我确是越來越離不開他了。特別是他在動的時候,更是讓我心跳加速,激動的不行。不信,你摸摸。”說罷便拉着李偉的手撫上自己的孕肚。
說來也巧,李偉的手剛碰上去,孩子像是有感應是的,在餘艾銘的腹中轉了個圈。李偉明顯感覺到這孩子一會用腳,一會用頭在努力碰觸着自己的大手,好似在打招呼似的。
李偉從未想過孩子在肚子裏居然能動,也是欣喜異常。
瞧見李偉漏出驚喜狀,餘艾銘說:“你看,是不是很神奇?他是一個生命啊!大偉,我不能離開他!”
李偉低頭沉思了會,說道:“既然這樣,那你也不要再攆我走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人比你更了解我了,也沒有什麽人能比你更能讓我牽腸挂肚了。我們早已是一家人了,何必再分彼此……”
話還未說完,門突然就被一腳踹開了,吓得餘艾銘直往李偉身後躲。其實李偉也吓壞了,可是畢竟自己是個大男人,總不能被一個孕婦比下去吧!
剛鎮定下來,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了。
“夫人,師傅,不需要解釋一下麽?”
兩人對視了一眼,很快明白了,是了空。
今日發生那麽多事,又讓自己跌進回憶中去,本就無心睡眠。想着起來瞧瞧師傅有沒有睡,如若沒有睡的話,還能一起想想辦法,看看如何解救将軍。誰知還未走到門口,就聽見夫人的聲音。本還想着夫人怕也是睡不着,來找師傅商量解救之法的,可越聽越不對勁。這,這究竟是何意?怎麽還有“大偉”這個稱謂?師傅究竟是誰?夫人又是誰?為什麽會說“原主已經死了”?究竟是誰死了。
難不成夫人與師傅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過往麽?
想也不想便踹開了門,一定要問個究竟!
而此時的餘艾銘腦子正在飛速的運轉着,這個了空究竟是何時站在門外的?他究竟聽到了幾分?
李偉也并未好到哪裏去,他現下恨不得地上裂個縫,能讓他躲一躲,避一避。本來馮乾的事已讓他焦頭爛額的了,現下了空又出來了,這,這究竟該怎麽解釋才能解釋的通啊!
難不成告訴了空自己與餘艾銘都是穿越來的麽?這,怎麽可能!了空只會覺得他們倆在糊弄他!該如何解釋呢!
倒是餘艾銘先冷靜了下來,站起了身,伸手示意了下,對了空說:“坐下吧,等我慢慢跟你解釋。”
了空瞧着夫人不急不躁的樣兒,想了一下,說:“好!”便大步跨前,坐了下來,等着他們解釋。
餘艾銘去将門關上,也不理會李偉狐疑的眼神,轉身便坐在了了空的對面,語氣平和的緩緩說道:“或許我們說的,你可能會覺得有些荒誕,不過,我可以對天起誓,我說的,絕無半分假話!”剛剛瞧見李偉那般驚恐的狀态後,餘艾銘便想好了。不管信不信,就将自己與李偉的真實身份告訴他。如若可能,讓他帶着三丫頭趕緊遠走高飛吧!只留下自己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吧!
“好!”了空點了點頭,鎮定異常。他總覺得這兩人之間不是他想象的那種樣子,可究竟是何關系,又說不上來。
之後的餘艾銘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告訴了了空自己與李偉究竟是哪裏的人,是如何來到這個空間的,又是如何被迫接受了現有的身份,又是如何想盡辦法活下去的事。
李偉瞧見了空并無詫異之情,便也偶爾插了幾句嘴,補充了些細節。等他二人說完之後,天色已經有些發亮了,不消一會,公雞也開始打鳴了。
了空全程無表情,也不言語,只是靜靜的聽着。倒是手裏的佛珠一直不停的撥弄着,像是在穩定心神似的。
半晌過去後,兩人見了空依舊不說話。便互相對望了下,也不知是他太過驚訝而不說話,還是不相信自己而不說話。
又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辰,了空突然将手中佛珠放下。吐出一口氣,緩緩說道:“這下,便都通了!”
李偉不解的看向他,了空笑着說道:“終于明白,夫人為何要讓芸兒入府了!哈哈哈……”
餘艾銘此時真想罵一句髒話,老娘費勁巴拉的說的舌頭都要起泡了,你這居然只在意為何三丫頭會進府?!我去~
餘光瞧見李偉的臉也抽搐了下,知道此時,李偉與自己的想法一致。都是想抽這二世祖幾巴掌才好呢!
可在這同時,兩人也都覺得長噓一口氣了。放在心頭的大石,也終于緩緩落了下來。了空也不是那種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