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Other things may change us, but we start and end with family--Anthony Brandt

“其他的事情或許會改變我們,但我們開始并終結于家庭——安東尼布朗特”

哥譚市是個有名的都市。就像紐約、波士頓、費城還有華盛頓特區,一提到美國東岸的大城市,人們總能朗朗上口的那幾個其中之一。

當然啦,要是她能因為富有歷史氛圍或者是經貿重鎮而成為目光焦點那就更好了。

只可惜截至目前為止,哥譚市依舊是“那個哥譚”。那個讓人皺起眉頭或者啧啧彈舌,似乎只要發出第一個音節就會讓你覺得吃進了什麽怪東西的,充滿瘋子、黑幫還有神秘義警的“那個哥譚”。

奇怪的是,不管哥譚的犯罪率再怎麽令州政府絕望,阿卡漢精神病院的脫逃率又創下業界新高(或者說從未被超越過),哥譚市的人口仍然維持着穩定成長,好像這裏的居民完全不想逃出這個可怕的泥淖似的。

又或許他們曾經這麽想過,當他們年紀尚輕,對生活、對未來還有無邊無際的想像的時候。即使他們的爹是個除了偷雞摸狗以外一無是處的小混混;娘是個沉醉于針頭與粉末構築起美麗幻覺的毒蟲,年幼的孩子還是有他對未來的想像:

總有一天我要……

等我長大了我會……

将來我一定……

即使身處哥譚最底層的貧民窟,傑森陶德依舊充滿了對生活的希望——

“加把勁,搞定這一個就有過冬基金了!”

介于少年與孩童之間的小身板以完全不符合年齡的熟練度滾動着比一般轎車更厚實的輪胎沖進了小巷的陰影處。在他停下的地方已經整整齊齊地堆了兩個同樣規格的車胎隐藏在一塊髒兮兮的塑膠布下,不仔細看還真不會發現那塊噁心的石化工業産物下竟然藏着值錢的好東西。

“上去吧,嘿!”

男孩——傑森奮力頂起了手邊的輪胎,臉色因為使勁還有緊張而漲紅,深呼吸了幾次之後他總算靠着意志力(或者是腎上腺素?)把今晚的第三個戰利品堆到了它的夥伴上方。

小心地扯過塑膠布掩蓋他的收獲,傑森完全不敢放任自己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畢竟這可是犯罪巷,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有人一刀捅進你肚子裏,或者讓你品嘗一發金屬與火藥的熱辣口感,更別說那潛伏于哥譚夜晚的傳說——蝙蝠俠。

喔,說實話,傑森不太擔心最後那一項,他相當确定蝙蝠俠現在正在別的地方忙着整救這座病入膏肓的城市呢。要不是這樣,他哪能有這三個豐碩的成果?

“蝙蝠車的輪胎啊,少說能換個幾百塊了。”

——要是能弄到完整個四個輪胎,說不定可以翻倍成四位數呢!

心底有個誘人的聲音在招喚。

“不不不,太冒險了,三個輪胎已經是超乎想像的收獲,分次脫手肯定能保證撐過冬天沒問題……”在寒風中甩甩頭,傑森拼上了他有生以來最堅定的自制力按下那股誘惑,一邊在牛仔褲上搓着手轉移注意力,腦子裏飛快過濾最适合的銷贓管道,而不是巷子另一端那臺即使殘了三個輪子依舊威風凜凜的寶貝。

蝙蝠車沒有發動的跡象——那樣的大家夥,啓動時的轟鳴聲就算是重聽的老頭子都會被震得跳起來,但此時的犯罪巷依舊靜的只聽得到他自己的呼吸聲,還有旁邊那棟樓裏少兒不宜的……咳咳!總之蝙蝠俠還在某處忙活着,而傑森是個卸車胎的好手,不是他自誇,看看他才花了多少時間就拆了三個輪胎,修車場的技師都要對他脫帽致敬——

那麽問題來了,最後的蝙蝠車胎,咱們幹還是不幹?

目光在蝙蝠車停泊的巷口和已經落入掌中的三個車胎之間來回了幾次,哥譚下層小市民與生具來的警戒心諄諄告誡他見好就收是個美德,關于這點傑森非常同意,直到空氣中隐隐約約飄來了辣熱狗小攤獨有的陳年油污混着噴香熱狗的罪惡滋味。

“媽的,幹了!”

從褲子後腰處抽出了L型扳手,傑森一鼓作氣沖回了蝙蝠車旁邊,在最後僅存的車胎邊蹲下,瘋狂的旋扭着固定車胎的螺絲,好像只要慢了一拍他剛剛凝結起來的勇氣就會在哥譚入冬的寒風之中被吹散無蹤。

“想想辣熱狗!為了辣熱狗拼了!”

老祖宗的美德和餓了三天(還是更久?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吃到一頓真正的飯菜是什麽時候了。)的肚子,傑森嚴肅地請求老祖宗勞駕您回六尺之下歇着吧,一套完整的蝙蝠車胎能換來多少熱騰騰的辣熱狗呦!

這麽想着,傑森仿佛已經看見了被食物還有足夠保暖的毯子以及不會漏風的屋頂包圍的,美好的冬天。

但是別忘了,這裏是哥譚。

這個城市專門給予你一線希望,然後又殘忍的把希望從你手裏抽走,順便還讓你跌個狗啃泥。

蝙蝠俠毫無預警的從天上(還是樓頂?總之當傑森擡頭的時候那個家夥就已經站在他面前了。)落在他的座駕旁,就像傳說裏的那樣一身黑漆漆的,披風被吹得鼓脹起來,就像某種詭異的大翅膀。

傑森沒有說話。蝙蝠俠也沒有。

曾經被蝙蝠俠逮過的有力人士這樣推論:蝙蝠俠不像其他城市的義警那樣愛說話,逮着罪犯就揍一頓捆起來送警局那是因為人家有重度喉癌,講話多疼啊。

關于這一點,從今天開始也算是近距離接觸過哥譚傳說的傑森表示:媽的小道消息騙我!上哪去找這麽孔武有力的癌症重度患者!還是說他三餐都嗑類固醇?

“你知道那臺是蝙蝠車,對吧?” 蝙蝠俠看着傑森手上的扳手,還有最後那個已經快要離開車體的輪胎,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傑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有個眼睛的人都知道那是蝙蝠車,全哥譚就找不出第二輛這麽浮誇的四輪交通工具了好嗎?

“你知道這裏是犯罪巷,對吧?” 話剛剛說出口,傑森就在心裏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他又嘴快了。

哥譚人都知道,當你面對比自己更厲害的對手時,夾起尾巴做人才有機會看到明天的太陽,不管這個對手是小混混還是黑幫打手,或者是深夜的義警。那些嘴賤的、自以為武功蓋世的不是已經被沈到哥譚灣裏喂魚,就是得在黑門監獄訂做全口假牙。

傑森自問是個道道地地的哥譚少年,不然他不可能在犯罪巷裏混到這麽大,他們哥譚人都有這種外頭的人比不上的求生本能。說真的,一個總是在坐牢的老爹還有吸毒過量的老娘可沒法為他地生存提供什麽實質的幫助。見風使舵的生存技能他應該已經爛熟于心才對。

然而他竟然回嘴了……他偷蝙蝠俠的車胎被抓現行,還在蝙蝠俠面前回嘴了。

辣熱狗與毯子的美夢一瞬間變成了少年看守所的灰暗。

傑森如果是個聰明人,他這時候就應該乖乖舉手投降,說些軟話彌補一下:“對不起先生,我真很抱歉。我一時鬼迷心竅!” 或者是利用他還未成年這點裝可憐(倒不是說他還需要投入多少演技來達到“可憐”的标準)博取同情。或許他會得到一頓打,外加要找他父母好好談談之類的鬼話,但是至少這可以給他争取一點時間想想後續的計劃。

但不戰而逃明顯不符合傑森的處事風格。

至少在他長到可以拿起棒子揮舞并且不會把自己帶倒之後,傑森就沒有未戰先降過,哪怕他痛揍老媽的藥頭結果是讓自己斷了一條胳臂;哪怕他最終還是輸掉了他最喜歡的落腳窩點,傑森還是确保了那個噁心的戀童癖下半輩子有心無力。

綜上所述,傑森掄起了他手邊唯一的武器——板手,對着蝙蝠俠那張結屎臉……之下,胸口的大蝙蝠上揮了過去。

公平點,他就算墊起腳尖都還不到蝙蝠俠的肩膀,能對着胸打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雖然蝙蝠俠連站姿都沒變,輕輕松松就接住了他的扳手這點有些令人喪氣,但是誰讓他是蝙蝠俠呢?要是沒點真本事他大概早就加入哥譚灣的前輩們一起豐富海洋生物的食譜了。但是這并不表示傑森就要乖乖的讓自己被提着領子跟拎小狗一樣提在半空中。

“放開啦!你這大奶佬!”傑森兇狠的踢着腿,卻只能悲痛的看着飛起的腳尖與他的目标硬生生錯開了。 “你要是喜歡打小孩怎麽不去警局應征啊?”

他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充滿威脅,渾身不安分的扭動着試圖給蝙蝠俠控制住自己的過程增加一些難度,然而所有的努力都在那張戴着面罩的臉突然湊近的時候灰飛煙滅,傑森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瞪大眼睛,一動也不動的盯着那雙(應該是)隐藏在白色鏡片後頭的雙眼。

他現在肯定很像那種受到驚吓的野生動物。傑森想起了學校課堂上曾經放映過的保育野生動物宣導教學紀錄片。

噢,天啊,他多久沒去學校了?倒不是說他有多熱愛那些用鼻子看人的老師還有自己為有錢了不起的臭小鬼,但是他真的挺想念專注學習新的知識那種感覺,還有為了完成作業待在圖書館查資料的時光。

能夠在蝙蝠俠的威脅之下走神,不知道這算不算一項哥譚人專屬的成就?

“孩子,” 蝙蝠俠低沉的、沙啞的聲音在傑森耳邊響起來,喚回了他神游的注意力,“我只會問一遍,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傑森咽了口口水,板起他銷贓的時候慣用的“我好嚴肅好認真,你最好不要看我人小就小看我”的臉孔在蝙蝠俠的凝視之下點頭。

“你餓嗎?”

啥?

傑森不記得他是怎麽回答的了,他隐約記得自己領着蝙蝠俠去他藏其他三個輪胎的地方,他們一起把輪胎推回蝙蝠車旁邊,然後蝙蝠俠就在旁邊雙手叉在胸前盯着他把所有的輪胎都裝回去——大概是“自己幹的鳥事自己收拾”之類的教訓吧?

但是傑森倒是清楚記得一件事,那就是蝙蝠俠全程都在“微笑”。确切來說,是從他問了自己餓不餓開始,哥譚的深夜傳說就一直挂着微笑看他趴在地上裝車胎,好像這是某種有趣的活動。而他還以為蝙蝠俠只有“面無表情”這一種表情來着。

然後他傻愣愣地被趕上了蝙蝠車的副駕駛座,享受了一趟哥譚狂飙;欣賞了速食店點餐車道店員掙紮在認真上班還是求合影的表情。最終傑森和蝙蝠俠一起停在哥譚外圍的小山丘(韋恩家看不到盡頭的土地之一,該死的有錢人),兩個人并坐在蝙蝠車的引擎蓋上捧着熱騰騰的雙層芝士漢堡大嚼特嚼。而蝙蝠俠時不時問他一些這個那個的問題,而作為晚餐的答謝,傑森難得地老實回答了所有的問題——嘿,他不是不知感激的小混蛋好嗎?

那個晚上改變了很多事。

不過此時此刻,只有一件事情是傑森可以百分之百毫無疑問确定,站上韋恩塔拿起擴音器向全哥譚大聲宣布都沒問題的:

“蝙蝠俠沒有喉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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