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傑森小心地複原了後車廂的布置，被挑開的鎖也被他布置成車主走得匆忙，沒有關緊後車廂的模樣，并且留下了好幾個追蹤器跟竊聽器。
現在他只要趁布魯斯發現他在外頭亂竄之前溜回房間等着就好……雖然他懷疑布魯斯根本就知道自己偷偷溜出去，只不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但是只要他一出包，蝙蝠俠馬上會從天而降拎着他的脖子開始：“我是不是早就說過……”的說教。
案子好不容易有了新突破，傑森可不能在這時候承擔蝙蝠俠緊迫盯人的禁足懲罰。
竊聽器在傑森剛剛蹑手蹑腳鑽回房間剝下羅賓制服的時候開始有回音。随着車門“砰”“砰”兩次開阖聲還有引擎點燃的轟鳴，神秘的巴菲二人組開始交談：
“老天，這個地方爛透了！”第一個開口的是聽起來很年輕的男人，一開口就是抱怨犯罪巷的環境，還有窸窸窣窣大概是搓衣服的聲響。
“忍着點，迪恩！”第二個聲音是中年男人，估計跟布魯斯的年紀差不多，從他命令第一個人——迪恩——的口吻來看，這個人應當就是主導者。
“是的，先生。”果不其然，迪恩很快就服從了這個“先生”的指示安靜了下來。
“所以，你有找到什麽嗎？”沉默片刻之後，“先生”提出了問題。
“沒有。”迪恩很快的回答，“大部分的痕跡都已經被清掉了，我問了鄰居，這三個人都不是什麽受歡迎的角色，而且這裏的居民也不是那種會守望相助的類型。”
“有什麽共同的敵人嗎？”
“我覺得你應該要問‘有沒有不仇視他們的？’答案是‘沒有。’”迪恩嗤笑了一聲，“我都懷疑他們怎麽活到這麽大的。”
“因為我們是哥譚人。”傑森縮在被窩裏對着枕頭回答迪恩的問題，“等等，所以這表示他們不是政府派來處理生化殺人狗的，而是來調查的？”
怪了。
為什麽有人會大老遠跑來哥譚調查動物襲擊？
還帶了一車的吸血鬼獵人裝備。
“哼，我想也是。狡猾的畜牲很懂的挑選獵物。不過牠嚣張不了多久了。”一股濃烈的厭惡透過耳機傳來，光是聽到“先生”的語氣，傑森都可以在腦中描繪出一個曾經受過傷因而強烈憎恨特定群體的大叔形象。
——或者這裏的“畜生”跟“牠”指的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動物？不會真的有基改瘋狂殺人狗在哥譚亂跑吧？
“呃……我不想要說喪氣話，但是你不覺得在這麽大的城市裏要找到一個狼人很有……挑戰性？”迪恩的聲音有點忐忑，可能是擔心惹惱“先生”，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說了“狼人”，用很正常的口氣。不是那種諷刺或者玩笑的口吻。好像他真的确定自己要去抓狼人——滿月會變身對月長嚎的那種奇幻生物。好吧，這解釋了他們後車廂的聖水還有銀子彈了。
真的假的啊？不會又是一個特殊的精神病案例吧？
“要是牠一直維持低調的話或許還有難度，但是牠開始失手了，之前那三個人還有倉庫區的死者都在媒體上曝光了，牠要是夠聰明就會在下一個月亮周期前遠離這裏。聽着，迪恩，這群畜生裏真正狡猾的是那種不會讓自己的狩獵行跡被公告周知的。那些自以為躲在大城市裏，每個月殺一個人不會有人發現，所以從不掩蓋痕跡的，遲早都會有獵人找上門。”
“是的，先生。”
“很好，現在，咱們談談薩姆！你是有什麽麽毛病？”突然之間“先生”的語氣從原本平和，帶着一點點長輩優越的指教心态變成了煩躁和不耐。
新資訊！不是兩人，是三人集團。
“怎麽了？我又做了什麽？我不過就依照往例，你去警局扮演FBI問案子的事，我跟薩姆去學校辦手續。”迪恩也跟着擡高了音量。
“而你讓他去念那個狗屁的貴族學校。”
“喔，拜托，那就是一所學校，充滿了小屁孩！你也知道薩姆的成績很好，所以他申請上了“免費的”私立學校，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哪有人把私立學校跟貴族學校畫等號的。就算薩姆只會念一個月，我們還是賺了啊！”
“小子，別在我面前耍嘴皮子。而且等學校開始東問西問讓你煩不甚煩的時候你就知道你有沒有占到便宜！”
“好！好！我同意薩姆去念私立學校，我會負責的好嗎！學校要是問起問題來我保證不會讓這影響到工作的。”迪恩的回答顯然讓“先生”很滿意，因為車子裏突然開始響起搖滾樂團的嘶吼，夾雜着偶而“先生”跟着哼歌的聲音。
傑森趁着這段期間跳下床，赤着腳跑過房間抓來了他的筆記本，寫下關鍵字：
迪恩、薩姆（在學學生）、先生。
經典款雪芙蘭黑羚羊，堪薩斯車牌：KAZ-2Y5、銀子彈、聖水（？）、大量刀械。
未成年人（O月O日辦妥入學）、假冒FBI、以“案件”稱呼哥譚動物襲擊事件。
重點：狼人、怪物獵人。
“好，先查車牌，然後是在這一天有辦理私立學校入學手續的插班生，先從中學入手可能性應該比較高。”
刷刷的記着筆記，傑森耳邊跟着迪恩與先生聽了一路的Metallica直到他們抵達目的地。
“路程一小時十七分鐘，扣掉中間等號志燈的時間……應該可以抓出他們根據地的大致範圍。”
在手機上點開地圖，傑森很快的圈定了一處汽車旅館密集的城區，從“先生”的話來看，他們總是到處跑，而且經濟并不寬裕，所以廉價的汽車旅館應該是最有可能留宿的區域。
圈出最後一個重點，傑森滿意的看着自己的推理過程。
“看來我也是很有偵探能力的嘛！”
他簡直不能更期待布魯斯知道他偵破了這件動物奇案的時候會是什麽表情。
于是第二天傑森帶着美好的心情來到學校，一邊期待着今天下午的歷史課，一邊計劃要怎麽說服阿福讓他放學後自己去調查有關狼人還有怪物獵人的事情，或許他可以說這是為了《德古拉》的讀書報告？
馬丁尼茲先生準時的踏着鐘聲進到教室內，但是他不是一個人。
“早安，同學們，我們今天有一個插班生——來吧，和大家做個自我介紹。”馬丁尼茲先生引導着笑容腼腆的新生來到教室前。
“呃，嗨。”新生緊張的舉起手小幅度的擺了擺，“我是薩姆，薩姆溫徹斯特。”
傑森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板前面那個別扭的捏着制服下擺的男孩。就在此時此刻他覺得幸運女神不只在對他微笑，還笑出了一口可以拍廣告的白牙。
“薩姆，你是從哪裏來的？”
“你喜歡看棒球嗎？喜歡哪一支隊伍？哥譚騎士對今年挖來了新的投手……”
新生總是會引起大家的興趣，傑森也曾經經歷過這樣的快問快答環節。大部分的人不是真的想要了解新同學，而是想要知道這個新人能不能被圈進各自的小團體裏。但是他們的問題卻可以幫助傑森收集更多可能有用的資料。
比如他現在已經知道薩姆有一個比他大五歲的哥哥迪恩，他們常常搬家因為爸爸的工作性質需要到處跑，媽媽在他還是小嬰兒的時候就意外死了。非常賺人熱淚，深情不悔單親爸爸拉拔兄弟兩長大的故事。一群女孩子們都發出了“喔喔喔喔！”的感嘆，并且對薩姆露出了充滿母性的關愛眼神。
“那你平常都做什麽？”
這是一個很平常的問題，薩姆卻意外的在這個問題上卡了殼，回答地含含糊糊的：“呃，我……喜歡讀點有的沒的東西。”
“像什麽？那邊的傑森是個簡奧斯汀腦殘粉。”
“嘿！講話注意點！”傑森伸手巴了某個嘴快的家夥的後腦勺，“而且簡奧斯汀超棒！不服來辯！”
“她就只是年代古早一點好不好，放在現代就是另一個斯蒂芬妮梅爾。寫的都是愛情故事，都是時下流行的套路。”
“喬治，親愛的。你的英文課作業放到四百年後也不會變成文學名著的。就算是套路也要看是什麽人在玩，你、奧斯汀——這就是差別。”
“你們兩個夠了，我們現在是在問薩姆！”某個女學生戲劇化地嘆了一口氣，又對薩姆露出母性的微笑，“別管那邊的兩個笨蛋，你喜歡讀些什麽？”
“呃，奇幻……小說？”薩姆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普通人正在思考要怎麽歸類自己喜歡的小說類別，但是傑森可以看出來這個家夥沒有說實話，而且他對這種類型的謊話習以為常。
“喔，真的嗎！我最近也在看關于狼人的小說，你有什麽推薦的嗎？”傑森故意做出找到同好興致盎然的模樣湊到薩姆跟前。無視身後其他人震驚的：“你是誰，你對我們的傑森做了什麽！”
真是偏見，他也是會看奇幻文學的好嗎，托爾金多贊啊！
不管過程如何，到了午餐時間傑森終于成功的讓自己成了薩姆放學後的圖書館導游。雖然班上還有其他女孩子表現出了願意照料新同學的意願，都讓傑森無意的提醒了她們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得處理。
說服阿爾弗雷德不要在放學後來接他這件事也成功的找到借口：他是樂于幫助新同學的班長傑森呢！
“……就是這樣，別擔心，我會在晚飯前回家的，阿福。好、好，掰！”傑森按下紅色的結束通話鍵，轉身對薩姆露出了友好的微笑，“好了，我們去圖書館吧，哥譚學院的圖書館可是很厲害的，跟一般中學的圖書館完全不一樣！”
薩姆站在原地眨吧眨吧着眼睛盯着傑森。
“怎麽了？”傑森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沾到什麽了嗎？”
“你有個管家。”薩姆機械的回答，“管家，那種某某公爵大人身邊才有的存在。哇，我正在看活生生的貴族老爺！”
“什麽？”傑森從來沒有被稱作“貴族老爺”過，哪怕他現在的身份是韋恩家的一分子，在哥譚的上流階級眼中他依舊是布魯斯韋恩的慈善案例之一。只有像布魯斯這樣血統純正的才是根正苗紅的貴族老爺。
“不是，你誤會了，我不是貴族！我就只是……傑森。”
“但是你有管家……”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被有錢人給領養了。對，類似這樣的，所以那嚴格來說不是我的管家，但是阿福他就像是家人一樣，你可以想成爺爺那樣的角色。但是加上執事外套還有完美禮儀。”傑森快速的解釋着，一邊提醒自己他是來調查動物殺人案的，“還要去圖書館嗎？”
“當然！”薩姆拉緊自己的書包跟上了傑森的腳步。
傑森得意地欣賞薩姆看到哥譚學院圖書館的時候眼中流露出來的震撼。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實在太有趣了，他現在可以明白當初帶他參觀學校的同學為什麽全程帶着迷樣的微笑。
“這就是我們學校的圖書館，除了某些特別專業的書這裏找不到要去哥譚大學以外，基本上所有作業要用的參考資料你都可以在這找到。”傑森帶着一個閉不攏嘴的薩姆穿過一排一排的書架，像個真正的圖書館導游，“這邊是期刊區，從這邊開始一直到那邊都是科學類書架，你喜歡看奇幻小說的話，文學類的在這邊……喔！還有一區是放民間傳說，你知道，小妖精還有德魯伊之類的。”
轉了一圈後傑森指向文學書架：“我要去找本書，你還有要去別的地方嗎？”
“沒。我家沒有門禁，所以我應該也會去找點東西來讀。”
“不客氣，有問題就找我啊，來來，我給你我的手機號！”傑森恰到好處的扮演了一個過分熱情的學生，半強迫的讓薩姆拿出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手機互相交換號碼。
“我會傳訊息給你的！”傑森笑嘻嘻的朝薩姆搖搖手機，走進小說書架之間。
而薩姆也在繞著書架晃了兩圈之後快步走向傑森特別指出的“民間傳說”區域。并且在傑森又一次熱心的示範了自動借還書的方式之後，借走了兩本介紹變形者的傳說故事，傑森也裝樣的拿了一本狼人N部曲青少年小說的中間部分。
當兩個青少年一起走出校門的時候，傑森可以明顯的感覺薩姆一開始的緊繃感已經顯著的減少。甚至當他故意針對薩姆手裏的書問他類似：“你覺得狼人真的可以變成野狼的模樣嗎？”之類的問題時，薩姆也可以正常的回答（當然有些裝傻的演戲成分在）而不是一副找理由搪塞他的樣子。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傑森都相信這是他的幸運日。
直到他看見在校門口的藍色重機，還有靠在它旁邊正低頭滑手機的年輕男子時蕩然無存。大概是他的表情變化太劇烈，新朋友薩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看傑森又看看重機的車主，緩緩地把書包從背後挪到胸前抓緊，問道：“傑森，是你認識的人嗎？”
提到傑森的名字讓男子擡頭朝他們看過來。目光和兩人接觸的同時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歡快的朝着表情和自己形成強烈對比的傑森招手：“嘿！傑森！我聽阿福說了你要晚點回來，剛好我在城裏，所以為什麽不順路來看看你需不需要搭便車回家呢！”
“喔，所以你們倆認識啊。”薩姆見傑森沒有反對，便放松了戒備，重新把書包背好。
不，我跟這家夥才不認識！傑森內心在尖叫。但是幸運女神今天顯然已經笑到嘴角抽搐，所以她抛下傑森，頭也不回的絕塵而去。
“我是傑森的大哥啊。”青年雖然還是微笑着，但是看起來顯然有點受傷，“他在學校沒提過我嗎？我以為我在這裏當學生的時候還算受歡迎耶！”
傑森看在眼裏都差點忍不住要鼓掌——這爐火純青的演技啊！好像他們真的是親密無間的兄弟一樣。而薩姆也毫無懸念的上鈎，尴尬的抓抓臉，支支吾吾地表示他是新生，今天第一天來上課。
“這樣啊！那我應該說歡迎加入哥譚學院！我是迪克，很高興認識你——”
“薩姆，我是薩姆。很高興認識你，傑森人很好，幫了我很多忙，剛剛還帶我去逛了圖書館。”薩姆表現得就像是個努力在家長面前幫朋友說好話的義氣好兄弟。
“是這樣嗎？我真高興你交到朋友了，傑森！抱歉，薩姆，只是傑森這裏一直都是個小書蟲，不太擅長人際交流這方面，謝謝你忍耐他這點了。”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傑森現在應該已經把“親愛的大哥”剁成絞肉了。
“呃……我也挺喜歡看書的，所以沒問題。”薩姆俨然也發現事情開始不受控制，尴尬的指了指旁邊和傑森相反的方向，“我要先走一步了，你們……好好聊？明天見？”
“明天見。”傑森努力的擠了一個生硬的笑臉出來。
“好的，你路上也要小心啊。”迪克親切的和薩姆道別，要是來個路人肯定以為他們倆才是好朋友。
“現在只剩我們了，上車吧。”迪克撈出了另一頂安全帽抛給傑森，“我說要順道載你一程不是開玩笑的。”
傑森考慮了一下現在把安全帽砸向那張陽光帥氣的臉蛋然後成功脫逃的機率有多高。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帶上藍色的安全帽（愚蠢的顏色，紅色好多了），跨上機車心不甘情不願的環住迪克的腰穩住自己。
“我不會謝你的，DICK！”傑森恨恨的把迪克的名字加了無法忽略的重音。
迪克用一個極貼地面的壓車過彎從學校門前的彎道沖上大馬路。
“DICK！ YOU DICK！”傑森選擇放開了嗓門爆發肺活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