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迪克沒有真的把傑森帶到韋恩大宅，一點都不意外。上一次傑森回顧他的“家庭成員”時，迪克跟布魯斯還在終極冷戰中，要說迪克一瞬間改變了心意奔回哥譚打算重新跟布魯斯做快樂的一家人，他是不信的。
退一萬步而言，就算傑森信了……他也是不會放棄羅賓的！
羅賓現在是他的了！誓死捍衛羅賓！
“我們在哪裏？你想幹嘛？”傑森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跟着迪克走進了一棟位在哥譚中産地區與富人區邊界的公寓。
迪克掏出鑰匙開了門，對傑森做出了歡迎光臨的手勢，随即側身往挂在門邊的鏡子上按下手掌接受掃描。
“認證完成。歡迎，夜翼。”電子合成的女聲響起，屋子裏的燈光還有空調同時運作了起來。
“所以這個是個安全屋。”傑森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打開開放式廚房的食物櫃，看到比賣場種類還要齊全的早餐谷物時嫌惡的皺了皺鼻子，一把拍上櫃子。“或者是早餐谷物展售中心。”
“嘿！這是偏見！谷片的好處可多了，當然啦，像你這樣的小鬼八成不能理解大人追求的效率。”迪克把鑰匙丢進門邊的小瓷碗裏，脫下外套随手甩在沙發靠背上。迎着傑森陰狠的瞪視來了一個露出八顆牙的“媒體專用”微笑。
傑森盯着那張假笑的面具，哼哼冷笑兩聲拿出了手機開始擺弄，得到他想要的結果之後帶着憐憫的笑容把手機熒幕對準了迪克，“至少這個小鬼的審美觀還沒有給世界造成傷害。”
手機裏是夜翼穿着衣領高高豎起的制服，從高處飛身而下直接踩上罪犯的抓拍——被PS上了迪斯可七彩球閃光背景還有豔俗的舞池。
“讓我們熱烈鼓掌歡迎守護城市和平的英雄——Discowing！”傑森一手舉着手機，另一只手啪啪啪啪地拍着自己的大腿，還故意學着夜店裏勾搭帥哥的方式吹着口哨朝迪克擠了一下眼睛，“說真的，你這一身不去夜店當個DJ什麽的嗎？肯定很能融入氣氛……噢，抱歉，現在好像找不到這種阿祖級的歌舞廳了。”
“哈哈哈哈，盡量笑吧，穿成號志燈的屁孩你又好到哪裏去了？怎麽不去哥譚大馬路找根電線杆挂着服務用路人？喔，因為你是個小蝦米，三個車身以外就看不見你了，好哀傷。”迪克的微笑開始有點龇牙咧嘴的傾象。
“我好像記得一開始有號志燈情節的是站在我面前的某人？”傑森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
“作為繼續披着號志燈的人，你似乎完全缺乏原創性嘛。”迪克故作深沉的嘆了口氣，搖搖頭，“也是啦，要是真的有能力為什麽要山寨別人呢？”
“哈！特地跑到學校堵我，還把我帶到你的安全屋，費了這麽多功夫你就是為了這個對吧？”傑森扯扯嘴角，對迪克揚起一個諷刺意味十足的笑容，好像在說：“被我抓到了！”
“難道你認為在讓什麽人來做羅賓這件事情上我沒有說話的資格嗎？”迪克臉上的此時已經完全看不到笑容，那雙眼睛明明和布魯斯是不一樣的藍色，此時卻散閃着同樣危險的精光。
“布魯斯親自選的我。”傑森的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裏迸出來的，“而我也做得很好，我也許不像你一樣是個馬戲團怪咖，但我絕對會是一個比你更好的羅賓！更好的兒……夥伴！”
迪克盯着對他咬牙切齒看上去随時會沖上來給他一拳的傑森，眉頭緊緊揪在一起，動了動嘴唇幾不可聞的對自己說：“現在我知道阿福的話是什麽意思了，該死的，布魯斯！”
“嘿！有什麽想說的就當着我的面大聲說啊！別像個小孬種一樣叽叽咕咕的吐不出個屁來！”
“我警告你，小鬼，嘴這麽臭對你沒好處。”
“艸你的！DICKWING！”
迪克爆發在傑森對他舉起雙手，做出全球通用侮辱手勢。
“你知道嗎，這是我不爽你接手我的制服的衆多原因之一。”迪克伸手指着傑森，一步步逼近比他瘦小的多的少年，直到他戳上了傑森的胸膛，“你就是個喜歡耍嘴皮子的小混混，你根本不知道羅賓的意義——羅賓對我的意義！不！你只是個覺得自己成為少年英雄沾沾自喜的蠢小鬼‘看啊！我是羅賓！神奇小子！’多酷炫，我打賭你只是覺得這個身份讓你可以正大光明的把罪犯當成你的拳擊沙包，嗯？”
“既然你這麽愛當羅賓，那你一開始就不應該嚷嚷着要放棄這的對你‘意義非凡’的身份，不是嗎？每個決定都有後果的，你自己要放棄羅賓去當Dickwing，現在跑回來哭哭也沒用了。你想當成年人不是嗎？那就像個大人的樣子！你選擇放棄羅賓，現在老子是羅賓了，不喜歡？受着吧！”傑森的聲音漸漸拔高，最後一句幾乎是直接在迪克的鼻子前面大吼出來的。
“要我受着？羅賓不是布魯斯的！不是！羅賓是我的！就算要有一個新羅賓，那也應該是我來指定！羅賓從來就不應該是布魯斯可以擅自決定的！”迪克的胸膛因為這一輪的吼叫大賽而劇烈起伏，但是很快的就被控制下來。
傑森看得出來這是布魯斯教過他的呼吸法。義警的工作性質要求他們必須能夠盡可能完美的控制自己的身體——呼吸、心跳甚至是痛覺。
想到布魯斯曾經跟指點自己一樣告訴眼前這個人呼吸的技巧，冥想的要訣。想到布魯斯曾經在這個人成功的時候笑着說“好樣的，傑森（迪克）”，而他卻在這裏說布魯斯不該這樣，不該那樣，好像傑森的存在，布魯斯讓傑森成為羅賓這件事對迪克來說是多麽的不公平。布魯斯錯待了他。
傑森突然感覺到有一股火燃燒在胸口。
如此熟悉的情緒——就像威利斯喝醉了回家無緣無故的對媽媽揮拳的時候一樣。這是傑森最熟悉不過的情感，這也是他讓布魯斯頭痛的其中一點。
他的憤怒。
“那你特麽的怎麽不去對着布魯斯大呼小叫？”傑森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和身體不同步了。明明他是這麽的憤怒，他應該要直接撲向這個混球痛揍他一頓才對，可以他卻可以這麽冷靜的繼續和迪克“說話”，是的，說話。不是尖叫或者嘶吼。
“什麽？”迪克顯然也沒料到傑森會這麽問他。
他從阿福那裏聽說的傑森，結合蝙蝠洞裏的檔案（是的，他趁着布魯斯不在的時候回了一趟大宅，那又如何？），他期待的是一個怒發沖冠的傑森對他揮拳或者是試着奪門而出。
他完全沒料到這個。
“我不知道‘羅賓’對你有什麽特殊意義。我也不知道你跟布魯斯究竟在搞什麽冷戰。”傑森從迪克的雙眼裏看到了自己面無表情的倒影，“我只知道布魯斯給了我一個家，一個值得奮鬥的目标，他給了我……未來的希望……真正的希望，不是明天的晚餐有着落了或者是我找到了好結實的紙箱這種希望。而是我們可以一起讓哥譚變得更好，更安全。而我會為了這點奮鬥到最後一口氣為止，無論是以羅賓或者不是羅賓的身份。所以你要是對我當羅賓有意見，先生，請你直接向我的老板客訴。不要像外頭那些只長個子不長卵蛋的家夥，只敢對第一線服務員拍桌子。謝謝！”
傑森覺得在這間屋子裏再多待一刻，他都會原地爆炸。直接閃過呆愣在原地的迪克走向門口，傑森壓下門把手往內拉，鎖死了。
八成是某人想要看自己氣急敗壞的跟門較勁的蠢樣子，故意在進門之後設定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傑森指了指安全屋的大門，“我手上還有一個案件要跟進。DICK。”
迪克不知道做了什麽操作，大門“咔噠”一聲彈開，露出空無一人的走廊。很顯然這間安全屋的隔音效果絕贊，否則他們兩個剛才那一番咆哮比賽洩漏出來的資訊足以讓整個哥譚的媒體原地自爆沖上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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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站在安全屋的落地窗邊看着他的繼任者在人行道上埋頭狂奔一邊靈活的閃過路人，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他不是有意要把他跟布魯斯之間的問題延燒到那個孩子身上的。無論他跟布魯斯拆夥的時候吵的有多兇，場面有多難看，都跟這個孩子無關。甚至他可以想像布魯斯把一切都悶在心裏，絕不主動提起“迪克格雷森”這個名字的機率大概是……絕對的。
“該死的，迪克！你都幹了些什麽！”
迪克把頭靠在冰涼的玻璃窗上，感受自己的鼻息在上頭暈開了潮濕的霧氣。
回來哥譚果然是個錯誤的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