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迪克拉下落地窗的窗簾,拾起先前被自己随意丢在沙發上的外套挂回衣帽架上,開始煩躁的在安全屋裏繞圈。

那個孩子,傑森,有一點說得沒錯。那就是他應該發火的對象是布魯斯,不是傑森。但是當他看着那個孩子穿着他的制服,用着他的名字——羅賓,迪克就覺得自己想要揍點什麽。

迪克不介意布魯斯在他之後再和別人搭檔,這就像是換班一樣,他離開了自然會有別人來接班。他對那個孩子說不上喜歡,但也不至于有多讨厭,雖然他的确是伶牙俐齒到讓人想要一巴掌呼上去就是了。

但羅賓不只是一個英雄稱號,一個普通的工作崗位。對其他人而言或許是,但是對迪克而言,那是他的回憶,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的象征,是媽媽對他的昵稱,迪克是她的小知更鳥。羅賓是他紀念死去的父母的方式,就像蝙蝠對布魯斯有特殊的意義一樣。

他以為布魯斯會懂的。

但是布魯斯卻這樣輕而易舉地找了另一個人(他的代替品)塞進那套制服裏,好像羅賓是流水線上生産的,一個不能用了就找下一個。

不應該是這樣的。

看到傑森穿着他的羅賓制服對緩和迪克的情緒一點幫助也沒有。

“管他呢,布魯斯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早該知道回哥譚是個錯誤。”迪克煩躁的抓亂了頭發,打了個呵欠走向他的食物櫃,打算随便弄點谷物搪塞過一餐。才繞過廚房中島就被地上明顯和她的品味不搭調的包包吸引了注意力。

還用說嗎,肯定傑森的書包,該死的小鬼只記得奪門而出,自己的東西都忘了帶走。

迪克拎起了書包,沉重的份量讓他有些驚訝地挑起眉毛。他不記得自己念中學的時候有每天背着這麽重的書包上下課,甚至他記得自己除了考試前從來沒有把教科書抱回家認真看過。反正他對數理化的敏感度夠高,上課跟作業都難不倒他,至于文科方面他很早就全權交給芭芭拉了,芭芭拉的筆記就是聖經,芭芭拉說念什麽他就跟着念,不是也一路平安無事甚至以全A的成績畢業了嗎?

“這小鬼是怎麽回事?想當變态滿分學霸不成?”迪克嗤笑一聲把傑森的書包甩上肩膀,撈起車鑰匙離開了安全屋。

他絕不是關心傑森回家之後發現自己沒有拿書包會不會抓狂,他只是不希望那個小鬼冒冒失失跑回來找東西反而對布魯斯曝露了他的安全屋。

天知道他在哥譚就只剩下這一個可以躲過布魯斯無所不在蝙蝠雷達的淨土了。

把機車藏在花園及腰的灌木叢裏,迪克熟門熟路的鑽過他在布魯斯眼皮下翹家專用的“安全通道”來到廚房邊的角門,掏出手機傳了訊息給親愛的阿福請求開門。

“理查德少爺,一天之內見到您兩次真是驚喜。”阿爾弗雷德嘴上說着驚喜,但是臉上絲毫沒有露出任何誇張的驚喜表情,“請進來吧,至少也請喝杯茶再走。”

“嗨,阿福。你知道……不在吧?”迪克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樓上布魯斯書房的方向。

“布魯斯老爺臨時往歐洲出差去了,WE在歐洲的子公司似乎出了一些令人擔憂的事情,老爺決定親自走一趟,确認一下問題的嚴重性。”阿爾弗雷德顯然對于迪克那松了一口氣的模樣不以為然,“我可以知道您為什麽決定再跑這一趟呢,我大膽的猜測您不是突然決定要搬回來了,雖然那會是令人相當高興的好消息。”

“咳,不!阿福,我不是要搬回來。我是為了送這個而已。”迪克差點被自己的茶水嗆到,拍了拍胸口緩過氣來,他拎起傑森沉重的書包朝阿福示意之後随手放到旁邊的椅子上。

“那不是傑森少爺的書包嗎?理查德少爺,看在上帝的份上,您可別告訴我您和傑森少爺電話裏的‘課後活動’有關。”阿爾弗雷德這一回可沒有掩飾他的不贊同,說話時明顯地帶上了譴責的口吻。

迪克這一回真的是覺得自己被指責的莫名其妙。

“什麽課後活動?我不知道他有課後活動!我是在學校門口等了一會,看到傑森跟他的同學一起出來,同學自己回家了,然後我們一起回了我的地方。”迪克看了看手表,“那是兩、三個小時之前的事,然後我們……說了點話……好,好,我承認,我們吵了一架。別這樣,阿福,他真的超會激怒別人的好不好,真的不完全是我的錯啊!總之,我們吵架,然後傑森跑出去了,我冷靜下來之後發現他忘了拿包包,所以想說幫他送過來。怎麽了?他還沒回來?”

要讓阿爾弗雷德變臉很難,但是從某個角度來看,也可以很簡單。

只要讓他發覺這個家裏的任何一個成員可能遭遇到危險,這個前半輩子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英國前特工就會難得的有一瞬間露出那只屬于憂心忡忡的長輩的那一面。

“恐怕還沒有。”阿爾弗雷德說着拿出了手機,播通了傑森的電話,但是直到轉入了語音信箱都沒有人接聽,“理查德少爺,可以請您檢查一下傑森少爺的包,看看他是不是把手機一并留下了?”

迪克開口就想說不可能,手機要是在包裏,他們肯定能聽到振動的聲響。但是看着老人眼中的懇求,他只能點點頭拿過書包,仔細的把每一個夾層的書本還有筆記都拿出來,仔細檢查了一次,并沒有看到傑森的手機。

“放松,阿福。”迪克試着要讓自己的語氣充滿信心,“說不定是路上太吵了他沒聽見手機響。我們再打一次看看?”

然而這一次同樣的,直到轉入語音信箱都沒有人接聽。

“理查德少爺,您是在靠近什麽地段和傑森少爺分開的?”哪怕是這種時候,阿爾弗雷德依然試着盡他最大的努力不去打探迪克的隐私,這就是為什麽迪克可以和布魯斯大戰,也永遠沒辦法對阿爾弗雷德冷臉的原因之一。

“羅賓森公園,靠近舊城區。”

“那距離這裏可是有好一段距離,絕不是走路可以到的。”阿爾弗雷德說着,像是想到了什麽長嘆一口氣,“除非是像傑森少爺這樣倔強的年輕人。”

“你在說笑吧阿福,從舊城區走到這裏?走過兩個島?他肯定得搭車,至少要搭地鐵到聖迪肯站!”就算是蝙蝠俠都得靠着蝙蝠車才能跑遍哥譚,迪克簡直無法想像有人會瘋到要一路走過兩個島——要去凱恩大橋上跳海自殺的除外。

“我們應該通知布魯斯老爺。”

“等等,阿福!”

眼看阿爾弗雷德就要打給布魯斯,迪克連忙撲向前制止了老人的動作。

“交給我,我會找到他的。我們還沒确定他真的就出事了,或許只是手機收訊不好之類的,搞不好下一個小時他就出現在門口了呢?你知道布魯斯的,他會抓狂立刻從歐洲沖回來,之後蝙蝠俠會搜遍全哥譚,然後……我都不想說了。”迪克深吸了一口氣,用上了他最能安撫驚慌的民衆的聲音,“相信我,阿福,我知道我在幹什麽。你知道我的,我不會拿他人的安危開玩笑。我保證一但我自己沒法處理,我會親自通知布魯斯。”

“做您必須做的,理查德少爺。”阿爾弗雷德看着迪克緩緩地點頭,把手機收回了口袋,“找到您的弟弟。”

“我會的。”迪克轉身走向蝙蝠洞的入口,卻在老爺鐘面前停了下來有些尴尬的回頭,“呃,布魯斯應該還沒有禁掉我在蝙蝠電腦的權限吧……在我們……之後。”

“當然沒有,理查德少爺。”阿爾弗雷德的眼神像是迪克問了一個極為愚蠢的問題,“您知道布魯斯老爺永遠不會把你拒于門外。”

迪克愣了一下,沒有多做評論,鑽進了老爺鐘後頭的通道往蝙蝠洞深處跑去。

***

薩姆現在超想掐死迪恩,如果不是他必須把自己當成盾牌,用不合人體工學的姿勢擋在黑羚羊前座與後座之間的話,他現在肯定已經在動手了。

“你特麽的光天化日發什麽神經病!迪恩!”薩姆狠狠的瞪着他的哥哥,懷疑是不是每天啃芝士漢堡終于讓他得到瘋牛病抓狂了,“我是要你送他一程,四個輪子在地上跑的一程,不是送上去歸天的那種!”

“我哪知道!”迪恩覺得自己這個壞人當的真冤,“我以為你跑出去是因為找到了線索,然後他就是我們要找的怪!而你只是當着他的面不好直說所以才含含糊糊的。”

“我最好是跟怪一起喝可樂聊是非啦!”薩姆覺得他需要放聲尖叫,“跟朋友在一起這句話你哪裏聽不懂!啊?”

“這就是問題所在,薩米!”迪恩指着他張牙舞爪的弟弟,像是偵探推理完畢準備揭露兇手,“你是邊緣人沒朋友啊!”

“啥……?”薩姆覺得他大概第一天認識迪恩,“你真是我親哥嗎?”

“你自己想想看,我們去過這麽多學校,認識了一大堆人——”迪恩指了指自已,“妹子們愛我。”然後又指了指薩姆,“校霸都整你。”

“所以,咱們面對現實吧。”迪恩同情的看着用死魚眼回瞪自己的弟弟,“你沒朋友。”

“渾球!”

“賤人!”

和迪恩互相鬥嘴的結果一如往常。薩姆感到無力的同時深深懷疑自己究竟為什麽要開始這種幼稚的對話。

“迪恩,我是說真的,他只是個正常人類,還是很好心的那種!不是什麽變形怪物。”薩姆擔心的扭頭去看歪倒在後座不省人事的傑森,“你到底給他打了多少鎮靜劑?”

“呃,挺多的?你知道這些怪他們的抵抗力都很好。”迪恩嚴肅地為自己辯駁。

“是啊,你最好對他的有錢老爸也這樣說。”薩姆縮回身體癱倒在副駕駛座上,“我是說真的,傑森他家超級有錢——有自己的管家那種有錢。”

迪恩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管家?傲慢與偏見那種管家?穿燕尾服的那種?我以為那種東西只有英國才有?”

“我不知道管家穿不穿燕尾服,但是不,很顯然這不是英國特産,他家就有一個活生生的呢。”薩姆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直視前方不願意看迪恩一眼,“所以你最好想想要怎麽跟他解釋,讓他不要回家跟他家裏人說同學的哥哥一見面就藥倒他搞綁架。”

“說我手滑了?”

“哈哈哈哈,很好笑。再試一次。”

迪恩也不希望事情發生到有錢家長打上門來這個地步,但是禍已經闖了,他也只能像個男子漢一樣硬起來。

“我們這麽做,首先,先把他帶回我們的旅館,把他放到床上讓他好好睡一覺起來。”迪恩重新把車開回馬路上,全程努力握緊方向盤避免曝露出他的緊張,“然後我們看看能不能查出來他的有錢老爸是誰,然後我們拟定對付老爸的對策。”

“喔,這樣啊,你要怎麽對付有錢老爸?拿聖水淋他嗎?”薩姆用僵硬死板的語氣毫不留情的戳破了迪恩完全不可靠的計劃,“你想過把他帶回旅館怎麽跟爸爸解釋嗎?‘對不起,爸爸,我們弄錯對象,把有錢人家的小孩藥倒綁回來了。’爸爸會瘋的,真的會瘋的。”

“別擔心爸爸那邊,鮑比早些時候打來,說隔壁的布魯海文好像在鬧鬼,挺急的,所以爸爸先去處理那邊了。不到半夜趕不回來。”迪恩覺得這是目前為止唯一對他們有利的狀況了,不需要面對氣急敗壞的約翰溫徹斯特。

黑羚羊在路上飙得飛快,當迪恩把車塞進汽車旅館前的停車場時的急煞車颠的薩姆差點撞上前擋風玻璃。兩兄弟鬼鬼祟祟地把傑森從車上拖出來,由迪恩背着裝做一切都好,小朋友生病了不舒服的樣子回到溫徹斯特家租下來的房間。

“他家裏的人打過電話了。”薩姆從傑森口袋裏搜出了手機,發現了好幾通未接來電來自“阿福”,跟傑森今天說過的管家名字一樣,“我們得快點,在他家裏的人報警之前。”

“我去準備冰毛巾,應該可以幫他快點醒過來。”迪恩拿起冰桶沖出房間,沒多久就帶回了一大桶冰塊在洗臉盆裏弄出一大盆凍死人的冰水來泡冷毛巾,“你還是查查他的有錢老爸是誰吧,你知道哥譚超多黑幫,以防萬一?”

迪恩來來回回拿着冰毛巾往傑森臉上貼的時候,薩姆抱着忐忑又愧疚的心情在筆記型電腦上谷歌了傑森的名字。

“迪恩。”

“啥?”

“我們還是打包東西出城吧,狼人是随月亮周期變身的,我們可以接近下個月再回來,說真的。”

迪恩停下手上的動作,聲音聽起來有點不自然的高昂,“讓我猜猜,他是黑幫頭頭的少爺,門口馬上就要有一個班的黑衣人拿着重武力對我們掃射。”

薩姆抱着筆電朝他們走來,腳步有點虛浮。

“我不知道這個是比你說的情況更好還是更糟。”他把筆電轉過來對着迪恩,畫面上是一則新聞報導:《布魯斯韋恩:新好爸爸》配着一整個班級的學生參觀韋恩企業的照片,韋恩的老板布魯斯站在全班合照的最中間親昵地攬着現在躺在他們身邊流口水的傑森的肩膀,對着鏡頭笑的很傻很燦爛。

“卧艸喔。”迪恩深深覺得他需要的其實是時光機。

特別是當有一個穿着迪斯可風格緊身衣的家夥踢破他們的旅館房門,拿着兩根短棍往他身上招呼的時候。

艸,他怎麽就忘了這個城市還産怪胎義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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