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亨利鮑威爾正在哥譚市立茲卡爾頓酒店俯瞰夜景。天際套房就和酒店标榜的一樣,擁有30層樓高,壯麗絕佳的景觀,哥譚地标之一的韋恩塔還有時鐘塔在亨利的眼前一覽無遺。
很快的,哥譚的新地标就會是他的鮑威爾園區。韋恩會成為過去式,一個用來提醒世人富不過三代的,令人唏噓的故事。前來觀光的游客會在他的建築物底下聆聽亨利鮑威爾如何從一個普通的小工程師崛起的勵志故事,順便感嘆一下可憐的韋恩,幾代經營敗在一個花花公子不肖子孫手裏。
這一切都還只發生在亨利的腦子裏,但是他有十足的信心會把想像化成現實。盡管他沒有對任何記者透露,他的事業版圖擴張可不只限于制藥還有生技,拿下韋恩生技只是第一步,他會一點一點的撕碎韋恩的王國,讓韋恩帶着他賞賜的一絲憐憫,滾回他先人留下來的莊園,低着頭哭喪着臉領爸媽的信托基金過日子。
這是最适合他們這種沒大腦二世祖的生活不是嗎?
當然啦,事情可以不要發展到這個地步的。十年前他曾經誠心誠意的請求過韋恩制藥不要開除他,但是沒有人願意聽他解釋。他的研究是有價值的,任何一個在制藥産業待過的人都知道,要開發一項新藥必須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而他的想法是具有前瞻性的,他的前老板還有他的豬頭上司看不出他的價值,才會在每一年的考評時都給他羞辱的評比還有那些假惺惺的評語,好像他們真的關心似的。
他原本以為韋恩企業會不同的,要怎麽說——那可是韋恩啊!世界知名的大企業!如果是韋恩企業的話肯定會看得出他的研究會帶來什麽樣的利潤。
但是,不。
就和那些其他的蠢材一樣,他們僅憑着幾份白紙黑字的人事檔案就把他給踢了。甚至不讓他帶走所有的研究資料,因為他曾經簽過保密協定。他哀求過,毫無尊嚴的捧着他所有的研究報告到韋恩制藥的主管面前,懇請他們給他一個機會,他甚至願意放棄研究結果的一切權利。他甚至試着去求布魯斯韋恩!那個出行必定伴随大胸細腰的嫩模,把豪華名車當模型車在搜集的哥譚甜心。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陳情信有沒有到過布魯斯韋恩手裏。
這些都不重要了。他握有致勝的秘密武器,那些曾經踐踏過他的人現在都得對他點頭哈腰,看他的臉色過日子。
這麽一想,亨利覺得心情愉快了不少,就連韋恩塔上那醜陋的滴水獸看起來都順眼了許多。至于秘密武器帶來的小小副作用,作為人生贏家的鮑威爾先生怎麽可能沒有資源來解決這個惱人的蒼蠅?
“凱西,親愛的。”亨利接通了他的助理,“那個英國驅魔人,叫做康什麽的,連絡上他了嗎?告訴他開價可以随意……什麽?別找借口,一個大活人還能人間蒸發了不成?好吧,那就把他們也找來,喔!我聽說亞洲人不是也有驅邪的?找兩個有名有姓的來,我不要跳梁小醜。去吧去吧。”
挂斷了通話,比利時富商罵罵咧咧的數落着“不可靠的神棍”,轉身準備離開陽臺的夜風,去享受溫暖的半身浴。
如果不是落地門上的兩個帶着面具的倒影阻止了他的話。
“啊……我忘了這個見鬼的城市還有這群怪胎來着。”亨利嘟囔着轉身,不耐地看着蹲在他的陽臺欄杆上的夜翼還有羅賓,“有何貴幹?我只是來進行商務旅游,沒有任何非法行為。”
“當然,鮑威爾先生。”開口的是夜翼,和他旁邊臭臉的羅賓不同,年長的義警用十分親切的語氣詢問,“我們有一些小問題需要您的協助。”
“沒問題,我一向敬佩為了正義獻身的義警們。請進。”鮑威爾拉開了落地門,臉上帶着假惺惺的笑容把夜翼和羅賓放進了屋裏。
“先生們,不知道我可以幫兩位做什麽?”亨利十分有主人樣的到了一杯紅酒遞給年長的義警,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拒絕之後,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我們是為了一個契約來的。”這次開口的是羅賓,還沒有變聲的少年一本正經的模樣看在亨利眼中就像是在裝大人。
“你恐怕得說的精确一點,孩子。”羅賓顯然不喜歡被稱為孩子,亨利看着少年想要反駁卻又不得不忍住的模樣覺得自己被大大的取悅了,“我是個大藥廠的經營者,每天我們都和很多人簽契約。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這之中有任何涉及非法活動的情事,我非常樂意配合你們的工作。我可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商人。”
“不是‘鮑威爾制藥’的契約,而是您——亨利鮑威爾的契約。”夜翼面帶笑容的解說一下子把亨利剛剛攢積起來的喜悅通通沖刷得一幹二淨。
“什麽?抱歉,我不太明白……”亨利試着讓自己看起來很迷惘,他幾乎就要成功了,如果他面對的不是兩名有所準備的義警而是其他人的話。
夜翼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是被羅賓用手肘拐開:“別鬼扯了你們兩個,看了就累。你,你跟惡魔的契約內容是什麽,還有多久到期?”
用“如遭雷擊”來形容亨利的臉色都算是輕描淡寫。他基本上像是被雷擊之後又被綁在車尾拖行,說得惡俗一點就是那“淩亂破碎的娃娃”。
“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你們瘋了!我就知道你們這些義警也是神經病!”亨利仰頭一把把杯子裏的紅酒全灌下肚,正要去摸口袋裏的手機就被夜翼一把握住了手腕。
“幹什麽!你們要幹什麽!我什麽犯法的事都沒有做!你們不能抓我!”亨利掙紮着想要甩開夜翼,但是年輕義警完全沒有放開他的意思,反而是半牽半拽的把亨利拉到沙發前面,一把按着他的肩膀坐下去。
“放輕松,鮑威爾先生。我們不是來逮捕你的,而是來幫你的。”夜翼看着亨利把自己縮在沙發的角落,舉起雙手做出全世界通用的投降手勢,緩緩的倒退。
“說得明白點,我們來幫你解決惡犬的問題。”羅賓嘴邊挂着嘲諷的微笑,”如果你急着找全世界的驅魔專家,我猜仙女教母施的魔法已經要到期了。喔,還是我該說惡魔教母?”
亨利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一下子瞪着夜翼,一下子看看羅賓,十指下意識的在沙發上摳抓着,最終攥成了拳頭。
“你們……知道怎麽對付那個……那個東西?”亨利半信半疑的看着義警們。
“說這個之前,不如先說說你還有多久時間?”羅賓自顧自地從酒店的迎賓果盤抓起一顆蘋果在手中抛着玩,好像他是來郊游的而救亨利的性命只是順帶而已,“根據時間緊迫的程度我們處理的方式也不太一樣。”
“大概……半個月?大概?我不知道,我沒有很認真在算日期!”說到最後亨利已經開始有點歇斯底裏,“一開始我甚至不确定那是幻覺還是我在作夢,好嗎,然後突然之間所有的事情都變了,我才開始相信也許我不是在做夢,鬼才記得明确的日期!”
“冷靜點,從頭開始說,一開始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讓你覺得這是幻覺?”迪克從旁邊拉來了一張高背椅子,抱着椅背跨坐在亨利面前。羅賓還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是萬能腰袋裏的錄音裝置正在一字不漏的把亨利的故事記錄下來。
“十年前,韋恩企業并購了我原本的公司,然後他們炒了我。一群有眼無珠……” 亨利正要開始痛罵韋恩企業,一顆蘋果沖着他的臉砸過來,亨利手忙腳亂的整個趴倒在沙發上才堪堪避開了蘋果的襲擊。
“羅賓!”夜翼回過頭去責備的瞪了對他做鬼臉的少年一眼。
“這些我們都知道了,快進到惡魔交易那邊……快快快,時間緊迫喔。”羅賓對亨利笑出兩排大白牙,伸手又去拿果盤裏的另一顆蘋果。
“一開始我真的不知道這些惡魔什麽的都是真的,我只是……想要試試!就像高中生玩通靈板那樣。”亨利舔了舔嘴唇,結結巴巴的繼續說起他見到惡魔的那一天,“我是從一個小鎮出來的,整個鎮都在養牛做乳酪,那種你們這些都市小孩肯定沒法想像的地方。鎮上的老人會說這些鬼故事,樹林裏的妖精、召喚惡魔、邪神作祟……總之,有一個說法,據說女巫會把黑貓的骨頭、墳墓上的泥土還有她們的畫像放在盒子裏,然後埋在某個地方招喚出惡魔做她們的仆從。”
“所以你就這麽幹了?然後惡魔出現了?”夜翼聽起來似乎不太相信有人可以靠着童年的鬼故事就召喚出了惡魔。
“當然不是,我做了研究!萬一惡魔一跑出來就把我吃了怎麽辦?我稍微查了點資料,做了一點防護措施……帶上聖經還有十字架之類的,以防萬一我還去弄了巫毒護身符還有亞洲廟裏的神水。”亨利帶着一種智商被污辱的憤怒反駁了夜翼,“我照着傳說方法做了,黑貓骨頭、墳墓土,我只是把畫像換成了照片,然後把盒子埋在十字路口。”
“等等,為什麽是十字路口?”羅賓好奇的歪着頭,亨利想不通這個讨厭的小鬼為什麽可以做出這種可愛的動作。這不犯法嗎?
“那個很有名的傳說啊,傳奇藍調歌手?羅伯特約翰遜,十字路口藍調?我與惡魔的藍調?”亨利看着兩名義警同時做出歪頭的動作,開始有點懷疑這兩個看起來很外行的家夥究竟靠不靠得住,“你們年輕人都不聽音樂了嗎?”
“呃,惠特妮休斯頓?”夜翼試着舉例,換來了第二顆蘋果的襲擊,“羅賓!”
“專注,你們兩個!我才懶得管你們的音樂品味,惡魔!謝謝!”羅賓幹脆直接抱來了整個果盤放在腿上。
“明明是你問的十字路口……算了,”亨利在羅賓把手舉到果盤的動作威吓下重新縮回沙發角落,盡責地講故事,“我剛剛把東西埋下去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發生,然後突然之間有一個女人出現了,我保證在她出現之前那裏是沒有人的,我特別挑了三更半夜沒有人的時候去,那是個很偏僻的小路,沒有正常人會在那邊散步,而且我也沒有看到任何車燈。她就這樣憑空出現,然後還知道我的名字。”
“這個女人,她長得什麽樣?”
“我記不清楚了,就是……很漂亮,還有……喔,她的眼睛會變成紅色的,包括眼白的部分都是紅的。”亨利眯着眼睛仔細回想,關于十年前那天,“她說我可以擁有任何東西,只要告訴她,她可以給我一切。”
“你跟她要了什麽?錢?讓你開公司的啓動資金?”
“不,不是錢。如果我只要錢的話當初就不會拒絕韋恩企業開給我的資遣費了!我不是錢可以打發的!”亨利憤憤地用拳頭捶了一下沙發,“我要……我要報仇,是的,我是那麽說的。我要讓羞辱我的韋恩嘗嘗我的苦,讓他後悔沒有留用我。我這樣說,然後……然後……”
“然後怎麽了?她拿出了契約讓你用血簽名?”
“她親了我。”亨利呆呆地說着,眼神像是在做夢,“嗯,我很确定她親了我,然後……她就不見了。我以為我産生了幻覺,所以就開車回家睡覺了。之後我就繼續和韋恩企業抗争,然後他們提了訴訟,我被下了禁制令不能接近韋恩制藥。但是突然之間我就接到了電話,問我要不要去他們那邊面試,我完全沒聽過這間公司,也沒有投過履歷,他們說是在新聞上看到我的。”
“等等,讓我整理一下。”夜翼做出了一個暫停的手勢,“你跟惡魔啾了一下,回家繼續對韋恩企業抗議,然後你就有一份工作找上門了。”
“呃,對?”亨利想了想,點點頭表示事情就是這樣的,“我從業務開始做起,跑醫院推銷新藥。順利得不得了,不到一年就成了公司的百萬業務員。一開始我還沒有往惡魔那邊想,等我開始想要自己出來當老板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還是順利到不行,我才開始覺得不太對勁,或許那天晚上我不是在做夢。但是我試着回去那個十字路口,等了一整晚,那個女人都沒有再出現過,我也就不去想了——誰會嫌日子過得太好呢!現在我可以跟韋恩一較高下了,而且我很确定這次我會是贏家!”
“只可惜你的勝利日很可能就是你的忌日。真遺憾。”亨利很想指着羅賓的鼻子大喊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遺憾,只是他的膽量明顯還不足以支持他做出這種舉動。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跑到這裏?我一直在關注哥譚的消息,當他們開始報導奇怪的動物攻擊的時候,我也開始看到奇怪的影子!像是老大的一只黑狗!等我的驅魔人團隊到齊,我就要滅了那只怪物,然後生活繼續進行。”亨利挺起胸膛,試着讓自己看起來胸有成竹,只是他的冷汗還有聲音中的顫抖出賣了他,“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消息了,現在我們怎麽做?”
“不,這裏面沒有‘我們’,你乖乖的待着,咱倆去找找看有什麽辦法搞定這只黑狗兄。”
夜翼和羅賓雙雙走向他們進來的陽臺,羅賓的手裏還捧着水果盤。
“羅賓,放下那盤水果。”夜翼輕輕地在羅賓的手腕上彈了一下,率先從陽臺上飛身跳了出去。
“小氣。”羅賓随手把果盤放到旁邊的櫃子上,但還是順走了最後一顆蘋果,“你要乖喔,亨利。”少年叼着蘋果,跟着藍色的義警的腳步跳向哥譚的深夜。
亨利三步并作兩步地沖到陽臺上探出半個身體張望,除了腳下的川流燈火以外再沒有別的動靜。
“見鬼了,他們是不是人類!”
莫不是姥姥說過的鳥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