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蝙蝠洞的地板上充滿了各種奇怪的符號、五芒星還有看起來七扭八歪像是雞爪刮出來的文字。圖案有大有小，大的一個成年人可以躺進去完全被包圍，小的也有籃球大小。
原本就不和光明溫暖靠攏的蝙蝠洞，現在更像是邪教祭祀現場。旁邊最好再栓一頭牛或者羔羊，相似度更高。
布魯斯從西裝外套裏側口袋掏了瓶清涼眼藥水點過，閉上眼等待刺激感過後又揉了揉，那些圖案還是好好的在地上待着。
他的蝙蝠洞什麽時候變成招喚撒旦的儀式現場了？可是他不在的這幾天，也沒有收到入侵警報啊！這裏的保全系統是他親手安裝的，有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布魯斯一看就知道，但是一切正常的結果反而讓布魯斯更加不安。
因為這表示所有的鬼畫符都是內部人畫上去的，嫌疑人就只有阿福、傑森以及迪克這三個可能。随便哪一個人套進這個場景都讓布魯斯覺得眼前發黑，蝙蝠俠當即開始思考究竟是中了什麽毒會讓阿福還有傑森、迪克做出這種事？這些東西是多久前畫上去的？他們人還好嗎？他回家的時候沒有見到阿福，看時間他以為阿福去學校接傑森了，但如果他們受到不明藥物的控制……
“不！”按下心底的焦慮，他小心的避開地上的圖案——這些都是重要的證據——走向蝙蝠電腦準備查看監控，等等，蝙蝠電腦旁邊什麽時候多了一罐桶裝水？上面還寫的“聖水”，別告訴他這個是《驅魔人》裏面會出現的那種？
布魯斯抓過一次性醫療用的乳膠手套，正打算對“聖水”取樣的時候，蝙蝠洞上方的入口傳來了傑森的聲音。
“呃，不會有用的。我是說，如果你拿去跑各種自然科學方面的測試，都只會得到這是普通水的結論。除非你是打算測試……超自然方面的，呃……我想我還是先去房間放書包……好像聽見阿福在叫我……”
傑森在布魯斯眯起眼睛的時候整個人開始往後退，當蝙蝠俠嗓音的：“給我回來！傑森！”響徹蝙蝠洞的時候，傑森已經尖叫着阿福的名字用倒退的沖回了大宅。
然後他被布魯斯一把撈起夾在身側，跟拎包袱一樣拎回蝙蝠洞。
真是太羞恥了。總有一天他會長高到兩個布魯斯都拎不動他！阿福都說了，小時候矮不是真的矮，他肯定會在未來某一天取得身高上的大勝利。加油，傑森，多加一杯牛奶，你可以的。
“解釋。”布魯斯指着滿地的圖騰還有那罐“聖水”，除了沒有穿上制服以外已經完全進入蝙蝠俠模式，“別想着找借口混過去，我要知道為什麽我才離開三天，蝙蝠洞就變成邪教組織據點？”
“這個嘛……你看，之前不是有發生過動物攻擊的事件嗎？”傑森雙手背在身後，磨磨蹭蹭的往後退，想要給自己和布魯斯之間拉開一點私人空間。他才不像迪克恨不得黏在別人身上，根本是章魚化身，還找什麽“人類是群居動物”來當作合理化的借口。
“是的。但是那些案件已經完全排除人為參與的可能。”布魯斯還是盯着傑森，警告他沒有交代清楚之前別想逃跑。
“對，沒有人為參與。因為參與的人都已經死了。”傑森終于退到了一個讓他不再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安全距離，然後就感覺到自己的腳跟踢到了什麽東西。
“啪嗒”
M1887用一個華麗的躺倒登場。傑森低下頭看着腳邊的火器，這一次他完全沒心情給布魯斯展示他帥氣的T-800轉槍退膛。
“我可以解釋。”這是傑森腦子裏唯一的一句臺詞。
“你最好可以。”布魯斯盯着那把完全不應該出現在蝙蝠洞的東西，傑森毫不懷疑如果蝙蝠俠有熱視線，那柄槍現在已經被熔成鐵渣了。
“兇手不是人，是地獄犬。然後死者都是因為跟惡魔簽了契約，時間到了，地獄犬來收他們的性命。這些——都是為了搞定地獄犬還有惡魔的必備道具。解釋完了。請問有問題嗎？”
傑森語速飛快比手畫腳的把整個哥譚超自然惡犬殺人案做了一個總結，立正等着布魯斯宣判他胡言亂語。
“我的天。”布魯斯抹了把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忐忑不安的傑森，“你嗑了些什麽啊，傑森？”
“什麽？”傑森看起來同樣的驚訝，不，應該說他比布魯斯更驚訝，畢竟他預料了布魯斯認為他在撒謊或者有神經病，但是他可沒預料到這種反應，“不！我什麽都沒嗑！未成年飲酒或許有，但是嗑藥絕對不可能！我清楚知道那些東西會有什麽可怕的後果。天啊，布魯斯，你是時差沒調過來腦子不清楚嗎？”
“那麽為什麽……”布魯斯皺了皺眉頭，像是思考了傑森激動的反駁，但仍舊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你知道嗎，你可以不相信我，沒關系。但是你總會相信你的黃金男孩的，對吧？”傑森舉高雙手做出放棄的手勢，他跟布魯斯相處了一年，很清楚這老家夥多疑的毛病。要說服他可要花上比說服一般人翻三倍都不止的努力。除非你是特殊的某些人。
而傑森知道自己還沒有那種份量。
雖然每次想到這點就讓傑森很受傷，但是他也清楚信任是要靠時間累積的，他一不是從小照料布魯斯的阿福，二不是跟布魯斯相處了将近十年的迪克。他只能繼續努力，讓自己有一天進入蝙蝠的信任名單……第三位。
“迪克也參與進來了？”布魯斯這會看起來像是真的傻了，傑森也沒有笑他的心情，換作是他自己，也不會相信一整年沒露過面的迪克會突然跑回哥譚，還跟他一起調查這起烏七八糟的案子。
“你自己問他啰。”傑森掏出手機撥通了迪克的號碼，并且直接開啓了免提。
“嘿，怎麽了，小翅膀？”迪克的聲音聽起來無精打采的。
“沒什麽，就是确認一下迪基鳥是不是還喘着。”傑森把迪基鳥咬字咬得像那是侮辱性的詞彙。
布魯斯對傑森投以詢問的眼神：你們兩個什麽時候熟到可以用綽號互相稱呼了？
“哈哈，非常有趣。”迪克幹巴巴的笑了兩聲，呼出一口氣，“說吧，又出什麽事了？你才不是那種會專程打電話來關心我身體健康的人。”
“嘿！我哪有你說的那麽沒良心！”傑森抗議了一番，但是看到等在旁邊的布魯斯，他也的确是有求于迪克才打的電話，只能心虛的認了這一次，“其實……你能不能再跑一趟哥譚？”
“呃……我這一周幾乎都是實踐課，不好翹的。下周再看看？”迪克聽起來有點不情願，想到他和布魯斯兩個人之間的冷戰，傑森敢打賭現在要是布魯斯一出聲，迪克就會立刻挂斷。
“拜托，必須今天，最好是現在？”傑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對迪基鳥用“請”字的一天，奈何旁邊布魯斯的情緒壓力指數正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傑森一點都不敢想像爆開的那一瞬會怎麽樣。
案子是兩個人一起解決的，要死當然也得一起死！
“我不能再請假了，小翅膀！你知道為什麽的！”
“我知道，就跟你的教官說……說你弟要死了，命在旦夕，現在不回家你可能就見不到弟弟最後一面了。”
電話對面長長的靜默。
“我說真的，B在我旁邊而且整個蝙蝠洞都還是驅魔圖騰。我死定了，我要真死了絕對要變厲鬼糾纏你，我現在超确定厲鬼是真的，我說到做到。”
“等等，B他怎麽會……我以為你查過他的班機時間！”迪克聽起來也慌了。
“鬼才知道啦！他就回來了啊，而且現在看起來超火大，喔，不是看起來，他是真的不開心。他剛剛打手語跟我說了。”
“他又有什麽毛病！”迪克的音量突然拉大，吓得傑森差點把手機甩出去，“有話自己不會講用你當傳聲筒！他是不是在給你看那張便秘臉？別理他，去找阿福，那個渾球有本事就讓阿福給他放行，不然阿福不會讓他去煩你的。”
“‘那個渾球’需要你們兩個對這三天的活動做出說明。”布魯斯突然開口，而且直接就是吵架模式讓傑森驚吓之餘幾乎是帶着點讨好的心态把手機往布魯斯那邊舉了一些，“還有不要因為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把傑森扯進來，傑森不需要你來教他怎麽拿阿福來當擋箭牌，我只需要一個解釋，為什麽動物傷人會變成惡魔契約，還有為什麽整個蝙蝠洞都是圖騰，還有為什麽這裏會有槍？傑森說你可以說明，如果你沒有能力理性讨論，那好，我會跟傑森弄清楚。”
“你……” 迪克吸氣的聲音讓傑森在腦子裏描繪出了一個漲紅了臉挺起胸膛想要讓自己顯得兇悍的迪克，從迪克切斷通話之前的最後語音來看，恐怕現實和想像相去不遠。
“你不要去招惹傑森，給我等着！”
通話結束。剩下布魯斯和傑森在電話的忙音之中尴尬的對看。
“嗯哼。”布魯斯對着傑森的手機挑起眉毛，“我想可以省了介紹你們兩個認識的功夫了。”
“呃，對啊，這種雞毛蒜皮小事情不用您這種大人物費心啦！”傑森原本還打寄望着可以打個哈哈把迪克跟他的這段前因後果混過去，卻在對上布魯斯銳利的眼神那秒蔫了下去。
“布魯斯，關于惡魔還有地獄犬，所有的檔案都在這裏，我本來今天要結案歸檔的。不然……你先看看？”傑森只能先雙手奉上蝙蝠電腦裏所有的資料，自己像只小雞仔一樣乖乖在旁邊等老爺訓話。
蝙蝠俠會紀錄下他所處理過的每一件案件。小至路邊持械搶劫，大至小醜這類瘋子大亂哥譚，他都會确實記載案件發生的經過，過程中他收集到的資料還有接觸過的對象。這些檔案在蝙蝠電腦中形成一張缜密的網，從哥譚出發沿伸向全世界。
但是并不是每一個人的紀錄風格都可以統一，布魯斯本人的紀錄像是嚴謹的科學報告，每一個變量都必須被登記。而迪克的風格則是比布魯斯輕松的多，有點像是在寫羅賓的打擊犯罪個人日記。至于傑森？
布魯斯不是個沉迷通俗文學的人，硬要他說的話，大概是“這期故事好精彩，求作者快更新下一章！”這樣吧。
他不是很懂為什麽明明是蝙蝠俠與羅賓一起解決的案子，在看傑森的報告時，布魯斯總覺得自己肯定破了一樁假罪案。
掃過了基本資料還有背景，布魯斯的閱讀來到了傑森與迪克再次前往亨利鮑威爾入住的酒店，準備解決地獄犬的部分：
“黑夜的哥譚和白晝是完全的兩面風情，在陽光下被迫顯露出來的傷疤與瑕疵，在夜晚的濃烈霓虹妝點墜之下，即使是傷疤與瑕疵也透露着病态、頹唐的美。
立茲卡爾頓酒店30樓，天際套房。亨利鮑威爾（惡魔契約當事人，締約地：比利時，詳細地點待确認）占據着號稱擁有哥譚最美夜景的頂級套間，卻無心體會這座罂粟般的城市惑人的魔力，只因他早已被來自地獄的契約，魔鬼深入靈魂的索求奪去了心神。
魔鬼賜予亨利富足的生活，卻也滋養了亨利對死亡的恐懼。而今，他只能祈求羅賓與夜翼得以從罪惡的爪牙之中拯救他污濁的靈魂。
以墓土、松樹灰、骨粉等成分調和的巫毒咒術材料（附件一）在亨利四周劃下了保護圈。這些地獄來的勾魂使者據說僅有即将迎向死亡的契約者得見，面對看不見的敵人，夜翼和羅賓只能盡可能的在房間裏設下陷阱或是護身咒。
而聖水與鹽對付邪祟自是缺不得的，羅賓在特工A的協助下制作了許多鹽子彈，此刻正整齊地躺在腰帶裏，和他手中的M1887一起為他帶來安全的沉重。夜翼則充分發揮了他在電子技術上的特長，修改了酒店的火警灑水系統，将它接上了經過驅魔咒（附件二）祝福的聖水，只需要一個按扭，就足以讓整個套房沐浴在上帝的庇佑之下。
“牠來了！牠來了！你們竟聽不見他！看不見他嗎！”在亨利的呼號之中，套房的入口開始震動，不同于地震、也不是大型客機帶來的共振，仿佛有無數的利爪在門後抓撓，但是羅賓卻聽不見該有的，動物的爪子敲上門版的輕響，只有木板被撕裂的哀號。
騷動來的突然，也走的突然。
直到亨利在哀哀的凄鳴中指向哥譚的夜，魔犬從夜中而來，破窗而入。
羅賓不知道魔犬在亨利的眼中的形象，牠會有發出綠光的眼睛嗎？牠的口中會吐出地獄的烈火嗎？羅賓有太多疑問，但是他不能放縱自己的好奇。
他在破碎的玻璃中朝着前方開槍、開槍、開槍。
因為羅賓就站在亨利的正前方，他是一面牆，一面魔犬不得不沖撞的牆。而他會盡到一面牆最重要的功能——他會保護牆後的人。（哪怕羅賓私底下認為亨利實在是個小人。）
他打中了嗎？從亨利叫好的聲音來推測，應該是打中了吧？可是效果能維持多久？羅賓不知道，他也不願意去思考，因為他不需要知道，他只要保護這個可悲又可憐的靈魂就好。
夜翼自然也啓動了聖水，綿綿不絕的水滴如雨撒下，卻半點不似哥譚的雨水，總帶着淡淡的苦澀。
亨利的驚呼中再也掩不住他的喜悅，羅賓扭過頭去，在亨利的眼中爆發出來的，那是将死之人看到了生的希望。
“成功了！那畜牲倒下了，就在那！在那！”亨利指着的地方空無一物，若不是親眼見過那些死者，還有前些時候的震動，羅賓恐怕也會以為這又是一個瘋子。
變故突生。
夜翼大聲朗誦着據說可以驅魔的咒語（加密附件一），但是看起來并沒有發揮咒語應有的效果，亨利歇斯底裏的在羅賓背後喊着“左”、“右”，但即使看不見目标，羅賓也感覺到他們正在逐漸失去優勢。
聖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
羅賓已經打空了所有的鹽子彈。
亨利還在哭喊。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羅賓相信了自己的直覺。
“Exorcizamus te， omnis immundus spiritus.”
他對着亨利最後指出的，魔犬的方向背誦驅魔咒的第一句，也是他短時間內唯一正确記得的一句：驅逐你，每一個不潔的靈魂。
羅賓未曾聽見魔犬最終的哀號，但他就是知道。
今夜，直到死神親自來到他的枕邊，亨利可以安眠。”
布魯斯從不在傑森本人面前讀他的報告，因為他深怕控制不住自己。比如說現在他就很想問為什麽夜翼這個角色（對，他真的想用這個詞）在這個劇情裏看起來就是個麥高芬，在整個戰鬥過程中都沒有出現，唯一的作用好像是用來提示咒語的。作者在撰寫這整篇劇情的時後是不是帶有某種偏見？
至少在蝙蝠俠與羅賓的行動報告中，蝙蝠俠還會得到一兩句臺詞像：“我即是黑夜，我即是恐懼，我是蝙蝠俠！”或者“告訴我，你會流血嗎？”雖然作為蝙蝠俠本人，布魯斯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說了這些話，但是放在劇情裏面看起來……挺帥氣的。
但是他能讓傑森看到自己一邊讀報告一邊笑得像個傻子嗎？意外被下來找東西的阿福看到已經是布魯斯的極限了！
他是蝙蝠俠，他忍得了傷；忍得了痛，他絕不會在傑森面前笑趴的！
迪克飛車沖入蝙蝠洞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傑森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布魯斯雙眼泛着血絲，雙手握拳渾身發抖，坐在蝙蝠電腦前的身姿像一座山一樣籠罩着傑森相對瘦小的身型。
那一天，夜翼想起了被蝙蝠俠（的巴掌）支配的恐懼。
在迪克的：“我說了讓你不要招惹傑森！”怒吼中，布魯斯與他的“前”羅賓展開了睽違一年的面對面談話。
傑森已經退到了蝙蝠洞往大宅的通口，最後留給了迪克一個感激的眼神。
薩姆說得對，有哥哥其實還是很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