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蝙蝠電腦上排列着五個不同的臉書帳號。有直接用真人照片當大頭貼，也有用寵物照片或者搞笑圖案、風景照片的。

“排除了現實中認識葛蘿莉雅的帳號，在一年之前開始和她頻繁接觸的，就是這五個人。”傑森指着其中一個用可愛小貓當大頭照的帳號，“其中有兩個是哥譚本地的，其餘的分別是來自德州、賓州還有一個是海外用戶，來自南非。”

“在約｜｜炮網站上張貼訊息的帳戶，雖然也是來自哥譚，但是追蹤到的結果是來自哥譚車站的公共wifi。表面上和這五個可疑帳戶并沒有交集。但是根據潔西卡的說法，對方用免洗帳號威脅葛蘿莉雅的時候，知道她的家人、住址、學校，但是我讓迪克請他的那個朋友檢查了葛蘿莉雅的臉書帳戶，她在這方面還算小心，并沒有寫太多私人信息，她的好友列表裏面也沒有關注親戚。所以這個人很可能是透過她過去的影片還有拍照打卡的位置直接肉搜了葛蘿莉雅，至于IP的問題，他肯定用了代理服務器。”傑森提出了自己的推論，緊張的看着布魯斯等他評價。

“你确認了五個帳戶的真實性？”布魯斯像個挑惕的客戶，坐在臺下對着傑森的簡報吹毛求疵。

“是的。雖然可以确定當初接近她的人必然是使用假帳戶，但是為了他們兩人之間建立信任關系，犯人肯定必須要經營他的假身份，經常性的更新動态、發出照片，讓葛蘿麗雅相信她正在和某個符合她想像的人交流。”傑森彎下腰在電腦上輸入了指令，每個帳戶的最後動态更新還有照片牆齊齊展現了出來。

“這幾個帳戶最早的發文時間都是一年半以前，考慮到葛蘿莉雅的年紀，她會更容易對同年齡或者稍微年長一些的同性産生信賴，以十二到十四歲這個年齡階段來說有一年半到兩年的社群媒體使用經驗是相當合理的。而且如果仔細查看這些內容，都是關于學校、作業、新的電影還有偶像明星這一類的話題，屬于相當容易取得的素材。”

一提到這個傑森就忍不住他牙疼的表情，為了縮小犯人的範圍他不得不一個一個把曾經關注過葛蘿莉雅的帳戶都檢查過，男孩子的帳戶還好，轉貼一些搞笑影片或者運動相關的貼文、照片，下流一點的可能會貼一些踩線的小黃圖。

可是在女孩子的帳戶那邊傑森覺得自己好像見到了路西法！迪士尼公主連發他可以承受，美少女戰士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到底什麽是ship什麽又是slash還有什麽bromance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每個單字他都認識但是看在句子裏面都別有深意啊？

小船都不小船了啊！企業號上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堆基佬？是不是他看劇的方式不對？他以為艦長與大副之間那是令人感動的男子漢的友誼不是嗎？

女孩子好可怕，傑森覺得害怕，但是傑森不說。

“這五個帳號中有一個哥譚帳號還有一個德州帳號在葛蘿莉雅自殺之後已經停止活動，其他的帳號都還有陸續更新，最新動态是……現在，來自愛達荷的‘艾莎女王二世’在日常曬貓，直播她的愛貓‘喵斯拉’吐毛球。”

随着傑森的報告，熒幕上的個人動态出現了一只肥碩無比的巨獸（傑森拒絕稱那生物為貓）正在鼓動肚子，20秒後嘔出了一團濕黏黏的東西。貓的主人“艾莎女王二世”用甜膩的聲音在背景裏面宣告：“這就是人家的第一次直播喔！以後還會跟喵喵一起拍更多影片的喔！希望大家都喜歡喵喵～”鏡頭一陣晃動，一個滿臉雀斑的小女生蹭到那只巨大的毛團旁邊把牠抱起來一起面對鏡頭：“掰掰～MUA～”

傑森看向布魯斯，非常誠懇的問他：“第一次直播就直播吐毛球，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态？那只東西送給貓女她都不會收的吧！”

布魯斯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說他們可以排除一個嫌疑人，這是一大進步，并且催促傑森換上裝備準備夜巡。傑森合理懷疑那是因為布魯斯內心的蝙蝠俠拒絕承認他被那只生物的生理反應噁心到了。

夜巡還算順利，唯一的不痛快的大概是傑森試着攔下貓女，結果被對方反将了一軍，慘痛的挂在危樓的鋼筋上吹了十分鐘夜風直到蝙蝠俠來把他領回去——莫非這是他剛才說貓壞話的報應？

“我得說，被吊起來實在挺難受的，我有點明白為什麽你老是這樣恐吓那些小流氓了。”傑森雙手摩擦着自己的手臂取暖，“不過你真的跟貓女沒有……你知道的，那個？因為我總覺得你們兩個每次追來追去都像是一種特殊的調情手法。你看，你會揍毒藤女也會揍哈莉奎因，但是你都不對貓女下狠手！”

“她是個竊賊，不是有攻擊性的精神病患，兩者之間有很大的不同。”蝙蝠俠冷淡的說着，蹲在屋頂邊緣觀察着周邊的環境。

“好吧，我會假裝沒看見你打斷了過去一年以來二十幾件竊盜案犯人們的骨頭還有讓他們之中多少人腦震蕩。”傑森終于擺脫了血液循環不良帶來的刺痛感，湊到蝙蝠俠旁邊，“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的推理到底對不對？”

蝙蝠俠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的臉上寫着：“你當真想知道？”

“想。”傑森點頭如搗蒜，“我花了三天不停的比對這些智障臉書文，做夢都是一堆彩虹小馬，一輩子再也不能直視企業號，我要知道我到底有沒有錯過那個死變态。”

“你假設騙葛蘿莉雅露胸的人和一年後恐吓她的人是同一個。因為這是潔西卡告訴我們的——她的十三歲外甥女認為這兩件事情是同一個人所為，但是你忘了考慮這類戀童癖極有可能在網路上互相交流，有可能其中一人截下了葛蘿莉雅的胸部照片，‘分享’給同好之後，另外有人覺得她符合自己的喜好，因而對她進行恐吓，想要得到更多影片的可能性。”蝙蝠俠毫不留情地持續批評傑森的推理結果：

“你被受害者家屬的陳述局限，卻忽略了他們的說詞基本上與犯人的說詞一樣具有極大的主觀成分，更遑論今天受害者本人已經死亡，潔西卡的陳述有多少是來自葛蘿莉雅的客觀敘述，又有多少是一個受到驚吓和壓力的女孩不可靠的推論，甚至是潔西卡聽了外甥女的敘述之後自己推論的？”

“我沒有想到……我……”傑森回想自己調查的過程，确實是如同蝙蝠俠所說，受到潔西卡的陳述所局限，自己基本上就是根據潔西卡的說詞去調查的。

“再來是你審查葛蘿莉雅的好友名單，你率先排除了現實中互相認識的對象，集中審查一年前在網路上新認識的好友，卻沒有考慮到同齡人作案的可能。一年前煽動葛蘿莉雅露出胸部的人很有可能是不懷好意的同學假扮，只是照片被第三方取得用以恐吓的。為什麽，因為潔西卡認為這個‘新朋友’是由成年人假扮的。”

“對不起，我猜……不，我确實沒有客觀的假設所有情況……”傑森覺得這大概就是期末成績發下來，發現自己被當掉了的感覺。明明一路走來都覺得自己做的很棒，但是在老師的眼裏，作品根本粗制濫造完全不合格。

“我知道你想要為這個可憐的女孩伸張正義，羅賓。你的心中有這份熱情，這是你的優點。”蝙蝠俠放緩了語調，顯得沒有那麽咄咄逼人，“但是你必須要記住，只憑激情是沒有辦法實現正義，激情可以驅動我們，但最終必須用理性思考，客觀的假設所有情況。你可以同情受害者，但是你也必須同時懷疑他們的證詞，因為但凡是人都會選擇性的隐瞞對自己不利的部分。”

蝙蝠俠看着眼前失落的羅賓，這幾天傑森的努力他都看在眼裏，他也知道這樣的批評對一心想要幫助庫珀家找出逼死他們女兒的兇手的傑森是多大的打擊，但他必須要指出這項缺點。

在義警活動中，傑森太專注于痛揍罪犯。他嘲笑迪克情感過剩，事實上他自己也是易于被感性驅使的類型：他的憤怒。

說實話，蝙蝠俠很擔心這股怒火會不會把傑森燒的體無完膚。

“但是話又說回來，”點到即止，不要打擊過頭讓傑森完全喪失信心，這點道理蝙蝠俠還是懂的，“以你假設的方向進行調查，大致上沒有什麽太大的錯誤。”

傑森快速地擡起頭來，像是走神中被老師點名的學生，有些茫然卻又不敢開口提問究竟發生了什麽。

“所以……我是對的？”傑森滿懷希望的看着蝙蝠俠，“是同一個人？”

“這一次你相當的走運。”蝙蝠俠瞪着眼看就要蹦起來歡呼的少年，用上了他最吓人的蝙蝠恐吓嗓音，“好運不是每次都會發生的，無辜受害者的性命可不能依靠好運來拯救，你明白嗎，羅賓。”

“是的，老大。”傑森立刻收起自己所有輕浮的舉動，立正站好只差沒有對蝙蝠俠行軍禮。

“唉……為什麽我有種預感你還是會繼續熱血沖腦。”蝙蝠俠無奈的射出勾槍，滑向更深的黑夜中，“跟上，我們有兩個重要嫌疑人要去調查。”

傑森呆了一秒才意識到蝙蝠俠口中的“兩個嫌疑人”是什麽意思——布魯斯在他之前就已經推理出嫌犯了，而且範圍比自己還精确。

紅黃綠的小知更鳥爆發出一聲不甘心的鳴叫，急匆匆地跟上大蝙蝠的背影。沒有人聽見黑暗中的快門聲，更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個藏在陰影中抱着相機的孩子。

“帥啊！”小攝影師低頭看着剛才的照片，羅賓拉着繩索，背上的披風高高揚起，臉上還帶着不甘心的別扭表情。

“我家傑森果然是最棒的羅賓！連鬧脾氣的表情都超可愛的！”心滿意足的把相機塞回背包裏，拉上兜帽。小攝影師帶着見到偶像的滿足感沿着建築物的陰影快速撤出這片哥譚危險區域。

今天收獲的精神糧食他可以舔……喔不，可以“觀賞”一個星期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