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種姓密所：數月之前
“達坷拉，為什麽大種姓要隐居在這個地方？”傑森和達坷拉一起走在他們最初談話的小庭院裏。
那次談話幫助了傑森良多，雖然他可能永遠不會大聲承認，但是達坷拉是他遇過最好的老師。不只是她傳授給傑森的武藝，還有她沉澱了千年的經驗和包容總是能在傑森最糾結的時候點他一下，讓他看到之前忽略的方向。
并且當她和傑森的觀點無法一致的時候，達坷拉并不急于将她那一套全部灌輸給傑森。比如在複仇這個議題上，達坷拉顯然認為生命中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值得關注，為何要執着于複仇。而傑森認為複仇是帶給被害人或者是他們的親友心靈上了結的一種方式。他們為此辯論了很多次，達坷拉往往會被他氣的怒斥他學了這麽多東西，怎麽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但是傑森仍然堅持複仇是必要的。
也許有一天，等傑森也累積了足夠多的智慧還有經驗，他會認同達坷拉，但是一天并不是現在。
“我還在想你什麽時候會問這個問題呢。”達坷拉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傑森懷疑是不是和他通過了“淨化”儀式有關。她聲稱傑森是近千年來唯一一個完整歷經淨化還存活下來的人，只不過她不确定傑森是真的有那樣高的潛值，還是純粹因為傑森太過固執拒絕失敗。啧，就那麽吝啬稱贊他一聲嗎！
傑森連忙澄清自己的意思：“我不是說這裏不好，但是以大種姓的實力，在外頭應該可以有更高的成就吧？除非有什麽理由讓妳們不得不待在這裏。”
“這個嘛，首先，是‘我們’而不是‘你們’，經歷過淨化儀式，你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大種姓的戰士了。還不是普通的那種，否則你以為當從淨化之池裏踏出來的時候，其他人為什麽要向你低頭跪拜？即使是已經在這裏待了百年的武僧，也不是人人都可以通過儀式的。別小瞧了自己，你這小兔崽子。”達坷拉又偷偷用拐杖偷打了傑森的小腿肚一下，每一次他們說話的時候達坷拉總要這樣來上一兩下，傑森都快痛習慣了，“其次……我們确實是有隐世的理由。”
“那個理由是？”傑森覺得他的好奇心已經全部被勾出來了。
“無名。”達坷拉仰頭看着從高處不斷飛流而下的瀑布，沉重的臉色讓傑森也不由的跟着嚴肅了起來。
“無名是大種姓一直以來在對抗的東西。他們來自古老的黑暗之源，早在人類有語言文字之前就已經存在。他們潛伏在人類之間，普通的武器沒有辦法殺死他們，只有我們可以克制無名。塔莉亞教給你的那個推手動作，就是一種淨化的儀式，即使知道口訣，練習動作，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使出那個法訣。”
達坷拉緩緩來到水邊，看着她和傑森在水面上的倒影，外頭是終年積雪的大雪山，這裏卻總是像春夏之際生機茂密的世外桃源。
“這裏既是我們的基地，也是我們躲避無名的避難所。”
“等等，什麽？”傑森覺得他的腦袋有點跟不上，這不是應該是個隐士團體力抗邪惡大魔王的英雄傳說嗎？怎麽又變成隐士團體在躲避大魔王了？
“喔，你這個傻兮兮的小子，用你的腦子想想，我們的敵人是真正意義上的‘黑暗化身’，你不會認為我們可以分散到全世界，搜遍每一個大陸尋找無名然後殺掉他們吧？”
“我想不是，這是個壞主意。所以，你們……抱歉，我是說我們要怎麽對付無名？我實在看不出來光是守在這裏怎麽算得上是保護人類免受威脅了？”
“事實上就是如此。我們和無名在許久之前簽下了停戰協定。只要他們不對人類進行迫害，我們就不會對他們趕盡殺絕。我們就是無名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明知道我們是世上唯一可以對他們造成威脅的存在，卻始終無法真正的根絕我們。”
至此傑森明白了。大種姓對無名而言就像是一枚核｜彈，無名想要動作的時候，就由大種姓出手告訴他們：“嘿！看好了，老子還在這裏，別想亂來！”但是實際上無名比大種姓更有優勢，如達坷拉所言，無名無法被輕易殺死，達坷拉在過去曾經試着制造能夠殺死無名的武器，但是都不成功。大種姓唯一的優勢就是他們的隐密，一個無名看不到，找不着的宿敵。
“但是……那不就表示我也得在這裏守着了嗎？”傑森指着自己的鼻子，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被千年老神婆算計了，“既然大種姓必須保持神秘，那豈不表示我也不能亂跑了？”
“就知道你會擔心這個。”達坷拉似乎很享受傑森驚慌的表情，呼呼呼的笑了好一陣子，“你已經可以離開啦，孩子。我答應過你的，只要你可以完成你的訓練。你就可以走了。”
“真的？”傑森驚喜的試着從眼前的老太太身上找出意圖作弄他的痕跡，“就現在？”
“事實上，在我們說話的時候塔莉亞應該已經到了，你要是想要留下來的話也不是不可以……”達坷拉還沒說完話，傑森就已經飛快的跑回寝室，加快腳步打包行李。
他可以回家了！終于！
傑森根本不知道自己打包了什麽，他就是随便把眼前看到的東西塞進他來的時候背的登山包裏，就拖着包颠啊颠沖到了入口處。
在哪裏站着一個高挑的女人，她的頭發在腦後紮成了一個馬尾，正在微微躬身和達坷拉交談。
“媽！”傑森繼續拖着包跑了兩步，最後幹脆把它随手扔在一旁，快速的沖向朝他伸出雙臂的塔莉亞。
“傑森！”塔莉亞給了傑森一個緊緊的擁抱，然後開始捧着他的臉從頭開始檢查傑森的狀況。達坷拉在塔莉亞背後翻了個白眼，用兩個人都可以聽到的聲音嘟囔：“愁什麽，我又不會吃掉他。”塔莉亞這才尴尬的放開傑森，但是依然牽着他的手，再次向達坷拉彎腰鞠躬：“非常謝謝您的照顧。”
傑森也跟着彎下了腰，這一次他是心甘情願的：“謝謝您的指導，老師。”
達坷拉哼了一聲，最後對塔莉亞交代了一句，讓她過幾天再帶傑森回來一趟，有個東西要交給他。傑森好奇的要死，但是識趣的沒有多問。如果達坷拉說過幾天會讓他知道，那麽過幾天後他就會知道，早一天都不行。千萬不要小看三千歲老婆婆的堅定。
離開大種姓密所的過程相當平靜，和來的時候那種倉皇急促完全是兩樣。就連塔莉亞的氣色看起來也好多了，之前她總是看起來相當緊繃，盡管她在傑森面前已經盡力掩飾，但和今天這種輕松的态度一對比，兩者的差別就出現了。
“媽。”激動的時候可以輕易喊出口的稱謂，在情緒平靜下來後對傑森仍然是個小小的挑戰，但是他相當樂意勤加練習克服這點。
“什麽事，傑森？”塔莉亞放下手機，從還未熄滅的熒幕上傑森看到了最近的幾條信息，是塔莉亞發出去的指令。
“呃，他還有找你麻煩嗎？”眼神飄向他們的司機，這個人不是傑森印象中塔莉亞的親信，因此他只敢模糊的暗示着，希望自己的意思可以傳達。
塔莉亞先是迷惑的眨眨眼，很快的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別擔心我父親，我已經把事情處理好了。”她并沒有深入的解釋“處理”的過程，但是傑森想那必定不是充滿歡聲笑語的，“現在我是刺客聯盟的主事者了。”
哇喔，他的老媽篡位了自己的千年老妖爸爸，搖身一邊從二當家變成總瓢把子了？厲害了，我的母親大人！
“我以為雷肖會更……難纏一些？”傑森難以想像雷肖就這樣被搞下臺了，他不是應該要手下能人輩出，奸詐狡猾的嗎？
“他也确實是。”塔莉亞贊同的點點頭，“我只不過是比其他人更有優勢罷了。我從來不想這麽做的，但是他……他威脅了永遠不該碰的對象，這讓我別無選擇。”
傑森眼看着塔莉亞的眼神從悲傷到憤怒再到決絕。他一下明白了塔莉亞所指的“不該碰的對象”是誰。拉薩路池是雷肖的寶貝，只有得到他恩賜的人才可以使用，而傑森毫無疑問是僭越了自己的地位，擅自使用了雷肖的東西。塔莉亞不會被雷肖處罰的太嚴重，因為雷肖會把所有的怒火都轉移到傑森身上，一個在他看來除了是蝙蝠俠的前弟子外毫無價值的野小子。
雷肖肯定在他去跟達坷拉修行之後做了什麽，讓塔莉亞決定反水。但是傑森知道塔莉亞不會告訴他細節的。
“別擔心他了，來，和我說說大種姓的修行，達坷拉說你通過了淨化之泉的考驗，真是太亂來了，你知不知道之前聯盟送了多少刺客去接受訓練，有多少人都死在那口泉裏面！”塔莉亞輕輕的在傑森臉頰上拍了一下，“別再這樣玩命了，你的性命應該花費在更有價值的事情上。”
“噢，給點信心啊！我們哥譚人命超硬的。”傑森故作輕松地聳聳肩，學着達米安的樣子撇過頭。但是後腦勺被拍打的痛感告訴他母親大人不吃這一套。
“我是說真的，傑森。”塔莉亞眉頭皺的緊緊的，翠綠色緊盯着傑森的藍綠色，“我希望你恢複神智，可如果你恢複神智後所做的事就是不把自己的命當成命，那我寧願你還傻愣愣坐在那裏，至少我不會輕易讓任何人危害你的生命，哪怕是你自己。”
傑森覺得自己的臉好像有火在皮膚底下燒，他咬着嘴唇小聲的說了抱歉。塔莉亞這才結束了她的瞪視，兩個人開始說起訓練還有一些其他的瑣事。
塔莉亞帶傑森去的地方仍是那座有着拉薩路池的宅邸，只不過比起幾個月前，這裏出入的人變得更多了。大概是因為塔莉亞接手了聯盟的關系。塔莉亞讓仆人拿走傑森的行李去房間安置，帶着他去了宅邸另一端，之前傑森從未有機會踏足的區域。
“達米安現在和你的父親在一起，從他幾次試着和我聯系的情況看來，他在那裏過的不如想像中愉快。”塔莉亞指了指巨型電腦熒幕上的幾則訊息，每一則的焦慮感都比前一則更嚴重，看起來發訊息的人快要抓狂崩潰了，“我可以想見親愛的對于達米安的背景會有所……警惕，但是達米安似乎更不滿意親愛的拒絕他而選擇他的新弟子作為助手這件事。”
傑森覺得那一連串占據訊息三分之二，對紅羅賓的詛咒完全可以看出來達米安的怨念有多深重。
“所以呢？既然雷肖危機已經解除了，可以把大米接回來了吧？”傑森覺得再把他繼續放在哥譚，說不定這小子就要抓狂屠城了。
“大米？我真是不懂你們這些孩子對于昵稱的喜好是怎麽回事。好好的叫父母取的名字不好嗎？偏要讓別人喊些奇怪的簡稱，有的還不怎麽文雅。”塔莉亞抱怨了幾句，傑森深深懷疑那個不文雅的昵稱是指迪克，“不，暫時還不是把達米安接回來的時候，我或許是刺客聯盟的領導人，但是距離完全馴服這個龐然大物還有一段路要走，達米安一回來就會立刻成為衆矢之的。再說，我相信等你到了哥譚，達米安就會覺得安定多了。”
“喔。是啊，但是……妳呢？妳不需要幫忙嗎？”傑森有些訝異塔莉亞竟然會直接讓他回家，而不是希望他幫忙，“我可以幫忙的，我已經多久沒在那裏了，早一點晚一點回去差別不大。再說，蝙蝠俠現在已經有高效小助手了。”
塔莉亞的回應是豪邁的一揮手，告訴傑森別小瞧了自己母親的能耐，她可是從出生開始就在惡魔之首身邊成長的女人，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刺客聯盟。
“說到哥譚，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一套裝備，你看看還有哪裏需要修改的，原型已經有了，修改起來很快的。”塔莉亞在傑森面前弄出了一套盔甲的3D投影，那是一套幾乎全身包覆的铠甲，就連頭部也舍去了傑森習慣的多米諾面具，改成全罩式頭盔，頭上還有兩根小角，遠看特別的像哥譚某個都市傳說。
“這個铠甲看起來雖然沉，但是你仔細看看這裏，其實是用鱗片的設計，所以不會阻礙活動……”塔莉亞細心地和他介紹這套裝備的優點，幾乎可以說穿着這套裝甲，跳樓都摔不死你。
這份心意傑森收到了，但是他絕對不要穿着這樣的盔甲滿大街跑！
“不要，謝謝。”他幹脆的謝絕了這個主意。
“是吧！我也覺得應該要加強防火的功能，我這讓他們去改，今天晚上交出下一版的草圖來。”塔莉亞拿出手機就要給不知道哪一個研發人員下令。
“不不不不！媽，我是說，不要盔甲！”傑森連忙伸手蓋在塔莉亞的手機上，“我不要穿的好像蝙蝠俠二號！這看起來根本是粉絲在漫展上Cosplay好嗎。”
“我們可以把設計改一改。比如說把蝙蝠耳朵拿掉？”塔莉亞循循善誘。
“我就不是盔甲類型的啊……全罩式頭盔是很好，可以濾掉恐懼毒氣還有毒藤的花粉，但是盔甲也太誇張了吧，留個胸甲的部分就行了。像這樣。”
傑森熟悉了一下投影的操作法，快速的開始修改那套盔甲的外觀，最後只剩下胸甲還有膝蓋以下的護具被保留了下來，喔，當然還有頭盔。
塔莉亞嚴厲的批評了這根本是機車暴走族小混混的打扮。
關于裝備的問題一直到母子二人依照約定返回大種姓那裏赴約，都還沒有下文。不得不說傑森其實還挺期待達坷拉會給他什麽東西，感覺就像是畢業禮物那樣。
當他們一穿過隐藏的傳送門，傑森就知道事情不對了。
實在是太安靜了。
塔莉亞也察覺到了異狀，兩人躲在陰影處，小心翼翼的往深處的聖堂移動。接着他們找到了滿地的屍體。僧侶們，每個人手中都還握着武器，他們之中幾乎沒有一個人是傑森未曾接受其指導的。這些都是有恩他的老師們，現在他們被不知名的敵人一個不留的殺害了。
“達坷拉！”傑森在淨化之泉邊找到了達坷拉的屍體，沒了生氣的老婆婆看起來比原本更加枯瘦，她的手杖落在一旁，一只手還浸泡在泉水當中。
“沒有時間讓你悲傷了，小兔崽子。”熟悉的嗓音從傑森頭頂傳來，他擡頭望去，達坷拉半透明的靈魂就漂浮在那，“我要給你的禮物已經在那邊了，拿起來吧。”
傑森順着她的靈魂所指之處看去，淨化之泉中躺着兩把古樸卻銳利的雙劍。
“這是大種姓之刃，只有對邪惡之物才有效。它是你的了，傑森，收下吧。”
塔莉亞含着淚水上前仰望着這位她尊敬的老人：“達坷拉，告訴我這是誰做的，我必定傾盡刺客聯盟之力為妳報仇雪恨。”
“傻女孩，老是想着仇啊恨啊的，難怪妳的崽崽也是這副德性。”達坷拉對塔莉亞投去了不贊同的眼神，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不是妳可以介入的事，塔莉亞。這是無名的手筆，我們被偷襲了。”
“不。”塔莉亞顯然知道無名意味着什麽，還有大種姓對他們的象征。
“就是這麽一回事，現在大種姓最後的戰士就只有你了，傑森。你必須要阻止無名，這一次必須要永遠的阻止他們。”
塔莉亞萬般不希望這樣的責任落到傑森身上。她送傑森來到大種姓受訓是為了讓他可以自保，不是讓他成為人類的救世主，從千年前的黑暗惡靈手中保護全世界。
但是傑森顯然已經從達坷拉手中接過了這項重擔，他甚至去了最深處的聖殿，那裏是塔莉亞從來沒有資格踏足的區域。當他回來的時候，顯然已經得到了他需要的線索。因為那樣的表情塔莉亞只有在她親愛的偵探臉上看過。
那代表着她永遠無法阻止的決心。
她終究沒辦法說服傑森穿上整套盔甲，但是至少他聽了一次勸，沒有往頭罩裏裝炸|||藥——這孩子在想什麽！把炸｜藥貼着腦袋放着，還說這會是奇襲的好道具！還有那惡俗的顏色，他是要去當靶子的嗎？
“別擔心，媽。”傑森笑呵呵的看着他新到手的紅色頭罩，“我用這個顏色自有目的。只是要确認某件事情而已。啊，還有那個槍的設計我就先留着了，試試看做不做得出來，讓技術人員別勉強，我知道這個科技有點……超前。”
塔莉亞氣哼哼的把傑森的設計圖，據說是某種僞裝成手｜槍的能量槍，交給了聯盟的武器工程師，并且把所有哥譚的消息列為最優先。
沒有多久她就聽說了紅頭罩在哥譚的血腥登場，還有蝙蝠俠全力追捕紅頭罩的消息。
負責處理這種重要消息的烏布看着女主人兇狠的眼神，深深的為遠在哥譚的蝙蝠俠捏了一把冷汗。要知道上一次女主人露出這種眼神，雷肖·奧·古被篡位了。
大少爺，您親爹的下半輩子是不是可以過得安穩過得平順可掌握在您的手裏了。您可千萬別玩脫了……
烏布的祈禱還沒結束，線人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紅頭罩幹了件足以讓蝙蝠俠腦溢血的事。
他在胸前畫了一只巨大的紅色蝙蝠，在蝙蝠燈旁邊拍了張憂郁風自拍，然後用免洗帳號推上了網。還沒有二十四小時那張照片已經被瘋狂轉載超過一萬次了。
大少爺，烏布覺得您要是被親爹打死了，肯定是自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