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謝肖珩是個不耽于美色的好皇帝,天才蒙蒙亮,縱然是有些依依不舍,也是離開了溫柔香。

多日沒有溫存,昨夜折騰得有些狠了,林忘此時還在熟睡着,謝肖珩借着外頭的光亮凝視着床榻上酣睡的青年,悄然的翹起了唇角,如今他已分辨不清将林忘留在身邊是一個怎樣的心思。

林延多次對他的背叛,他早就對林延沒有了念想,但林忘入宮的理由他卻記得清楚,倘若不是林忘與林延幾分相似的面容,他這一輩子可能連林忘這個人都不會多看一眼。

思及此,謝肖珩忽然頓生一股慶幸之感,他對林忘,未必有多上心,但相處幾月下來,也不是全然不在乎,人養久了的小玩意兒都會有感情,何況謝肖珩養的是活生生的人。

他在這世間可以信任的人不多,朝廷上衷心于他的不是擁護先皇一派便是新起的勢力,他每走一步已是疲倦至極,回到後宮,所見的也皆是世家送入宮來謀取權力的女人,哪怕他再不耐,他也得花時間去虛與委蛇,唯有林忘這處,他能徹徹底底的發洩。

謝肖珩沒讓人進來伺候,林忘不肯替他穿戴,往前召了宮人進來林忘也總是一臉屈辱的模樣。

從前他倒是不怎麽顧林忘的感受,但想到昨夜在他頸子上留了些痕跡,不知怎的很是不願讓別人看着這樣一面的林忘,只好纡尊降貴自己穿戴整齊了。

正想最後溫存一番,便聽得外頭傳來吵鬧聲,謝肖珩伸出去準備觸碰林忘的手收回來,他昨夜沒有驚動閣樓裏的人,悄然而來,如今閣樓裏的宮人自是不知道他在此。

吵鬧聲越來越大,細聽了,似乎是什麽人在教訓宮人,聲音有些細,十足的趾高氣昂。

林忘在吵鬧聲裏終究還是醒了過來,他睜着有些朦胧的眼,躺在床上瞅着謝肖珩,他方醒,眼中還帶水霧般,這一眼褪去了所有的鋒芒,只剩下如月柔和。

謝肖珩被他這麽一看,心裏湧起莫名的柔情,輕聲道,“再睡一會兒?”

林忘慢騰騰從床上爬起來,他知道外頭是誰,小路子最近越發猖狂,他從未阻止過,現下竟是大清早就擾人清夢,林忘仿若哀愁道,“睡不着。”

外頭聲音還在繼續,俨然有越演越烈的趨勢,謝肖珩皺眉,“外頭是何人在說話?”

林忘沉默一會兒,“是小路子。”

謝肖珩來去總是匆匆,除了那個膽大包天敢助林忘出宮的小馮子,其餘人一個都沒有記住,只是見林忘的神色有些苦澀,不禁一凝,冷呵一聲,“你這院裏的奴才一個賽一個大膽。”

林忘沒做出什麽表情,也不說話,像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就連謝肖珩欺負得狠了也未曾見過林忘露出這樣的神情,他端詳着林忘,明白了些什麽,突然輕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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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忘因他的笑聲愣住,轉眼便被謝肖珩擡起了下颚,謝肖珩靠過來,眼裏帶着調笑的色彩,音色清朗,“你這戲做得不如何。”

林忘的臉色瞬間僵住,便是先從兩頰開始泛紅,直到整張臉都發燙,連帶着頸子都是滾燙的,他被謝肖珩拆穿了小把戲,羞愧得近乎無地自容。

他縱容小路子橫行霸道,也不過為了有一日借題發揮,謝肖珩雖對他有不好的地方,但給他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自然不會容忍他身邊有忤逆犯上的奴才存在。

他以為……以為只要服點軟,謝肖珩定會為他主持所謂的公道,卻沒想到,這戲才剛剛開場,就被謝肖珩無情揭穿。

林忘避開了謝肖珩的眼神,因着羞愧縮在被褥中的十指緊緊攥成了拳,他頓時有些看不起自己,他分明是怨謝肖珩将他囚在宮裏,卻也竟然耍起了不入流的把戲。

讀的聖賢書在頃刻之間湧上頭,林忘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很,很是難看。

謝肖珩将他的掙紮看在眼裏,其實他也訝異林忘會如此,但轉念一想,小路子是他派過來的人,林忘便是想處置也得看他三分臉面,只可惜林忘不知道的是,謝肖珩從未将這些個奴才放在眼裏,縱是林忘要了他們的性命他也不會責怪。

半晌,林忘吸一口濁氣看進謝肖珩的眼底,那丹鳳眼如今因笑意而微微揚起,滿目流光,竟比朝陽還要熱烈,林忘心間微顫,緩緩道,“陛下既是知曉我做戲,為何不讓我把戲唱全?”

謝肖珩摩挲着他光潔的下颌,像是深林裏的野獸嗅到了獵物的味道,危險的眯起了眼,“要朕陪着你唱戲,你可要拿點東西來換。”

林忘攥緊的十指緊了松松了緊,掌心濡濕的一片,他在謝肖珩眼裏見到了意味深長的情意,他掙紮了許多,久到謝肖珩似乎要失去耐心,終于動了動,将自己的雙唇引在了謝肖珩的唇上。

他察覺到謝肖珩唇角的弧度微挑,想要分離,卻被謝肖珩扣住了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謝肖珩近乎急切的掠奪着,眼見又要把他壓到床榻上,林忘才不得不伸手抵住他的胸口。

謝肖珩這才是肯松開他,拿拇指擦去他嘴角一點晶瑩,氣息有些不穩,“餘下的,朕往日再向你讨。”

直聽得林忘紅了耳根子。

謝肖珩又問,“那個小路子做錯什麽惹你不快活了?”

林忘沉默着,謝肖珩自然不會知曉,皆因小路子通風報信,将他離宮的消息告知常恩,才害得小馮子瘸了一條腿,這些話他絕不會說,于是斟酌着道,“他仗着宮裏有人,作威作福,把我院子擾得雞飛狗跳……”

謝肖珩一直沉沉的注視着他,沒有接林忘的話,林忘聲音小下去,與謝肖珩對視着,心裏跳得厲害,怕謝肖珩看穿他的心思。

好在,謝肖珩只是微微一笑,“如此,朕命人把他亂棍打死便是。”

林忘驚道,“不必!”

他沒想過要小路子的命。

謝肖珩看進林忘有些驚慌的眼底,不明所以的嗤笑一聲,“林忘,你不夠狠心,凡事若不斬草除根,便是後患無窮。”

可那到底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林忘無法将事情做絕,在心裏無聲嘆氣,說道,“留他一條命吧。”

謝肖珩沒再說話,摸摸林忘的臉便起身,林忘摸不準謝肖珩的意思,有些慌張,卻又不知道開口說些什麽好。

他不夠謝肖珩的狠,卻又想為小馮子報仇,如此一來,只會弄得自己進退兩難。

謝肖珩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把林忘的心思看了個透徹,終于是一錘定音,“你不想要他的命,朕聽你的就是。”

林忘猛的松一口氣,目送着謝肖珩走出屋子,才靠在了床沿,半晌自嘲一笑,他想,他到底也成為了常恩所說的,在這宮裏,莫不是仰仗着謝肖珩而活。

——

謝肖珩出了屋,外頭已經沉靜下來了。

他召來常恩,低聲詢問了兩句,只見常恩神色有些訝異,才說道,“回禀陛下,正是小路子告知的奴才。”

謝肖珩眼神微冷的睨了一眼身後緊閉的大門,他心思深沉,如此一來,什麽都想明白了,原來兜兜轉轉,還是為了那個瘸了腿的小太監。

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到底懂得松弛有度的道理,謝肖珩望了望已經明亮起來的天,眼底蘊含風雨——雀兒養久了,也得給他腳上的铐鏈松一松,如此一來,雀兒才能感激他的好,便是到後來,給了自由也飛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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