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節下課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真的！沒有！不開心！別再說我喜歡林江了好不好？我從昨天到今天已經被問了無數遍這個問題了……”徐素一臉崩潰的樣子。
“可是，我不信你沒有喜歡的人诶。”
徐素愣了愣，感覺心好像猛地一跳，兩秒後她才回神搖頭，卻又突然想到昨晚問周宸一的那個問題，不知道為什麽，她真的有點好奇，周宸一曾經收到過多少女生的小紙條。
☆、不算争吵的争吵
佟佳顏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林江敏感的發現，是自從她和自己在一起後才出現這種情況的，她的電話少了，也很少對着他甜甜的笑，問她，她就說，現在是敏感期，怕老師察覺到什麽，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今天考完了最後一門考試，林江說送她回家，佟佳顏想了想，出乎意料的點頭答應了。
兩個人背着書包走在安靜的小路上，林江給佟佳顏買了一杯熱奶茶，她捧着，吸了兩口，一直沒有說話。
走了一段路，一直沉默的林江突然開口，說：“如果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就告訴我，我不會說什麽的，更不會死纏爛打。”
佟佳顏停了下來，擡頭望着面前面容英俊的少年，片刻後，輕輕嘆了口氣，很輕，幾不可聞。
如果她要和他說明真相，要坦白很多事情，但那些事情，是她怎麽都說不出口的。她清楚的明白，林江沒有任何的錯，如果一定要算，那麽愚蠢應該算一個。被自己利用很愚蠢，喜歡上自己，更是愚不可及。
佟佳顏的不快和林江沒有直接的關系，完全只是因為徐素。
她看着他，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快點結束吧，既然徐素根本就不喜歡他，那麽你做的這些事情根本就沒有意義。可是，這一刻，佟佳顏居然感覺到有點舍不得。或許是因為眼前的林江太單純，像一張白紙，他真的很好，對她很好很好，這麽多年來，佟佳顏一直都是一個人，很多話連徐素都沒法傾訴，林江是第一個，她覺得能夠說得上話的。他讓她覺得很安心。
“對不起。是因為我家裏的關系，可能之後又會轉學，因為媽媽的病……心裏覺得，很煩。”她的話倒不全是假的，林江看着她鼻子紅通通的樣子，有點心疼，伸出手臂紅着臉輕輕抱了抱她，揉了揉她的頭發。
“還有半年我們就上高中了，就算你回到原籍，也只要在等半年，我們說過的，要一起去實驗高中，在同一個班。”
林江的神情、語氣都認真的不可思議，佟佳顏想，這麽好的林江，為什麽徐素不喜歡。
初中的最後一個寒假開始了，學校沒有安排補課，但是作為畢業班的學生，徐素也不敢大意，畢竟她已經下定決心要考實驗高中了。周宸一每天都會給她補課做題，兩人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徐素家的書房度過的。徐素認真起來非常認真，可以一下午埋頭做題，有的時候周宸一怕她太累了，勸她休息，她還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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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久沒有玩游戲了吧？”
周宸一突然問這個問題，徐素沒有很驚訝，一邊刷刷刷拿着筆在草稿紙上演算着，一邊回答：“嗯。不玩了。”
“不會……難受嗎？”
“一開始會有點，但是習慣習慣就好，很長時間沒想起來這回事了，電腦也還給我爸了，我平時都不需要。”徐素的語氣很平淡，好像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周宸一沒有說話。
徐素這時反而放下筆，看着他托着下巴凝神思考的側臉，笑了出來：“你想什麽呢？你不是最不高興我玩游戲了嗎？”
“我沒有。”周宸一擡眸，墨色的雙眼認真地望着她，“我覺得你壓力太大了。好像為了考上實驗，就變了一個人。”
周宸一開始的時候确實很高興她願意拼一次，可是慢慢的，那個目标好像模糊了她本來的樣子。
沒想到徐素哈哈笑開了，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他一下：“人都是會變的啊，我爸前不久還跟我說感覺我長大了，不一樣了呢。其實現在回想起以前一直打游戲的日子，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很遙遠。哎，年少輕狂……”
她裝的一副老成的樣子感慨，周宸一終于被她逗笑。
他想，或許她真的變了，可是即使變的再多，她也依然是徐素，是那個在寒冷的冬夜和自己走幾個小時上山看日出、躺在小船甲班上一起數着雪花的女孩。那些鮮活的記憶，過了再久，都不會改變。
周宸一有時會在徐素家裏吃晚飯，但更多的時候是回家吃的，偶爾講一道題講的晚了，陳楓和周明已經吃到一半了，陳楓站起來給他盛飯，重新熱湯，臉色總是不是很好。但是她又不敢跟周宸一說什麽，就怕他不高興。
一回到房間，陳楓立馬開始責備周明：“我不是親媽，不好開口，你這個親爸，也不開口說說宸宸？他現在整天往素素那邊跑，自己的學業怎麽辦？”
“哎，我說你這麽急幹什麽？素素這不初三了嗎？馬上就要中考了，老徐說她打定主意考實驗，挺好一事啊。素素這麽認真，宸宸和她關系好，幫幫她怎麽了？宸宸成績一向都好，而且他心裏有數……”
“有數？！有什麽數？”陳楓聞言更來氣了，“騰”的從椅子上站起：“我看他和素素走這麽近就是沒數！我昨天遇到林江他媽媽了，和我說一個多月前素素給林江寫了情書。這件事還鬧得不小。再加上之前素素逃課打游戲，這孩子整個人就是越來越不對！指不定對宸宸有什麽不好的影響呢！”
周明一聽忍不住笑了出來：“情書？真的假的啊？！哈哈，這群孩子……讓我說，素素要喜歡也該喜歡我們家宸宸吧，宸宸各方面都好啊，像年輕時的我……”
陳楓看他還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心裏知道和他說也是沒什麽用的。她想了想，打定主意明天去找徐天談談。
結果打開房門去客廳，就看到了門口拿着水杯的周宸一，眼神淡漠地看着她。
陳楓吓了一跳。周宸一身高已過一米八，陳楓個子矮，和他說話得仰着脖子，很是費力。她擠出笑容，問：“宸宸，有什麽事嗎？”
“阿姨，我不是有意偷聽你們說話，是你聲音太響了。我想和你說明一下，幫徐素補課是我提出來的，我自願的，沒有誰逼我。她在做題的時候我也在做題，這件事不會耽誤到我學業。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是請你放心，徐素是怎麽樣的人我很清楚，我是什麽樣的人……”他頓了頓，聲音和緩，“這麽多年……阿姨你應該也清楚。”
周宸一說完就走回了自己房間，留下陳楓一個人在門口驚得說不出話。
在房間看了十分鐘電影，周宸一還是覺得煩悶，幹脆穿上外套到小區散步，走着走着就到了江邊。
風很大，氣溫很低，江邊偶爾走過一兩對散步的情侶，親密的挽着手，臉上卻沒有笑容。
這麽冷的天，大概誰都笑不出來。
周宸一的心情不好，從他聽到陳楓的那些話開始。他不喜歡有人這麽去說徐素，在不了解事實的情況下，帶着個人的偏見和主觀臆斷對她做出不負責任的評價。這些天，她的努力，他看在眼裏，所以，更加為她感到憤怒。
可是他又想，如果說話的是周明，不是陳楓，或許他也不會那麽生氣，唐突地說出那段話。畢竟，無論怎麽解釋，那話都太過無禮。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頂撞了陳楓。
這其實是他不想的。陳楓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已經這麽多年，一直都盡心盡力，她想融入這個家，減少不必要的沖突和不愉快，周宸一知道，也總是盡量配合。但是，他努力了那麽久，還是沒法把她當成自己的母親，讓她像母親一樣來管自己的事情。
陳楓自從生了孩子，和這個家的紐帶又更緊了。周宸一有的時候真的很怕，有一天，她徹底取代了母親的位置，把母親曾經的痕跡抹得一幹二淨。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傻、很愚蠢、很孩子氣，但是，他也努力過了，卻一點都沒有成效。以前他和徐素說過這個問題，徐素不好意思地說沒法發表觀點，因為她媽媽在她出生後去世的，她從來沒有見過媽媽，如果徐天真的再婚，她可能反而會覺得松了口氣吧。
——“我爸一個大男人，帶我這麽多年，也挺不容易的。”徐素是這樣說的。所以周宸一有的時候覺得，徐素比任何人都通曉事理。她無論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有一種讓人匪夷所思的寬容。
風越來越大了，天氣預報說這幾天可能要下雪。周宸一準備往回走，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江邊有人在燒東西。雖然天黑了看不清楚在燒什麽，但是仍能看見黑暗中一團清晰的火光。
周宸一下意識地走過去，越靠近，越覺得那個人有點眼熟。
——是佟佳顏。
她不似平常一樣穿着淡色系的衣服，而是一身死氣沉沉的黑色，頭發散亂地披着，不時被風吹起。她的腳下有一個中型的硬紙板箱，她蹲下來，從裏面一樣樣拿出東西來，用打火機點燃，到快燒完時，才扔到江裏去。
周宸一也沒有叫她，五分鐘後，她抱着紙箱離開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因為逆着光，所以始終沒有發現周宸一的存在。
之前徐素逃課和紙條兩件事情都讓周宸一對佟佳顏這個人持保留态度，從各種跡象來看，佟佳顏絕對脫不了幹洗。可是徐素很相信佟佳顏，一點都沒有懷疑到她身上，周宸一也沒有确實的證據說佟佳顏坐了什麽事情，所以他也就一直沒說出自己的懷疑。
但是佟佳顏這個人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麽簡單，這是肯定的。
周宸一走到剛才佟佳顏站立的地方，發現地上有一個什麽東西反射着光澤，他蹲下來摸了摸，發現是半截銀色的手鏈。
之後他在半米處，找到了另一截。
周宸一走到路燈下，仔細地觀察，确定那是佟佳顏的。他曾經在徐素家看到過那根手鏈，很別致，徐素還問過他是不是很漂亮。
手鏈明顯是被人用力扯斷的，周宸一想到剛才佟佳顏燒東西的時候，沉靜的側顏，感覺突然明白了什麽。
☆、不肯承認的真相
第二天給徐素補課的時候，周宸一明顯的心不在焉，徐素心情好像還不錯，又不是心細的人，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反常。午飯他們在小區附近新開的一家餐廳吃，吃到一半的時候，佟佳顏忽然出現，徐素臉上帶着大大的笑容，眯着眼睛問她：“阿姨住院的事情辦好了？”
佟佳顏點點頭，語氣溫和地說：“嗯，辦好了。徐素，我不用轉學了，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上學了。”
女生表達友誼的方式總是比男生矯情的，周宸一輕輕笑了笑，看着恬靜微笑的佟佳顏，又想到昨晚在江邊看到的她，感覺自己好像面前的是個完全陌生的人。
這是個讓人看不透的女生。
徐素對周宸一說，佟佳顏爸爸想帶她媽媽回去治病，畢竟這裏治病費用太高了，佟佳顏一放假就和爸爸回去咨詢了醫生，離開了很多天，今天早上剛回來，好在事情解決了。
周宸一“嗯”了一聲，他知道佟佳顏昨晚就在C市，所以至少是昨天就回來了，他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撒謊，又或者，其實她根本就沒有離開過。
吃飯期間，徐素突然盯着佟佳顏空落落的手腕，用輕松的語氣問：“你沒戴我送你的手鏈啊？”
“太貴重了，我不舍得戴出來，就放在家裏了。”佟佳顏語氣平和，沒有一點不自然的跡象，這個時候，周宸一擡眸，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佟佳顏察覺到他的眼神，只是微笑。
這個時候，離開學只有一個禮拜了。周宸一始終介懷那條手鏈和佟佳顏那句話，他無數次想對徐素說出自己的懷疑，可能有必要警告她，離佟佳顏遠點，這個女孩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
可是，當他看着徐素興高采烈地和他講述着自己和佟佳顏的事情，他又退縮了。他寧願是自己想多了，也不想破壞她心目中的那份美好。
事情的轉變發生在開學那一天。
那天是佟佳顏的生日，徐素想給她一個驚喜，就在前一天拉着周宸一一起去家旁邊的DIY糕點店做了一個巨型提拉米蘇蛋糕，她手不巧，在師傅的指導下還出了幾次差錯，又偏偏追求完美，折騰了整整一下午才做完。徐素說，佟佳顏最喜歡這個味道的蛋糕，可是她很節省，平時都不舍得買。
蛋糕最後的成品還不錯，徐素卻很緊張，不停地問周宸一是不是很醜。
“放心吧，真的很完美。”周宸一無奈地說，忍不住嘀咕，“也不見你在我生日的時候這麽用心……”
“周宸一，你是男的诶！男的！”徐素耳朵很好，抓住了他的那句話，大眼睛瞪得圓滾滾的，“男生還在乎這個啊？而且你每年生日都能收到好多禮物，又不差我一個。而且我在其他大大小小的節日送你的東西都是純手工的！純手工的！”
周宸一吃了個癟，撇了撇嘴，單手插在口袋裏，終于閉嘴。
徐素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學校，把蛋糕盒子放在佟佳顏的課桌上。
教室裏的人越來越多，徐素盼了老半天，才盼到佟佳顏進門。佟佳顏看到蛋糕一臉的驚訝，朝徐素這邊望過來，露出微笑：“謝謝你，徐素。”
下課後佟佳顏把蛋糕分給周圍的同學吃，一個學期相處下來，女生們對她的敵意頓減，因為小紙條的事情，她們把矛頭指向了徐素，總之就是看她越來越不順眼，覺得她道貌岸然，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很多人都對她疏遠了。徐素對這點很是無奈，常常和佟佳顏假裝難過的感慨世态炎涼。
蛋糕很大，到最後還剩下一小半，佟佳顏說要帶回去吃。初三上學期開始，非寄宿學生也能選擇在校夜自修，佟佳顏在這學期選擇成為夜自修大軍中的一員，徐素則還是在家自修，和佟佳顏告別後，徐素就回家了。
夜自修九點結束，但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多呆一會，一般薛藝庭、李霜和瞿逸陽這種學霸會留到九點半，可能因為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他們也準時離開了，整個教室裏，就只剩下佟佳顏一個人。
她做了兩道題，感覺有點餓了，突然看到地上的彩色蛋糕盒，凝神想了想，把它拿起來，走出了教室。
穆雅倩和家裏的關系還是很僵，因而從這學期開始住宿。快回到宿舍，想起自己的水杯忘在了教室裏，只好折返回去拿。
晚上的校園算不上燈火通明，夜自修的學生都走回去了，偶爾有一兩間教室亮着燈，穆雅倩平時作風大膽，但生氣膽子很小，她低着頭快速地往教室的方向跑着，對着一大片黑暗，心裏卻是慌慌的。
快要到教室的時候，忽然看到面前晃過一個黑影，因為之前就提心吊膽的，穆雅倩差點就叫了出來，好在她回了下神，看清楚那個人是佟佳顏。
她手裏拿着的巨大蛋糕盒子，是徐素送給她的。穆雅倩心中有點好奇，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走了幾步，發現她最後在樓梯間的垃圾桶那邊停住，狠狠地把蛋糕盒砸到垃圾桶裏。她的動作粗暴而憤怒，和平時溫婉的佟佳顏判若兩人。
穆雅倩極其驚訝，第一反應是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雖然她不是很待見佟佳顏，可公平的說，佟佳顏沒有做過什麽錯事。于是，穆雅倩走到她身邊，輕輕地叫了她一聲：“佟佳顏，你沒事吧？”
那一刻，佟佳顏的臉上顯示出巨大的震驚和明顯的慌亂，連那個擠出來的笑容都僵硬而不自然。
“我沒事……沒事……”
她的語氣很慌張，甚至不敢直視穆雅倩的眼睛。穆雅倩原本沒有想到其他方面去，但是這一剎那，她望着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孩，她朝夕相處的同桌，她好像終于明白了些什麽。
數秒後，佟佳顏和穆雅倩沉默地看着對方。
她們什麽話都沒有說，卻是心照不宣。
就在穆雅倩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佟佳顏叫住了她：“你會……和徐素說嗎？”
她的語氣還是一貫的可憐，聲音婉轉動聽，穆雅倩心中卻禁不住起了一陣涼意：“說什麽？你覺得我會說什麽？”
佟佳顏回答不出，一陣語塞。
穆雅倩本想告訴徐素這件事，可是思前想後，總覺得由自己說沒什麽效果。她和徐素關系是好，但是徐素和佟佳顏認識十多年了，難道讓她空口無憑地告訴徐素，說她的發小其實一直都很讨厭她，那些溫和友善全都是裝出來的？
徐素一定會以為她在說笑。
穆雅倩最後的決定是找周宸一商量，周宸一和徐素的關系夠鐵，寒假還幫徐素補課，更重要的是，穆雅倩覺得，周宸一會相信自己。他看人很準。之前林江的搬家派對上，她就看出來，周宸一對佟佳顏的印象很一般。
沒有想到事情進展的比她預想的順利，周宸一聽完她說的話後，幾乎是馬上回答：“我會和徐素說的。”
“你相信我？”
“為什麽不信？”周宸一微笑，好看的桃花眼彎彎的，穆雅倩也終于送了一口氣。
她想，周宸一果然比瞿逸陽帥。
周宸一總算是下定了決心，他想，事情不能再這麽拖下去。當天晚上，他就到徐素家裏來找她，說有事情和她談。
然而他才剛說了“我和穆雅倩覺得佟佳顏有點問題”這句話，徐素就打斷了他。
“我就知道會這樣。但是沒想到是你和我說的。佟佳顏和我說過了，好像穆雅倩對她有誤會。因為她媽媽的病，她壓力一直很大，昨天夜自修後在教室留的很晚，還是解不出題，心情很差，吃了兩口蛋糕沒胃口，就很生氣的把蛋糕扔了。我和她談了很久，她心情會莫名其妙不好，很難控制已經很久了，她也答應我，會去學校的心裏咨詢室和老師談談。”
“這些話，你真的相信嗎？”周宸一低頭看着她，輕嘆了口氣，把口袋裏斷掉的兩截手鏈給她，然後告訴她之前江邊的事。
“她對你的熱情和友情，可能都是裝出來的。”
徐素看着手鏈，許久後，緩緩搖頭：“不可能。我很了解佟佳顏，她不是這樣的人。”
“徐素。你們中間分開了很久，她在那兩年也經歷了很多事。人會變的……”
“她沒有理由這樣做。”徐素深吸了一口氣，擡頭望着周宸一，擠出一個笑容，“你回去吧。”
周宸一聞言，扳過她的肩膀，弓着背，認真地看着她：“你好好想想之前的事情，你逃課被發現真相，真的會這麽巧有人聽到你們說話？還是是她偷偷告訴老師的？給林江送小紙條，那段時間只有她接觸過林江，也只有她的手裏有過你的考卷，她又是最熟悉你的字跡的人，偏偏她扭到腳進了醫院？一次可能是巧合，但是兩次，三次，四次……這是不可能的。”
徐素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殆盡。
“你回去吧。不要再說了。”她的語氣陡然變冷，漠然地別過頭，周宸一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慢慢松開。
他和她朝夕相處了這麽久，彼此間太過了解，周宸一明白，她的這個表現，是什麽意思。
她在逃避。
周宸一一臉不可思議地望着她：“你懷疑過是不是？！徐素！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徐素聞言猛地擡頭，沖着他歇斯底裏地嚷。
她的聲音很大，在廚房做飯的徐天聽到動靜，趕忙走了進來，問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叔叔，你去做飯，別擔心，我和徐素說點事情。”周宸一很是淡定，徐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徐素，無奈地走回廚房。
等徐天走後，周宸一嘆了口氣，繼續說話：“你之前沒有跟我說過，是因為你不敢相信，你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會這麽害你。”
他用的肯定句，徐素卻堅定地搖頭，保持着低頭的動作，都不敢看他：“周宸一，我求你走吧，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我擔心這樣下去，她遲早有一天會做出更過分的事。”
“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沒有關系，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閑事？包括給我補課，也不必了。陳阿姨今天來找我爸爸談話，明着暗着說我爸爸一個大學老師，卻教不好自己的女兒，還要耽誤你的時間，讓你來給我補課。”
周宸一沒有想到陳楓真的會去做這件事，徐素語氣淡漠平常，他卻感到又氣又急，忙說：“她怎麽想是她的事，和我沒有關系。”
“怎麽沒有關系？”徐素冷笑着反問，“你到現在還覺得她這個後媽對你、對你的家無足輕重？周宸一，其實每次你來找我說你和陳阿姨的事情的時候，我都覺得，你該醒醒了。你已經不是小孩了，不該有事沒事就想着找媽媽。現實是你以後的家裏只會有陳阿姨！她和你爸爸一樣，有資格負責你成年之前的人生。而你，以為自己很厲害，其實卻是什麽都掌控不了的可憐蟲！”
說完一大段話後，房間陷入了長久的死寂。
徐素原本怒視周宸一的目光裏的火焰慢慢熄滅，她看着他頹然的垂着頭的安靜模樣，忽然洩了一口氣。
真無趣。
因為她怒火中燒，選擇用最激烈、惡毒的話語來傷害他，而他其實一點都沒有做錯，至少沒有哪裏對不起她，他只是希望她能夠好好的。
“周宸一……”徐素怯怯地叫了他一聲。
“我懂了。”周宸一淡淡地說了三個字，轉身離開。
他沒有回家，而是下了樓。
徐素走到陽臺，靜靜望着樓下，周宸一離開的背影，依舊是從前一樣單手插着褲袋的樣子，帶着一股潇灑和絕然。在淡淡的夕陽餘晖下，他背着光前行，身影有點落寞。
那是記憶中，徐素無數次看到的他的樣子，卻只在這一次，突然讀懂了那個姿勢的含義。
☆、事發
那天之後，周宸一和徐素的關系再次陷入冰點，而且這次的情況比上次的小吵小鬧嚴重多了。徐素一周沒有見到他了，讓徐天去對門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選擇住校了。
實驗高中離家那些距離根本不需要住校，徐素隐約覺得這事和自己有關，想向陳楓要一個周宸一宿舍的電話號碼，可陳楓每次都是行色匆匆的樣子，對她的态度很是一般，徐素看着她，就生出一股膽怯來。
關系發生變化的，還有穆雅倩和徐素。徐素還是和佟佳顏那麽要好，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穆雅倩再蠢，也知道徐素沒聽進去周宸一的話，幹脆就自己和她說。然而徐素每次都是笑笑，說這種小事，搞不懂為什麽她和周宸一都要這麽介懷。
穆雅倩因此看着佟佳顏愈發不順眼，佟佳顏對她的态度也不像從前，而是帶上了一種冷淡。第一次模考考完發卷子，穆雅倩成績非常難看，慘烈的紅色分數大喇喇地寫在試卷正面。那個時候她正好不在教室，以前佟佳顏都會幫她把卷子藏到桌肚裏，或是收好用書本蓋住，然而這次，穆雅倩回到座位，發現她桌子上被考卷堆滿了，有兩張還掉到了桌子下面。
就在她驚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後面的同學拍了拍她的肩膀，把手裏的卷子遞給她：“你的，傳到我這了……”
穆雅倩接過卷子，看了看上面的分數，再看身邊安靜的坐着做着題的佟佳顏，她的幾張卷子疊的整整齊齊壓在英語書下，書桌上很清爽幹淨，和自己的天壤之別。
穆雅倩一股火氣“騰”的竄上來，用力踢了踢她的椅子：“佟佳顏！你故意的！”
佟佳顏轉頭看她的眼神很淡定很莫名其妙，就像在打量一個神經病：“我怎麽了？”
“你別裝模作樣了！你知道我考的不好，故意把我的卷子攤在桌子上的吧？不就是因為我看到你那天扔蛋糕的事情嗎？！”
佟佳顏撫着額前柔順的劉海微笑：“你說什麽呢？你的卷子發下來就是那個樣子的啊，我可是一碰都沒有碰，你這樣說也太冤枉我了。”
“放屁！你以前……”
“我以前确實都是幫你收拾的。”佟佳顏的笑容慢慢垮了下來，變得極淡，“但是你要弄清楚，這本來就不是我的責任。你只是習慣了我這樣對你，就覺得這是我的義務，所以一旦我沒有這麽做，你就怒氣沖沖地跑來橫加指責我。穆雅倩，到底是你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
佟佳顏人很聰明，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穆雅倩整個人都呆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回應好，只好怒氣沖沖地坐下來，心裏更加确定，之前對她的看法沒有錯。
雖然佟佳顏所說的話有一定道理，但是這并不能成為她這樣做的借口。有很多事，不能用簡潔粗暴的道理去解釋，而是關乎人性與理性，一個人善良的人應該會為別人考慮，而不是心心念念那些舉手之勞，把它們當成對待別人的巨大恩賜。
佟佳顏今天沒帶水杯，體育課下課後去小賣部買了一瓶礦泉水，回來的時候，看到班裏的人都齊刷刷地用異樣的眼神看着她。
徐素去上了個廁所，跟在她身後進來，看到此情此景，疑惑地問：“怎麽了？”
佟佳顏往自己的座位上一望，瞳孔猛地收縮，她快速跑到桌邊，抓起桌上的那張紅色的紙，手慢慢握緊。
佟佳顏擡頭怒視穆雅倩的瞬間，好像變了一個人，她的眼睛裏有一種叫做瘋狂的東西。
那張紙，是學校發給她的特殊學生補助證明，趙藍今天剛剛發給佟佳顏，她把她夾在書本裏，藏得好好的。
穆雅倩的表情茫然而慌張，搖着頭說：“其實我沒有……”
佟佳顏就這麽看着她，眼神裏的火慢慢熄滅，她漲得通紅的臉也慢慢變回白皙的顏色，眼睛裏慢慢蓄起淚水。
“你太過分了。”
佟佳顏這句話的分量十足，也讓穆雅倩終于明白，真正高明的人從來不需要用發脾氣來表達憤怒和報複，像佟佳顏這樣的，光是落幾滴淚，就足以讓人心疼。
原來班裏除了徐素和穆雅倩外沒有人知道佟佳顏家裏的情況的，現在由于那張紅色的紙已是人盡皆知了。人都是要面子的，佟佳顏的驕傲是從骨子裏生出來的，覺得難堪是自然的。
之後班裏很多人去找佟佳顏說話，有的沒的聊了一大通。這個年紀的孩子，難以切身體會她的心情，只是覺得在這樣的時刻，應該表達一下自己的關切和同情。
佟佳顏慢慢收斂了淚水，和他們一個個的說：“謝謝你。”
放學的時候，穆雅倩來找徐素，徐素收拾着書包，漫不經心的樣子。穆雅倩當時就急了，紅着眼說：“該不是你也不相信我吧？我們的關系這麽好，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知道？我最不屑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了！”
徐素的動作頓了頓，擡眼看了看她，又繼續收拾書包：“我不想管你們的事情……”她的聲音很輕很慢，聽起來像是很累。
穆雅倩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再一次無語，呆呆地看着她走出教室。
——“靠……搞什麽……”。
穆雅倩憤怒地踢向課桌。
林江和佟佳顏晚飯後在學校小花園後散步，天色有點暗，這個時候是最安全的，不怕被同學老師撞見，林江和她說，聽說了今天教室裏發生的事情。
“聽誰說的？徐素？”
“徐素從來不說這些。是瞿逸陽。”不知道為什麽，林江覺得佟佳顏剛才那句問句有點諷刺的味道，不過轉念想想，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佟佳顏的步子停了下來，她轉過頭，看着林江問：“我和徐素，你覺得誰比較好？”
林江萬萬沒想到佟佳顏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這個問題在他看來就像是女朋友問男朋友“我和你媽一起掉到河裏你救誰”，很無腦。怎麽想，佟佳顏這樣的女孩都不會問出這種問題。
她看着他的表情卻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很認真，眼神裏飽含着期待。
林江心裏緊了緊，抓着頭說：“幹嘛突然要做比較啊，你們倆都挺好的……”
佟佳顏沒有抓着這個問題不放，只是輕笑了一聲。
即使現在徐素不在場，即使她是他的女朋友，他還是連撒個謊哄哄她都不願意。佟佳顏覺得挺悲哀的，為那個一定要和徐素比的自己悲哀。
林江可能怕她之後心裏一直不高興，問她：“反正時間還早，今天老師們要去開會，要不要出校門逛逛？”
佟佳顏想着反正百無聊賴，就點點頭答應了。
兩人出了校門，就肆無忌憚起來，林江拉着她的手，帶着她穿梭在大街小巷，臉上始終帶着笑容，很帥氣，很幹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