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Section 35-36
35.曲淩之死
那天,至晚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件事只有陶督軍,副官薛曲及幾名陶督軍的心腹知道。
薛副官把陶督軍從督軍辦公地請了回來,事情是在陶家的小祠堂進行的。
一個穿男裝的女人頭發披散着,面容半遮半露,依稀可見是個半老徐娘樣的人。
她被五花大綁按跪在地上,她身邊就是曲淩,曲淩短發淩亂,臉色慘白,往日的嬌媚不在,唯有滿身落魄。他的袍子蓋着身子,滾圓的肚子在袍子下面總顯得有些孤零零的。
曲淩沒穿鞋,也被按跪在地上,雖然沒有被綁着,但前衣襟的扣子卻開着一顆,可見之前應該處在慌亂之中。
陶聿看着面前跪着的兩人,心中發寒,她手放在椅子扶手上,軍服上的風紀扣已經被她解開了,她只覺得有些滞悶,她垂眼看着地上被按着垂着腦袋的兩人,心中一忽發冷,一忽發熱。
早在那些照片和診斷送到她辦公桌上的時候,她就想到會有這一天,只不過,她沒想到會這麽快。
她,其實對曲淩還是抱有一些希望的,他如果肯向她坦白,打掉孩子,他就還是陶公館的爺,結果,他還是讓她失望了。
“淩兒……”陶聿只說了這麽一句,又停了下來,她看着他的肚子,心中又升起一股恨意,他知道她盼這個孩子有多久了嗎?他怎麽敢這麽欺騙她。
曲淩稍稍擡起頭,正好與陶聿的眼相對,他忽然就咧開了嘴,笑了,那笑容像是解脫,又像是嘲諷。
“你寧可相信別人,也不相信我嗎?”曲淩的聲音淡淡的,卻能聽出其中含着一絲委屈。
陶聿面色微沉,她舍不得他,可他還要騙她到幾時。她手握成了拳,一直看着他。
直到把他看的再次低下了頭,陶聿的唇顫抖着,這種被人背叛的感覺讓她無法再繼續說什麽,她放開拳頭,對薛曲擡了擡手。
薛曲把文件袋遞了過來,陶聿将文件袋裏的東西拿出來甩在曲淩面前。
“你們做的好事!”陶聿冷着聲音說。
一沓照片及診斷書就出現在眼前,曲淩瞪大眼睛看去,一下子坐倒在地上,再也顧不得肚子裏的孩子。
他身邊的女人看到那些照片時,忽然發出幾聲唔唔聲,她的嘴被毛巾塞着,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是奮力用唔唔聲表達自己的意見。
“這個女人就是你的姘婦是不是?她比我年輕嗎?我倒是沒看出來,淩兒,你真讓我失望!”陶聿皺着眉頭看向那個女人,女人看起來也并沒有多年輕,也許比她是年輕了點,可是看的出這女人也有三十多了吧。他難道就願意委身于這樣的一個女人?
曲淩忽然發出一聲清脆的笑來,他半坐倒在地上,一雙光裸的雙腿從袍子底下露了出來,他盯着自己的腳看着。
“陶督軍,陶聿,聿,你知不知道像我這樣的男人最需要的是什麽?”曲淩忽然擡起頭來問陶聿,他的唇翹起很小的弧度,笑的卻很幹淨,沒有魅惑,沒有勾引,只是單純的笑。
陶聿疑惑的看着他,她從不知道原來一向乖巧的淩兒也會這樣笑。
“是身份和地位!只有有了它們,我才能好好的活下去,否則只有被人踐踏。我少年時就被人賣進了妓館,若不是忍辱負重,我怎麽能活到今天?哈,你以為你給了我疼愛就是對我的好嗎?錯了呢,我要的是陶公館男主人這個身份,我的孩子要成為名正言順的陶家嫡系。以後,我的孩子還要繼承你陶家的一切!可惜呀……”
曲淩說到這裏,忽然低了聲音,他謀劃好的一切如今都成了泡影,成王敗寇,既然已經輸了,他已無話可說。
他對着虛空笑了笑,說:“她,我身邊這個女人是我青梅竹馬的戀人,也是她将我賣進了妓館。如今,我不過是想利用她為我帶來子嗣,沒想到她劣性不改,終究因色誤事。”他搖了搖頭,仿佛是對着自己,又仿佛是對着陶聿說出了這麽一段話。
陶聿聽的心驚,她以為的善良純真的男子居然有這一番心計,若他不說,她是不是還會蒙在鼓裏。
陶聿站了起來,卻在下一刻被曲淩的動作吓了一跳,不知何時他竟藏了一把刀。刀鋒閃着寒光,刀柄握在他手裏,刀刃向前。
還不待陶聿薛曲有所反應,刀已經插/進了曲淩身邊女人的心窩,陶聿看着面前這一幕,不知怎麽的忽然就有點懵。
許是曲淩已經心死,他的動作既快又狠,刀拔/出來的那刻,弛贏就斷了氣,接着,曲淩沒有片刻遲疑,刀柄反向,刀刃筆直的插/進了他自己的肚子。
鮮血從刀口噴濺而出,曲淩唇角的笑意還未收,他眼中的光芒卻早已經黯淡了下去。
他仰倒在地上,眼睛卻遲遲的沒有閉上,他的身子還在顫抖。
或許,在他和弛贏偷情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想到會有敗露的一天,可惜,他沒想到他再次被初戀情人給出賣了,即便不是故意,但那種出賣讓他心痛。
付出的無法收回,只是空付了癡心。
曲淩,也是個烈性男子,既然事敗,他便只求一死。
陶聿站在曲淩和弛贏的屍體前,半天都沒有動。
一個是她的男人,她還記得那個含羞帶怯的男子在她身下是如何婉轉承恩,她也還記得當她得知他有孕之後,心中的喜悅。
或許,當初她扶正了他,就不會有此後的一切事,只是如果也只是如果。
人心最要不得就是不知滿足,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唯心而已。
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恢複了冷靜。
她轉身背對着兩具屍體,對薛曲吩咐:“把曲淩好生安葬了,至于那個女人,扔到亂葬崗,不許收斂。”
薛曲看看地上的兩具屍體,其中的女人還曾經侵犯過陶恕。
“督軍,那個女人曾企圖對少爺不軌,是不是讓少爺定奪?”
陶聿忽然轉身,她還不知道這一茬。
“她居然敢動小恕?你怎麽沒說?”陶聿心中的怒火再次高漲,那女人給她戴了綠帽不說,還想染指她兒子。
看着仰躺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的女人,她只覺得碎屍萬段都不足以平息心中怒火。
“把她扔到亂葬崗,再鞭屍三百,以解我心頭之恨。小恕那兒,就不必讓他知道了。”她兒子一個男兒家的,還是不要知道這些事比較好。
“是!”薛曲領了命令,帶着幾個親信立刻把人擡走了。
祠堂裏安靜了下來,陶聿狠狠嘆了口氣,好似一下子老了十歲,她走到椅子前坐了下來。
“風兒,要是你還在就好了。”陶聿看着供桌上的呃牌位,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已經死去多年的夫婿,那也是她青梅竹馬的戀人吶。
36.桃樹,你喜歡我嗎?
又過了一天,天氣格外的好。
春天的氣息悄悄的臨近,各種花草樹木也都悄然複蘇。
冬草依然黏着陶恕,他去哪兒,他就跟到哪兒,哪怕是上個茅房,他都會蹲在外面等着。
曲淩死了的消息,還是很快就傳到了陶恕的耳朵裏,死因只說是得了急病,至于外人相不相信就不是當事人在乎的了。
陶恕聽到這個消息有點意外,那個曲淩身體可是好的不得了,怎麽會得了急病,再一想那天那個蒙面人說的,他就不由得想到了其他的。
雖然他和曲淩不對付,但終歸是個大活人,就這麽死了,也真的是讓他有那麽點不好受。
不過,他的不好受倒也沒延續多久,畢竟他還有很多事要辦。
先是給許林送衣服的事,那個軍官說衣服可以送去,人暫時還不能過去,陶恕也就不勉強了,托了人把裝許林東西的箱子給運過去,也算是了了一點心事。
再有就是武禾子,他本來也是敢說敢做的主兒,但一遇到感情的事,他反而沒了主意。
跟冬草說,他還是個孩子,跟七枚說,他就會出鬼點子。所以,這事也就耽擱了下來。
北方氣溫逐漸升高,園子裏的花草樹木也都開始綻開嫩芽。
又過了十幾天,冬草在屋子裏待不住了,吵着要出去玩,陶恕沒辦法只好帶着他往廢園那裏去。
畢竟陶公館雖大,但能玩的真是太少了,再加上府裏剛剛死了人,也不好太過于吵鬧。
因為曲淩的事,陶督軍對府裏的巡防也增加了,特別是巡邏的士兵。
陶恕帶着冬草,七枚剛走到廢園不遠,就被巡邏的兵擋住了。
“少爺,督軍吩咐除非她下命令,否則任何人不得進入廢園。”士兵甲如是說。
陶恕張了張嘴,他是知道這些兵的,一直都是很聽自己娘的命令,對他也不會網開一面。
“走!不去就不去!”陶恕哼了聲,帶着人轉身走了。
巡邏的士兵見他們離開了,自然又去別處巡邏了。
陶恕帶着七枚和冬草剛拐過一棵樹,看到巡邏的士兵離開了,就又悄悄回來了。
門口站崗的士兵已經撤了,如果不是遇到巡邏的,他們早就進去了。
七枚推開大門,陶恕帶着冬草立刻走了進去。七枚也進了門,從裏面把門關好,才跟上陶恕和冬草。
冬草到了這麽大的院子,又看到一些花草樹木,開心的不得了,只顧着看花看樹,看草,也就不纏着陶恕了。
陶恕這些天被他纏着都有點習慣了,見他看到樹木花草就忘了自己還真有點不習慣,笑罵了句“小沒良心的”也就算了。他知道冬草一直都是照顧着許林那些花草樹木的,對這些植物自然也是有感情的,再見到自然會多一些喜愛。
陶恕任由他去,他自己則是帶着七枚往屋裏去了。
屋裏,書桌前武禾子正在練字。
她寫的很投入,并沒有發現陶恕的到來。
陶恕悄悄進了屋,就看到坐在輪椅上的武禾子正懸筆寫字。
她的手?
看到運筆自如的武禾子,陶恕吃了一驚,更吓了一跳。
此時,武禾子才感覺到屋裏進來了人,她擡頭看過去,眼中還帶着冷意。
等看到是陶恕時,她眼中的冷意褪盡,換上了笑容,眼睛也跟着笑了。
“怎麽有空來?”武禾子放下毛筆,姿态自如,并沒有因為被陶恕看到自己的手可以靈活使用而有任何尴尬。
陶恕站在門口,看着她的眼神從冰冷到回暖,那個冰冷眼神讓他覺得熟悉,卻又陌生。
“你……的手?”他忽然問。
武禾子一頓,擡起右手,嘴咧開的更大了些。
“或許是這只手你用的力道不夠,也可能是你二爸給我的藥起了作用,這幾天我試着寫寫字,手竟然好了不少。”
她給他看靈活了許多的右手,就好像真是那麽回事似的。
陶恕狐疑的走近,也不避諱了,直接走到她身邊,抓住她的右手左看右看,然後又抓了她的左手看了看。
她左手的情況并不像右手,所以,他還是相信了她的說辭。
他放開她的手,有點悶悶不樂,像是在生氣,又不知道誰惹了他。
七枚站在門口看着自家少爺,有點着急,他家少爺那點心思,他怎麽會不知道,可是到了關鍵時刻,他卻變成了慢性子。
“武團長,我家少爺有話要跟你說。”七枚不得不出聲提醒。
武禾子看向門口站着的七枚,又轉回到身前陶恕的身上。
陶恕微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武禾子也不催,只是等着。
七枚在門口跺腳着急,卻幫不上忙,畢竟這是他家少爺的事,他說多了,恐怕要挨罵。
陶恕轉過臉對七枚說:“七枚,你去看看冬草,別讓他亂跑。”
啊?七枚瞪大了眼,下一刻就明白了,他家少爺這是害羞了。
“哦!好!我這就去!”七枚答應着,還小心的把門合上,才走。
屋裏只剩下了武禾子和陶恕,陶恕兩只手攥了攥,卻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陶恕,其實……我很喜歡你。”正在陶恕糾結要怎麽開口時,武禾子卻先開了口。
陶恕愣眉愣眼的擡起頭來,就看到帶着溫暖目光的武禾子也正看着自己。
她的臉上沒有玩世不恭,也沒有痞氣,她說的很認真,他忽然就紅了臉。
“陶恕,你喜歡我嗎?”武禾子又問。
作者有話要說: 表白還是讓女人來吧,男人總是要保留點矜持,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