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番外二:薇林向晚天(續一)

冬天的荷田就像是蒙在一層煙霧裏的花園,處在這個季節的清晨,荷田又是那麽冷冽,那麽凍人。

陽光從窗子透進屋裏,就像是調皮的孩子要給人搗亂,昨晚,巴樹薇忘記了拉窗簾,所以,她是被陽光照醒的。

以往她從不曾睡的這麽沉過,或許是因為夢裏總是孤單一人,而醒來,至少還可以與那些士兵姐妹們一起操練。

她睜開眼,就發現有人抱着自己,而對方身子還顫顫發抖着。

他?她低頭看時,正好看到許林的頭頂,他的頭發稍稍有點長,自然不是與女人一樣的長法,只是與外面那些新社會裏的短發男人不同,他的頭發披肩。

他的發絲很柔軟,伸手摸一摸就像是絲綢,她往日總是鍛煉,所以就算再冷都不怕,他在督軍府或許不受寵,但好歹還是督軍的男人,所以平日裏一定是沒受過這樣的凍吧?

巴樹薇在心裏哼了哼,不知道怎麽的就突然心裏發酸,他雖然被陶聿出賣了,但以前應該也是養尊處優的吧?他會誠心跟着自己過這樣的苦日子嗎?

即便心裏有那麽多的疑問,巴樹薇還是伸出手把他抱緊在懷裏,又把被子往他身上裹了裹,他終于不再打哆嗦了。

他的發絲在她胳膊上,有點癢癢的,她親了親他的發頂,又閉上眼睛,新軍駐紮荷田的團長一天沒任命,她也就沒什麽事可做,就算她不去辦事處也沒人會說什麽的。

懷裏充實了,巴樹薇覺得眼皮也變沉了,不知不覺的又睡着了。

又不知睡了多久,許林也醒了,他發現自己被人抱在懷裏,抱的緊緊的,甚至他都感覺不到冷,他稍稍動了動脖子,往後仰了仰就看到了一個弧度優美的下巴,再往上,他吓了一跳,是巴樹薇。

他腦子忽然有點糊塗,他,他怎麽會在炕上的?

熱烘烘的被窩讓他暫時有點不想動腦子,但是下腹傳來的一種臌脹的感覺讓他不得不稍微掙了掙。

巴樹薇忽然睜開眼,看到許林來不及收回的視線,他看到她看自己,臉一下子就紅了,掙紮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她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是不想讓她抱着他?

“我,那個……我想,想方便一下……”他嗫嚅着說出這麽句不完整的話。

她還是看着他,半天,她才松開了手。

他飛快的推開被子,坐了起來,跳下地,找到昨晚的拖鞋穿上,但又停下動作,似乎是被人定住了似的。

巴樹薇支起身子,看着他,然後不知道怎麽的,忽然就笑了,指着昨晚洗澡的隔間說:“便桶在那裏面,去吧。”

許林也顧不得問她笑什麽,一路小跑着進了隔間。

這裏本來就住着巴樹薇一個人,所以她也不怕別人聽到她方便或者什麽的聲音。

此刻,多了許林,她就覺得還是滿新鮮的,再聽到水聲,她嘴角微微勾起,又躺平了回去。

男人,一個屬于她的男人,想想,她其實從未興起過想要擁有任何人事物的念頭,就連對許林,她也不過是覺得他可憐。

可是,不知道怎麽的,就在剛才她忽然就覺得也許她做的這個決定是這輩子做的最好的決定。

一個屬于她的男人,一個活的,人。

等許林回來,站在炕沿邊的時候,發現巴樹薇好像又睡着了,他不知道他是該上炕鑽進被窩,還是該等着她醒過來,伺候她洗漱穿衣的好。

在他猶豫着該怎麽做時,巴樹薇伸出手來,一下子就把他拽上炕,他還不及反應,就被她拖進了被子裏。

她還醒着呢,他被她壓在身下,有一點緊張。

她披散着頭發,半長的發絲垂落下來,就像是簾幕把他們都罩在裏面。

她的眉眼透着一絲冷清,但眼中卻閃着火焰。

許林忍不住舔了下嘴唇,他覺得嗓子有些幹。

“呃……”他正覺得嗓子幹,身下的褲子卻被扒了。

他瞪大眼看着她,她,她一早就要?

“哈哈哈……”她看着他緊張的表情,忽然仰起臉來大笑了起來、

許林被她笑震得身子一顫一顫的,他不知道她笑什麽,心中又有點害怕,身子不由得瑟縮了下。

巴樹薇沒有笑太久,她笑完俯下身子在他臉上親了口,然後推開被子,到旁邊。

許林只覺得臉燒紅的厲害,下身卻冷嗖嗖的,他想要用手捂一捂,卻又害怕她生氣。

于是,場面就變成了巴樹薇穿着中衣中褲坐在旁邊,許林平躺在褥子上下身光溜溜的任她欣賞。

巴樹薇低頭看着他那兒,看的很仔細也很認真,這讓許林更加羞愧,眼睛幹脆就閉了起來。

巴樹薇其實并沒有要幹什麽的意思,只不過是因為昨晚給他擦了藥膏,又想起給他穿的褲子太過緊繃,會不會給他造成傷害。

等看到他那裏已經不再那麽紅腫,甚至光滑了許多後,她才放下了心。

她又越過他,跳下了地,到櫃子裏翻箱倒櫃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一條肥大的褲子,她在自己身上比了下,發現夠肥了,才走到炕沿邊。

看他還閉着眼睛,她不自覺的翹起唇角,已經熟練的給他套上了褲子。

這條褲子還不錯,沒有勒到他任何地方。

左右看了看,巴樹薇決定還是不睡了,總不能有了美人就不幹正經事了吧。

她把自己的衣褲都穿好,又把棉被給許林蓋上。

許林睜開眼睛就看到穿戴整齊的巴樹薇,他急忙要坐起來。

“你再睡一會兒吧,待會我讓人把适合你的衣褲送過來。上午,不,中午我讓人給你送飯來,如果你覺得吃的不可口,就讓衛兵去廚房告訴他們,給你做你愛吃的東西。我已經吩咐他們,以後這院子裏的事就都聽你的,你就是這裏的男主人了。”巴樹薇把他按躺了回去,又說了一大堆。

她越說,許林的眼睛就睜大了一分。

她,她說他,他是這裏的男主人了嗎?

“對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習慣,這裏沒有小厮能供你使喚,除了做飯以外,其他事大都得你自己做。你,能做嗎?”巴樹薇忽然又想到她除了做飯外,其它事都是自己親自動手,他是不是能習慣呢。

許林看到她有點猶豫的表情,就怕她嫌棄自己,趕緊點頭說:“行,我能做!”

巴樹薇看他那麽用力點頭,懸着的心就忽悠悠放下了。

“好!如果你做不了的,就放着,回來我教你。”她摸了摸他的臉,這個男人雖然比她年長了很多,但終歸是個男人,男人在她心裏都是需要保護的。

“中午我可能不回來吃了,你自己吃,別虧待了自己。”巴樹薇又吩咐了句,得到許林的點頭應承,才轉身走了。

聽到門開了,又合上的聲音,許林忽然就覺得心口暖暖的,那種從未有過的安定感覺這個時候忽然就來了。

他抱着棉被仰躺在炕上,躺了一會兒,已經睡不着了,就坐了起來。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巴樹薇的,穿起來并不是太合身。

剛才巴樹薇找的這條肥褲子沒有腰帶,他要想穿着它下地活動,必須找一條腰帶。

他小心翼翼的下地,一只手提溜着褲子,走到櫃子旁邊,又尋思了下,還是打開了櫃門。

櫃子裏的衣服不多,除了軍裝,普通衣服就那麽幾件,下面倒是有幾條腰帶,不是武裝帶,就是皮腰帶,他不願意紮,他又翻了下,終于找到一條布帶子,想來不是用作腰帶之用,應該是綁衣服的。

他把那布帶子拽出來,想了想,在腰間比了比,他紮着應該夠長了。

所以,他把褲腰折了幾折之後,用布帶子一紮,再把褲腰往下壓了一折。

屋子裏沒有大的鏡子,只在窗臺上有個小銅鏡,許林拿起來只能照到一半的褲子,看起來還不錯。

他去隔間打了水梳洗了一下,又把頭發用手腕上的一個布條系好了,坐在屋子裏,他又不知道該幹什麽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衛兵送來了飯菜,熱氣騰騰的豬肉炖粉條,還有兩個大饅頭。

許林趕緊向衛兵道了謝,衛兵是個年輕的小夥子,被他這麽一謝倒不好意思了,趕緊擺手,說等他吃完了來收碗筷,就退了出去。

菜雖然是普通的菜,肉不多,粉條倒是不少,許林挑了幾筷子粉條吃了,豬肉也只是挑了碎的吃了一口。

說實話,這飯菜的味道并不如陶公館的好,可是,他吃的卻格外香,他想許是心境變了吧,所以就算吃的不好,他也覺得香。

大半天的時間就在許林的胡思亂想裏過去了,到近晚時分,那個送飯的小衛兵又拎了個大包袱來了。

許林打開一看是全套的新衣服,從裏衣裏褲,到衣帽鞋子一應俱全,沒有送不到,只有想不到的。

而且這些衣褲并不是他在陶公館穿的那種褂子,而是中式的類似唐裝的衣服,上衣不長,下褲不松,樣式都很特別,連腰帶都好幾條,與外面的那些新社會的男人穿戴差不多。

再翻到衣褲裏面都絮着高等的棉花,在冬天裏就算在外面站一天都不會冷。

帽子是翻毛的,手套也是皮的。

小衛兵是知道包袱裏包的是什麽的,畢竟是他取回來的。

“先生,這是巴副官花了她兩個月的工資給您買回來的,她可真是疼您吶。”小衛兵看許林看着這些衣服帽子不動,以為他是嫌棄,有點抱不平地說。

許林哪裏是嫌棄呢,他只是被她的心思打動,試問哪個女人肯把這心思放在男人身上,而且還是他這種,這種男人。

“這得不少錢吧!”他摸着帽子外面的毛,說,這種毛軟軟的,摸在手裏都很舒服。

許林背對着小衛兵,小衛兵撇了撇嘴,說:“我們巴副官平時都舍不得給自己買衣服,她可是真疼您的呢,買這些衣服褲子,鞋子帽子的,連眼都不紮一下。”

小衛兵的聲音有點酸,他是後勤兵,平時除了在廚房裏打下手,就是給巴樹薇送飯,或者燒燒爐子,偶爾給巴樹薇收拾下屋子。平日裏,哪裏見巴樹薇對誰和顏悅色,甚至花這樣的心思過。

許林忽然轉身,眼睛紅紅腫腫的,眼淚在眼眶上要掉不掉的。

小衛兵因為他這一轉身吓了一跳,以為他要發作,再看到他眼睛紅紅的,還有眼淚,才稍稍放下了心,想着這也不是個白眼狼。

“她,她什麽時候回來?”許林問。

“那,那個,不,不知道!”是啊,他就是個衛兵,哪裏能知道長官們的事情,然後,他又結巴着說:“聽,聽說上面讓巴副官去一趟,不知多久能回來。”

許林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朝小衛兵走過來,小衛兵吓的往後退了一步。

“我去給她做點吃的,你幫我給她送去,行嗎?”許林站在那兒,誠心誠意的說。

小衛兵汗都下來了,他真不知道這位爺到底是個什麽脾氣,好在他沒幹什麽。

“這,好吧,行!”小衛兵想起巴樹薇的吩咐,剛想拒絕,之後又立刻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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