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Section 39-40
39.東瀛鬼上門
亂世裏從來容不下小兒女的情情愛愛,這年初春,新軍新任的團長已經到任了,而這位新任的團長不是陶聿,是從京裏派過來的一個新人。
年紀在三十歲上下,比陶聿年輕,甚至在各大媒體,各部軍區都沒人聽說過的一個人。
陶聿在家裏郁悶了很多天,然後又開始頻頻向新任的新軍團長示好,只是這位新團長是個特別擰的人,她對陶聿的印象不好,所以,就算陶聿親自送禮上門也依然閉門不見。
萬不得已,陶聿又去找叢姝,可惜叢姝已經在外事部走馬上任,沒時間接待。
陶聿在京裏待了十多天,投靠無門之下只好灰溜溜的回到了荷田。
只是她剛回到家裏,屁股還沒坐熱,外面又有人來報。
說是東瀛的一位大佐求見,陶聿雖然一向官迷,但好在還算是愛國,東瀛人的嚣張氣焰她也見識過,對東瀛人,她素無好感。再加上得到的消息說東瀛人有意進犯朝中,她不想做漢奸,所以本不想見這個東瀛大佐。可是,又有人送進來一個物件,看後,她不得不見。
胖墩墩的大佐帶了幾十個東瀛鬼子士兵進來,不用讓,就已經坐在了上首位。
陶聿臉上神色不愉,卻又不好得罪他們,只好忍下這口氣。
“陶君,我這次上門是想你給我們一個說法。”大佐用不太流利的朝中話先開口。
陶聿本來看到那件東西就心情不好,現在大佐一問,更沒有好語氣:“不知道大佐要什麽說法,你給我的那個物件,我不認識。”
東瀛一向觊觎朝中,就算認出了那個東西,陶聿也不會開口認下來。
胖大佐眯起眼睛看了看陶聿,然後笑了,笑的很是愉快。
“既然陶君明明因為那個物件才肯見我們,現在又不認了,那我只好讓陶君看看人證物證了,把人帶進來!”她朝外面喊了聲。
門外頭立刻就有東瀛兵推搡着一個人走了進來,後面還有人擡着擔架跟着。
陶聿擡頭看向門口進來的人,正是那天帶人去埋那個弛贏屍體的薛曲,陶聿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怪不得這麽多天都沒有薛曲的消息,原來是被東瀛人抓了。
再往她身後看過去,已經僵了的弛贏的屍體正在那擔架上。
東瀛兵把放屍體的擔架放在地中央,又推搡着把薛曲給按跪下了。
此時的薛曲滿身狼狽,軍裝破破爛爛的,軍裝上的血水已經幹涸了,發黑,而她的頭臉也因為被動過刑而顯得有些猙獰,本來算得上好看的臉也是青青紫紫,甚至有些地方已經結了痂。薛曲的頭發披散着,人低着頭。
“陶君,你怎麽說?”大佐揚起下巴往地上點了點。
陶聿一笑,頗有些痞子氣的說:“大佐的意思我還真不明白,你想讓本督軍說什麽?”
大佐看陶聿依然冥頑不靈,就向薛曲身邊的士兵使了個臉色。
那個士兵一個巴掌拍在薛曲臉上,又強硬的扳起薛曲的臉。
“督,督軍,您就認了吧。”薛曲臉上紅腫着,眼中滿是痛苦,說出這句話,她不得不閉上眼睛。
陶聿看着自己的老部下,心中也是一痛,如何能不痛呢,一再被最親的人背叛,不痛那就真是沒有心了。
“薛曲,我沒想到連你也……”陶聿捏緊自己的額頭,她只覺得額頭一陣陣的發疼,太陽穴突突的跳着。
都說有淚不輕彈,薛曲聽到陶聿那聲類似于嘆息的話,眼淚順着眼角淌了下來。
“督軍,對不起,小竹在他們手裏。”這一句話足以說明一切,他們當兵的常年不能好好在家陪陪家人,本就愧疚。而薛曲的夫婿是個善良的男人,她的父母,子女都靠夫婿一個人照顧,她有愧,本來她是視死也不會出賣陶聿的,可是這些東瀛人抓了她的夫婿。那是她最愛的夫婿,她能怎麽辦。
陶聿心中大恸,不知怎麽的就覺得嗓子裏一陣陣往上湧着一股熱氣,張嘴想吐,卻嘩的噴出一口血來。
看着噴在椅子扶手上的血,陶聿愣了半天,過了會兒才擦了擦嘴角,轉過臉來。
“對!這個人就是我殺的,不過是一個淫/婦,本督軍殺了怎麽了?”陶聿嘴角上挑,露出一個輕蔑的笑,挑釁似的看着大佐。
大佐微微一笑,說:“你殺一個你們本國的女人不算什麽,但她可不是你們國家的人。她是我們大東瀛國的情報處長赤野栗子,這次來你們國家是幫你們發展大東亞共同富強的重任的,而你卻破壞了我們兩國的和平。你承認就好,我會向你們國家的外交部發出提醒,若是你能和我們合作,那麽,我們就不會對你做出懲罰。”
陶聿雙手扶在扶手上,身子坐直,厲聲說:“作為一個有血性的朝中人,我不會和要侵犯我國的鬼子合作!”
大佐聽到陶聿一口一個鬼子,臉色立即變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了句:“敬酒不吃,你等着!”
便如來時一樣帶着人把屍體,連同薛曲一起帶着往門外走。
自打武禾子對陶恕表達了心意,陶恕也接受了後,時不時陶恕就會去廢園看看她,兩個人的感情進展的也非常快。
越是感情發展的深,陶恕越來越覺得該和母親談談,他不知道她和武禾子究竟有什麽過節,若是能通過他解決了,那麽再好不過。
所以,等陶恕找到客廳時,那個大佐正好帶人往外走。大佐看到陶恕時,眼中的憤怒一閃而逝,代之的是滿眼的驚豔之色,看到陶恕進了客廳,還喊了聲:“媽”之後,她眼色變了幾變,腳步更加快了。
陶聿坐在客廳裏,心思已經千回百轉,在新軍那裏屢屢受挫,再加上突來的變故,讓她忽然意識到也許真的會發生什麽。
恐怕這一年的開頭就預示着這一年将不會太平,當陶恕喊了她一聲,她才從沉思中回過神。
她看向兒子,眼光瞥到外面時,那個大佐的舉動也進入了她的視線。
她看着如花似玉的兒子,忽然就有了些不同于前面的擔憂。再加上她對東瀛人對男人的那些做法,兒子是她的命根子,她最是不希望他發生事情的。
“小恕,聽娘的話,過幾天,過幾天,娘送你去法蘭西國,你不是喜歡學戲嗎?那裏的戲劇也很不錯,那裏娘有熟人,你去那裏學。”陶聿忽然很慎重的說。
陶恕有點莫名其妙,他娘一直舍不得他去別的地方,怎麽忽然就想要送他走。他尋思了尋思,莫非是他和武禾子的事被娘知道了?他不想離開她,也不想走。
“娘,我和禾子,我和她是真心的,娘,您別送我走。”陶恕忽然跪了下來,他好不容易喜歡了一個人,他想跟着她。
陶聿本來只是想送兒子離開是非之地的,但沒想到一下子竟聽到兒子說和那個丫頭有了私情。
“你,你說,你說和武禾子好了?啊?那她占沒占你便宜,你怎麽能跟她好。”陶聿恨鐵不成鋼的拍在兒子肩頭,心中又是一痛。
陶恕将臉埋在陶聿膝頭,說:“娘,她對兒子好,您看兒子任性傷了她,她都沒有怨兒子,她還教了兒子很多東西,她也沒對兒子做什麽,她是個好人。”
陶聿心疼陶恕,摸了摸他的頭頂,眼睛看着遠方,心思起起伏伏,最終決定将她與武禾子的恩怨講給兒子聽。
“小恕,只怕她是來報仇的,不是真的喜歡你。”陶聿嘆了口氣,慢慢開始講述那段過往。
原來,在陶聿年輕時有個結拜的姐妹,姓季,名越熙。季越熙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從母親那裏繼承了家業後,将家族企業迅速壯大,把季家的棉紡廠擴大了好幾倍,成立了棉紡公司,月盈利不少。
兩個人在市井相識,後來,季家下屬工廠被流氓搶劫,是陶聿帶人收拾了流氓,幫季越熙保住了工廠。
從此兩人結為異姓姐妹,只是戰争年代,就算是親姐妹,可能因為某些利益都會翻臉,更何況結拜的。
陶聿投了軍,為了能快些升官,一次次的向季越熙伸手要錢,賄賂上司。只是就算金山銀山也架不住陶聿的一次次揮霍,也就是在那一次,季越熙拒絕了陶聿。
陶聿因為季越熙的拒絕,氣在心裏。
在一次和同僚賭博輸錢後,她怒從心頭起,又一次去找季越熙。
季越熙依然拒絕,兩個人争執之間,陶聿失手推了季越熙,恰好別人送給季越熙一個大的鎮紙放在案頭,就是那麽寸,季越熙撞在鎮紙上,鎮紙插入她的太陽穴,一下子就要了她的命。
陶聿忽然就清醒了,可是鬼迷了心竅,她想着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天黑,她放了把火,将季家一把火燒了。之後,便堂而皇之的将季家公司據為己有,直到後來,石海大亂,公司開不下去。
她當時以為斬草除根了,沒想到季家的孩子還活着,并且來報仇了。
“娘,您說的那個孩子是禾子嗎?”陶恕聽着娘親的講述,忽然就意識到那個孩子或許是……
“我沒有确切的證據,不過,我看那個武禾子的眉眼和季越熙很像。”陶聿搖了搖頭。
陶恕忽然就堅定了內心的決定,說:“娘,她不會是季家的人的,她不會騙我。”不管怎麽樣,他認準了她,她不會騙他。
“傻孩子,你怎麽不像娘呢,這麽傻。好,那娘答應你,讓她跟你一起走,要是她答應跟你一起走,娘就承認她不是。還有,一會兒去巴副官那裏一趟,告訴她,東瀛鬼子已經有了異動,讓他們小心。唉!是我對不起你二爸,就算,就算是對他的補償吧。”不知道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陶聿忽然就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她能做的唯有補償。
陶恕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站了起來,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了看陶聿。
陶聿看着陶恕走到門口,又回頭看她,她笑了笑,擺了擺手,讓他去。
陶恕點了頭,扭頭就往外走了。
40.交換條件
陶恕剛走,一個人就閃了進來。
“是你?剛才我說的你都聽到了。那麽,你到底是不是姓季,總該說了吧。”陶聿看着走到面前來的人,問。
武禾子站在她面前,看着這個已經迅速蒼老的女人,她的确是來報仇的。就是面前這個女人讓她轉眼失去了爹娘,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要下手殺她的時候,她忽然又心軟了。
“我的确是季越熙的女兒,那個讓你叫了很多年義妹的女人的女兒。”東瀛大佐來的事,武禾子已經看在了眼裏,而這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她倒沒想到陶聿這麽有骨氣,居然拒絕了那個大佐,這讓她原本想要下手報仇的決定有了動搖。
“你要殺我,就幫我一起說服小恕去法蘭西以後再動手,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不要讓他知道你到底是誰。”陶聿對于面前的這個年輕的女人忽然就生出了一些愧疚,或許年輕時候太過于沖動,這是她的報應。只是她的兒子很無辜,若是武禾子像她娘,定然不會牽連無辜。
“你覺得我是真心喜歡陶恕?”武禾子倒不明白了,她不是一直都認為她是個危險人物,甚至讓人每天看守她嗎?怎麽會求她呢。
陶聿苦笑搖頭,說:“小恕是個死心眼的孩子,他喜歡你,認準了你,從他的述說中,我覺得你也許有那麽一點點喜歡他。他從來沒離開過荷田,要不是東瀛人,我不會讓他自己到那麽遠的地方去。”
如今連她最信任的副官都背叛了她,她還能指望誰。
武禾子看着面前這個蒼老的女人,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陶恕,她忽然就真的有瞬間想要放棄報仇,但血海深仇如何能輕易放棄。
“好!我會幫你勸他,等他離開後,你就自我了斷吧,我不想髒了我的手。”武禾子提出要求,就算日後陶恕會恨她,她也要這麽做。
陶聿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好!我答應你,只要你送小恕上了輪船,我就還你一條命。”
武禾子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她并不怕陶聿騙她,如今的形勢,陶聿已經無退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