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捉)
“因為皇上有心事,皇上不開心,臣自然打不起精神。”
秦小七故意撇開自己不談,說話的時候神情無比關切。他觀察入微,今天有心事的何止是他,還有梅若英呢。
梅若英的情緒的确很糟糕。今早的朝會上,最大的争議便是大臣上本奏請立後,金銮寶座下就跟油炸鍋似的,嘈雜沸騰。有擁淳嫔的,有擁賢妃的,還有為數不多的大臣堅持認為,要防止外戚獨大,皇上必須盡快選秀,挑選品德才學兼優的良家子充盈後宮,并于明年國喪期滿,隆重舉辦大婚,普天同慶,安定人心.....
堂上吵成一片,各抒己見,話裏話外無不埋怨皇帝将自己的人生大事也是國家大事不當回事,梅若英被擾得腦仁兒發疼,幹脆板着臉不說話。立後固然重要,可她又不是傻子,立後之後盡快立太子固國本才是衆大臣憂國憂民的重點,朝臣的焦慮仿佛成了某種暗示:她在這個皇位上根本待不了幾年,充其量只是個過度而已。也或許,是她過于敏感了。
衆臣見皇帝不表态,又轉回到皇子的教育問題上。梅若英不知該如何回應,她一個人怎麽可能說的過一堆能說會道的人。她的三個孩子尚小,最大的梅徹也不過六歲,梅徹生父她壓着不言明,将這孩子過給慕非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是第一步;等明年開春以後,她想找個合适的時間立慕非白為後,這是第二步。然而擁張派早就揣透聖意,先不明着反對,拐着彎兒誇贊二殿下梅衍出身尊貴,天資聰穎,最是出類拔萃,當悉心教之,還輪番奏請安排二殿下盡快出閣讀書,梅若英心裏憋着氣:梅衍就是個三歲的孩子,這麽小能讀出個花兒來!
群臣今日上書絕不是突然,因為張勉之也沒閑着,他雖然身處後宮,最近這些日子以來沒少變着法子向她委婉施壓,甚至将兩人過去這幾年的感情都拿出來放在臺面上做賭注,坦然提出想親自教養二殿下,要為二殿下請師傅教書。在關鍵的事情上,梅若英是個很有決斷的人,不會輕易為誰所動,因此始終沒有點頭,張勉之終究沒能很好地掩飾自己的失望,臉黑的跟鍋底一樣,甚至忍不住質問皇帝為何使不顧人倫,非要他們親父子分離。
張淳嫔出言不遜,梅若英再也沒什麽好心情,兩個人就此鬧掰。
帝王家的情感不純粹,梅若英少年老成,經得多了,看的比誰都明白。她誰也不怨,欲戴冕旒,必承其重,可這份辛苦,竟找不出個訴說之地。慕非白那裏已然不能去了,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她得先晾着他,慕家現下遇到的阻撓太大,山西總兵江踵私吞百萬軍饷一案經錦衣衛之手浮出水面,不曾想竟牽扯了慕家,張閣老借此機會指使臣下多次彈劾慕非白的父親,梅若英雖壓着不辦,可慕家仍然因為此次江踵案的牽連在反擊中漸漸落了下風。梅若英很想掌控所有的格局,把後宮和前朝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卻發現自己自以為是的制衡依舊有心無力。
難啊,只好先這麽擱置着。她無處可去,想找點樂子散散火,便想起滿肚子心眼兒的秦小七。這人一沒有背景,二沒有權勢,三也只是待在宮裏,沒有任何利益牽扯,倒成了遠離是非之地的所在,當然她這些日子與秦小七的和諧與融洽,基本上體現在身體上流暢美好的交流,倘若她将自己的心事說給他聽,秦小七又能替她分擔多少呢。
梅若英無法确定,眼前的秦小七跪在她腳下,雖然極力維持鎮靜,梅若英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不安,這種不安絕對不是因為扯謊說大話引起的,那麽到底是什麽呢?
“先別說我,你呢,到底瞞着我什麽?秦小七你該知道,欺君之罪,罪不可恕。”
“臣沒有.....,......臣大話說慣了,管不住嘴,排揎皇上,臣任君處置,死不足惜。”
他這是一心求死呢.....,不知怎麽的,梅若英突然覺得,秦小七遠比她認為的還要固執和倔強。
秦小七的說笑隐藏着淡淡的憂愁,今兒是他的生辰,她最大限度地滿足了他所有的要求,卻換不回一張真誠的笑臉,挑着下巴端詳了半天,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問他:“我看你眼角有點發紅,傷心了?”
“臣......,臣表妹來,臣見到親人,有點激動,”秦小七瞞不住,坦然相告,花绫子走後,酸甜苦辣五味雜陳充斥心田,他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天冷,鹹鹹的淚滴蝕了眼角,留下了微不可查的痕跡,就當是和過往的一種訣別吧,沒成想竟然讓皇帝看出來了。
“起來吧,別跪着了,”梅若英見他低着頭老老實實的,來了興致,胳膊搭在炕桌上探究,“我平時見你,你不是這樣的神情,你表妹....年紀輕輕,難道.....是因為朕棒打鴛鴦,拆散了你們,所以你才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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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七才剛支起身子,結果梅若英又來了這麽一句,慌忙又跪下,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沒有的事情!堅決沒有!臣只把她當妹妹看,不對,臣就把她當侄女看!”
“你有那麽大的侄女?”秦小七聞言臉色變白,梅若英看在眼裏,更加好奇,“你說你二十好幾的人,表妹就在眼皮子低下戳着,又漂亮又能幹,又有錢,你怎麽沒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怎麽可能?!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臣在臣表妹的心裏,十幾年如一日,從來就是個丢二郎當嘴賤手欠不務正業上蹿下跳的混混,她眼高着呢,沒瞧不起臣,肯收留臣,就不錯了,臣不敢奢望別的。”
“也是,聽說她找了陸家的小公子,自然不會看上你了,要是她真看上你,哪還有今日的靜貴人。”
喲呵,這算是吃醋嗎?秦小七心頭一樂,身子前傾,雙臂一攔,抱住梅若英的小腿撒潑:“皇上啊!臣對您的心蒼天可表,日月可鑒吶!臣光棍二十四年,只為了遇見您啊,臣這心裏要是有別人,叫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一句誓言簡直是斬釘截鐵,就差振臂高呼了,梅若英來不及思索真假,被小小感動了一把,彎下腰拉他起來,不成想小腿被箍的太緊,自己沒站穩,反倒倒在了秦小七的身上,秦小七不設防,躺在羊毛地毯上當了人肉墊子。
“......”
外間的桂子看見這情形,立馬關上門出去了,順便叫門口伺候的幾個全部散開。窗外絹紗芙蓉彩穗宮燈挂在檐下随風晃動的厲害,暖閣內氣溫驟升,身經百戰的梅若英,看着秦小七一本正經的臉和他俊朗的眉眼,不知怎的,臉上泛起薄薄的紅暈,連心跳都有些快了。
身下這個男人,真的很像她八年前遇到的自稱是“花間邀明月”的美少年,漂亮的五官,凝重的表情,她忍不住上手輕輕描繪,其實仔細看,他們還是有區別的,秦小七不如那少年長的精致,皮膚也沒人家的白,而且他寬闊的後背上并沒有和那少年一模一樣的紅梅花繡。
梅若英發怔,弄得秦小七有些不知所措,雙手不自覺摟住身上的馨香嬌軟,試探着問:“皇上,今兒臣躺地下......伺候您?”
“.....,.....地太硬。”
“那......上炕吧.....”梅若英一動不動盯着他,秦小七的心突然跳的很厲害,呼之欲出,他找了個合适的姿勢,将梅若英打橫抱起,放在通炕上,開始脫衣服。
“秦小七,你先聽我說,”秦小七的衣服脫了半中腰兒,被梅若英一把拉倒在炕上,并肩躺在一起,“其實啊,我特想找人說說話.....”
“皇上說,臣聽着呢。”秦小七手可沒閑着,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剝個精光,“臣不知道皇上今兒為什麽不高興,可臣給皇上侍寝,不光樂意聽皇上說話,還要讓皇上開心,樣樣不落!”
梅若英見他猴兒急,便由着他折騰,不過一轉眼,身邊不見人影兒,腿間一熱,這混蛋竟鑽裙子底下去了,漸漸地,蕊間濕潤,情/欲蔓延,梅若英不自覺地繃緊了腳趾頭,她的呼吸了夾雜着極其細微的嬌喘,“秦....小...七,一心不可二用,辦完這事兒,咱們再......說說話罷。”
“..嗯...唔.....唔....臣.....唔....遵旨...!”
.......
年關臨近,紫禁城處處張燈結彩,披紅挂綠,景陽宮尤為熱鬧,靜貴人自從生辰之後,頗受恩寵,連着幾日被翻牌子,竟叫皇帝冷落了炙手可熱的淳嫔,皇帝甚至賣了靜貴人的面子,禁不住他勸說,允許禁足多日的周氏兄弟搬回鹹福宮居住,雖然沒有恢複兩人的貴人品階,侍寝的綠頭牌也沒重回大銀盤,可至少允許其在後宮出入,而且有靜貴人罩着,兄弟倆拿到手的宮份再不會短斤少兩,日子比從前好很多了。
周氏兄弟感激,跑來給景陽宮提前拜年,見了面,行磕頭大禮,“多謝七哥搭救。”
“自家兄弟,甭跟我客氣!”
秦小七揮揮手,坐在花梨木圈椅上自在地翹着二郎腿,逗着新養的八哥兒,大周小周爬起來,狗腿地跑上前給秦小七捏肩捶背,“七哥真是好人,沒有你就沒有我們兄弟的今天。”
“別介,兄弟間互相幫襯是應該的,再說也不全我一人出力,乾清宮賢妃大人那兒少不得走動走動,他一直在皇上面前給你們說好話,沒他,就憑我一人,怕難成事。”
秦小七雖然豪言壯語,可心中隐隐有點酸澀。他可不是什麽爛好人,就是記着周氏兄弟也不容易,幫襯兩句,可這也擔着風險呢。他想起從前探墓,裏面金銀財寶,你見了就拿,拿了還那不夠,恨不得整個都搬走,人心不足蛇吞象,說的就是這種情形。
再比如,他剛進宮那會兒,沒名沒分的,讓人家笑話,他就想,既然出不去,就給個名分呗,後來有了名分,就盼着侍寝,被皇帝睡了之後,就盼着能多睡幾次,睡着睡着睡出感情了,侍寝的機會也多了,他就特希望皇上只翻他一人的牌子。其實大周小周放出來,勢必會再分一杯羹,前思後想,還是硬着頭皮勸皇上開恩,好在梅若英只答應放人,對這兩個還是冷漠,他又覺得慶幸,只不過這份慶幸,或許到什麽時候截止了也說不定。
說到底,皇帝不是他秦小七一個的,也不止是後宮這幾個男人的,人家是天下人的嘛!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設定,臣子提議讓皇子出閣讀書,即是一種即承認太子身份,又不明确提立太子的妥協方案。(感謝百度)
感覺越寫越艱難,越寫越啰嗦了,阿西吧。
親們新年快樂,挨個兒麽麽噠!